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知非
公鸡血缓缓流入他口中，喉头不断滚动，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也跟着削弱许多。
血液是僵尸最好的补品。
当然，如果是尸变僵尸，等闲是承受不住大公鸡鲜血的，那对它们来说无异于毒药。
喝完一只大公鸡的血液，况复生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闭上眼睛状似安详地漂浮在太阴冷焰之中。
黑色的尸气，幽蓝的阴焰，小小的僵尸。
场景颇为诡异。
两个小时后，况复生突然又疼的睁开眼睛，第二只大公鸡的鲜血如期而至。
如此往复，六个小时之后。
虽然并不能直观感受到况复生的变化，但从突然拉高的袖口和裤腿，也能判断出他是真的在长大。
窗外，夜色正深。
洪尘收回不化骨和太阴龙气，况复生躺在主席上沉沉睡去。
回到客厅，况天佑猛地站起身来看向洪尘身后。
洪尘关上门，道：“让他睡个好觉吧。”
况天佑迫不及待地问：“成功了吗？”
洪尘微笑颔首，况天佑顿时热泪盈眶。
他始终认为况复生的情况是因为他而导致的，而且当年况复生也是为了救他，才被山本一夫开枪击中。所以，他对复生六十多年毫无变化的小孩模样一直深怀愧疚。
而即便没有愧疚心理，他也仍然希望这個陪伴自己六十多年的儿子可以真正长大。
不管他长大以后是要去泡妞也好，做别的也罢，他这个老父亲都是支持的。
“谢谢你，阿尘！”
望着他颤抖的嘴唇，洪尘笑了一声，“我接受你的感谢，坐吧。现在复生长大了，你是不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了？”
“怎么又说到我了？”
洪尘想了想，道：“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没错，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洪尘笑了：“王珍珍不错的，你试试吧。”
况天佑无奈：“你为什么总是要撮合她和我？我是僵尸啊，她是人类，我跟她在一起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恕我不敢苟同。僵尸虽然在三界六道之外，可生居天地之间，又有真情实感，那为什么不能和人类在一起？”
“阿尘，这可不像是茅山天师会说的话。”
“拉倒吧，伱还见过其他的茅山天师吗？实话告诉我，我以前看到人和妖在一起，只要那妖怪收敛妖气不害人，我都不管的。至于人和鬼，那是的确不合适，就算鬼自己不想，可它们一身的阴气和十八灾祸也一定会害人。”
况天佑颇为惊讶地看了他几眼，问：“那僵尸呢？”
“以前我碰到的都是尸变僵尸，那种伸手蹦跶、相貌丑陋，只知道吸血的玩意儿，你觉得会有人跟它们谈恋爱？”
况天佑嘴角抽了抽。
洪尘点了支烟，道：“其实在我看来，你们这种僵尸和过去的妖差不多，只不过是多了一个血瘾而已。妖的寿命也很长，它们要面对的困难和你们差不多。所以说到底，不过是看双方是否有勇气接受和面对罢了。”
“我没有勇气。”况天佑毫不犹豫地说。
“可你欠我一次。”
“我可以做别的还你。”
“我就要这个。”
况天佑无奈。
洪尘道：“你可别以为我是为了你。”
“不然呢？”
“我是为了王珍珍。”
“这又是为什么？”
“她也不是普通人，圣女转世知道吗？说不定她能活的比你还长。所以你不用担心，甚至应该感到高兴。”洪尘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试试吧，我觉得她会是你的良配，如果你们成了，那复生的恩情就一笔勾销。你要等就继续等吧，我去睡觉了。”
洪尘径直走进卧室关了门，况天佑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久久不动。
翌日，中午。
况复生激动的喊叫和笑声在客厅里经久不息，泪水几乎打湿了况天佑的衣服。
洪尘虽然听到，但却没有现身，他正在参悟《剑术》的后半部分。
两人见他没有出来，以为他还在睡觉，于是留下感激的纸条后，两人去公墓跟阿秀报喜。
只不过，况天佑也没有想到，况复生一到地方就开始哭。
“喂，臭小子，别假哭了。”
复生充耳不闻，边哭边说：“秀姐姐，有个人真的很惨，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疼他，可他却根本不领情。”
况天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秀姐姐要是真的听到你这些话，死也死的不安心，她一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你一巴掌。”眼看复生还是无动于衷地在哭，他又道：“当年我认识她的时候，大家都是人，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是僵尸啊。我不想自己完了，还要去害别人。”
复生抬头：“你不跟她在一起，才是真的害了她！你信不信，你要是一直这样，她能一辈子孤独终老，这不也是害人吗？”
况天佑闻言心中莫名地开始触动，脑中不由得想到昨晚洪尘说的话。
‘她是圣女转世，说不定活的比你还长。’
如果真的是这样，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但说到底，况天佑这么多年过来，对待感情的态度难免变得优柔寡断。
“爸爸，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复生追问。
况天佑叹道：“老兄，我快一百岁了，现在才去追女孩子，太晚了吧？”
听到他言语中的松动之意，况复生顿时眼睛一亮：“没关系啊，包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泡妞最拿手，但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呢？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的私生活。”
“以前那是没见到珍珍姐姐这么好的女孩子，但现在不同了，你要是错过的话，一定会后悔的。别说了，走吧，我们要赶紧行动起来！”况复生拉着况天佑撒腿就跑，俨然一副火烧眉毛的急迫模样。
“诶，先给你买衣服啊！”
“没事，我不着急！”
——
Waiting Bar。
“洪先生，来那么早？”
“迫不及待嘛。”洪尘笑了笑，“你妹妹呢？”
白素素一边调酒一边道：“她还没到时间下班，洪尘对我妹妹感兴趣？”
“确实。我看过的白蛇传中，有一部说的是青蛇本为雄性，却因白蛇心有所属，故而化作雌性，只为常伴白蛇身边，不知道是真是假？”
白素素闻言也不由得愣了愣，随即她笑得颇为难忍，道：“洪先生不如趁现在直接问问本人。”
洪尘回头，只见一个体型娇小，带着黑框眼镜的蘑菇头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
“哈哈哈，小青看起来很可爱，这么说，那个故事应该是杜撰？”
小青没好气瞅着他，走到一旁坐下：“当然是假的！我没想到有些人想法竟然会这么离谱！当年我就该直接打死他！”（注1）
洪尘倒是觉得，也许在其他的世界里，真的会有一个本为雄性的小青呢？
白素素很快调好心酒，放到洪尘面前。
洪尘拿起酒杯端详片刻，道：“这是妙善教你的。”
“嗯，多年前我曾见过妙善上师，也是因为她的指点，我才会来到这里开了这间酒吧。”
“她都能告诉你在哪儿能遇到你想等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白素素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或者缘分不够。”
洪尘也摇头：“不可泄露，那就一点儿也别露。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倒是让我想起那些收费的姑娘。”
白素素和小青都听得心头一惊，略微失了颜色。
“洪先生这么说话，难道不怕被找麻烦？”白素素试探道。
“敢说，自然就是不怕。”洪尘仰头饮下心酒，跟着又问：“上次跟你说的，你考虑好了吗？”
白素素不急回答，只静静地看着他。
少顷，洪尘挑眉：“你还没想好？”
白素素眼神骇然：“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洪尘眉语目笑。
“我想，它就是心酒；我不想，它什么都不是。”
——
【主线任务：帮助况复生长大已完成！】
第367章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上一次，洪尘完全没有抵抗心酒带来的变化和作用。
而眼下这一杯，洪尘刻意地抵制导致其未能发挥效用。
这至少让他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白素素的确在天人五衰下实力严重下滑。
第二，传授她心酒的妙善上师实力应该也有限。
世界的层次不同，所谓高手的实力自然不能直接对比，这个世界里就算是传说中的观音菩萨或者如来佛祖，恐怕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如此，洪尘就放心多了。
假使预估出错，妙善上师真的极其厉害，那洪尘自然那不介意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如果他猜对了，妙善上师真的很一般，那么洪尘只能说：对不起了。
他最大的底牌一直都是金环，打不过可以跑，跑不过咱就直接消失。
复生的主线任务完成后他便有了底气，可以开始尝试去抓捕那杳无踪迹、不可捉摸的命运。
众所周知，任务难度越高，奖励自然越好。
捕捉命运，首先就要无形化为有形，光这一步就让洪尘有点头秃。
更难的是，他无法接受自己要花三季的时间去等剧情。
所以循着已知条件，洪尘想试试自己创造一个吸引和禁锢命运的牢笼。
“我想见他一次。”白素素沉默许久后给出回答。
洪尘挑眉：“只是见一次而已？”
白素素耸了耸肩：“当然不止，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我。”
“没有什么问题想问？”
“没有。”
“看来你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问，怕自己会失望？”
“也许吧……”白素素笑了笑，这般神态叫人难以看清她此时所想。
“该失望的，姐姐早就失望过了不是吗？”小青忽然开口，迎着两人的目光，她咽了咽口水，可还是继续说道：“就算姐姐的心里早就已经填满了失望，可姐姐还是几百年如一日地寻找和等待着他。虽然我也不能理解这种做法，但是我知道这早已经成了姐姐心里的执念。她不一定是非要再和他在一起走过一辈子，也不一定是要他亲口说爱或者不爱。”
白素素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水。
洪尘笑了笑，问：“那你觉得，你姐姐想要什么？”
小青撇了撇嘴，“姐姐不是说了吗？就是见一次面，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过得怎么样，到底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我不一样，我就想亲口问问他，当初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说到后面，小青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