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 第582章

作者:嗷世巅锋

就听得一声巨响,百十斤的重剑拍在那院墙上,登时就激的砖瓦横飞烟尘四起,等到尘雾消散时,那院墙已然塌去了一丈有余!

残垣断壁前,孙绍宗横剑睥睨,冷笑道:“尔等既无圣旨,又未见监军宦官,如今又对本官推三阻四,甚至刀剑相向,如此这般究竟是官是贼?!”

“是官,就乖乖接受本官从旁监督,不要妄自扰民;若是贼,那就莫怪本官剑下不留全尸了!”

他横剑而试,半晌见对面战战兢兢交头接耳,却无半个再敢出头,便再次把霜之哀伤往前一招。

这次队伍缓缓向前,龙禁卫们面面相觑,却再也鼓不起方才的勇气。

其实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影影绰绰的猜到,这回多半做的抄家灭门的‘买卖’,可上面毕竟没有挑明,所以心中难免存有侥幸,因此也就少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如果孙绍宗摆明车马是来平叛的,说不定还会激起他们的血性,可孙绍宗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从旁监督。

再加上‘孙十万’威名赫赫,众人都觉得真要打起来自己这方毫无胜算,自然也就没人敢做出头鸟了。

眼见双方连成一处,对面那文官又忍不住呼喝了几声,可惜却是全无用处。

甚至他想要退缩时,一些龙禁卫还有意无意的挡住他的去路,逼得他不得不直面孙绍宗。

“哈哈!”

孙绍宗在沈炼等人的簇拥下,来到那文官身前,等看清楚这人的相貌时,禁不住哈哈一笑。

原来这人竟是忠顺王府长史李通!

按常理而言,宫中派出的队伍说什么也轮不到他来做主,可这种事偏偏就发生了。

这几乎已经坐实了!

“你你”

李通垂头丧气的与孙绍宗对视着,有心说几句硬话,可扫见孙绍宗手中那门板似的巨剑,嘴里的舌头顿时就软了。

嗫嚅的低下头,正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突然听到两下里有人鼓噪叫嚷:

“他们队伍后面、后面都是百姓!”

“什么百姓,分明就是一群要饭的花子!”

“也就几十个能打的!”

李通愕然抬头,他身边约莫有三百来人,附近还散着近两百,如果孙绍宗身边只有几十人的话,未必不能抵挡。

其实他要是知道,真正能打肯打的就前面那六七个亲兵,怕是更要悔的肠子都青了。

“怎么?”

孙绍宗提起霜之哀伤,斜藐着李通以及李通周围的几名将官,哂笑道:“现在想后悔了?”

那几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霜之哀伤上,然后那百十斤的分量,似乎就顺着视线压到了他们肩头,使得他们不约而同的矮了半截。

第983章 渐落【上】

外城东南,左安门。

时近正午,孙绍宗坐在离门洞不远的凉棚内,与他同桌的就只有此地的城门吏。

城门吏是守门官中的副职,位在城门领之下,分属正七品武职。

此时周遭莫说六品的百户,就连五品的千户也站着三个,虽没有半个人会正眼瞧他,可那城门吏依旧如坐针毡一般。

几次想要起身侍立,可看看对面孙少卿貌似悠闲,却紧攥着霜之哀伤不放,两条腿就怎么也使不上力道。

就在他第六次尝试站起来的当口,从城门洞里大步流星奔出一人,离着老远就嚷道:“大人,这城内个顶个封门闭户的,城外关厢倒还热闹的紧,小的让人在城外置办了些酒菜,您先将就着用一些吧。”

就见他九根指头端来个偌大的托盘,上面摆着三碟两碗,还有壶雾腾腾的热酒。

拿茶水烫了筷子,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等孙绍宗接过去后,这才又禀报道:“城外暂时还没发现热气球的踪影,不过倒是听说天上曾掉下几封血书,只是不知被什么人给捡走了,小的已经专门安排人手去找了。”

血书?

孙绍宗闻言眉头一皱,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一则热气球肯定已经飞出城区了,二来既然通过丢下血书传达了讯息,热气球上的人多半就不会急着降落。

这要是一口气飘出个百十里,自己还上哪儿踅摸去?

至于那些所谓的血书,即便能够找到,恐怕未必能起多大的作用——毕竟这玩意儿又不是虎符,哪有什么严丝合缝的法子,能让人当场确信它不是伪造的?

心下焦急,可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他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驴三件,咀嚼吞咽完了,这才吩咐道:“城里留些老弱妇孺,其余的都撒出去吧。”

现下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就只有了。

好在陆续从城中各处赶来的乞丐,已经有小两千人了,抛去其中最不堪用的老弱病残,也能撒出去一千五百人。

再加上混编在乞丐堆儿里的龙禁卫,刚好也能凑齐两千之数。

洪九恭声领命,原本还想跟沈炼商量一下具体细节来着,可转了一圈也没能找见沈炼,暗琢磨着对方大概是被派了别的差事,只好咬牙一力承担下搜索重任。

皇宫西苑。

忠顺王风风火火闯入殿内,却见太上皇正托着个金丝珐琅的鸟笼,逗弄只学舌的鹦鹉,心下不由得又急又气,直恨不能上前劈手夺过来,一脚从窗口抽射出去。

不过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他快步凑到近前,躬身陪笑道:“父皇,外面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见太上皇没有半点反应,他只好继续强笑道:“那大理寺少卿孙绍宗简直是丧心病狂,竟裹挟着负责看守他的巡丁,强吞了咱们派出去的人马,又发动了城中许多乞丐四下里乱搜!”

再看太上皇,仍是在那里嘬舌逗鸟。

忠顺王真的急了,忍不住催问道:“父皇,咱们究竟该如何应对,您总得拿个主意啊!”

太上皇淡然斜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应对?”

“调虎贲营进城平叛!那孙氏兄弟在龙禁卫、神机营、巡防营中广有人脉,就连五城兵马司右帅仇英与他家也是通家之好,唯有虎贲营一直驻扎在城外,自仇英调任之后,就未曾与孙家有什么瓜葛!”

这番话脱口而出,显然是早就斟酌好了的。

太上皇闻言,再次把注意力转回了鸟笼,口中混不在意的道:“玉玺本就在你手上,既然已经有了决断,放手去做就是了,难道还要为父帮你代笔不成?”

忠顺王被噎的有些无语,不过马上又亢奋起来:“这么说父皇您同意了?既如此,还请父皇调拨一个老成持重的宦官,前往虎贲营传旨!”

之前他为防太上皇贪权,特意让李通带队去宫外搜捕;可眼下遇到挫折,就又指望着太上皇的人能顶在前面了。

好在太上皇并未计较什么,当下就在殿内挑选了一名近侍,吩咐他任凭忠顺王差遣。

忠顺王自然大喜,急忙命人伪造了一道圣旨,由那太监携了赶奔城外虎贲营驻地。

书不赘言。

却说那太监一路疾驰赶到虎贲营,向虎贲营提督宣读了圣旨后,那提督倒也并未推辞质疑,只说是仓促之下,要捉的还是孙十万这样的当世猛将,怎么也要做些准备才好出兵。

说完,就表示要去点选精兵强将,请宣旨太监在大帐稍候片刻。

但那宣旨太监左等右等,也不见虎贲提督回来,忍不住走出大帐,向门前的亲兵打探究竟。

可两个亲兵却是一问三不知,只会劝他稍安勿躁,静候提督大人回来。

传旨太监心下愈发焦躁,有心闯营寻人,但这虎贲营规模颇大,不知就里如何能找到对方?

正无能狂怒之际,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官兵押着个文官,已经来来回回在大帐前走了好几圈了,也不知究竟是在做什么。

看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宣旨太监忍不住询问一旁的大帐亲兵。

“你说那人啊。”

却听那亲兵道:“是巡防营送来的,说是什么忠顺王府长史李通——当时那巡防营的官还满口胡咧咧,说什么,有人要谋反啥的,我们大帅哪里肯信?当下就把他们赶出了大帐!”

说着,向那几人抬手一指:“你瞧,这还赖着不肯走呢!”

传旨太监听到这里已是面色大变,他虽算不得聪明,却也能看出这是专为自己演的一场戏。

有李通作为‘人证’,虎贲提督虽还不至于完全倒向那孙绍宗,可对于宫中传下的旨意,多半也会心存疑虑。

可刚才那虎贲提督却是只字不提,反一口应允下来,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显然,对方是准备施展拖字诀,且看后事如何发展,再选择站队不迟!

想通了这节,他也明白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无甚用处,说不定拖久了还会有性命之危,于是匆匆丢下两句催促之言,又自称还有要事在身,便打马扬鞭逃回了城中。

第984章 渐落【下】

依旧是城门左近的凉棚内。

孙绍宗手捧着一条绢帕,端详着上面忠顺王意图谋反,陛下被囚乾清宫几个血字,心下颇为无奈。

如此简单直白的东西,冲击力倒是够了,可又如何能令人心服口服?

真把这玩意儿拿到三营一卫的提督面前,怕是还没一口一个冤枉,抵死不认的李通有说服力至少那厮忠顺王府长史的身份,就已经算是一桩明证了。

不过孙绍宗本来也没抱太大的指望,早在听说是数封血书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测到会是这种结果了。

毕竟血书这玩意儿也不太可能长篇大论,更何况还一写就是好几封?

归根到底,想要拿到勤王救驾的主动权,就必须要找到乘坐热气球逃出来的人才行。

只是

抬头看看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的雪,孙绍宗心下也不禁生出些无力感。

如今非但能见度进一步降低,连道路都开始滞涩了,这种情况下,想要靠两条腿撵上飞在空中的热气球龙禁卫里倒里有不少骑兵,可孙绍宗又如何信得过他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于此同时。

去虎贲营传旨的太监,也已经狼狈的逃回了宫中,并将在虎贲营内的遭遇,加油添醋的禀报给了忠顺王。

“这遭瘟的孙二,竟处处于本王为敌!”

忠顺王当下勃然大怒,直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孙绍宗,又深悔自己小觑了他,早知如此,年前就该把太子的死栽赃他头上,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可忠顺王再恼、再悔、再恨,当下却也是无计可施。

思来想去,也只能再次硬着头皮赶奔西苑。

太上皇这回倒没有提笼架鸟,而是正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踩着石子小路来回踱步。

这法子还是当初义忠亲王弄出来的,说是能按摩足底的穴位,使人身轻体健青春常驻。

不过忠顺王对此嗤之以鼻,一些破石子罢了,怎抵得过王府美婢的青葱玉手?

如果说往日他看着一幕多可笑,如今再看到这一幕就有多恼怒说好了合谋篡位,怎得倒成了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怪不得都说皇帝不急,太监

呸!

暗啐了一口,忠顺王上前苦笑道:“父皇倒是好雅兴,却不知孙猴子都要来大闹天宫了!”

说着,将虎贲营的情况又加油添醋的复述了一遍,单听他的说法,倒像是孙绍宗率领的勤王大军已经杀到了午门外。

太上皇听完之后停下脚步,接过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又随手拿了一块递给忠顺王。

忠顺王方才走的急了,鬓角也有些汗渍,故而道了声谢,便一面拿帕子擦汗一面准备继续夸大其词,催促太上皇出面扭转局势。

可手抬到半截,就突然觉的那帕子有些异样,仔细端详,手中却哪是什么帕子,分明就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碎布。

而且这上面还写着一行血字:忠顺王意图谋反,陛下被囚乾清宫!

忠顺王手一抖,险些把血书给扔了,随即忙团在掌中,慌张的追问:“父皇,这这是”

“宫外刚送进来的。”

太上皇看看忠顺王,又补了一句:“那孙绍宗手上也有。”

“这、这”

忠顺王愈发慌了,抖落着血书连连跺脚:“这可如何是好!父皇,如果真要让孙二找到那两个贱婢,咱们可就完了!您一定”

“呜呜呜太上皇、太上皇!呜呜呜太上皇!”

正要求助,不想外面哭声大起,紧接着就见一个胡须皆白的老太监踉踉跄跄奔到近前,噗通跪地哀嚎道:“太上皇!陛下、陛下他龙驭宾天了!”

“什么?!”

忠顺王闻言登时就懵了。

他是想等广德帝死后集成皇位不假,可也没想过让广德帝会死的这般突然,尤其还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

这宫外刚发现他要谋反的血书,皇帝就在宫里驾崩了,莫说能不能解释的清,就算真能解释清,以后选择皇帝继承人的时候,他怕是也只有避嫌退出一条路可走!

想到这里,忠顺王怒不可遏的一把扯起那老太监,喝问道:“他怎么会死的?他是怎么死的?!明明太医说他只是急火攻心,如果好生调养至少还有数月可活!”

“呜呜呜”

那老太监哭道:“陛下本就病重,王爷您又将内外隔绝,这缺医少药再短了吃穿用度,如何如何还能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