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寒阶
杨飞本想让苏长青打头阵，自己再来补刀，没想到对方是个老油子，只说了三句，就把他推出来了。
他慢条斯理，将碗里的汤汁喝尽，这才施施然笑道：“我看过了，桃花村里，现在有两口水井，村民的用水，都是从这两口井里挑。千百年来，大家都这么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对啊！我们农村人，还装什么自来水，学什么洋玩意嘛！”有个不愿意出钱的年轻人大声嚷道。
杨飞放下碗，说道：“我说三点。第一，这两口井旁边，都是农田，现在田地里的农作物，农药化肥的用量，是以前的多少倍，你们比我清楚。这些化学物质，土地消化不了，会渗进地下水，你们喝的水，就是这些地下水。久而久之，水质就被污染了，这也是现在癌症发病率越来越高的诱因之一。”
大伙听了，不由得一怔，细细一想，觉得真是这个道理。
杨飞继续说道：“第二，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出去打工赚钱了，有些人家里，只留下老人和孩子，这些人家里，每天挑几担水，雨雪无阻，就是个累人的活了。这种情况，以后只会越演越烈。别忘了，老人是你们的父母，孩子是你们的子女。装好自来水，以后就不必天天担水了。”
很多老人听了，不由得连连点头。
杨飞朗声道：“第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知道山泉水好，没有受污染。水质相当于城里人喝的矿泉水。自来水装到家里，可以装洗衣机，可以装热水器，可以装淋浴头，可以装化粪池，可以装卫生间，做饭做菜也方便。这样的生活，跟城里人差不多了吧？我只是个外人，纯粹发表个人意见，说得不对之处，请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叔阿姨见谅。”
“杨大侠，你说得句句在理，我们也听明白了。”有人为难的道，“可是，我们手里没钱啊！娃儿开学，刚交了学费呢！哪里还有这许多钱？”
苏长青刚刚吃完一碗野猪肉，抹了一下嘴，大声道：“不就三百块钱嘛，我就不相信，谁家里真拿不出来！”
农村建自来水，还是个稀罕事情，真要干成功了，村委会的头头，自然有了政绩，不求在仕途上前进一步，只要能得到镇里领导几句表扬，也是露脸出风头的好事。
所以，铁连平和苏长青，心里是无比支持此事的，盼望着杨飞能说服村民们。
“拿不出来！”很多人摇头。
“硬是没有！”大伙异口同声。
青青嫂子见没有人卖杨飞面子，比他本人还着急，举着双手，大声劝告村民：“建自来水，这是大好事，大家克服一下困难。我带头派钱！”
有个汉子，阴阳怪气的道：“青青嫂子，你老公多，很多人送钱给你用，你当然不缺钱了，我们可没你这么阔气！要不，你把我这份也给出了？”
青青嫂子可不是善茬，撒起泼来，是人都要退避三舍，不然，她孤儿寡母，也难生存。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说话的汉子，双眉倒竖，身子一颤一颤的，吼道：“苏大刚，你这杀千刀的，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编排我？你哪只眼睛看到谁进我家门了？今天你说不出个五五六六，我就砍了你，放这锅里炖了！”
苏大刚吓得往人堆里躲，他刚走两步，冷不丁一块石头飞过来，砸在他脑门上，疼得他直喊哎哟。
杨飞注意到，石头是福娃砸的。
福娃看了杨飞一眼，赶紧溜了。
坪里人声鼎沸，争吵声，议论声，跟赶集一样热闹。
这一切，早在杨飞预料之中，眼见时机到了，便大声说道：“我有个主意，可以帮大家赚到这三百块钱，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怎么赚？”听说有钱赚，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杨飞身上，七嘴八舌的询问。
杨飞目的已经达到，笑道：“我要请一百个人帮忙，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不必出远门。有人愿意干吗？”
现在的国家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百多块钱。
农村人要弄到钱，实在是件难事，众人闻言，自然来了兴趣，都举起手说愿意。
苏桐一直奇怪，杨飞怎么对村里的自来水工程，如此上心，此刻听到他要请人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通过自来水工程切入，引导村民为自己做事，这是杨飞的高明之处。
“做什么事？”青青嫂子第一个发问。
“跟我卖洗衣粉！”
“怎么卖啊？我们可不懂做生意。要是会做生意，早出去了。”一听是做买卖的事情，青青嫂子自信不足，沮丧的说道。
“对啊，要是卖苦力，哪怕是盖房子修路，我们都不怕辛苦，这买卖的活，我们做不来啊！”
村民的反应，在杨飞的意料之中。
所以，他才有先见之明，只请一百个人来当帮手。
“不需要你们多么会做买卖！我会教给你们怎么做。我先说一下我的要求。我招的这一百个人，必须有一半人，是识字并会说普通话的。有口音不要紧，最起码说出来的普通话，要让人听得明白。还有一半人，需要会算数、会收钱，只要你懂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那我会算数啊，我普通话也会一点。”青青嫂子积极的举起手，“我报名！”
第二十二章 星星之火
有人带了头，其它人赚钱的心，也被燃烧起来。
简单的加减法，或者一般的普通话，大多数年轻人还是会的。
一百人，很快就报满了。
苏桐拿了个笔记本，将报名的人一一记下来，并在后面备注，谁会算数，谁的普通话说得好。
报完名后，杨飞让苏桐分组，将一百人，按两人一组，分成五十组，每组一个会说普通话的，一个会算数的。
苏桐对村里的人熟悉，知道谁和谁搭档合得来，很快就分好了。
接下来，由苏桐对他们进行初步的培训，然后通知他们，明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到村小坪里集合。
散会之后，青青嫂子一直留在坪里没有走，用一种期待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留意杨飞。
杨飞故作不见，和苏桐一起走回家去。
“这些人，能当推销员吗？”苏桐说出心底的担忧，“他们是农民，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走出过县城。”
“你别小看他们。在钱财方面，他们精明起来，并不比收银员差劲。而且，我们的生意，每桩生意的交易数额并不大，我相信他们应付得来。”
“你叫他们喊广告词，他们的普通话，别人听得懂吗？”
“哈哈！”杨飞忍不住笑了，“明天，我们的销售，就在柳林镇进行，哪怕讲家乡话，镇里的其它乡民，也听得懂吧？所以，不必担心。”
微一沉吟，杨飞又道：“我留意过了，这一百个人里面，有大半有初凭，还有几个，是小学的退休教师，高中生也有十几个，这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苏桐走在前面，上田梗时，脚下一崴，啊唷一声。
杨飞眼疾手快，伸手扶稳她，两人相视一眼。
借着朦胧的月色，只见她眼睛里，有一层水样迷离的薄雾。
想到山中惊险的一幕，一股温暖而特别的情愫，在她芳心升腾。
一只青蛙，从她脚上跳了过去，碰到她的脚祼，滑滑粘粘的，吓得她张开双臂，抱紧了杨飞。
青蛙呱呱叫着，似在嘲笑她的胆小，又似在鼓励她的大胆。
“我还以为是蛇呢！”苏桐松开他，努力想化解刚才的尴尬气氛，“我还担心一件事，其它村部的广播，未必肯借给我们用。铁连平家，跟我家有些渊源，所以他才卖我这个面子。我听说，苏长青知道后，还说了不少闲话。”
杨飞淡然一笑，说道：“农村广播，也是一种传播媒介，不就是用来传播信息、监督舆论、提供娱乐的吗？这些村干部，还活在计划经济时代，把那几个高音喇叭，当成了他们干部权力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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