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洁滴小龙
“那就好,叫什么名字?”“李追远。”
“李追远,李追远,是一直姓李么?”“不然呢?”
谭文彬意犹未尽地问道:“能再讲一段么?“讲不动了,得留著正午开正场。”
谭文彬点点头:“那我们等著。”
“哎,那可不用了,中午讲的也是这段,就是多注了些水,讲了讲李唐朝堂上的李渊李建成,再唠一唠洛阳城里的王世充,不听也罢。”
“那真可惜,那晚上呢?”
“一样的是这一段,水更多了些。”谭文彬:“..”
“出来混口饭吃的,肚子里的货就这么多,哪能一咕噜全掏出来呢,再说了,这地儿也鲜有人能一天听几场的,有这闲工夫的,一般也没钱。”
李追远好奇问道:“余师傅,你是哪里人?”“孩子,你是问我老家?”
“嗯。”
“我老家可真说不上来,爹妈走得早,自己打小就沿著这长江,从山城至荆楚再到这入海口,一年四季来回溜达。按这么说,我老家,应该是在这江上。”
李追远脸上露出笑意,似乎听到一个很有趣的回答,但心里却默默沉了下去,因为他曾在柳玉梅那里,听到过一个相似的回答。
“天色还早,那我就再给你们讲一段吓人点的小故事。”“好啊,好啊。”润生鼓掌。
“我喜欢听这个。”谭文彬激动地握拳。余树开始讲起来了。
刚起了个头,李追远就听出了不对劲,背景在明末清初,主人公是个书生,坐船进京赶考途中船翻了落水,被一白姓娘子所救,书生对其倾慕,称呼其为白家娘娘。
不等对方继续讲下去,李追远就捂著眼睛吸了口凉气:“润生哥,彬彬哥,我眼睛好疼,带我回去喝药吧。”
要是其它事儿,他们俩现在肯定是不会走的,但涉及到小远的眼睛,俩人当即不敢耽搁,和那余树道别后,马上背著小远坐上三轮车往家赶。
回去路上,面对润生和谭文彬关切地询问,李追远选择说出自己的顾虑。“哥,我眼睛不疼,我是怀疑那人身份。”
都已经讲到白家娘娘了,再说下去就必然会出现死倒,然后润生和谭文彬面色就会发生变化被对方瞧出。这也是李追远装眼睛痛提前离场的原因。
听完李追远讲述后,骑车的润生发出一声感慨:“这是遇到同行了。”
谭文彬则愣了好一会儿,疑惑道:“咱们这一行的人,都这么多才多艺的么?”润生回了句:“你也有才艺,你会扎纸。”
谭文彬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哦。”
润生和谭文彬虽然很意外,却没被吓到,一是他们没经历过白家娘娘的事,二是他们也不清楚柳玉梅的真正身份。前者涉及到亮亮哥个人隐私,后者涉及秦柳两家的秘密,李追远不方便擅自讲出。
回到家后发现太爷并不在,灶台上的方便面倒是被下著吃了,应该是出门去了。三人继续做各自的事,李追远继续“看书”,润生看电视,彬彬做题。
午饭时,太爷也没回来,润生煮了粥。
晚饭时,太爷还是没回来,润生又煮了粥。
虽说吃粥也挺好的,但由奢入俭难,刘姨不在的日子,大家生活质量严重下降。
而且,少了刘姨那一声声“早中晚”开饭了,李追远都觉得自己生物钟都有些紊乱。
晚上扒拉粥时,谭文彬怀疑道:“嘿,提议喝粥的是李大爷,不回来去外头打牙祭的也是李大爷。”太爷没回家,大家倒是没怎么担心,因为平日里李三江经常被留下来吃饭喝酒
宁静的夏夜晚上,润生和谭文彬继续追著《陈真》。
李追远坐在旁边,做著睡前眼保健操,等做到按太阳穴轮刮眼眶时,远处村道上,传来了汽车声和摩托声。
谭文彬像是被电击到了一样,一个翻身,从电视机前坐到了放著作业的小桌前,“啪”的一声,打开台灯,即刻切换进冥思苦想做题法相。
润生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咋了?”李追远猜测道:“彬彬哥,谭叔叔来了?”“嗯!”
他认得自己亲爹的摩托车声,打小在家偷看电视时,一听到这声音马上就关电视去做作业。
只是,等呀等呀,也没见摩托车开过来,更没见人走上坝子
润生疑惑道:“你爸不要你嘞?”“你爸才不要你了。”
“我爸本来就不要我了。”“艹,你作弊。” 顿了顿,
谭文彬补了声:“对不起。”润生笑了:“呵呵呵。”
谭文彬站起身:“我爸不是为我来的,小远,润生,想要去看看不,可能村里又出案子了。”润生摇摇头:“不去,GG之后,精彩马上继续。”
“我陪你去吧,彬彬哥。”“好嘞,咱们走,小远。”
谭文彬牵著李追远的手走了出去,经过张婶小卖部时,谭文彬问了声先前经过的汽车摩托往哪儿去了。张婶正在嗑瓜子,瞥了西北面一眼,说道:“朝著以前大胡子家去了。”
去大胡子家路上,谭文彬有些担忧地问道:“小远哥,你说我爸他们去那里干嘛,难不成事情被发现了?”“不知道。”李追远摇摇头。
要出事露马脚,也该是那车死去的水猴子身份暴露了
好几辆警车和摩托停在大胡子家外面,警察人手一个手电筒在照著。
不过现在应该照不出什么,鱼塘已经被填了,上面这一大块地也都被种上了树苗。“咦,小远哥,我看见李大爷,他在坝子上。”
“我太爷没事吧?”
“没事,没被戴铐子,李大爷还在抽著烟呢。”“彬彬?是彬彬么?”
“是我,赵叔。”
“呵,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亲戚家在这儿,我住他家玩呢。”“行,我去喊你爸。”
“赵叔,帮我跟我爸说,小远和我一起来的。”“哦。”
不一会儿,谭云龙就走了过来。“爸!”谭文彬热情挥手。
“边上去。”谭云龙无视了自己儿子,来到李追远面前,小声道,“上头来了人,上午我们派出所去接了你太爷,中午一起吃了饭,下午一起去了几个地方,西亭镇,石港,都是你太爷捞过尸的地方。”
“叔叔,是什么人啊?”
“这我不清楚,但应该不是搞刑侦的。”“我太爷有事么?”
“没事,就来了解了解情况,当个向导,讲讲当时发生的事,这房子和四周这些地,也都在你太爷名下是吧?”
“嗯。”
“放心吧,没什么事,快收队结束了。”“谢谢叔叔。”
“谢什么谢,不是办案,也不牵扯什么保密条例。”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好了,辛苦大家陪著跑了一天。”
紧接著,李追远就听到自家太爷和那人的对话:“大爷,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应该的,应该的,配合工作嘛。”
“您早点回去休息。”“你也是,呵呵。” 这声音,是余树。
“哟,小朋友,你怎么也在这里?”余树发现了李追远。李追远反问道:“咦,说书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中午场没什么人来听,我就收了摊子,出来做兼职了。”余树说著在李追远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李追远的头:“小朋友,你家在这儿么?”
李三江这会儿散完烟走来,瞧见这一幕,马上道:“这是我曾孙,呵呵,这栋房子以后就是他的。”“你曾孙?”余树显得很诧异,“亲的?”
“当然,我遗嘱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哦,是么,挺聪明的孩子,我很喜欢。”“那可不,我家小远侯聪明著呐。”
“好了,李大爷,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喝酒。”“好说好说。”
谭云龙主动走向余树,问道:“明天还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了,这里没什么事,很干净,我明儿就走了,辛苦你了,谭队。”“我只是服从命令。”
大胡子家这边警察们已经散场了,李三江带著俩人往家走,路上,李三江不停抱怨著今天莫名其妙的,上午就被警车请去派出所,下午一连趟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居然村儿里来了。
不过,倒不是完全没收获,临了那人还塞了一条烟。
李追远一边听著一边在思索那位说书先生的身份,显然,说书先生才是他的兼职,可能把兼职水平玩成那样,也真是罕见。不过,退一万步说,对方既然能和警察在一起做事,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自己这里,也就不用担心了。
回到家里坝子上,润生还在一边扎纸一边看电视。李三江走过去敲了一记毛栗子,润生也只是笑笑。
谭文彬坐下来,很熟练地拿起藤条开始扎纸,同时懊悔道:“早知道我就把作业本带著一起去了。”李追远刚欲上楼,耳朵动了动,小声道:“彬彬哥,快回去做作业。”
?
嘴巴里还在发出疑惑声,可身体却因惯性丢下手中活计,又是一个侧翻,坐到小书桌前,拿起笔,表演思考。
很快,谭云龙走上坝子。
谭文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嘴角默默勾起。
谁知谭云龙走过来,对著他后脑就是一拍,骂道:“你在糊弄鬼呢!”谭文彬很委屈,心道:爸我这么努力学习你怎么还误解我?
“啪!”
下一刻,谭云龙按了开关,台灯亮起。谭文彬;“...”
润生把电视搬到屋外看,借著电视机的光够干活了。
谭文彬习惯陪著润生在旁边写作业,不过因为小远把台灯借给自己了,他就不再开上面杆子上的灯泡了。所以,他刚刚在他爸视角里,是几乎在一片漆黑下做著作业。
谭云龙提来了一袋子东西,放了下来,是他妻子特意弄来的一些偏方药。他仔细筛选过了,无毒。
“小远,刚刚忘记把这些给你了,你看著吃一吃。”
“嗯,谢谢谭叔叔,我眼睛快好了,到时候还得请谭叔叔带我去报名上学。”
“这是当然,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就去,那边学校也说了,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看你心情。”“嗯,好的,谭叔。”
谭云龙转身,准备走之前,还是在儿子面前停下,拿起小书桌上的作业本,翻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著解题过程。“爸,这是小远给我出的题。”
“嗯,好好学。”谭云龙放下本子,摸了摸儿子的头,走了。润生每晚都会把电视台看下班
等电视机上出现彩色固定屏后,他关闭了电视,回头看见谭文彬居然还在做著题。“你还不睡?”
“你先睡吧,我再做会儿。”“哦。”
润生洗洗睡了。
早上醒来时,发现隔壁圆桌上没人,扭头一看,发现谭文彬趴在小书桌上睡得正香,手里还握著笔。润生走到小狗笼子前,摸了摸它的狗头
小黑狗睁眼看了他一眼,继续翻身睡觉。润生嘀咕道:“没用啊。”
李追远醒来后,除了下来吃粥,其余时候都坐在二楼露台。
他已经连续“看”了好些天的《柳氏望气诀》和《秦氏观蛟法》,他觉得自己在眼睛不能看的前提下,说不定能对风水之术产生新的理解。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这些天的反刍,他弄明白两件事,一是那些“瞎子”形象算命的,普遍不靠谱:二是一定要保护好眼睛。今晚,李追远在外头等了很久,没等到柳玉梅她们回来。
听到楼下润生哥的电视机发出没台的“哔”声,李追远也走进房间,做了一遍眼保健操后,躺下睡觉一觉醒来,再次习惯性睁开眼,侧头看去。
他看见一身白裙头戴簪花的女孩,很是端庄地坐在那里。
第一反应是,她还是那么好看。然后就是:
哦, 我眼睛好了。
第51章 (本卷完)
男孩闭上眼,坐起身,双手向前探,假装自己还看不见。
不一会儿,温暖的指尖触及到自己眼眶,然后,将自己眼睛轻轻扒开。女孩的脸,就在面前,嘴角弧度虽是轻微,却也比过去明显多了。
很显然,只是先前醒来的那一瞥,她就知道,男孩看得见了。
因为他是她的阳台,阳台的帘子哪怕只是露出一点点缝隙,在她这里,都是一片洒落的虹。下床,走向面盆架子,就是这房间里短短的距离,李追远走出了同手同脚。
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怕继续走下去会摔跤。
自己曾经担心过,哪天眼睛能看见时反而会不适应,现在担心成真了。
李追远清楚,自己的学习能力很强,这就使得他前阵子过度开发与依赖“记忆画面”。眼下,是感知间发生冲突了。
闭上眼,一切就能照旧,可终究以后还是得睁著眼生活的。
平复好情绪,李追远拒绝了阿璃的搀扶,左手端著脸盆,右手扶著墙走。
来到水缸边,放下盆,举目四望,初晨的平原乡野如同一幅辽阔的水墨画。许久未见,真美。
李追远忽然想学画了。
除了对“捞尸”相关的科目,自己的确没什么自信外。学其它的,他还是有自信的。
况且,自己身边还有一位优秀的国画小老师。
洗漱后,早餐还早,李追远照例和阿璃下起了棋。
依旧没摆棋盘,两人隔空用手指点著下,只不过这次,阿璃不用抓著李追远的手指去点了。下著下著,还觉得犹有余力可以去分心,无法做到全身心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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