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知非
四目笑道：“道友有此想法已是极好了，希望未来再见之时，道友已有另一番风貌！”
“好，承道友吉言，你我来日再会！”
“后会有期！”
望着茅山明离去，四目嘴角微微上扬。
好一会儿，他按着洪尘肩头：“师侄，你做了一件好事儿。”
洪尘望着茅山明头顶淡青色的气运光柱中迅速剥离的两道黑气，也跟着笑说：“嗯，确实是一件好事。”
回头，两人继续启程。
过了台山镇之后，运送的客户队伍规模开始快速减少。
这些客户被他们的家里人接收之后，四目道长会将它们从引魂灯中剔除，因为他们严格来说只能算是被动形成的行尸，所以没有引魂灯的法力护持，在棺材里很快就会如同普通的尸体一样迅速腐败，所以家人们都会很快安排下葬。
几天时间之后，所有客户都被送到预订的位置，洪尘也在途中领会了这个时代不同地域的各种风貌。
当然，对于“世道艰难、妖魔丛生”的说法也有了切身的体会。
洪尘腰间多了一只黄布织成的袋子，外面绘着太极图，这是四目师叔送他的收鬼袋，里面除了大宝和小宝，还有多了七只鬼。
最容易变成鬼和僵尸的，多是枉死、冤死之众，因为他们即便是死了，怨气也不会消弭。
所以归根结底，这些妖邪的诞生，多是活人的责任。
他也不由得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老话：死人是不会害人的，活人才会。
送完了客户，四目师叔带着他吃了一顿好的，然后又去附近的义庄开始收客户。
一天半的时间，便又聚出了一支共有十五尸的客户团队。
返程的路自然不会严格遵循原来的路线，因为客户的家本身也就天南海北。
由此可见，赶尸人这份工作，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和潇洒。
清晨。
山野之中，洪尘端坐在巨石之上，面朝东方，吞服紫气。
紫气入腹，化为甘霖，雨露均沾地分润给盘踞在丹田内的九道龙气。
九龙行转之时，洪尘进入天人合一状态，丹田真气迅速朝着灵气转化。
天地灵气的作用自然不会只有非同寻常的破坏能力，它对身体与灵魂的蕴养和成长才是真正超越真气的杀手锏。
人们常说童颜鹤发老神仙。
实际上就是天地灵气对人体衰老的延缓和抵抗有着超乎寻常的效果。
修道之士，羽化成仙其实也只是求道过程中一个比较关键的阶段性成就。
自古以来，无数修道者的最终目标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那就是——长生！
这一坐，洪尘两个时辰未动。
时间一到，他徐徐睁眼，眸中精光仿佛凝为实质地向前激射而出，离体三丈仍聚集不灭。
“还要很久。”洪尘不太满意。
虽然有点儿凡尔赛，但是一万年的真气也确实太多了，光是转化真气，每天就要消耗他两个时辰，而且大概还要持续七年。
这谁受得了？
叹了口气，他抱起身边的陶盆，用剑气自内而外地挑破手指，一滴鲜血深入小树。
清风拂过，那孤零零的一片嫩叶儿看起来更加翠绿且充满生机。
然而这一次洪尘却没有及时让指尖的伤口愈合，而是任由它敞开着继续渗出血珠。
山间的风，会把鲜血的气味儿带到四面八方。
相比活着的人，那些鬼或僵尸之流，对血液的嗅觉超乎寻常。
而洪尘的血，又好比是他们眼里的唐僧肉。哪怕现在是白天，那些家伙也会因为受不了诱惑而纷纷出现。
他现在的行为，通俗地说就是在钓鱼执法。
过去几天，洪尘已经用这种方式钓到了不少恶鬼。
杀孽缠身的恶鬼，即便进入地府也没有轮回转世的资格，必须在十八层地狱中经受成千上万年的折磨。
但是，这些年地府的压力越来越大，作为茅山弟子，直接在人间将恶鬼诛杀也是符合规定的，并且只要不是胡乱作为，还可以赚取阴德。
然而，随着时间的逐步推移，洪尘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看到那些宛如恶狗扑食一样用来的邪物。
继续等待片刻，他不禁皱起眉头。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在整个天下都不安宁的前提条件下，这片地方没有理由没有孤魂野鬼等邪祟存在。
这里又不是茅山或龙虎山一样的道门大派祖庭所在。
况且，就算是茅山和龙虎山附近，也不一定就如想象中那么干净。
因为真正的修道之士并非遇到鬼就要杀，遇见妖就要除。
人有好坏，鬼和妖也一样。
凡人都能通过话本小说明白的道理，道门中人又岂会真的钻牛角尖？
因此，眼下的情况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能。
这附近存在着一个实力非同一般而且脾气可能还不怎么好的大BOSS。
一念及此，洪尘笑了笑，指尖转眼愈合，抱起陶盆，暗道一句：“来活了！”
下午。
翻山越岭之后，两人赶在天色彻底黑暗之前来到一座建在盆地中的镇子外。
“阿尘，这里有不少同行，实力很不一般，我带你去见见，以后你迟早都一个人出来行走天下，多认识点朋友对你有好处。”
“谢谢师傅，那我们要不要准备点礼物？”
“嗯，我带客户去义庄，你先去采买，不用太贵。”说着，四目师叔掏出钱袋子，不顾洪尘的反对塞进他怀里。
入了镇，扑面而来的人气让他倍感舒适。
不过，当他扫视一圈后，便又将目光定定地落在一个方向。
那半空中扭曲翻滚的阴气，像是一座厚重的积雨云，又似倒悬在天空中的黑色海洋。
这个鬼怪的实力，一定很不寻常！
第301章 麻衣派，母女亡
麻衣道馆。
麻衣派虽然目前不如茅山这般鼎盛，但也是传承有序的正道名门。
多年前修为深厚、道德崇高的麻衣祖师，至今依旧声威赫赫，不仅广受道门人士尊崇，更为百姓所敬爱。
“初一道友，好久不见啦！”
踏进大门，四目师叔便大咧咧地伸手搂住一个胖子。
胖子看到四目道长，也笑得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四目，你可是很久没来过我们快乐镇了。”
“嗐，你知道的嘛，干我们这行走哪条路又不是自己定的，客户不来，我当然也不会来啦。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唉，混口饭吃而已，比不得你们茅山派家大业大，闯荡天下。这间麻衣道馆传到我这代算是彻底没落了，只有我和我弟弟十五两个人，十五伱见过的，他这个人心思活络，那么大的人了道法也练得乱七八糟，我看我这辈子只能守在这里了。”
说着，他忽然拍了拍四目的肩膀，道：“喂，有没有好的弟子给我介绍两个啊，快乐镇里的孩子我都寻遍了，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我又走不开，你看我这两年急的头发都白了。”
四目叹了口气：“现成的就没有，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访一访，要是碰见合适的，我再给你送来。”
初一满意地笑了起来：“好，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喝酒。”
“废话，难道今天不请我？”
“哈哈哈，请，必须请！”
叙旧到此，四目侧身一让，露出跟在身后的洪尘。
“阿尘，上来，拜见你初一师叔。”
洪尘上前一步，执礼拜下：“晚辈灵尘，拜见师叔！”
初一睁大眼睛细细打量，越看眼神越亮，表情也越是欢喜。
“诶诶诶，四目啊，我瞧着这孩子就不错，要不，你把他让给我？你放心，我一定把麻衣派所有道法一点儿都不藏私地全部交给他。”
四目闻言不禁泛起白眼。
“得了吧，收收你的心思，你想要，我还想要呢！”
初一眨了眨眼，问：“这不是你徒弟？”
“他是我师侄。”
“哦？他师父是哪位道兄？”
“林九。”
“嘶……”
初一倒吸一口凉气，接着满脸遗憾地又审视洪尘一遍，最后遗憾地叹气道：“那还是算了吧，当我没说过。”
洪尘：大家似乎都知道师父的心眼儿很小？
进了麻衣道观，洪尘放下礼物后，主动为两位师叔泡茶。
听着这俩“大人”闲聊，倒也十分有趣。
不久后，初一的弟弟十五也回来了。
如他所言，十五一看就是个个性比较跳脱的年轻人，身上没有半点法力，而且心思也完全不在道馆上。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时代变迁如此，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妖魔鬼怪或者真正的玄门道法。
十五也认识四目，但基本没有多少交情，他对四目和洪尘打了个招呼，回房一趟之后便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十五，天都黑了你去哪儿啊？客人上门都留不住你吗？”
“大哥，你不用管我，我出去走走，晚上会回来睡觉的，两位客人也是来找你的，我留下来也没用。”
望着十五的背影，初一叹气：“唉，四目，你看这臭小子天天都是这样，我哪能放心离开快乐镇啊，我要是真出去了，指不定他转头就把道馆给卖了。”
这般家事，四目也不好多言，只能拍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重新坐下后，初一看向洪尘：“小师侄今年多大啦？”
“十岁。”
“噢，学了多少道法？你师父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当今道门最出风头的几个人里，必然有他林九一席之地。”
洪尘笑了笑，道：“茅山的道门典籍太多，道法传承也难以计数，晚辈不过习得其中皮毛，将来还需像前辈这般努力才行。”
初一被捧得笑呵呵地，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又说：“这话说的漂亮。”
“都是师父教得好。”
“拉倒吧！你当我不知道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啊？”
九叔除了一身道法为人称道之外，小心眼、叩门和毒舌的特点也不是什么秘密。
四目也笑道：“我师兄修为没得说，但教徒弟确实差了点儿，不过灵尘师侄天资聪慧，就连师兄自己都说，灵尘的功课根本不需要他费神。”
“好啊，这才好呢。现在这天下跟以前不同了，道门也需要有一批弟子扛起大旗，要不然，那些什么狗屁的耶稣都要来跟咱们的祖师爷抢香火了。”
闻言，四目推了推眼镜，道：“我听说，毛小方在广州跟一群神父干起来了。”
初一：“可不是吗，他那个人比我们都固执得多，要不是当时有人拦着，他能把那群神父全部扔海里让他们游回去。”
“毛小方？”洪尘第一次插入他们的话题。
初一笑道：“怎么，你没听过这个人？”
四目没好气地说：“行了，你就别煽风点火了。”转头看洪尘，他道：“你师父当年跟毛小方较过劲，两个人比来比去，最后发现不相上下，但是他们又都倔得跟头驴似的，都等着对方给台阶，结果那么多年下来就一直僵着。所以他肯定不会跟你说毛小方的事。但是你记住，毛小方跟你师父是同一类人，而且修为和道法也难分高下，不过毛小方跑的地方比较多，不像你师父一样大部分时候守着义庄。将来你要是见到他了，可得客客气气地叫人家一声师叔。”
“好的，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