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木在林
此时此刻,几人纷纷齐聚在杨厂长办公室外的过道上。
“张科长,你也来了。”李队长明知故问。
“唉,没法子啊,李队长。”张科长愁眉苦脸。
“昨晚我们队差点炸了锅!你瞅瞅这事闹的,第三车间拿了,运输队拿了,这‘一碗水端平’的规矩还讲不讲了?”
“咱们而言辛辛苦苦累了也不少,我要是再不替这帮兔崽子来说句公道话,我这个科长明天就得被他们轰下台!”
张科长巧妙地把责任推给了“民意”。
李队长立刻接上话茬:“杨厂长啊!您得替咱们维修队说句公道话啊!”
“咱维修队虽说人不多,那也是生产一线的坚强后盾!设备哪天没个三长两短?工件哪天不卡个壳儿。”
“就这份保障的功劳,总不能也分出个三六九等吧?要是寒了大家伙的心,那机器还转得利索?产量还上得去?”
李队长话说的义正严词,核心就四个字:我们要分!
“还有我们食堂!”赵刚随口高喊两句:“全厂上千号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咱们食堂的同志,可是为大家干活保驾护航。”
“天没亮就来厂里上班保证运输,哪一点比运输队那些跑腿拉货的轻松了.”
赵刚不是杨厂长的人吗?怎么会来这里闹事。
他也是被逼无奈,食堂里的人闹事,他为了平息众人的怒火,自然被逼无奈过来。
只是过来归归来,他也只是吆喝两句诉诉苦罢了,真要跟杨厂长杠上,最惨的就是他。
此时聚集于此的一众干部领导,都没想到队伍里出了个叛徒。
众人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中心思想高度统一:论贡献我们不小,论辛苦我们不易,看着别人拿了我们没有,这不符合原则,影响安定团结,必须解决!
汇聚起来的无形压力,沉沉地压在秘书万慎的肩上。
万慎此时此刻也很难做。
“各位领导,各位科长、主任、班长!杨厂长昨天批文件到后半夜,才歇下没多久.”
办公室内。
与门外的喧嚣形成刺眼对比的,是门内的死寂与压抑。
“砰!”
杨厂长猛地一拳砸在厚实的红木办公桌上,桌上的印泥盒子、笔筒、那部沉重的黑色电话机都跟着跳了一下。
“李怀德!弄出这样的事,对你有什么好?!”
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咎于李怀德的‘无理取闹’,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杨厂长太了解李怀德了。
但凡这个事处理不好,到时候李怀德就能跳出来扮演“稳定大局、倾听民意”的角色!
既能收买人心,又能打击自己威望。
其心可诛!
他深吸了几口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跳进李怀德‘精心’设计的陷阱。
几分钟后。
“万慎!”杨厂长对着门外方向,“让他们选三个代表进来,其他人,该回去工作就回去工作,堵在楼道里像什么样子!”
“影响工作秩序,是要受处分的!厂里的决定,等会儿自然会正式通知!不想挨处分的,现在就散!”
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让外面喧闹的人声瞬间为之一滞。
门外短暂地安静了一下,能听到一阵压低声音的快速商议和推搡。
听到杨厂长的命令,万慎长舒一口气,感觉腰杆都硬了几分:“大家听见了!请各位领导选三位代表!其余同志,请立刻回自己岗位!”
“妨碍正常办公秩序,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
几位领导干部面面相觑,处分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
大家互相看着,目光最终聚焦在几个主要“带头大哥”脸上。
赵刚感受到被大家盯着,面色有些许难堪,他就是被食堂裹挟而来,他可不是要跟杨厂长对着干的。
当即,就打起退堂鼓。
“那个啥!”
不等赵刚说完,有人当即应道:“成,赵主任你就代表咱们出马!”
其他人直接推举出嗓门最大、理由“最硬”、坚持要见厂长的李队长,还有作为请愿发起者之一的张科长。
“我同意,张科长,也麻烦你代表我们吧。”
“是啊,李队长,就麻烦你了。”
至于其他人,选完人之后便悄悄后退。
独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走吧!”万慎道。
吱呀——
去通报了一声,然后打开了门。
门开了又关上。
杨厂长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交叉放在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眼神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既没让座,也没开口,仿佛是用这种无声的威压给三人上了一课。
李队长进门时的气焰似乎被这无声的环境压掉了一截,但想到自己代表的“民意”,还是挺了挺胸膛,张嘴就要说话:“厂”
坐。”
杨厂长一个字打断他的话,同时用手指随意点了一下对面的几把椅子。
这一个字,直接把李队长的气势打压一半。
三人只好坐下,而赵刚几乎是半蹭着椅子边坐下的。
“李队长,嗓门不小,走廊都能听你开报告会了。”
杨厂长缓缓开口,没直接质问,反而先点了李队长刚才的表现。
“要不要再喝口水,润润嗓子,到我这儿继续把报告做完?”
这略带讽刺的语气让李队长的脸顿时涨红起来。
“厂长!我不是来耍嘴皮子的!是代表我们维修队上下三十二个兄弟来要个说法!厂里昨天”
“说法?”杨杨厂长打断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要什么说法?厂里哪条规定写着,评了第三车间和运输队,就必须评其他所有部门?嗯!”
“李队长,你是老厂员了,你告诉我,厂规厂纪里有没有这条规定?管理条例里有吗?”
一连串反问打得李队长哑口无言,他支支吾吾,张口结舌:
“这这.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但是这不公平!寒了兄弟们的.”
“不公平?”杨厂长的声音陡然拔高。
“什么是不公平?是破坏集体生产秩序?还是聚众要挟领导?又或者是把个人、小集体的荣誉得失,凌驾于全厂生产建设的大局之上!”
“你是哪个不公平?!”
“砰!”杨厂长猛一拍桌,桌上的物件再次一跳。
又是一连串的反问,李队长脸色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
紧接着,杨厂长目光锐利地转向张科长:“张科长你又是哪个不公平?”
张科长被点得浑身一激灵,冷汗都下来了:
“厂长,我.我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下面意见很大我也是被被推着来的”
瞬间把责任又推给了下面。
“被推着来?你一个科长,一不能正确引导职工情绪,二不能化解矛盾于萌芽,反而被‘推着’到我这来请愿?”
“张科长!你这科长当得很被动嘛!”
瞬间,张科长面如死灰,不敢再吭一声。
这要是敢再反驳一句,他这科长的位置还能不能当都不一定?
杨厂长最后看向一直缩着脖子,尽量减少存在感的赵刚:“赵刚同志,你有什么意见吗?”
“看看你刚才在走廊里是什么样子?像不像一个食堂主任?倒像是游行喊口号的!”
“上千名工人同志还等着吃饱肚子搞生产!你把时间和精力放在这里凑热闹,你的岗位职责在哪里?嗯?!”
赵刚几乎是哭丧着脸:“杨厂长,您批评得对!是是我糊涂了!食堂那边我这就回去好好盯着!保证工人同志们吃饱吃好,不影响生产!”
赵刚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风暴中心,他就是瞎凑热闹的,他也不想啊。
三言两语,杨厂长已经彻底压制了三人气势。
三个代表此刻如坐针毡,刚才在门外那种集体抱团的“正义感”荡然无存。
杨厂长看着三人窘迫的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不能一味打压,必须给个台阶下。
“你们闹也闹了,意见也表达了。厂里重视的是每一个岗位的付出和每一名职工的情绪。但事情要讲规矩。”
“嘉奖是为了表彰先进,激励后进,推动生产,它不是福利,更不是搞平均主义的‘大锅饭’!”
“做好你们自己的工作,孰是孰非自有定夺,做的好迟早会被看到,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听明白了?能做到?”
赵刚立刻像拿到特赦令一样站起来:“明白了厂长!坚决执行!我这就回去传达!”
说罢,转身就溜。
这做派顿时惊住三人,马队长、张科长看的直咬牙,反倒是杨厂长点点头。
张科长也赶紧表态:“明白了明白了,一定按厂长指示办!”
李队长虽然还有点不忿,但此刻孤掌难鸣,只能梗着脖子:“厂长说的是,我立马回去照做。”
“都去吧。把外面的人都给我彻底劝走!再堵在楼道里,唯你们是问!”杨厂长最后下了命令。
两人蒙大赦,赶紧起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动作比进来时快了好几倍。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在门口蹲守的其他干部领导赶忙问道。
张科长脸色铁青,就是因为这些人害的自己被杨厂长骂:“滚滚滚!早干嘛去了!”
“不就问个事吗?至于这么骂人吗?”
“嘿,你还有理了?”李队长不服道:“敢情骂的不是你们,你们无所谓是吧?还想问咋样?爱咋咋地!”
“一天天的净整些幺蛾子,工作不好好做,就想着这的那的,有那闲空把事放在工作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把杨厂长要表达的中心讲出:“管好你们自己手底下的人,管不好这领导干部就别当了,给下一个!”
说罢,两人就此离去。
徒留几人面面相觑,低声揣测杨厂长意思,最后达成一致。
“唉~得了,没我们的份,还是别没事找事,别东西搞不到,把自己先给搞没了,不值当啊!”
“那底下的人怎么解决。”
“他们要,就让他们自个找杨厂长,我就不信他们还真敢找,还要不要工作了!”
“没错!”
万慎和杨厂长听着门外的争吵声,不由地会心一笑。
“呼~可算是了了。”
杨厂长如释重负,正当他以为能放松时,事情又来了。
炼钢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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