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收穫蟻
巡邏隊第四大隊的隊長邦恰列夫摸索著青苒苒的下巴,心說倒也不能排除是海盜借殼偵查。
穩妥起見,他截停了這支奇怪的艦隊,要求巡邏隊員們穿戴整齊後,他帶隊登上旗艦,隨後遇到了他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離奇的一幕。
這支艦隊的指揮即是公司的主人自稱李斌,在船上穿著船長服,卻沒有任何額外寶石貴金屬裝飾——這在行商裡是非常罕見的,透過衣食住行誇耀財力,從而增強投資人信心是一件惠而不費的事情。
這個叫李斌的人姿態非常低,語氣溫和而不謙卑,邦恰列夫在與他交談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便被塞了一包香菸。他看了看包裝,上面清楚地印著盧德教會的標誌,實打實用菸葉做的好貨。
仔細捏捏,煙盒裡面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應該是不記名提款卡。
明明是賄賂,但李斌做得雲淡風輕,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一樣,邦恰列夫看著煙吞了吞口水,什麼都沒說,默默收下。
此外,這家公司明明註冊不到一年,卻非常有實力,船員們吃著與他們身份不匹配的成品糧,除此之外,食堂的供應清單裡還清晰地寫了今日選單,其中還包含脫水蔬菜拌酸辣澱粉營養泥、餃子包子等食物。
他媽的,脫水蔬菜巡邏隊的食堂也才一週供應一次,也不知道這些船員能不能天天吃。還有那香味兒,同樣的材料,人家做的咋就那麼香呢?
來檢查的巡邏隊員們尋著味兒便走到了食堂,接著饞得不知所措,最後還是李斌盛情相邀,邦恰列夫才‘勉為其難’坐下。
只吃了一口脫水蔬菜營養泥,邦恰列夫就清楚意識到,人生是有參差的,這些船員們雖然不是公職、船長不給買保險,為了掙錢在深空九死一生,但他們伙食很高、吃的水平不下於在巨企的基礎員工。
而自己雖然就職於巡邏隊,有完整保險和退休金,不用天天打生打死,但跟這裡比起來,他們每天吃的都是豬食。
埃爾非不產糧,成品糧只能依賴進口,或許老爺們有高價買的土壤,但那可不是用來種地的。
他甚至一瞬間產生了把食堂廚子擄走的念頭,最後還是寰宇聯合的創始人用真沾蛳怂南敕ā�
等到檢查完畢,邦恰列夫已經和李斌勾肩搭背,以兄弟相稱,彷彿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一般。
直到邦恰列夫回到飛船,兩人還在依依惜別,看著分離的接駁艙道,李斌心裡感慨。
這位巡邏隊第四大隊長還真是實在人,應該是新上任不久,不露聲色地送點菸和星幣、陪吃飯順帶吹點彩虹屁就打發了。一通陪下來,竟然花了不到10個星幣,真真是廉潔啊。
這種實在人就要多多結交,趁他還沒被腐化前,和他建立良好的私人關係。
李斌心裡想著,艦隊向空間站傳送識別碼,接著穿過艦船稀疏的虛空航道,進入港口泊區。
“埃爾非,我回來啦!”
李廠振扣著面罩,率先出船,張開雙臂對空間站大聲呼喊。
但預想中人山人海的場景並沒有出現,甚至開著叉車路過的操作員用看傻逼的眼神看李廠振。
李姝跟在他後面好奇問:“你這是在幹什麼?”
李廠振略帶低落地說:“我們整了好幾萬星幣,這一年飛了五十多光年,妥妥的大冒險了。這麼牛逼的事兒,我看全息電影裡主角一句我回來了,看稀奇的人可多哩。”
聽弟弟說這話,李姝是好氣又好笑:
“你虎啊,埃爾非又沒有咱們的親戚,誰知道我們回來了?再說,你家賬戶餘額寫臉上,走哪都知道你掙了多少錢?”
說著李姝上下看了眼弟弟,恨鐵不成鋼道:“我看你還是操練少了,該讓水手長多給你加練,這樣你腦子裡就不會有奇怪的念頭了。”
面對弟弟,李姝的氣勢便彪悍起來,姐弟倆在泊區打鬧著,那邊港口外開來幾輛懸浮車,跟著車子的,是兩座高挺的移動式龍門吊。
幾名西裝打帶,帶金絲終端眼鏡,步履穩健,提著裝了終端的公文包,帶有公司標準白金袖釦隨著翻轉手腕顯露出來。
黎塞留斯銀行的精英們,風度翩翩地再度現身。
李廠振看見這些衣冠楚楚的斯文禽獸,就本能地警惕起來,身子一挺,堵住上船的路。
不過他們是應李斌邀請來的,圖的是生意,態度比起當年破產清算那些清算人,臉面可和藹多了。
這些人是金錢的走狗,在你資金充裕時被你呼來喝去甘之如飴,等你週轉艱難時便兇相畢露恨不能把你連骨頭帶靈魂一起榨乾。
“我們是黎塞留斯銀行的業務專員,與李斌先生約好在他的船上談生意。”來人笑容滿面。
手臂上的嗶嗶小子叫起來,他看了,這才不甘心地讓出路來:“船長在船長臥室。”
黎塞留斯銀行的業務專員們笑得親切,點點頭表示感謝。
三腳貓號、船長臥室。
面對黎塞留斯銀行的專員,李斌依舊沒給船長服掛上珠寶首飾,房間裡除他之外只有三名專員,此時李斌慵懶地靠著化纖沙發,等著專員們給自己清賬。
李家的債務、自己的借貸、傑夫裡的債務在專員們的操作下一一清空,李斌的公司評級,從徘徊在信用破產邊緣的垃圾公司,一躍成為埃爾非市場上,潛力巨大的獨角獸。
不到一年償還近2萬債務,還組建了小型貿易公司,這對於白手起家,沒有巨企和其他公司資源的新人而言,絕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
儘管李斌沒有公佈公司的盈利狀況,但僅憑公司目前起死回生的奇蹟,李斌如果張口,對面的黎塞留斯銀行專員們,一定願意繼續借出貸款。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甚至想要入股。
幾條船不重要,以李斌為首的船隊骨幹團體才是重點,資本青睞有成功經歷的人,因為他們往往更容易成功。
不過李斌現在不缺錢,要借他寧肯找普奇神父和貝利諾家族,不但低息,還能用債務加深雙方關係,比冷酷的金融資本好多了。
人際關係是李斌成功的階梯。
第56章 窮時面目可憎、富時和藹可親(下)
三腳貓號、船長室內
冷氣嘶嘶地吹著,合成的公式化薰香在船長臥室的前廳裡徘徊。
這次李斌菸酒皆無,主打一手老子兜裡鼓鼓脹脹有的是錢,不搞那些虛頭巴腦。
業務專員推了推眼鏡,笑道:“是這樣的李斌先生,您掛單的食品都是成品糧,埃爾非的確不產糧,但成品糧不是礦工和窮人能消費得起的,所以市場會小很多……”
這話一出李斌就明白了,是藉著實情壓價。
埃爾非總人口一百萬來萬,擱華夏也就一個偏僻市的水平,九成是窮人,剩下的九成是中產,最後一點點才是富人階級。
窮人們吃的是用人工澱粉加新增劑和鹽、糖、油脂混合製成的營養膏或者壓縮乾糧。成品糧對窮人而言,是一種貴而不惠的食物,需要自己料理不說,油鹽糖都需要額外加,還沒營養膏兌水耐吃,唯一能說的上的,就是這玩意兒口感好,能做成其他吃食。
這種花裡胡哨,最受中產和富人喜歡,他們認為這些多餘的工序,是不必勞作,有錢有閒的證明。
正如地主階級開始,婦女喜歡留長指甲天天費勁巴拉保養一樣,這一路能追到慈溪那種攝政太后去。
可即便如此,糧食作為一種消耗品兼戰略資源,無論是總督還是工業綜合合體協會,都不會放過價格合理的糧食貿易合同才對。
這是妥妥的壓價。
李斌耐著性子聽對方逼叨完,只問了一句到底能收多少。
“這個……300箱,每箱18星幣。”
“嚇,這麼恐怖。”李斌愣是給逗樂了,半年前走的時候成品糧價還是26星幣往上,現在跟他說18星幣,真是把人當邭夂玫纳当坪恕�
我也妹聽說埃爾非岩漿變桑田呀?
他笑著開啟門,擺出請的姿勢,“你們可以走了,這批糧食我還是賣到卡澤隆去吧,那邊富人多。”
“李斌先生,這……這個價格其實已經很公道了。”
業務專員有點慌,心說這人怎麼不按套路來,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他起手就玩送客的王炸,這什麼路數?
關鍵是根據終端眼鏡捕捉的動作和麵部表情分析,這人似乎是真心要往卡澤隆賣的,不是玩骯髒的心理戰術!
卡澤隆是個金屬星球,也沒有足以養活所有人的糧食基地,人口上千萬,還有茫茫多的製造業,還是巨企的直轄領地,養活無數企業中層,基層管理更是數不勝數。
李斌這點成品糧下去,泛不起一點水花,只能說當日糧價會稍稍低一點罷了。
但那樣一來,買家可就不止黎塞留斯銀行了,畢竟英仙座聯盟,最出名的就是金融資本。
並且到那時候,就算訂單吃下來了,那也是卡澤隆的專員的業績,跟他們埃爾非的專員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這三人一邊保持職業微笑,嘴上說著“談談嗎,都可以談的”,一面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拉回李斌的決心。
這時李廠振嗷的一嗓子在艙道里叫起來:
“大哥!咱們的人叫人給打了!伏爾甘還讓人扣了,點名放話要你去拿錢贖人。”
李斌吸了一口氣,在門口問道:“對方是什麼人?”
李廠振答:“聽大副說是港口黑幫,裡面有不少人還在碼頭當工人。”
本來就被專員弄得心情不好的李斌頓時冒火,心說他媽的,銀行洗刷老子就算了,他們畢竟有錢,嗆兩句拉倒。什麼時候船隊能被碼頭工人欺負?老子今天還給他們帶來了工作機會,這幫鳥人就是這麼對待衣食父母的?
車船店腳牙裡,可沒有碼頭工人一說。再說船員們常年吃穿在一起,太空風裡來雨裡去,論合作論打仗殺人,也只在軍隊和僱傭兵下面,跟礦工群體是一檔的,什麼黑幫吊人也來碰瓷?
李斌黑著臉,看也不看專員:“發訊息,搖人。把人都搖回來,領武器換裝備,我倒要看看這港口黑幫,比起工廠區黑幫多了幾根骨頭,能擋得住幾發子彈……真是倒反天罡。”
業務專員中有人似乎對這事兒熟稔得很,其餘兩人還在想,他已經機靈地湊上來,公文包放在膝前,恭恭敬敬鞠躬:
“李斌先生,恕我直言,您是成功的商人,這些個泥腿子犯不上您親自動手。如果您不嫌棄,還請給我一個機會,15分鐘,我保證您的船員被送回來,連帶著黑幫頭目親自到您面前賠罪。”
他說得飛快,生怕李斌不等說完就要走,末了又擔心李斌不滿意,還補充道:
“無論您的船員受了什麼傷,我保證讓這些頭目自己給自己弄成一個樣子。我再讓警察查他們老巢,這些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罪孽藏在裡面,明天這些頭目就會消失在世界上。”
這話說的,已經是在暗示他能安排港口警察給頭目強行定罪,以扣押執行死刑的名義帶上船,任由寰宇聯合公司折磨,死活都不在乎,哪怕最後一片肉都不剩下也不是問題。
反正死了燒成灰裝骨灰盒射進太空,撒把碾碎的礦渣就行。
你說礦渣和骨灰不一樣,被認出來?
誰能認,誰敢認?
這人長得斯斯文文,說的話倒是怪狠辣的,這反差都出乎了李斌的意料。
他看了一會兒這名低頭恭敬的專員,半晌轉過頭:“好,你說的,15分鐘。”
專員笑眯眯地抬頭,用熱情洋溢的語調說道:“好的,我們需要去聯絡港口警察和給公司提申請,請您稍等。”
說著他衝另外兩人歪歪脖子,三人一起快速撤出船長休息室。
當艙門關閉,三人熱情的臉便冷下來,用淡漠的語氣開短會:
“根據觀察,他在船隊的威望很高,能力一定線上,應該不是靠邭狻9緫撋险{對他的評級,用更好的態度與他交易……我需要他近一年更詳細的交易記錄和軌跡。”
“或許可以酌情對他提供投資而不是貸款,事實上上次的5000星幣貸款很奇怪,他欠了那麼多錢,竟然還能貸出低息貸款,他可能和軌道站高層有某種聯絡,如果我的懷疑是真的,那麼可以試著透過他發展我們自己的人脈。”
“資料讓支援部門去查,我們還是先把客戶的需求搞定吧。”
“我去聯絡港口警察查封黑幫老巢。”
“我去給公司提人情和公費申請。”
第三人沒有回話。
兩名專員看向中間那個年輕的,方才出了風頭平息李斌怒火的人,見他有些出神,出聲提醒:“沐耀,你怎麼了?”
名叫沐耀的專員回過神,搖搖頭,看著終端裡的會議記錄,趕緊給自己攬活:
“我去聯絡醫療和清潔組,這位船長火氣大得很,可能不會給黑幫一個痛快。”
三人分頭行動,直到見不到另外兩人的身影,沐耀才再度疑惑地開啟終端,看著手裡的資料,他再度陷入沉思:“這身世和經歷簡直太合適了……”
四分鐘後,大副帶著所有船員回到泊區,掏出氣槍搬了張磁吸椅子大馬金刀坐在泊區裡。
十分鐘後,一輛咻斳壍儡囘M入泊區站臺,不過下來的不是貨物,而是一群神色慌張,左顧右盼,身上紋身,一眼鑑定為混混的港口黑幫。
三名鼻青臉腫的船員敷著藥,被眾星捧月地圍著,其中身材最壯的,正是伏爾甘,他雖然受了傷,但神色如常。
在港口黑幫後面,是十幾名持槍荷彈,穿著制服的警察。
打頭的黑幫頭目還在用餘光亂瞟,一隻易拉罐被踢到他身邊,發出叮噹的聲音。
泊區位於軌道空間站重力最弱的區域,那易拉罐撞在地板上,跟皮球似的彈起來,頭目目光隨著易拉罐的漂浮慢慢抬高,瞳孔猛的一縮。
一杆修長的氣槍,被一位面容醜陋,雙腿、左手全換成義肢的老人握著,醜陋的老人閉上左眼,用右邊的義眼頂著準星,槍口正對自己!
頭目不受控制地打起顫,他目光呆滯,全身哆嗦,動也不敢動。
正因為混過黑幫,他才能從對面那老人的動作和漠視的表情裡看出,那不是威脅,是真要開槍的!更關鍵的是,那B槍沒有瞄準鏡,用的是準星!
“千萬別動啊,我打邉影袥]什麼信心。”老獨眼喃喃著,手指輕柔一抖,子彈出膛,打爆空易拉罐,易拉罐在頭目耳邊爆炸的聲音讓他一哆嗦,雙腿不由自主軟了,人要倒,可磁力靴拽著他,失魂落魄的他像是抽了筋的蛇,麻麻賴賴癱軟下。
傑夫裡拎著一袋空易拉罐:“怎麼樣?”
老獨眼活動著脖子,嘿然:
“我賭一個星幣,那小子尿了。”
傑夫裡聞言,伸手又掏一個,躍躍欲試:“再來?”
易拉罐落在另一個頭目腳邊,老獨眼深吸一口氣,偏轉槍口,準星裡的易拉罐小得像是狗毛裡的跳蚤。
槍聲不斷,人群后面的港口警察,此時面對頭目們驚恐的慘叫和求救,無動於衷。
只要寰宇聯合沒有當著警察的面殺人,他們就會看在黎塞留斯銀行的面子上視而不見。若是這支船隊的老闆捨得出錢,甚至只需要請大夥在警察俱樂部喝一杯好的,那麼就算有‘偶然’的‘誤殺’,他們也會轉過身、閉上眼。
只要最後合金地板擦乾淨,不要有礙觀瞻就好。
第57章 總督麾下、秘密結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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