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罗罗
10月1日拂晓时分,一阵阵震撼天地的爆炸声打破了捞刀河北岸阻击阵地的宁静。萧耀南指挥的直系援军终于赶到了。近三百门各种火炮突然齐声开火,连续二十分钟的不间歇炮击,打得地动山摇,火光漫天,浓烈的硝烟笼罩了整个捞刀河前线,将晨曦所带来的一丝光明完全遮蔽,方圆十几公里的战场重新回到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炮声未停,成千上万的直系精锐似乎是孤注一掷般的向捞刀河北岸丘陵地区的国民党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投入兵力之多,作战之果决大大出乎了罗耀国、安思华等人的预料。
所幸,直系军队强大而迅猛的炮击并没有给防守的国民党军第八师和第二十五师官兵带来太多的伤亡。从9月26日起,这两个精锐师就被调到捞刀河北岸的丘陵地带,并且开始依托这一带大大小小数十个小山头构筑防御工事。罗耀国在西点的课程中很大部分就是关于工事、工程的,而安思华到底也是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军官,对于阵地战自然是驾轻就熟。根据两人的部署,第八师和二十五师采取了所谓的“反斜面作战”,这种作战部署在中国战场,甚至是亚洲战场都是第一次出现,即便是在欧洲中也非常少见,因此负责直军炮兵指挥的于学忠自然也是闻所未闻。国民党军的阵地被巧妙的布置在各个高地的背面,只是在高地顶部修筑坚固的防炮掩体的堑壕。所有高地正面的树木和杂草全部被清除,以扫清射界。反斜面作战的精髓就在于避免敌军优势火力的打击,部署在山背的我军阵地是敌军炮击的死角,所以直军浪费再多的炮弹也不会取得什么成果。
虽然直军炮击没有取得预想中的结果,但是他们的第一波攻势之利却也出乎了国民党一方的预料。包括一万名北洋政府中央陆军第三师官兵在内的四万直军,在第一波突击中就被投入了战场!对,就是第三师!北洋直系赖以起家的精华,也是当时中国当之无愧的第一精锐。和历史上不同的是,吴佩孚一开始就放弃了那个登陆偷袭的计划,将第三师作为预备队。并且在国民党大举北伐开始后,吴佩孚果断的就将第三师派给了萧耀南。他要求萧耀南先集中主力击溃国民党在湖南的部队,然后移师江西作战。待江西的国民党也被击退后就率全军北上增援,并且再三嘱咐萧耀南一定要快,直系四面受敌必须以快打慢,否则就有覆没的危险。因此萧耀南也顾不得第三师是吴佩孚的心头肉,在一开始就把王牌祭了出来。
就这样一场关系到新旧两个集团,关系到整个南中国近三万万人民命运的空前惨烈的决定性战役就此打响!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枪炮齐鸣硝烟滚滚,整个战场犹如一片火海,交战双方数万将士开始了在十公里生死线上的惨烈搏杀反复争夺,连续一整天的胶着激战,双方死伤惨重,但是谁也不肯后退一步,因为后退一步就是阿鼻地狱!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阳光照亮了战场,双方投入的兵力也越来越多。战事也越来越惨烈。交战的阵地上尸横遍野,火光四起,一阵阵弹雨激起的血雾漫天飞扬,整个战线上到处弥漫着尸体烧焦后发出的恶臭和辛辣的硝烟。
此时的罗耀国和安思华就像两个毫无同情心的冷血屠夫,一道道命令,一条条指示,成千上万的国民革命军将士就被他们俩送上了捞刀河北岸的血肉磨坊。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有一丝的犹豫一丝的退缩,就有可能造成全线崩溃,后果将是更大的伤亡,而且整个国民革命也将从此沉沦,永无翻身之日。
捞刀河南岸的国民党第二方面军前敌总指挥部里,年仅25岁的前敌总指挥罗耀国正大发雷霆的在训斥着刚刚从前线下来的王柏龄。王柏龄的第九师已经在两天前回到了长沙城下,并且作为全军总预备队。今天中午,在击退了直军四次全线猛攻以后,罗耀国和安思华决定要发起一次逆袭,争取给敌人以重大杀伤,并且恢复之前被直军夺取的一部分阵地。此时,一向贪生怕死只知道醇酒美人的王柏龄居然良心发现决定要为党国出力了,罗耀国觉得应该要给自己的这位好朋友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呃,也好就此把他拉到总参谋部效力,省得第九师总在国民党军中垫底,弄得蒋介石很没有面子。可是,有些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
“枪毙!来人呐!把王柏龄拖出去枪毙!”罗耀国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大叫着要枪毙王柏龄。
王柏龄指挥的进攻被直军打得一败涂地,第九师也蒙受了上千人的损失,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胜败兵家常事,打仗也没有不死人的。不过某个胆小如鼠的师长因为一发臭弹砸中了身边的警卫,溅了他一身的碎肉,然后哭着下令全线撤退,弄得刚刚夺下了的阵地全部丢失,而且还被直军尾追,几乎使全线动摇!最后还是安思华亲自上阵,拿出黄埔军校安老魔的气势,带着方面军警卫团到第一线督战,连续枪毙了三个第九师的团长还有一个大呼小叫扰乱军心的党代表缪斌才稳住了阵脚。至于已经有些精神错乱的王柏龄则被少尉参谋岑碧青一板砖砸晕拖回前敌总指挥部了。
“我死了,我死了,我已经死了,你,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拖我去哪里?我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去,我要楠木棺材,金丝楠木的,要上好的楠木棺材!”不知道被战场的血腥吓傻了,还是被岑碧青的板砖砸坏了脑子,现在王柏龄满口胡言乱语,坚决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弄得指挥部里的参谋们都努力绷着脸,使自己不要笑出声。
“天哪!我怎么会交上这样的朋友?”罗耀国看到痴痴傻傻的王柏龄,一肚子的气也消了大半,毕竟罗耀国和王柏龄关系不错,两人的兴趣爱好也非常接近,呃,都是美女还有纸上谈兵。
“好了,好了,王柏龄是因为突然发疯而临阵脱逃的,就不枪毙了,撤职查办,交给谭总指挥管教吧。”罗耀国摇摇头打发卫兵把“活死人”王柏龄拖出指挥部去了。说来也怪,这个已经发疯的王柏龄听到不枪毙而是交给好心肠的谭婆婆发落,居然也不吵不闹,变得乖乖的了。好像这个疯是装的吧?不过罗耀国现在没兴趣追究这种事情。由于王柏龄的拙劣表演,国民党军现在又陷入了被动。趁着国军全线动摇的机会,萧耀南又投入了自己的嫡系中央陆军25师,发起了又一轮的猛攻。
“命令安思华接管第九师,命令第十二师投入增援吧。”罗耀国在地图前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就命令把自己手上唯一的王牌第十二师投了进去。现在罗耀国就像一个杀红了眼的赌徒,除了把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块钱都押进去,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投入了十二师以后,除了被打垮的第九师和负责包围长沙的四个湖南师,罗耀国已经没有任何部队可用了。
把十二师派上前线以后,罗耀国便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沉思冥想起来。他吃不准敌人到底有多少部队。原先估计直军有七到八个师,可是就在今天上午抓获的直军俘虏中发现了大名鼎鼎的第三师官兵。现在罗耀国甚至怀疑指挥直军作战的就是吴佩孚本人!吴佩孚虽然在另一个时空被国民党的第七军、第四军还有一个叶挺独立团打败。不过那是没有了第三师的吴佩孚,第三师在第二次直奉大战后被遣散,编制撤销。而在这个时空本应该在北方作战的第三师居然跑到湖南来了,那还有什么军队会来湖南?冯玉祥会不会来?
“命令张辉瓒、鲁涤平两位师长准备把部队从长沙城下撤出来。”罗耀国看了看指挥部里的一众将校:“诸位,决战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敌人如此猛攻也是孤注一掷,其气势必然会逐渐衰减,明天凌晨我们就反击。今天晚上我们的指挥部就过捞刀河,钱慕伊的炮兵也全部过河,我们要背水一战了。”
第0089章 湖南战役(四)
10月1日的激战敌我双方一直打到天黑方停,一整日的激战,双方总共发起了十余次的猛烈冲锋。超过一半的阵地几经易手,攻防之间常常会在瞬息易手,这是双方实力的较量更是对两军精神的考验。由于没有了大批共产党员和团员的加盟,国民党军在这个时空的战斗意志和牺牲精神明显要逊色一些,基本上和直军不相上下。在武器装备和训练水平上两军也非常接近。直军在火炮数量上占优,国民党军在迫击炮和机关枪、冲锋枪方面拥有优势。此外,两军的数量也相差不大,国民党军除了四个师用于包围长沙以外,有七个师的部队投入战斗,而直系则有萧耀南湖北的三师七旅、北洋第三师,安徽调来的三个旅,相当于九个师的兵力,不过安徽和湖北的地方部队战斗力不强,人员编制也不齐,实际的兵力和国民党方面差距不大,只是略占优势。
白天的作战一结束,罗耀国立即就在前敌指挥部召开会议,总结第一天的战况,同时部署明天的反击,此外就是听取前线各将领的建议。
“今天敌人发动了十次全线冲锋,每次都有20分钟的炮火准备,根据炮兵司令部直属侦察营音测连的测量,敌人的炮兵今天一整天没有挪过窝。”钱大钧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兴奋:“辅文,我们已经计算出了敌军炮兵阵地的准确位置,绝对不会有错的。”
这是经过一整天的反复音测获得的数据,经过精确计算得出的结论,自然不会有问题。根据测算的结果,直军的炮兵阵地距离国民党军的最前沿阵地只有3公里。
“辅文,我们派人突袭他们的炮兵阵地吧!那里至少有上百门山炮啊!”王豹的第八师挨了一天的炮轰,现在他做梦也想有个炮营,所以一听说敌人的炮兵阵地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顿时就忍不住想去抢一把了。
安思华坚决地摇摇头:“不行,三公里的阵地哪儿那么容易突破?用炮轰吧,既然算出了他们的位置,咱们就能用炮兵解决他们了。”在欧洲战争中是没有这种打法的,那些75mm的山炮根本就值不了几个钱,哪个愚蠢的指挥官会用部队去抢?再说,是你抢得快还是人家炸的快?
“辅文,我也支持大哥的建议,那么好的炮,要是打坏了多可惜?我们去抢吧!”李顺恩也支持王豹的建议,他说:“今天的作战是敌人压着我们打,所以他们那边并没有修筑坚固的防线,应该不难突破的,而且我们可以调动冲锋枪突击队,我们九个师可以动用至少四千支冲锋枪,一起发动突击,三公里二十分钟就杀过去了。”
四千支冲锋枪发起集团冲锋?呵呵,这个听上去好像很恐怖。
“思华,这个办法你看怎么样?让敢死队趁夜摸到敌人的眼皮底下,炮兵3分钟急速射以后就全军突击,四千支冲锋枪打头阵,再投入两个师跟进,只要夺取敌人的炮兵阵地就万事大吉了。”罗耀国在人命和大炮面前终于狠心的选择了大炮!
那里至少有100门山炮还有200门左右的迫击炮。直军把所有的大炮都集中部署,集中使用,不过在一天的战斗中也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倒是国民党一边分散部署的迫击炮和机枪配合使用取得了很大的战绩。国民党军往往用几挺民13重机枪架设在高地的顶部,在距离敌军三百米就猛烈开火,直军虽然勇敢,但也不是傻瓜,看到雨点般打来的子弹自然要卧倒躲避。于是实现调好射击诸元的迫击炮就轰轰轰的来收割生命了,而这些可恶的迫击炮又部署在高地的背面,通过高地顶部防炮掩体内的观察员来指示射击,直军的大炮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这就是该死的反斜面作战,山顶就是反斜面作战的关键“棱线”,今天一整天直军和国军就是围绕一条条棱线展开厮杀。第一次遇到这种打法的直军一时间束手无策,第一天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以至于拿到伤亡报告的萧耀南,颤抖的拿起指挥部里的电话向远在北京的吴大帅请罪。
“玉帅,我对不住您,我有罪。”听到电话中萧耀南颤抖的声音,吴佩孚的心中就咯噔一下!天哪!该不会是萧耀南全军覆没了?
“兰陵,到底怎么啦?”吴佩孚定了定神询问道:“乱党把你打败了?”
“还没有,只不过您老的第三师伤亡过半了,玉师,我对不住您啊!”听了萧耀南的话,吴佩孚略微松了口气。慈不能掌兵,第三师本来就是用来打硬仗,打苦仗的,多死几个人没关系,只要仗能打赢,以后再招兵就是了。这年头有地盘就有大洋,有大洋就有兵。
“兰陵,没有关系,我不怪你,部队损失了咱们还可以招,我吴佩孚别的不会,练兵自认是天下第一,只要咱们过了这个坎,我接下来两年别的事都不干,好好的练兵,练出百万精兵,就不信打不平乱党还有姓张的土匪!”说起姓张的,吴佩孚简直是咬牙切齿。呵呵,现在姓张的练出的精兵正在山海关狂虐吴子玉的兵。
历史上的第二次直奉大战中,冯玉祥倒戈是个关键因素,但是也不可否认吴佩孚在这之前也在吃败仗。就算在最关键的山海关一线也是被奉军压着打。在另一个时空,张学良指挥的“镇威军”第一、三军从9月29日起就猛攻山海关一线直军阵地,奉军在大量优势火炮的掩护下,前赴后继不畏牺牲发动了连续十几天的猛攻,夺取了大量的战略要地,山海关在冯玉祥倒戈之前已经面临失守了。其实,奉军的不经打那是在没有郭松龄的情况下,张少爷不是带兵的料,张老帅的一般绿林好汉也不是能打正规战争的主,但是郭松龄等一批陆大系军官还是很有些本事的。
10月1日的战斗除了国民党和直系军阀两个主角以外,还有一些看白戏的家伙。赵恒惕带着手下的四大金刚登上了长沙北关的城楼上看了一天打仗。捞刀河战场离长沙北关不到10公里,凭借着6倍望远镜和长沙北关的高度,赵恒惕可以大约看清战场的形势。当然,那是因为他们五个都是内行,要是换成普通老百姓那是看不懂的。
“诸位,看到没有,吴大帅的援兵打得乱党死伤惨重,最多三天,我们长沙的围就可以解了。”赵恒惕放下望远镜,顾不上手臂的酸麻,便开始大吹特吹起来:“此次歼灭乱党,我们湖南省是居功至伟的,看来我们湖南长期分裂这种不得人心的情况也马上可以改变了,接下来我们要准备的是如何更好的配合……”
“大帅,这里没外人。”唐生智冷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赵恒惕的演说。唐生智接着说道:“大帅,我看吴大帅这回搞不好要栽了,今天那么多炮弹,那么猛烈的冲锋都打不下捞刀河,而且听枪炮声,国民党一边并没有减弱,倒是直军的进攻一次弱于一次。而且,江西那边国民党进展也非常神速,蔡虎臣(赣督蔡臣勋)将军怕是挨不了几日咯。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另投名主了?”
“孟潇!玉帅千里迢迢派兵来救我们湖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决定明天一早从城内发动反击,我们和直军内外夹击,一定要打垮乱党!你们听明白了吗?”赵恒惕是没有退路的,唐生智投靠国民党,一个师长总归是有的,说不定还有十万、二十万的大洋钱可以拿。他赵恒惕现在是督军,国民党那边有督军吗?人家叫国民政府主席,而且湖南的主席是谭婆婆。他赵恒惕过去只能坐冷板凳的。
“卑职明白!”叶开鑫是唯一明白的,其他三个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
“你们!”赵恒惕看看三个一言不发的师长,跺了跺脚说道:“你们以为国民党进了城,你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国民党那里的师长和你们现在的师长不是一回事,人家的师长就和日本、德国的那些师长一样,就是个管事的,什么主都做不了!你们还想吃空额?还想克扣军饷?还想敲诈勒索老百姓?你们还想有那么多好处吗?”
“可是,可是我们现在这样都是不对的。”说这话的是赵恒惕手下的第一师师长贺耀祖:“我们过去一直在做错事,现在错事也做到头了,捞也捞饱了,有个师长做就做师长,没有做回家享福这辈子够了。不过大帅,我们总归是追随您到最后,如果直军能打败国民党我们还拥护您做大帅,要不然就算了吧?这事我们和谭公已经说好了。”
第0090章 湖南战役(五)
1924年10月2日拂晓,捞刀河前线静的可怕。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厮杀,两军官兵的肉体和精神都经受了极大的考验。为了应付第二天的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们在结束一天的厮杀后,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为明天的战斗储备体力。战斗一结束,两军的野战厨房就将香喷喷的红烧肉送上的阵地,这是中国内战中的惯例,谁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所以能做个饱死鬼总比当饿鬼强。和红烧肉一起送上阵地的还有香烟、白酒和大洋钱。两边的情况都差不多,谁都不是传说中的革命军队,必要的物质刺激是少不得的。马马虎虎享受了一下以后,两军官兵除了站岗放哨的人以外都开始呼呼大睡了。当然,高级军官们是睡不着的,他们在几天几夜的战斗中往往连一分钟的睡眠都没有。
此时罗耀国和他的前敌总指挥部已经过了捞刀河,在捞刀河北岸一座隐蔽的小村庄内,罗耀国和他的幕僚们正在静静地等待着。还有10分钟,是荣华富贵还是身败名裂一切就会揭晓了。安思华现在不在指挥部,作为罗耀国的妹夫兼头号助手,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德混血军事家决定要亲自指挥马上就要发起的进攻,罗耀国没有多想就批准了他的要求。在整个国民党军队中,所受军事教育最扎实,战争经验最丰富的人就是他了,所以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去指挥这次进攻。
突然,炮声大做!数以千计闪亮的弹道拖着长长火焰,呼啸着飞向直系军队的前沿阵地。烟雾滚滚中,罗耀国所设想的大炮兵主义得到了第一次体现,虽然只是小试牛刀,但是上万发各种炮弹机会在一瞬间击中这段不过三公里的直系军阵地时,还是带来了令人惊怖的巨大杀伤。无数冲天的火球卷起各种各样的碎片,在巨大的冲击波的作用下扫过整个阵地,凡是暴露在外的目标顷刻间便化作了尘土和碎块。
短短的三分钟,就像是漫长的三年,从天而降的弹群反复在直军的简易堑壕之间来回倾泻,每一轮炮击都好像是一次由钢铁所组成的龙卷风刮过,迅速炸开的炮弹,将任何一个靠近他们的生命都无情的夺去。即使离炮弹落点稍远的幸运儿,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晕,随后等待他们的将是国民党军突击队的冲锋枪子弹。
炮声未停,国军突击队的冲锋便开始了。数千名已经拿了买命钱的敢死队员,在一大批狂热的黄埔军校毕业生的督促下,等不及炮击结束就发起了冲锋。这是安思华的命令,他要冲锋利用炮击给敌人带来的短暂眩晕期突破这最后的200米!国民党军的敢死队已经悄悄摸到距离敌军阵地300米远的出发线。而他们手中冲锋枪的最佳作战距离是100米之内,只要突破最后这两百米的生死线,4000支冲锋枪发起威来,四万支步枪都挡不住,更何况在这段阵地上防守的直军不会超过一个师。
紧接着炮声的是震天的枪声,直军阵地上火光熊熊,数千支冲锋枪同时怒吼所发出的枪声,被子弹击中的惨叫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国军突击队的四千多名将士一鼓作气突入了直军第25师的阵地,和数千名刚刚从炮击中幸存下来的直系兵将展开了激烈的决战。冲锋枪的近战威力再一次显现无疑,凭借突然袭击和压倒性的火力、兵力投入,短短的几分钟就在直军阵地上撕开了长达2公里的突破口。
“我师伤亡异常惨重!五十旅阵地已经被乱党全线突破,我师无力恢复,现在节节抵抗向第二道阵地转进,请求萧帅立即增援。”陈嘉谟在电话中向萧耀南求救,他是萧耀南的嫡系,在这次作战中是仅次于第三师的第二号打手,所以在昨天的战斗中损失惨重。现在有遭到了国民党突袭,看来这个北洋中央陆军25师是要葬送在湖南了。
此时,捞刀河前线已经全线打响,为了牵制直系的兵力,以免他们抽调部队增援第25师防线,罗耀国的这次突袭一共动用了9个师。一时间,枪声大作,硝烟弥漫,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萧耀南的指挥部里求救的电话铃声也接连不断的响起,似乎整个战线已经摇摇欲坠,每一处都宣称遭到乱党主力的突袭,伤亡惨重节节败退,再不派援兵就要来生再见云云的。
“萧帅,还是撤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头部和手臂上都缠绕着绷带的马汝淞在一旁小声建议。他是第三师第五旅旅长,代理吴佩孚来指挥第三师参战的,昨天的进攻中他身先士卒带头冲锋,结果被国民党的迫击炮炸伤,现在只好被绷带缠成了木乃伊状到萧耀南的司令部兼任高参了。萧耀南手里现在可以用的援兵除了那几个根本不管用的安徽混成旅就是第三师了,第三师是昨天进攻的主力,全师一万人伤亡过五千。
“汝淞,我也想撤退,可是现在哪里撤得下来?现在我们几万人分部在十几公里长的阵地上和乱党搅在一起,现在一撤就会全线崩溃的。”萧耀南摇了摇头又吩咐参谋去给长沙城里的赵恒惕发电报,让他立即派兵出援。呃,“援湘”的萧耀南现在居然要湘督赵恒惕来援。这个电报发过去就是赵恒惕答应,恐怕他的四大金刚们都不干吧?
“突突突——”密集的冲锋枪声接连不断,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军现在还没有装备这种“先进武器”,因此这种枪声的靠近只能说明国民党军正向这里杀过来。炮兵总指挥于学忠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呼小叫的命令炮兵把大炮从阵地上拖下来,挂上马车准备拉走,可是这个活计平时弟兄们不怎么练习,真到了关键时刻手忙脚乱尽出乱子,不是马惊了就是车翻了,忙活了十几分钟,只有三分之一的大炮挂上了马车。
“够了!”于学忠跑到阵地上大吼一声:“其它的不管了,我们先转移。工兵准备炸炮!”炸炮?怎么炸?于学忠半路出家的炮兵,这次是临时被拉来做炮兵总指挥,他不记得炮兵有炸炮这门手艺,大概是工兵的活吧?于是吩咐了一下就赶紧拉着能拉走的四十多门大炮和几十车弹药转移了。实际上民国的炮兵都不会炸炮,这玩意那么老贵,谁舍得炸?要是动不动就炸炮共产党当年也缴获不到那么多大炮啊?
“突突突——”一个牛高马大的西北大汉带着一队突击队端着冲锋枪,凶神恶煞一般冲进了直军的炮兵阵地,一阵乱枪就把阵地上还在喘气的几个直军官兵打成了血葫芦。
“娘的!这么多炮,嘿嘿,老子这回可要升官了!耀明,赶紧带弟兄们把大炮拖下来,然后都看好了,这可都是我们22团1营1连缴获的!不能让别人分去。”关麟征一看那么多炮顿时就乐得合不拢嘴,不过还没有忘记吃独食,呃,所以这位的人缘是很差的。
“好!拿下敌人的炮兵阵地了,是关麟征,果然是一员虎将!命令晋升他做营长,张耀明做连长,每人赏大洋500,所部官兵每人赏大洋50。”罗耀国接到捷报联上尽是喜色,大方的给功臣们封了官。虽然国民党内军官的任命权都被集中到了陆军部和总参谋部,但是“火线任命”权还是要赋予前线将领的,事后再由总参、陆军部核实确认即可。
“辅文,调一批炮手去接管敌人的大炮,就利用他们的炮兵阵地和大炮来轰他们自己,还有问问关麟征,有没有发现敌人的布防图或是密码本什么的。”在一边临时客串参谋长的钱大钧倒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马上提出了进一步的建议。
罗耀国和指挥部成员现在已经登上某座无名高地观察整个战场的情况。位于敌军阵线中央的3公里左右是这次的主要突破口,敌军的炮兵阵地就在他们后方约2公里处。现在这段阵地已经被国军突击队完全突破,连他们的炮兵阵地也被占领。现在摆在罗耀国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见好就收,命令把敌人的大炮拖回来,结束战斗。另一个是投入全部部队发起猛攻,一举将敌人击退!
端起6倍望远镜,罗耀国又一次仔细地观察着直军的战线。直军现在已经开始全线后撤,这个是中国内战中的阵地战的特色。因为都是简单的线形防御阵地,而不是环形防御阵地,所以一点被突破往往会造成全线后退。相比之下国民党的战线则是有数十个依托高地作为支撑的反斜面布置的环形防御阵地,所以相对不容易被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