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 第514章

作者:嗷世巅锋

此时太子妃虽未曾翻开书页,那一字一句却在心头浮现,尤其是内中几副插图,更似用烙铁印进了心坎里,灼的人满心滚烫,却偏偏又生出些寂寥的冷意来。

许久,太子妃从这冰火两极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话本贴到了胸前。

再看那话本摊开处,却正是孙绍宗单手勒的骏马人立而起,横剑顾盼自雄,群蛮俯首称臣的的绣像。

当下太子妃便似当真被烫到了一样,忙将那话本放回了原位,又胡乱抓了六七本诗集词曲,一股脑压在了上面。

但她能镇压住这话本,却又如何收束得了心魔?

手还压在那摞书上,心却早飞到了望江楼里……

…………

与此同时。

北静王府琴室之中,王妃卫滢却是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那日在太子府偶遇之后,她就隐隐觉察出,孙绍宗当日的许诺,怕是根本无从兑现。

但她却也没想到,仅仅是半个月后,自己就又不得不与那恶贼碰面了!

若早知如此,那天自己绝不会屈辱的跪倒在孙绍宗面前,同夏金桂一起做那低贱至极的勾当……

不!

若早知如此,自己那天压根就不会去见他!

然而此时再怎么后悔,也已然是晚了。

尤其王爷是在不久前,才刚刚知会了此事,现如今距离赶赴望江楼,也不过还有个把时辰。

这时候自己若突然装病,岂不显得过于突兀?

再说了,这次是太子主动点名,让自己去陪太子妃看戏,自己若称病不出,谁知道太子会怎么想?

卫滢可不似外面那些凡夫俗子,会被太子在人前故意装出来的憨厚所欺骗——她同太子妃来往多年,早知道这位太子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

若真因为自己,而让王爷开罪了太子,岂不是罪上加罪?

其实要在月前,卫滢还未必会如此纠结。

但自从夫妻两人重归就好以来,水溶对她是加倍的宠爱,即便卫滢并不喜欢他送的那些浮华之物,但对这份心意还是感同身受的。

而因为失身于孙绍宗的事儿,她本就怀了愧疚之心,再加上卫若兰几次明里暗里,都示意姐姐不要追究前事。

于是卫滢之前对丈夫的种种积怨,也便都逐渐的抚平了。

一时间两夫妻如蜜里调油,竟比新婚时还恩爱几分。

这等情况之下,她又怎忍心因为自己的缘故,破坏丈夫左右逢源的计划?

只是……

一想到还要面对那孙绍宗,卫滢便难以心安——即便届时会有太子妃在侧,她心下依旧是七上八下。

毕竟上次受辱时,就是在自己王府,既然连自家王府都不安全了,别处……

正心慌意乱,忽地肩上一沉,却是被人用手搭在了肩头。

难道那恶贼竟又摸进王府了?!

这个念头在卫滢心底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就横肘往后一顶。

不过这一肘顶过去,卫滢心下就又后悔了——那次孙绍宗受邀而来,如今没个由头,如何能轻易混入王府?尤其是这等深宅后院当中?

然而此时要收手却也已经迟了,只能尽力卸去了六七分力道。

“哎呦!”

可即便如此,身后依旧传来一声熟悉的痛呼。

卫滢急忙转身,却见北静王水溶捧着胸口,正龇牙咧嘴的踉跄后退。

“王爷!”

她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水溶,紧张的问道:“你没事吧王爷?”

“爱……爱妃不必担心。”

水溶先是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来,继而又忍不住吸着凉气道:“爱妃这一身的功夫,孤也已经习惯了。”

跟着,他回头看看丫鬟皆在琴室门外,便又嬉皮笑脸道:“不过爱妃能不能尽量收束些力道,上回在床上,孤不过是想换个姿势,就险些被娘子的双腿拧断脖……”

“王爷!”

卫滢面红耳赤的嗔怪着,心下除了羞臊之外,却还有些难言的羞愧。

其实她那时突然反应过度,正是因为水溶意图摆出的姿势,与那天在湖上泛舟时,被孙绍宗恣意狎戏的样子十分相似,一时才有些收束不住力道。

水溶不知就里,只以为她是抹不开面子,不肯用旁的姿势逢迎自己,却哪知道,当初在湖上时,孙绍宗早不知解锁了多少姿势。

却说笑闹了几句,水溶这才提起了正事儿。

却原来他赶过来,是想让卫滢早些准备,好提前半个时辰赶到望江楼。

卫滢心下本就忐忑,听闻又要提前赶过去,忍不住脱口问道:“这是为何?不是已经同太子殿下,约在酉时了么?咱们提起一刻钟足矣,又何必去的这么早?”

水溶不以为意的笑道:“我早闻那蒋玉菡的名头,可惜一直无缘结交,如今正好先去一睹他的风采。”

顿了顿,又正色道:“再者说了,上回因表妹使性子闹了误会,弄的那孙绍宗再不肯登门,这回孤提前赶过去,也好亲自向他赔个不是。”

去向孙绍宗告罪?

卫滢一时五味杂陈,又不知该如何以对,于是脸上难免就显出些异样来。

北静王水溶见状,忙关切道:“怎么了?爱妃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见卫滢下意识的摇头,他又忽地想起一时,顿时恍然道:“莫不是天葵来了?说来倒比以往晚了几日……”

他后面还有许多话说,然而卫滢却哪里还听的进去?

只有‘天葵’二字,在脑中闷雷似的回响着……

第873章 梨园会好戏连台【上】

【第二更,我寒号鸟实在撑不住要鸽了,剩下的明天上午再补吧。】

作为半个东道,孙绍宗自是早早就赶到了望江楼。

不过鉴于安全起见,他并未提前通知蒋玉菡等人,太子晚上要来望江楼听戏的事儿,而是先找到了邢忠,让他把最好的几个包间,全部空出来候着。

邢忠初时闻听这话,为难的一塌糊涂。

这望江楼如此火爆,预定包间的权贵巨贾,早已经排到了明年正月,这临时调剂出一两个包间,或许还能勉强做到,但一下子要空出这许多来,却是非得罪人不可。

而能排在前列的贵客,有几个是他邢忠敢得罪的?

然而孙绍宗的要求,也同样拒绝不得,否则失了他在背后扶持,邢忠又何以在望江楼立足?

不过正左右为难呢,就听孙绍宗又心不在焉的道:“舅舅先不必解释,直接知会那几家包间被人占去了就成,等到贵客来了,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邢忠虽然依旧有些忐忑,可见孙绍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到底也不好再说什么,答应一声,便匆匆忙忙的下去布置了。

这提前能通知到才好,若让那几家主顾登门,再硬着头皮拒之门外,那结下的梁子可就大了。

却说邢忠离开不久,蒋玉菡、贾琏两个就寻了过来——柳湘莲到底是发誓要考试,而薛蟠也要隔三差五去通政司应个景。

蒋玉菡还好,只是平常装扮罢了,贾琏却是浓妆艳抹身着青衣,进门时直把腰肢乱摆,好一副摇曳生姿。

虽说这男扮女装,在梨园行里也属寻常,不说别人,蒋玉菡就是以青衣闻名京城。

但贾琏这般盛装而来,却让孙绍宗很是有些不别扭——毕竟事到如今,他也早瞧出这厮‘意图不轨’来了。

心下一动,再顾不得隐瞒消息,猛然间起身急道:“糟糕,我竟忘了琏二哥也在这里!”

说着,便将今天太子要亲临望江楼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最后劝道:“瞧着我的面子,太子应该不会为难蒋班主,可若让他撞见二哥,我却未必遮拦的住!”

这虽不乏恫吓之意,但太子现如今对贾家的嫉恨,也的确不在当初的牛家之下,真要是瞧见了贾琏,即便不敢做的太过,言语折辱却是难免的。

故而贾琏听说太子要来,顿时吓的花容失色,也顾不得再向孙绍宗‘一展所学’,忙不迭提了百褶裙,就待回后台卸妆,然后再逃回自家避难。

只是走到门前,‘他’毕竟是心有不甘,于是又回过头,娇滴滴的邀约道:“果然还是二郎知道替我着想,等那日我在家里做东,请二郎过去吃酒道谢。”

说着,生怕孙绍宗不肯答应,又补了句:“到时候也好商量一下平儿的事儿。”

单看这几句言语,倒不觉如何,主要是他那娇滴滴的嗓音,实在是嗲的人浑身发木!

而孙绍宗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拿不定主意呢,贾琏便又用袖子娇羞的掩面而去。

他这里刚走,蒋玉菡却也坐不住了,起身表示要去后台好生安排安排,万不能在太子面前出丑露乖。

孙绍宗本就同他没什么好说的,自然是满口的应了,又特地叮嘱他千万不要把太子的行踪泄露出去。

二人前后脚一走,这后院的待客室里,就只余下孙绍宗自己。

他倒也乐得清静,一面自斟自饮着特供的茶水,一面琢磨太子这次来望江楼,究竟有几个意思。

展示太孙是肯定有的。

对蒋玉菡的表演,约莫也有一定的兴趣。

但除此之外呢?

他为何会特地捎带上北静王夫妇?

要知道他对北静王水溶,以及北静王妃卫滢,向来都是心有芥蒂的,这从北静王投靠既早、身份又高,却始终挤不进核心圈子,就可见一斑。

再想想太子曾几次三番,表示要帮自己收拾北静王妃……

应该不会吧?

他难道就不怕水溶因此反水?

但太子那怂起来遁地、浪起来飞天的性子,这种事儿还真未必干不出来。

罢了,眼下相再多也于事无补,还是等人齐了再见招拆招吧。

总之再怎么样,至少也不能暴露出,自己与北静王妃早就有一腿的事实。

却说他这里刚把心事压下去,邢忠便又折了回来,苦瓜着脸表示已经把人都派出去了,只是那几家究竟什么反应,一时还难以预料。

既把这买卖交给他打理,多少也总该有些考验才是,若这点阵仗都撑不住,以后如何能长久?

故而孙绍宗也未曾宽慰他什么,而是正经的问起了这几日的买卖流水。

不得不说,邢忠做买卖亏了老本,还真怪不得运气——他只知道这望江楼生意火爆,却连利润多寡都推测不出个大概。

好在他这人也不是没有长处,至少吃吃喝喝迎来送往,还是比较拿手的。

而孙绍宗让他管着包间,也只是想给他个安身立命的所在,顺便显示一下在望江楼的存在感,倒也没指着他能捏住蒋玉菡的钱袋子。

因此闲扯了几句,见他勉强已经适应了新的身份,也就没在苛求什么,而是郑重的知会他,家里已经开始筹备亲事,不日贾迎春就会托请媒人上门。

届时若邢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是。

若前几日得到这许诺,邢忠肯定喜不自禁。

然而女儿有话在前不说,现如今他在望江楼里也是如鱼得水,也没敢多想着再得寸进尺的巴望什么。

故而连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说是什么都不缺,只求孙绍宗能真心善待自家女儿。

孙绍宗自是满口应了。

于是翁婿两个聊的愈发没了隔阂,只是正说着,忽然有人在外面高声禀报,或是北静王水溶到了,正使人打听孙绍宗的行踪。

水溶来的如此之早,倒是出乎孙绍宗的预料。

于是忙交代了邢忠几句,然后匆匆迎到了院里。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北静王妃卫滢在琴室里,骤听得‘天葵’二字,一时真仿似五雷轰顶!

她身体素来康健,这天葵也来的极准,差不多都是每月月底,前后至多相差两三日。

但如今却已经是初六了!

难道自己真的怀上了身孕?!

这个残酷的猜测,让卫滢直到半个时辰后,被八抬大轿抬出王府,依旧是魂不守舍。

要按说,自那日之后,她与水溶就重修旧好,期间也没少行夫妻之道,单以次数来论,就算怀上身孕,也该是后者的几率更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