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年阿冰
“诶，真巧，我也是要去校医院诶。”
你刚刚不是才说逃课的吗……林光心想，却止住了吐槽的欲望。
“哎，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嘛。还以为你多少会变得阳光些呢。”
“……？”
这回，林光终于是没能保持住平静的神色，脸上闪过了一抹思考和疑惑，而一直看着她的缪缪没有漏过这丝变化。
“诶？”缪缪似乎也愣了片刻，而后瞪大了那双好看的金黄色眼睛，“诶？诶——！你不会，你不会是把我给忘了吧？！”
“……！”
从刚才缪缪接近打招呼开始，林光心中一直有一股莫名的违和感，但那种违和感的来源一直不明确。
而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什么——而这恐怕就是那种违和感的来源。
因为眼前的缪缪压根就不是什么自来熟，而是确确实实与他相识。
这一瞬间，林光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起来，将自己的人生不断向前推。
初中自然不必多说，记忆还未蒙上灰尘，他迅速排除了在初中结识缪缪的可能。
之后是小学，虽然有些困难，但他也勉强将其给排除了，因为那时候他的性格还比较孤僻，周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再往前推的话……
忽然，大脑里仿佛有一道闪电闪过，林光微微睁大了眼睛，试探性地说道：“你是……当时202室的缪缪？”
“回答正确，恰啦啦啦啦~”
缪缪的语气轻快而高昂，后面那意义不明的语气词，似乎是某个综艺答题节目过关时的声音。
“但是不合格！”
下一刻，缪缪抬起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嘴唇微微嘟起，“整个真升市，恐怕只有我一个叫缪缪的人吧，你居然能差点把我给忘了！”
“……抱歉。”
林光苦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直到十年前都还是邻居，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不知为何，幼年时期的记忆已然是蒙上了一层深灰，林光已完全记不清与父母的互动，更别提与缪缪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了，只记得她是自己幼时的玩伴，甚至倘若不是这个名字过于有特色、根本不像一个大夏人的名字，林光可能压根都回忆不起这么位邻居。
林光本已做好准备，面临缪缪的“狂轰乱炸”，却不想她忽然沉默了下来，抿了抿嘴，微微侧开了视线：“……不，无论如何，要道歉的都是我才对。对不起，当初不辞而别。以及……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
当初……
林光微微皱起眉头。
十年前，是上一次南海中的兽潮攻城的时候。
这本没有什么，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是习以为常。
但谁也不会想到，一支精锐的魔族军队竟然趁着这个机会，在丰海州的边缘开启了空间裂缝，入侵了大夏。
当时应付海兽潮本应绰绰有余的御灵师战力遭到了意料外的魔族偷袭，自然损失惨重。
当时的战场甚至被迫收缩到了真升市的外围，高星御灵师和同等级的敌人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力，因而在城市中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而林光的父母就是在这场灾难中离世。
似乎在那之后不久，缪缪一家便搬离了海月小区B栋202房。
回想起这件事，林光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没事，我早就放下了。”
缪缪仔细地盯着他的脸庞，似乎是在确认林光是否在逞强，片刻后才是轻舒一口气。
林光揉了揉眉心：“说起来，你怎么现在才……嗯，抱歉，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礼貌。”
“我没认出你，但你应该早就认出我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
缪缪微微白了他一眼，“平时食堂见不到你，偶尔能见到、你也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气场还有些阴沉，有次咱们对上视线、你一点反应都没，我还以为你心里还生着气呢，谁知道你是压根就不记得了。”
“…抱歉。”
不管怎样，两人都是邻居兼半个青梅竹马，尽管事出有因，将她忘了还是有些不该。
两人边聊边走，聊的大多是些小时候两人间的回忆——当然基本上都是缪缪在说。
而让林光惊讶的是，缪缪甚至连一些细节处都记得清清楚楚，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编故事一样，但林光细问下去，她又总是能迅速地给出回复，让林光心里都吐槽起了缪缪是不是才是什么打小觉醒了宿慧的穿越者，或者是安徒生转世什么的。
看来自己给穿越者前辈们丢人了。
聊着聊着，两人便来到了“综合科研中心站”，不久后一同踏进了科研中心的大厅。
缪缪抬手按下了电梯中三楼的按钮，侧过头来，金黄色的眼睛一眨一眨，仿佛会说话似的。
微微愣了一下，林光颔首道：“我也是三楼。”
“咦？”
第41章 矿石病
这回反而是缪缪诧异了一瞬，“你找凯雯医生？”
“嗯？”
“三四楼都是凯雯医生的实验室。”
“……原来如此。”
林光很快便是接受了，毕竟凯雯医生在欧阳威口中的社会地位大概是能与柳校长并列的，别说两层、就算这整栋楼都是凯雯医生捐的，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荒野中蕴含无尽的财富，这种人是不会缺钱的。
电梯很快便停下，缪缪先一步踏出电梯，走在前面，给林光带路，不一会便来到了凯雯医生的研究室。
房间的布置与林光前世看到的那种化学实验室差不多，一眼看上去没有那些比较惊悚的泡在溶液里的人体兽体标本，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放在别的地方。
身穿一席白大褂的凯雯医生正站在实验台前，通过显微镜观察着什么。
此时的时间才八点出头，可以说凯雯医生也是个完全不输于林光的卷王。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凯雯医生抬起头来，精致如石雕的面庞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冲两人微微挪动下巴。
“把你的搭档放出来。”
“好的。”
随着右手背上的印记泛起淡蓝色微光，维什戴尔出现在林光身旁，还是穿着那套黑红色的衣服，她似乎挺喜欢这套装扮，林光也懒得再给她搭配，直接买了三套一模一样的。
看了眼凯雯医生和不远处的缪缪，维什戴尔撇了撇嘴，将视线转到另一边。
凯雯医生唤来了一旁的女助理，让她带着维什戴尔去隔壁训练室测量身体数据，比如速度力气等，都是非常简单的测试，林光随口翻译了下，就让她去了。
在维什戴尔离开了研究室后，凯雯医生开门见山：“你的搭档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一瞬间，林光都有些疑惑，心想着她什么时候做了体检，思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伤口蜜蚁的腹部可以储存血液和以太，如果有专业器械或者一些特殊灵兽的话，确实可以只凭血液就知晓不少的信息。
盯着林光的眼睛，凯雯医生缓缓说道：
“矿石病，轻微感染。”
听到这话，按理说林光应该是在场反应最大的人，可他冷静的面庞却没有丝毫改变，反而是他身旁的缪缪瞳孔倏地扩大，但林光此时正看着凯雯医生，没有察觉。
“嗯，我知道了。”
他平静地回复道，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的沉重，担忧，比得知了今晚吃什么还要平静。
“你很冷静，但这可能是由于你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简单来说，矿石病是一种无法治愈的绝症，市面上一些高价药物和某些奇迹师与灵兽的治疗可以延缓矿石病的发作，却通通无法根治。”
“与其他所有外来的【异界浩劫】一样，矿石病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传染性，只会在已经感染的个体上继续增殖，但二者之间契约的建立，会使得源石的传染性在你身上生效。”
“是的，虽然只是早期，但她体内的矿石病处于活性状态，有通过契约传染给你的可能。”
“你的搭档体质很好，如果等级提升的足够快，再辅以药物治疗，乐观估计30年内应该不会影响太多生活质量与战斗力，理想预估存活时间或许可达到50年。”
凯雯医生摇了摇头：“以她如今的状态，注意不要直接触碰体液，仔细清洗她使用过的碗筷，你被感染的概率确实并不高。但你是战斗御灵师，荒野和秘境中条件有限，在战斗时、在治疗时不可能保证自己不会接触到她的血液。”
“作为御灵师，你的体质相对脆弱，如果你感染矿石病，那么存活时间就不好说了。”
“因此，无论是为了你的前途，还是身体情况着想，更换契约搭档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凯雯注视着林光：“平等契约结缔的时间越长，解除的难度便越大，而一方死亡后，另一方受到的伤害也越深，所以这件事情越快越好。”
“我认识一位奇迹师，可以极大程度上将切断契约所带来的损失降低。如果你同意的话，这周末就可以解除契约。”
顿了顿，凯雯医生继续说道：“我对你的天赋有兴趣，这笔费用我会支付。”
林光心中暗叹一声。
平心而论，凯雯医生这个提议显得极有诚意。
他从小练习平等契约，自然是知道平等契约解除的难度，起码得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五星御灵师才有把握，所需要支付的费用更是一笔天文数字，甚至可以说得用稀有灵材与人情来交换。
为了研究一个蓝色天赋，值得花这么大代价么？
他不禁有些疑惑，但看着凯雯医生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精致面庞，又觉得她是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人。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微笑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用了，谢谢凯雯医生的关心。”
“……你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凯雯微微抬起眉头，似是有些疑惑，“她可不像是会主动提及感染矿石病的人。”
虽然林光早就通过全知全能之眼得知了，但这件事维什戴尔确实没有跟他说过，毕竟是在初期，而萨卡兹（种族）本就容易感染矿石病，或许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林光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件事，甚至没有担心过自己得矿石病这件事，自然也懒得对她说这些东西。
见林光没有继续解释自己消息来源的意思，凯雯医生也没有追根问底。
“林光。”
就在这时，身旁的缪缪忽然开口了，声音不似之前那么活泼，林光侧过头去，那张宛如邻家小妹般、时刻微笑着的面庞，此时却是略显严肃……其中似乎还有一些林光读不出来的情绪。
“矿石病，是来自泰拉大陆最恶毒的疾病，给予人们无法忍受的苦痛，随着源石与体细胞融合，体内源石浓度的提高，体内器官也会结晶化。”
“被体内结成的源石刺穿肺部而无法呼吸、被侵占胃部而无法进食……无法排泄、无法发声、无法活动，就连思考和自我都会支离破碎，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不是什么都市传说，也不是危言耸听，凯雯医生对泰拉大陆和泰拉魔物有不小的研究，我和她亲眼见识过了矿石病所带来的苦痛。”
第42章 你合格了
就像是打车轮战一样，凯雯医生接过了缪缪的话茬：
“能够在三天里培养出如此的信赖，你的天赋必然拥有语言通晓的能力。而平等契约的解除，还与灵兽一方的想法有关。你们两人间已经初步建立一定的信赖，如果让她知晓，你是因矿石病而想要切断契约，解除契约的难度和你受到的损害都会上升。如果你同意的话，那位奇迹师可以扮演神心会的稀有灵兽猎人，以逼迫的形式切断你们间的契约，这样能将损害降到最低，且对你有好处。”
林光微微皱眉：“好处？”
“我有关系可以帮你寻到资质不逊于她的、没有感染矿石病的泰拉魔物。”
凯雯看着林光，淡淡道：“这样，你的天赋就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发挥出来。并且之后，我会给你提供更多的资源，保证你即便是天赋下降了，也能赢下即将到来的交流赛。”
“……那么代价呢？”
“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大概是天赋等级下降一阶，对她而言则是潜能下降一阶。当然，你的天赋的下降不是永久的，虽然不算简单，但我有办法将它提升回去。”
林光微微抬头，直视着凯雯医生：“我说的是她今后的去向。”
“我可以保证她在切断契约后获得良好的对待，衣食无忧，获得基础教育的权利，并且——”
林光似乎已经懒得听下去，直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那她能获得公民权么？她能获得你口中所说的高价药物与奇迹师的治疗么？没有御灵师的担保，她能拥有应得的自由吗？”
“没有渠道获取升级的资源，没有御灵师和契约法的辅助，她的等级提升速度能像你说的那样，快到足够压制矿石病的发展速度吗？”
片刻的沉默后，凯雯医生摇了摇头：
“我无法对此做出任何承诺。但，这是对你而言的‘最佳选择’。”
“我对你的天赋感兴趣，也对你的未来有所期待，所以愿意投资你，愿意指导你的修行。这是建立在投资能够获得回报的基础上。”
凯雯医生那张本就无表情的精致面庞，似乎变得更加冷漠了，碧色的眼眸里好似结了一抹寒霜，“御灵师的自然寿命是普通人类的2~3倍。一个未必能活到未来的天才，一个注定要早夭的泰拉人，不值得我的投入。”
“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下，独属于【泰拉】的天赋，或许会让你的精神不会受到污染，但矿石病是席卷整片泰拉大陆、整个世界的病魔，蓝色级的天赋，恐怕不足以让你抵抗它的侵蚀。”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接受与否在你的手上。”
说罢，凯雯医生用那对碧色的眸子盯着林光，虽然仍是没有一丝感情波动，但林光隐隐觉得对方相当在意他的选择。
下一刻，林光以没有任何迟疑的语气回答：
“不必了。”
“要我将我选择的搭档抛弃，只是为了我自己所谓的更好的未来，这种事从来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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