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 第478章

作者:嗷世巅锋

现如今朝鲜使团离京在即,那贼人总该会有些动作。

不过……

胡泰抬头扫了孙绍宗一眼,又假作低头饮茶,欲言又止的纠结着。

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却哪里逃得过孙绍宗的眼睛?

只心下一转,孙绍宗就隐隐猜出了些什么,于是屈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正色道:“胡长史,现如今你我内外依托,最忌讳有所隐瞒。”

胡泰自知漏了马脚,尴尬的避开了孙绍宗审视的目光,讪讪道:“王爷昨儿等的实在不耐,又怕那东西已经被贼人带走了,就命人连夜搜检了外厨房。”

“现如今藏在下水里面的夜明珠,已经被换成了同等大小的供珠。”

说到这里,他忙又补充道:“那供珠是王爷亲自挑选的,只消不是在夜里,就难以分辨出真假!”

怪不得方才他那咄咄逼人里,似乎杂着几分心虚气短,却原来只是惺惺作态,好提前堵自己的嘴,顺势铺垫出这事儿来。

唉~

孙绍宗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并不是不理解忠信王的做法,毕竟这都两天多了,那贼人依旧没半点行动,因此而生出别的念头,也是人之常情。

再说了,就算他不理解又能怎样?

难道还要找去王府,当面责问忠信王不成?

“既如此,那就更不用急了。”

孙绍宗也只能摊手道:“但愿那贼人只是力求稳妥,而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胡泰自觉有负所托,方才又被孙绍宗主动揭破,心中尴尬自是在所难免,故而又交代了几句,就推说王府公务繁忙,匆匆告辞而去。

他走之后,孙绍宗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又重新拿起了那份奏疏,逐行逐句的反复阅读着。

这自然不是因为,奏疏上写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道理,让人忍不住反复咀嚼。

事实上对孙绍宗而言,那上面的文字即便再怎么华丽,读起来也是臭不可闻——因为这正是御史孙赟,弹劾他尸位素餐的奏疏。

若非按照规矩,孙绍宗需要上书自辩的话,鬼才乐意瞧这破玩意儿呢。

好半天,孙绍宗才将注意力,从哪浮华的辞藻里拔出来,将弹劾奏疏随手一抛,低头闷了几口茶水。

这孙赟不愧是做过秋闱副主考的,所言虽大多空洞无物,却在关键处用了模棱两可的字眼,让人难以反驳不说,还生生引申出许多未尽之意。

也亏得孙绍宗是个京官,平时的所作所为,皇帝都能风闻个七七八八。

若换成外任的地方官,看完这封奏疏之后,多少都会存了先入为主的心思。

看来这自辩的折子,必须得好生琢磨琢磨才成——实在不行,也只能再找侄女婿于谦做枪手了。

说起于谦,那‘普法下乡’的奏书,眼下应该也快润色的差不多了吧?

到时候干脆同自辩的折子一并呈上去,看谁还敢扯什么尸位素餐的。

敲定了主意,孙绍宗便把那弹劾奏疏的副本,重新纳入囊中,然后顺势又取出了另一份抄件。

这是朝鲜使团进献的国书抄本,上面还杂了些孙绍宗私下托人调查来的讯息。

原本孙绍宗将其带在身边,也是想同胡泰分享一下,点明这事儿事关重大,也免得王府上下过于急躁。

可胡长史来去匆匆的,那忠信王又早就先斩后奏了,孙绍宗也就干脆略过这事儿没提。

却说把那抄本铺在桌上,孙绍宗直接翻到了最后,手指逐行的剐蹭着,口中喃喃自语的嘟囔着:“副使、副使……未曾请郎中……把守森严……”

随着那呢喃声,他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因那日在看戏的时候,李恩贤一直在打孙绍祖的主意,后来又发生了高丽宝珠被盗一案,孙绍宗对朝鲜使团的关注,自然比旁人要多些。

结果这一关注,还真就关注出事儿来了。

自打那天同孙绍宗逛完京城之后,朝鲜使节李恩贤似乎就患了急症,闭门谢客不说,连后续的朝贡章程,也都是请副使代劳的。

这本来也没什么。

水土不服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何况这还是个远道而来的外国人。

可问题是那朝鲜副使,自始至终就没提辽东的事儿。

这和李恩贤当初的急迫大相径庭。

总不会因为正使病了,这等军国大事就不了了之了吧?

即便朝鲜国王,只把这事儿托付给了李恩贤一人,事到如今应该也没什么好保密的了。

除非……

李恩贤已经病的人事不省了!

可真要是如此,满京城的名医怎也不见他们请上半个?

反倒是驿馆里的戒备森严了不少……

猫腻!

这里面怕是有大大的猫腻啊!

屈指在哪奏本轻轻一敲,孙绍宗端起茶壶又续了一杯,目光却忍不住向窗外探去——这都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那李公公怎么还不见踪影?

他今儿除了同胡泰见面,还约了大内采买总管李顺诚,一是为了把朝鲜使团的异常,通过内监的渠道递上去,免得中途耽搁、或者走漏风声。

二来么,则是要保一桩大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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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2章 人情冷暖

【四千六百字,距离目标差了九百……】

玄武门前,李顺诚下了马车,换上二人抬的肩舆,抄着手、缩着肩,却是满口的催促。

眼见过了头道宫门,斜下里忽然闪出个胖太监来,小短腿儿紧倒腾着跟上了肩舆,一边把个手炉往李顺诚怀里送,一边拿腔拿调的呵斥着抬肩舆的小太监:

“你们两个狗才!这般的风雪,怎也不知道先给干爹披上蓑衣?!”

几个有职司的大太监,虽也得了在内廷乘坐肩舆的特许,可同皇帝、嫔妃们不同,这肩舆却是不允许有伞盖遮头的。

平时也还罢了,这风雪交加的时候,坐在上面若没件御寒的蓑衣,委实和受刑差不多。

那两个小太监听他呵斥,并不敢分辨什么,倒是李顺诚摆了摆手:“不关他们的事儿,是我有要紧事急着禀告万岁爷。”

说着,又压低嗓音悄悄问道:“万岁爷可是在景仁宫?”

太监们打听皇帝的行止,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偏又碍于规矩,不敢大张旗鼓的问,只能这般掩耳盗铃猥琐行事。

“在呢。”

胖太监跟了这几步,就有些气喘吁吁,却又不敢落后半步,只得将快步改为了小跑,一边将那积雪踩的吱吱嘎嘎,一边强自堆笑道:“今儿散了朝,万岁爷就去了景仁宫御书房,眼下应该正在召见户部尚书王大人。”

召见王琰?

估计又是为了入阁的事儿。

这时候进去打搅,貌似有些不合时宜。

可方才从孙绍宗哪里听到的消息,不及时禀报也是不成的。

李顺诚略一迟疑,便叹了口气道:“瞧你这一身肥膘!罢了,你们两个走慢些,让大师兄缓一缓。”

两个小太监的脚步顿时放缓了下来。

那胖太监直感动的涕泪横流,抢出几步转身跪倒在路旁,连声高呼道:“多谢干爹体恤儿子,多谢干爹体恤儿子!”

等肩舆从身边过去,他又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斜肩谄媚的跟了上去,等待着李顺诚的进一步吩咐。

但李顺诚此时却那还顾得上理会他?

将手炉揣进怀里,两下一拢袍子,那思绪就飞回了茶楼里。

当初接到孙绍宗的邀约,李顺诚还当这位刚受了弹劾的少卿大人,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自己帮忙呢。

所以故意拿乔着,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两刻钟。

可到了那茶楼才知道,孙绍宗竟是有军国大事,要托他上奏皇帝。

这事儿若真实锤了,说不得孙绍宗又要记一大功,那自己之前的轻慢,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好在那孙绍宗并没有计较的意思,反而递上了现成的橄榄枝。

话说……

自己当初猜的果然没错,那夏家小娘子果然同孙绍宗有瓜葛。

若非如此,孙绍宗也不会上赶着,要为自己与那夏家小娘子保媒了。

这等甩锅的行为,要搁在别人身上,那八成连朋友都没得做。

但对于李顺诚而言,却是双方关系更进一步的象征——左右他也没那功能,原装还是开过封的,也没多大区别。

虽说他真正瞧上的,其实是荣国府的妙玉尼姑,可现如今这局面,再惦记荣国府的人,那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退而求其次,娶个夏家小娘子,捎带拿捏住孙绍宗的短处,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其实要搁在以往,李顺诚未必就心甘情愿做个接盘侠。

可现如今因为皇统之争,导致帝后不睦,宫中的形势实在是复杂的紧,李顺诚这样刚刚上位,根基不牢的,心里难免够不着底儿。

于是自然也就希图着能借借外力,顺带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如果能买一赠一就更好了。

那样自己真要有个马高镫短的,看在父子骨肉的份上,孙绍宗总不好袖手旁观。

“前面可是李公公?”

正琢磨着,该怎么婉转的提醒孙绍宗,别忘了买一送一,附赠个小的过来,忽听前面有人娇声呼唤。

李顺诚下意识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肩舆已经进了景仁宫的侧门。

他当下吃了一惊,忙呵斥道:“你们几个疯了不成?还不把我放下来!”

两个小太监听到那呼唤,本就已经放缓了步子,此时听他呵斥,忙不迭把肩舆放到地上,又顺势匍匐跪倒。

那胖太监立刻堆着笑凑上来,想要搀扶李顺诚一把。

李顺诚却一甩袖子赶开了他,没好气的呵斥道:“这两个狗才稀里糊涂的,你怎得也不提醒他们一声——在景仁宫里,也有咱们这些阉人坐肩舆的份儿?”

那胖太监唯唯诺诺的告着罪,却又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干爹,容妃娘娘……”

“呦,这是谁惹李公公生气了?”

不等胖太监把话说完,一个甜透心、媚入骨的嗓音,就又钻入了众人耳中。

听那声音已经到了身后,李顺诚嘴角一撇,转回身时却已堆了满面的笑容:“奴才见过容妃娘娘。”

容妃将身子一侧,半避开了他的施礼,目光落在他双肩头顶的积雪上,顿时没口子的埋怨道:“不是我说,下面人也当真不会伺候,连件蓑衣也不知道预备。”

说着,莲步轻移,伸出素白细嫩的小手,就待拂去李顺诚肩头的积雪。

李顺诚却也是一侧身,避开了容妃的主动示好,淡然道:“奴才不敢劳烦娘娘。”

这时那胖太监也急忙上前,帮着李顺诚扫去了身上的积雪。

李顺诚顺势又是一拱手:“奴才还有要紧事,急着向陛下禀报,就不打扰娘娘赏雪的雅兴了。”

说着,躬身倒退了两步,径自向去年新改的御书房行去。

眼见容妃脸上表情有些发僵,两个抬肩舆的小太监,连同那胖太监也忙告罪一声,然后做了鸟兽散。

“该死的!”

眼见四下里,只余下自己同两个贴身的宫女,容妃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脚,巍峨乱颤着骂道:“忘恩负义的狗奴才!当初若不是我在皇上面前抬举你,你能有今天的风光?!”

当初在景仁宫里,容妃可是一等一的好人缘,李顺诚作为景仁宫奉御,自也是她拉拢的主要对象之一。

想当初李顺诚在她面前,那是何等的恭顺?

可现在……

“等本宫也怀上龙嗣,看你这狗奴才又会是什么嘴脸!”

容妃愤愤的咒骂着,心下却满是颓然。

前些日子凭借着些几件情趣亵物,她倒也曾得了两回宠爱。

可也就是两回而已。

自那起,广德帝已经有十余日,未曾光顾过她的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