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年阿冰
倘若接下来的精神攻击，那些负面情绪将他的意志压垮，陷入昏迷了呢？
这枚灵纹不生效的话…人的五脏六腑都停摆，血都流干后，还能活多久？
五星以上御灵师的生命层次可能做到，但他还不行。
他远远地看向了最前方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慢的江纳兰——几乎一分钟过去，对方才缓慢的挪动了一米左右。
而就像在无言的嘲笑一样。
这看起来并不遥远的山巅，在江纳兰向上一米后，竟然是凭空拔高了同样的高度。
——这就是终点无法靠近的真相。
因为它在不停地提升。
希望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涯，永远无法登上，光是想象一下，便能明白这对于心气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而且作为无上级别罗盘的持有者，拥有9％的权限，走到这里，他再感觉不到到试炼的真相，也太迟钝了一些。
恐怕山巅还有一场直面秘境之主的对决。
林光的决策确实是正确的，但这同样是秘境之主的阳谋。
最正确的路，却也是最不可能完成的路。
没看到他已经提前倒在那石碑之处了么？
——虽然很想给那老家伙来上一发天国星坠，但这里便是我的极限了吧。
杜青自嘲地惨笑了一下，平日里永远高傲的神情，终于再也维持不住，就连眼中天赋灵光都要黯淡下去。
——我败了么？
——要把命交给外面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救援了么？
“……”
然而。
就在杜青几乎万念俱灰的时刻。
他忽然又察觉到了什么。
这片寂静无声的山峰上，有什么身影在缓缓靠近自己。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侧后方。
他瞳仁中的白金色再次亮了起来，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是一道远比他此刻更残破的身躯，正缓慢而坚定地攀爬着。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血肉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一点点。
只有那张面孔，以及瞳孔中的暗金色火焰还能辨认得出来。
之前已经看起来濒死的林光。
第376章 凭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
外界。
在激烈的争吵中，有小家族的真人拱了拱手，焦急地祈求道：“金老，迟则生变，烦请您出手吧！”
他家的天才几乎在最后面，距离那逐渐蔓延的空间破碎已然不远。
再拖下去真要死了！
金老微微垂眸，眼中黄金色的火焰愈发旺盛，他缓缓抬手，旁边天梯山上缠绕的根须开始发亮。
黄金桦树虚影开始覆盖在这座伟岸的天梯山上。
忽然，金老的手臂微微一颤，却是停顿了下来，树影也渐渐消失。
“咦？”
随着赵琴的精神力波动，众真人也是发现了秘境中的变动。
林光…开始重新动了起来？
在所有人都几乎陷入停滞的时刻，他的动作便显得无比扎眼。
尤其是在他的身躯远比其他人更加残破的情况下。
他超越了前方的杜青，并且还在继续前进。
“他，竟然还能重新出发？”
“除他以外，没有一人在停滞后可以继续脚步的。”
江温茶面色难看，却难得的说了句中肯之言：“他开始走又有什么用？再走下去他就要死了，根本走不到山巅，夺取传承重塑肉身！”
“他身上的病症极为棘手，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呼唤灵兽过，完全是硬熬的。”
“……”
凯雯没有说话，碧绿色的美眸盯着林光，几乎已经要失态。
除去唯一完好的头颅外，少年身上正常的血肉则在每一步的攻击下越来越少。
唯有他身上的源石结晶，虽然每走一步也被抹掉些许，却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回来，似乎是从整个秘境的能量供应中获得了养料一般。
更是从黑色逐渐变成了暗金色。
那是…源石开始活性化后展现的颜色。
“他疯了吗？”
“为什么不召唤灵兽？哪怕给自己一点缓冲时间也好！”
“意志不灭就不会死，不代表意志真能不灭！他还能支撑多久？”
“这是自寻死路啊。”
真人们的话语一瞬间在链接中密密麻麻地响起。
但…
不知哪位真人忽然开口道：“为什么他可以一直面无表情？”
所有人突然陷入沉默。
是啊。
除去林光，其他传承者在跋涉最后一段路时，不是神情扭曲，就是痛苦万分，不是疯狂，就是绝望。
为什么林光他始终面无表情？
众真人面色各异，却没人能给出答案。
……
距离山巅二百一十丈。
看着林光的背影，屠天魔深深抽了一口气。
除去头颅以外，那简直就是一具骨架。
一具丝毫血肉与器官都不剩的，苍白的骨架，上面长满了半透明的刺状暗金色晶石，胸腔中有一颗暗金色心脏的虚影在不断跳动，发出宛如雷鸣般的鼓动声。
晶石不断被无形之刃切开，又从不知何处汲取能量，再度生长，蔓延全身。
“操他妈的…”
“怎么能这么帅，这么装逼啊！”
屠天魔的脸上闪过一抹极致的不甘心，竟然拼尽全力的再往上走了一步，却如遭雷击一般的再度跪倒在地。
绝望的感觉伴随着剧痛袭来，负面情绪再度把他淹没：“但就算你的这个逼这么装，又有几个人能看到？”
“没有观众，装逼又有什么意义…”
屠天魔的双眼逐渐模糊。
可他的视线却怎么都不肯从林光身上离开，就像看到了梦想中的自己。
“可…如果真的要死了的话…”
“哪怕没几个观众，我也想这么拼尽全力的装上一次啊…”
……
一百五十丈。
赵月也看到了林光的身影。
她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林光，眼睛瞪得滚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
她好不容易，才从嘴里吐出这么个音节，却发现自己的状态差到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话说完。
………
七十五丈。
左擎天在一块青石前停下了脚步。
冥王蛇和鬼王都已经重伤了，而他也濒临极限。
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
他并非一出生便锦衣玉食。
实际上…他是荒野之上的弃婴。
他是自己从已经死去的母亲体内爬出来的，若非他出生自带两条道痕，恐怕根本连降生都做不到。
十岁以前，他都与荒野之上的兽群过着茹毛饮血般的生活，甚至连人类的语言都是靠观察荒野之人的聚集地自学。
是南圣门找到了他，给他取名左擎天。
按照秘法推演，他是此间世上最适合修炼南圣门十大传承之【鬼眼黄泉天】的人。
据说，那是初代门主【蜃宗】留下的名字，似乎是对方永远忘不了的故人，改了一个字用在他的身上。
自幼生活在荒野，与野人和魔兽为伍的他，信奉的乃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没有什么无谓的自尊，为了活下去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甚至就连人性都很淡薄。
但…正是如此，他的理性知道，自己的价值有多高。
停下保留状态吧。
再前进有很大概率死亡，可如果还有救援的话，南圣门是不会放弃自己的。
但在看到林光超越自己的那一刻，他仍旧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
望向三十丈开外的山巅，江纳兰停下了脚步，选择了放弃。
他的双腿已经只剩白骨，双手也一样，躯壳破破烂烂。
但…
就在此刻，他脸上无比痛苦的神情也消失了，变得平静无比，好似已经变成白骨的不是他的双腿。
无穷无尽的，来自柳彻一的情绪冲刷下，终于让他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那双湛蓝双中并非高傲，并非冲动，并非冰冷，而是空无一物的无神与虚无。
天赋排名249的【水影心】，可以像镜子一样映照一切。
那么，镜子应该有自己的情绪么？
人们关注的，从来都是镜中映照出的事物。
而镜子本身只是一个容器，一个工具罢了。
他不懂什么是坚持，也不懂什么是放弃，也不懂什么是痛苦。
按理来说，他确实是最有可能跨越这绝望与空虚，站在山巅的存在。
只是…
在无穷无尽的绝望冲刷下，失去了江家给予的的，以江家先祖【江不息】为原型创造的人格。
于是他便失去了驱动力。
那么，就停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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