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年阿冰
林光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笑容：“那就好。”
凯雯声音冷漠：“你不要觉得自己误打误撞契约了她占了大便宜。”
“实际上，她的情况虽然在好转，但速度不快。”
“虽然她有三道道痕，但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是不可能发挥出应有的战力的，甚至就连三成都是奢望。”
“而且，你的身体情况——”
话音未落，维什戴尔和丽萨陡然警觉起来，就连一直像是处身事外的切利尼娜也微微抬眸。
凯雯顿了顿，没有人察觉她的改口，“你的天赋正在进化，不能横生波折。”
“……”
“她虽是神心会以极大代价培养出来的，但充其量还只能说是‘半成品’。强行切断契约，身体状况肯定会变得更差，但神心会是不会让她——”
林光突然抬头正色道：“要我把她交还回神心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甘心放手，但为了你的安全和未来，这是最好的选择。”
林光摇了摇头：“和放不放手，切不切断契约，同不同情都没关系。”
“退一万步，就算我和她都同意切断契约，我也绝对不可能让她重新落入神心会的手中。”
林光看着凯雯，脸上的笑意隐藏渐渐收敛了起来：“老师……唯独这一点绝对不行。”
看着林光脸上流露出的坚定，凯雯沉默了下来。
沉默的最后，她缓缓开口，语气回到了没有情绪的冷淡：“所以，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她终于开口，将进房间后两人有意无意间忽略不谈的事提起。
凯雯的意思显然是——为什么要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袭神心会的基地。
这个问题，以逻辑和智慧生物的好奇心而言是应该最先询问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将问题留到了此时。
林光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老师那张绝美的脸庞。
此刻，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瞳正紧紧盯着他。
看起来怒意已经彻底消失了。
可那种冰冷的姿态，却更令人全身发冷。
“……”
深吸一口气。
真的到了这一刻，林光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直视着凯雯的眼睛：“老师，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这不是理由。”
“我持有真人杀招，就算我被偷袭，也能主动触发……”
“假设有两尊兽王同时以偷袭姿态出手，孔国风给予你的底牌就算被触发，传送出去的也有八成以上概率是一具尸体。”
“可是……”
林光又开口：“秘境降临，真人大概率都会离开，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将自己与搭档的命运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
“……”
“在意识到这间基地和她对于神心会的重要性后，难道就没有出一身冷汗？”
“就算现在安然无恙，你敢保证以后就没有人会报复？”
“你知道如果你敢离开真升市，无人守护便踏足荒野哪怕一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纵使你有着孔国风和田目的青睐，纵使你手头还有一件真人级的护身灵器，却也无法阻挡同样两到三位放下身段、不择手段的真人。”
“即便对方不伤及你的性命，也有大把手段能强制切断你们之间的契约，在那种情况下，你的精神海和天赋都会受到相当严重的创伤，足以让你自天骄行列跌落凡尘，平庸一生。”
“我能够想象，所以我会谨慎小心……”
凯雯冰冷地打断他的话：“这些，都不是理由。”
“理由是什么？”
场面陡然冷了下来。
维什戴尔眼瞳微微眯起，流露出些许危险的意味，若非她打不过那尊兽王，恐怕已经一枚炸弹丢过去了。
丽萨眼中露出了内疚的神色。
而切利尼娜则歪了歪头，静静地看着面目冰冷的凯雯。
“……”
林光微微低头。
片刻后，他才重新抬头。
“理由只有一个。”
林光平静而镇定地看着凯雯，脸上没有丝毫后悔的神色：“我要报复他们。”
“惹了我和我身边的人想当无事发生，没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第218章 难以掩盖的厌恶
凯雯没有丝毫迁就他的意思，继续追根究底：“报复什么时候都不晚，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
“因为真人不在，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林光似是早有腹稿，淡淡道：“就算再过几年，我已有与寻常六星战斗、乃至胜之的实力，可为了社会稳定，终究也不可能在城区中全力出手。”
凯雯微微抬头，神情冷漠，连语速都变快了些许：“你还知道顾忌？”
“大夏如今的社会模式，本质还是一种强者社会。”
“这个国家会变成现在这个看起来还含情脉脉，不算冰冷的样子，完全是由大夏的四位九星至人，高阶秘境主，圣兽神兽，以及近两千位真人的共识而决定。”
凯雯用毫无谜语，简单而直接的语句，冷冰冰地揭开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什么法律、法规……本质上都是顶端强者因为外部压力和共同的文化背景凝聚起来后的相互妥协罢了。”
“大夏之所以能够有着相对安稳的社会秩序，都是因为这种共识的存在。”
“一位无所顾忌的真人能够造成的损失太大了，没有哪一方能够承受得起，因此大势力之间才会互相妥协，制定了法律与法规，社会就是基于这些共识才形成的。”
“你使用了孔国风的灵器，现场肯定会留下相应的痕迹，那位真人虽然因为雷婉婷和御灵盟有所误解，但事后肯定会回过神来，将你和孔国风、大夏联系在一起。”
“真人不出手是社会的共识，但你能任性，强者自然也有强者的任性。”
“在神心会的真人眼中，这座基地被毁，至关重要的实验品被夺走，与其说是被你干的，不如说是被大夏干的。”
“连大夏都不遵守规矩，那神心会还有什么遵守的必要？”
“就算你有着学生的身份，神心会也一定会尝试强行切断契约将她带走，并且大夏与神心会的矛盾会进一步激化，造成更大的损失。”
“这就是你任性的复仇所导致的后果。”
“难道如果我不复仇，他们就会与我相敬如宾？”林光也没有丝毫的退让之色，沉声道，“哪怕是此前在规则下，那些人同样会想尽办法去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
“丽萨是如此，我是如此，缪缪那边同样是如此……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凯雯明显停滞了一下，随后开口：“你应该等我回来，我会帮你们处理——”
“可那还是一种和稀泥，一种妥协不是吗？”
“我知道，如果我不冲动，等我一点点崭露头角，最终攀至巅峰后。”
“可能这些过去曾经针对我的人会来巴结我，为他们过去的行为埋单，为我道歉与卑躬屈膝……”
林光深吸一口气。
精神之海的动荡似乎让他的情绪控制能力也减弱了，亦或者是在自己能够深深信任的老师面前，因此他才会说出自己心中的实话——
“但是，我忍不下那口气。”
“明明没有做错事，还要受到排挤，遭受到所谓的以势压人，不得不去妥协……哪怕我忘记了以前的事，但是这种使不上劲的感觉，让我窒息和愤怒。”
少年仰着脑袋，神态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只是眼中暗金色的光辉突然炽烈起来。
“凭什么？”
“我报复是错的，是不顾全大局，破坏共识，而他们这么做，是大家尽皆默认的？”
“就凭我不够分量，就凭我有着‘软肋’，我就必须妥协，他们就什么后果都不用承担？”
“违反禁忌做人体实验的是他们，暗杀我让我差点死掉的是他们，以势压人的也是他们。”
林光缓缓摇头：“如果这口气都能咽下去，那我这辈子都没法突破真人，只会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根本就不会立志走上这条路，靠着战斗一路争取到如今的地位。”
“是他们挡了我的路，要把事情做绝，要让我此生再无寸进。”
“这一次只不过是个开始。”
林光冷冷道：“在不远的将来，神心会所犯下的罪行，所掠夺来的一切，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所有人陷入沉默。
凯雯不语。
维什戴尔的脸上则是露出了那招牌的肆意笑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却像是得胜一般看着凯雯。
丽萨的小脸上也露出了坚定支持的神色。
而侧方的狼耳少女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似乎也有些触动。
过了一会儿。
林光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微微低头：“老师，我有点没控制好情绪……我确实应该先和您商量的。”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但请您相信，我有办法处理这些事。”
“若是形势严峻，我可以打完州赛直接去参军，田真人应该会很乐意向我提供庇护，神心会的手也不可能伸进军队里。”
说完这些，林光老老实实地合住嘴。
然而，实话实说，他并不是很能理解凯雯的担忧。
能将神心会的势力范围扩大至整个丰海州，并在真升市扎根，实力固然是关键，可其中的利益输送与合纵连横同样是必不可少的，神心会首领必然精于算计，而其麾下的真人也不大可能是那种冲动行事的类型。
要知道，本身人体实验这件事败露就已经十分犯忌讳。
再对一位已经崭露头角，崛起之势显露无疑的平民天才出手，两项叠加，几乎等同于跟大夏撕破脸皮。
在来学校的路上，王助理曾给林光发来了短信，大抵是在告诉他虽然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但林光不必太过担心神心会的报复——若是神心会做的过分，便会被官方纳入“铲除名单”，会有顶级强者出面追杀，至死方休。
【神物】固然珍贵，高级研究员和奇迹师确实也不好找，可在神心会大概率有资料备份的情况下，其根基并没有动摇。
只要神心会不灭，这些损失迟早都能“挣”回来。
——毕竟神心会又不是野人或者魔族，他们也是需要依托于大夏才能存在，若是真的想要谋划什么，至少也不会行自我灭绝之事。
这个道理，凯雯应该也清楚才是，就算真的关心自己，也很难想象平日里那么冷静和理性的她会如此气愤。
就仿佛是……林光差一步就要坠入万丈深渊似的。
可能，真人知道什么他并不清楚的内幕吧。
凯雯看着低下头，似乎正在等待自己处置的林光，无言沉默，眼眸低垂，碧色的眼眸中有心疼与自责之色一闪而过。
“你真的是……”
再度抬起头时，她脸上的冰冷已然是完全融化，美眸中陡然露出了十分无奈的神色。
又是一枚圆珠笔的笔帽从凯雯手中飞出，有前车之鉴的林光下意识地想要闪避，却还是慢了许多，被正中脑门，不过这回倒是不怎么疼。
她有点没好气地说道：“你真以为，仅凭孔国风给的一件一次性灵器就能护你周全？那时候，可不光是雷婉婷到了。”
微微一怔，林光听明白了凯雯的话：“……您昨天也赶到了？”
凯雯没有回话。
意识到这点，林光原本还挺理直气壮的神态突然就变得有些心虚起来，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又往前挪了几分，就连肩膀都塌了几分，像是一棵蔫了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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