作者：收穫蟻
照例是吃寰宇聯合美食，瞿祥瑞胃口大開之餘連說幾聲“李老闆日理萬機，見您一面可太難了。”
李斌笑著搖頭：“瞿老闆也莫要跟我打機鋒，我知道您話裡的意思，您這是暗諷我把貴客攔在門外，嫌棄我小肚雞腸，怕您看穿我的佈局。”
夾了筷子蟹肉餵給旁邊雨林缸裡的厚禮蟹，揉了揉腿上的海豹球，李斌笑道：
“讓您待著，其實是為您好，您去空間站，怎麼地也要三天，跟我出來又是三天，老實說，如果您知道我要帶您去看什麼，您就不會這麼生氣了，只會感謝我。”
“哦？”瞿祥瑞這下來了興趣，按捺住心神，接受李斌的好吃好喝。
一路上他注意到一件事，就是李斌的生活簡直堪稱簡樸，除了飲食外，他對什麼都不講究，簡直比軍旅出生的至高霸主還低調。
但若說他吝嗇吧，那又顯然不對。
因為李斌的辦公室和休息室裡，雖然沒有擺件，可實用工具無一不是古董級別，甚至不少在英仙座星域已經絕版，若是星光結社還在，這些東西能賣出天價。
其實李斌手裡這些古董，的確就有一部分來自星光結社，其他的則是從遠洋勘探的廢墟，以及公司發覺的那座巨大廢墟，還有星門中得來。
因為奢侈品、古董來源太多，量級巨大，甚至還有積壓未銷售的庫存。
在大崩潰前，這些所謂的古董很多都只是消費品。雖然也有高價值產品，雖然價格不菲，但人之領地大物博，只要想買，總是能買到的。
眾所周知，工地的工人們沒有錢，可工地的管理層、老闆有錢啊！
英仙座星域在大崩潰前，那些官僚哪裡能短了用度？他們可是星域未來的貴種，要開枝散葉創辦家族的，哪怕是看在他們的未來潛力上，即便現在沒錢，人之領的銀行也會很樂意貸款的。
這些債務，可是優質資產！
艦隊一連飛行10天，在東天門星系以東大約3光年處減速。
這裡已經離開寰宇聯合的直接統治範疇，商業艦隊不會到來，本地又早早被勘探艦隊搜過，行星資料都賣給寰宇聯合了，沒有廢墟和人之領遺留建築，因此早已荒廢，沒有任何價值，就連垃圾佬都不來了。
跳躍點前，李斌請來瞿祥瑞一同前往星際線遊輪的觀景臺：
“準備好了麼瞿老闆？可別太過驚訝。我們的艦隊就不帶進去了，這秘密有些重要。”
瞿祥瑞沒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他倒是猜測過跳躍點裡會不會藏有一支艦隊，只等飛船進去就氣勢洶洶地撲上來。
但轉念一想，李斌若要吞併第二速子，光殺了自己是沒用的，日列夫坐鎮，其他派系、高層翻不了天，這點兒道理李斌也明白。
再說李斌也在船上，真有萬分之一可能動手，也得登陸。
自己和帶來的安保，未必不能在魚死網破時把李斌帶走，畢竟這傢伙看起來並不強壯。
跳躍點穿梭的時間不長，觀景臺位於飛船背部中央，球形的觀景臺中部大部分視線，是一顆被冰雪覆蓋，有火山噴發岩漿的熔岩星球，白底紅點，頗為素雅。
四周則是紫紅色與實體宇宙寂寥黑色的動態旋渦，那是跳躍時穿梭兩個世界造成的光扭曲，實屬正常現象。
十幾秒後，一艘星際線遊輪，便突兀地出現在行星遠地軌道。
“星際線遊輪重啟需要6分鐘。”瞿祥瑞看著重啟完畢的終端，剛想說咱們隨便聊聊打發時間，扭過頭便看見李斌一副看好戲的眼神。
但他沒時間對李斌做出反應了，因為在李斌那一側，是密密麻麻的艦船，雖然距離遙遠，但因為數量龐大，在視野中依舊看得清晰。
跳躍點背後真的藏了一支艦隊！
那鈷藍的船體塗裝，那倒三角空心圓的標誌，無一不證明這支艦隊屬於餘暉！
李斌作為打擊失控AI的英雄，帶他來見餘暉這件事本來就夠扯淡了，但最絕的是。
一艘餘暉護衛艦快速飛近，打出一團投影，投影清晰地顯示出一串話：
【歡迎英仙座星域軍事代理司令李斌蒞臨指導，餘暉人類共存派，向您致敬！】
第1172章 對技術派，就要從技術壓制·上
（被抓去加班了）
瞿祥瑞傻了，一雙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那文字，嘴裡嗬嗬，好似要把心肝肺都給咳出來一樣。
他雙手攥成一團，又霍地鬆開，又捏緊，再鬆開。
如此反覆幾次後，瞿祥瑞前進幾步，雙手又揪起衣裳。
只是他穿的是貼身的高階航空禮服，怎麼揪都揪不出個所以然。
怎麼可能？！
那輻射級，那璀璨級，怎麼看都是餘暉。
可，這怎麼可能？就憑李斌，他？
他才幾年的家底，再怎麼含辛茹苦，把骨髓榨乾了，哪裡有資格跟兩百年曆史，外加上千年人之領基礎的速子科技拼技術？
餘暉的控制權，可是連速子科技都丟失了的！在失控AI出現前，即便是他們，遇到餘暉的飛船，也只能說是相安無事，憑什麼李斌就能排程這些個飛船？
由於太過震撼，這念頭在瞿祥瑞腦子徘徊了好幾分鐘，才被他勉強按下去，可其他的雜念又冒了頭。
李斌是什麼時候掌握了餘暉艦隊的？這直接決定了他對失控AI的作戰，到底是真的為人類付出，還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
若是前者，那他靠的是什麼才能短時間掌握餘暉？
若是後者，這吊人的心計未免也太過陰險，以至於殘忍，瞿祥瑞自覺玩不過。
甚至再陰暗點，若李斌從一開始就掌握了這份利器，才決定起家跑船，是不是可以猜測失控AI的出現，有可能是他故意設計的，好為自己獨霸失落星區資源做遮掩？為自己博取名望做臺階？
猜忌鏈一旦產生，瞿祥瑞便墮入無邊幻想，李斌在他心裡的形象立刻扭曲起來，從言出必諾的天縱奇才，變成一團不可名狀的，充滿詭計和狡詐的人形怪物。
他身體開始顫抖，不僅僅是擔憂自己的生命，更是憂心速子科技乃至人類的未來。
李斌就這麼欣賞著瞿祥瑞的表情變化，將他的震驚、茫然、彷徨、驚悚、恐懼挨個看遍，自己的臉也跟著漸漸僵硬。
“等會兒！”他忍不住出聲，“哥們，你到底想哪兒去了，怎麼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瞿祥瑞咬緊牙關，這一刻，權力動物的妥協被多年養成的科學家的好奇壓倒，他戰戰兢兢開口，將自己的疑惑竹筒倒豆子吐出來。
剛開始聽到他懷疑自己什麼時候掌握餘暉人類共存派的時候，還覺得瞿祥瑞不愧是科學家，腦子轉得就是快。
但聽到後面時，他實在是哭笑不得：
“你要不再好好看看外面的字？你的疑問大部分答案都在謎面上，只是你腦子太亂了，讓你忽視了。”
於是瞿祥瑞抬頭看去，這次僅僅過去了十秒，他便渾身都軟了，磁力靴將他固定在甲板上，他像一株海葵在洋流中搖晃。
眾所周知，同樣的重量，抬死人永遠比抬活人更累，因為活人有知覺，身體柔軟，被抬起後會本能地調整身體讓自己不難受，這在某種程度上會配合抬起者。
而死人不會，只會僵硬地躺闆闆。
但柔軟到面前的人型種海葵形態，其實還是比較少見的。
這意味著寄宿在這具血肉裡的精神，失去了主心骨。
良久，海葵形態進化到海參形態，艱難翻身，口齒不清地問：
“人之領沒死啊？人之領還活著？”
李斌知道對方在恐懼什麼，如果人之領還活著，那麼在英仙座星域的每一個勢力都TM算是篡逆政權，，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被連根拔起。
甚至所謂的第二速子都可能等不到人之領找麻煩，來自總部的調查艦隊就能幹翻他們。
甚至更不幸的話，天苑四星域的天苑四-烏托邦集團，會直接把行星改造機器拉過來，把狼靈星和博睿星改造成死亡星球，生活在行星表面的速子人，只能痛苦地在劇烈的大氣改變和地殼邉又惺鼙M折磨而死。
“不，人之領已經死了。”李斌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回答瞿祥瑞的問題，在對方如釋重負中，輕飄飄地丟擲另一個答案：
“給我授權的是歐米伽核心，也就是被堵在星門裡的星域總督的AI助手。”
被人之領嚇一跳的瞿祥瑞“嘶”地吸了口氣，捂住胸口艱難站起來，喘息著爬上椅子陷進去。
連番打擊下來，瞿祥瑞驚訝地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兒適應了。
竟然連歐米伽核心的訊息，都只驚訝了幾十秒鐘，現在心臟怦怦跳，還是因為剛才人之領可能活著的猜測嚇了一跳。
“什麼呀，原來是自己嚇自己。”他自言自語著，扭頭看向李斌，語氣諔┲t卑：
“您還有什麼要說的秘密麼？請一起說吧，趁我還還沒從前面的震驚中走出來。”
李斌兩手一攤：“沒了。”
“好的，請讓我緩緩。”瞿祥瑞說著，伸手從桌上李斌那被吸在桌上的金屬煙盒裡摸出一顆煙，抖著手點上。
搞什麼，你這麼說，豈不是顯得把餘暉存在親人勢力的事當秘密的我像個小丑？
他嘶出白霧一片，抽了半根後問：
“能展開說說麼？”
李斌便點頭，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一番，隱去歐米伽核心與聖盧德的關係，如實地講明自己如何獲得人類共存派支援和歐米伽核心選擇。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瞿祥瑞口乾舌燥再度追問，“哪怕不說這些，第二速子也會爭取入盟。”
“這不一樣。”李斌搖頭，“我跟你說這些，其實不全是為了大義，杖唬兴僮涌萍技尤耄覀儗故Э谹I和奈米疫群會高效許多，但我也是有私心的。”
李斌深深吸氣：“我恨透了英仙座星域目前牛鬼蛇神扎堆的局面，我想以自己的意志，把它建設的更好，更符合我的審美。因此我無法容忍像速子科技這樣的龐然大物，寄居在聯盟體內吸血，同時還抱著叛逆的心思。”
李斌坦白：“對於您這樣的技術派，最好打消你野心的方法，無非是展現絕對的軍事優勢，以及前景寬闊的科技優勢。”
“……對技術派就要用技術壓制麼，幸好老爺子不在這裡，否則他肯定會極力遊說我不要聽你一面之辭。”
第1173章 第二速子，入吾彀中
無名星系，餘暉戰艦群遮天蔽日，緩緩調整飛船身形，擋住恆星和行星，將一艘星際線遊輪團團圍住。
這艘一公里多長，在3K時代絕對的龐然大物，奇觀載具，在這裡，卻像條被肌肉兄貴們包圍的瘦猴，光看一眼就令人產生無助可憐的弱小。
巨大的投影依舊懸浮，戰艦們沒有收到下一步指令，全都保持沉默。只是用感測器和掃描器，持續鎖定遊輪觀景臺上兩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碳基生物。
“就是因為我認為你可以溝通說服，才答應談判的。”碳基生物之一的李斌表情淡定：
“我調查過你，你不是出於權力慾才爭奪CEO的位置，而是出於技術儲存和企業存續的角度出發，基於這一點，我才決定跟你坦白，拉你入夥。”李斌翹著腿點著煙，優哉遊哉：
“如果換日列夫來當CEO，我只會直接拒絕他的任何提議，等徹底解決掉失控AI和奈米疫群后，我便派遣這支餘暉艦隊，剷平速子科技。”
李斌的臉藏在騰起的雲霧後面，只剩一雙似投槍似匕首的視線扎進瞿祥瑞的眼睛，帶著審視的冰冷，令他聯想起某種巨大的，藏匿於黑暗中，將核心星區盤旋圍住，垂涎欲滴的吞世巨蛇。
瞿祥瑞低下頭，仔細思考了幾秒，悶悶道：“你想讓所有人過上人之領時代的生活？”
“憑什麼？僅靠武力是做不到的，人之領時代的生活水平，是需要幾萬年技術的。英仙座星域現在的技術極度畸形，大部分先進技術先進到本地科學家都不知道原理，只能靠自動化工廠和藍圖照本宣科。”
“尤其是民生科技，因為戰爭投入的緣故，民用化非常緩慢。”
李斌夾著煙的手虛戳瞿祥瑞：“糾正一下，是要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比現在生活水平高，比現在有尊嚴，比現在更激情有創造力的日子。人之領是目標，不是手段。”
“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好人？”瞿祥瑞笑了。
這次換李斌沉默了，他的眼睛沒有焦距，像是穿過觀景臺、餘暉艦隊和宇宙，看向另一個方向。
他輕輕說：“我只是窮過，覺得哪怕是窮人，日子也不該只靠苔虪I養膏過活，靠老鼠蟑螂打牙祭，這是不對的。”
啊，我都差點忘了李斌是苦出身，這就不奇怪了，窮人都這樣，總是有著一些奇怪的憐憫心。瞿祥瑞心說。
但這不重要，對於爬到李斌如今這個位置，掌握餘暉艦隊的他而言，憐憫心不過是統治者的一點兒小愛好，在上位者的興趣裡，這算是中性的。
“但這還不夠。”瞿祥瑞搖頭。
李斌似笑非笑：“歐米伽核心承認我，人類共存派服從我，一整個大聯盟支援我，還不夠？”
“哪怕集結全星域的力量，也不夠。”
“再加上星門呢？”李斌笑容愈發深了。
沉默是今天的觀景臺。
過去足足一根菸的功夫，瞿祥瑞才捂著胸口，聲音沙啞：
“不是說沒了麼？”
“再次確認你可以說服溝通，哪怕退而求其次，你可以服從我的願景，才決定進一步說明的，當然，這也是技術對技術派的壓制。”
李斌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
“寰宇聯合創始人，新英仙座聯盟創始人，英仙座星域軍事代理司令，星域唯一掌握星門重啟技術的人類，我叫李斌，真昭場南槿鹨约暗诙僮樱尤氲轿业氖聵I中來。”
李斌語氣漸漸蠱惑：“我們有一整個河系去拯救，有一整個河系的技術需要保護考古，有數萬年人類歷史和科技需要重新點亮。”
“只要你加入，未來暢遊河系的人必然有你一份。”
見瞿祥瑞依舊沉默，表情帶著掙扎和動搖，李斌笑容更甚：
“距離這裡7光年，有一座星門，想試試穿越星門嗎？”
“……求之不得。”另一個碳基生物吐出低效的，複雜的語言。
觀景臺外，餘暉艦隊無聲地裂出一條口子，通往跳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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