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64章

作者:瑞根

  江南书院也有学业讨论甚至辩论,但是绝对不是这样的。

  江南书院士林里对讨论辩论基本上不会就朝廷的具体政策来进行讨论辩论,而更多的是经义上的辩论,或者说即便是有时政讨论,那也更多地是对某些风气和现象的批评和攻讦,绝大多数都是局限于某些个人的行为和风气,而非具体政策。

  但今日缪昌期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难怪齐永泰在与自己争论中屡屡抨击江南士林崇尚清谈不务实际,难怪官应震与自己的对话中认为江南书院只会读死书,教出来的都是些只懂之乎者也的迂夫子,哪怕是考中举人进士,也难以胜任入仕后的职务。

  这青檀书院都已经开始干这种“大事儿”了,当然不把江南书院的那些“清谈”放在眼里了。

  朱国祯却不像缪昌期想的那么狭隘,可以说这一次辩论给他带来的震动也相当大,但是之前他就已经有一些心理准备。

  他了解齐永泰这个人,这个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务实主义者,极其厌恶空谈,而这种辩论照理说应该是齐永泰所反对的,但是现在却成了他主动来推动,所以当时朱国祯就有些怀疑。

  但是朱国祯开始也只想到是不是齐永泰准备在方式上有所变化创新,未曾想到齐永泰居然敢如此破釜沉舟,行这般创举,彻底颠覆了一般人所能想象得到的辩论。

  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魄力不如对方。

第五十五章 典范,带动潮流

  朱国祯脸色的变化也看在缪昌期眼中。

  同样自己的神色剧变也没逃过对方的眼睛。

  冲击太大了,甚至有点儿难以接受,而且他们都已经感觉到了这背后的某些东西,那就是从元熙三十二年之后科考制度和内容的一些变化带来的冲击。

  如果说元熙三十二年那一波开始的变化还只是循序渐进的,那么从去年到今年的这一轮新皇登基之后的变化就能看得出这种变化还在加速。

  经义仍然很重要,仍然是基础,但是朝廷却在有意识的调整,要让经义为本,但是内容上却日益要和时政结合了,进而形成策论定乾坤的格局。

  下一科呢?

  朱国祯和缪昌期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心和忧虑,青檀书院这是在未雨绸缪了啊,而且这一步一走就如此果决而大胆。

  朱国祯和缪昌期能看到的,王永光更能够看到。

  可以说这一次最直观感受冲击的就是他。

  齐永泰丝毫没有避讳他,就当着他和韩敬、冯紫英交流这一轮辩论大赛设置的典章制度和一些内容要求想法,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有些时候还是专门在为自己作讲解,同样杨嗣昌也在一旁听得眉飞色舞。

  王永光自然也能猜测出齐永泰的用意。

  大家心照不宣,都是瞄准了下一科的秋闱和春闱,如何取得更好的成绩,而现在朝廷虽然有要变革的意思,但是一样会遭到很多来自各方的反对。

  要变革哪有那么容易的?读书人几十年如一日的苦熬,搏的就是这一遭,一科复一科,一年复一年,你现在却说要改革了?那他们怎么办?

  元熙三十二年之后的改革也是渐进式的,一样也遭到了很多攻讦和抵制,但是太上皇几十年的权威之下终于还是推进了。

  但现在新皇御极,很多人就已经开始密谋要重新回到原来的格局了。

  朱国祯和缪昌期此次北上前来讲学,不就是想要推动这种变革的倒退么?上一科皇上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现在他们看来是不愿意再委曲求全,或者说不肯轻易退让了。

  哪怕是拖住一科两科,延后三年六年,也能为他们江南那边的学子赢得一些时间,王永光猜测,对方二人应该就是打这个主意。

  只不过今天下午这一波,恐怕就是给了朱国祯和缪昌期二人迎头一瓢冷水,浇得他们透心凉,比当下已经封冻了的天气还凉。

  毫无疑问,齐永泰、官应震和他们代表的青檀书院是要打算站在江南书院的对立面了,甚至要坚定不移的推动科考内容的进一步向时政策论偏重了,这恰恰是朱国祯和缪昌期他们所不愿意见到的。

  现在也就该是自己和崇正书院站队的时候了,齐永泰和官应震把自己和崇正书院拉进来,大概也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问题是自己有选择么?没有。

  王永光轻轻笑了笑,上午所遭遇的“背刺”带来的沮丧和憋屈心情,现在终于可以舒缓一些了,因为想到朱国祯和缪昌期内心此时的冰冷。

  “开中法不是恶法,而是善法,从前明戍守九边开始,开中法就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大家可以想一想,一旦开中法中止,商人们再无积极性去屯垦九边,单单依靠运输带来的粮食,且不谈成本的提升,一旦遭遇其他意外,那么就会给整个九边驻军的军粮需求带来无法想象的威胁,甚至影响到整个北地安全,……”

  东园这边主打的一辩是范景文,他不但口才极佳,而且手势动作丰富,所以说服力极强,东园学子在他阐述完毕时,也都纷纷鼓掌鼓励。

  “……,范师弟所言不无道理,但是愚兄觉得可能你们忽略一个关键点。”

  西园自然更非庸者,大家都准备了一两月,可以说各方面的问题都拿出来探讨过无数次了,像开中法这个大课题,更是被作为经典辩题拿来研讨,所以根本难不倒。

  发招的是许獬,这家伙哪怕是大冬天的,也是折扇轻摇,风度翩翩,比起范景文来更有一番居高临下的气势。

  “你方强调开中法的关键在于商人们运输成本的降低和屯垦带来的粮食供应稳定性,那么我要告诉各位师弟,你们这个观点大错特错,或者说,现在已经不可行了,……”

  哪怕是朱国祯和缪昌期二人内心已经在考虑如何反制青檀书院以及他们背后的齐永泰、官应震可能带来的威胁了,但听到这个话题,心中还是忍不住为之一动。

  开中法肯定是不可或缺的,这是所有人固有观点,但是问题却很多,甚至在很多人看来都觉得弊大于利了。

  但废止开中法之后九边军粮该怎么来解决?

  如果找不到替代手段,那么一切就是空谈,再是恶法,你也得坚持下去。

  开中法最大优点就是军粮保障的稳定性和运输成本降低,可这帮家伙居然说这已经不可行了?简直是信口雌黄!

  这是朱国祯和缪昌期心里同时浮起的念头,为了吸引下边人注意,居然敢用这种伎俩,太过无耻。

  “可能会有人觉得我所说的是在危言耸听,在哗众取宠,不,这等场合下,我们怎么可能?”许獬似乎猜测到了某些人的心思念头,笑吟吟的点穿。

  “那我来具体说一说,第一为什么我说运输成本降低不正确,那我们来分析一下开中法之所以带来的运输成本降低因素。其主因是粮食商人带来的专业性和食盐特殊性质的暴利性决定的,但真正决定运输成本的还是其专业性以及周转层级少带来的,与盐务的开中法并无固定和特定的关系,那不过是人为的将其联系起来,……”

  “对于商人来说,他们在乎的是赚钱,而非通过什么方式渠道赚钱,如果能够提供一种方式让他们从事他们专业的行道稳定的赚钱,实现成本下降是可以做到的,……”

  “再说另外一个问题,不容否认,粮食运输受制于多方面因素,比如水旱灾害,还有道路遭遇天气影响,那么沿边屯垦就是最有效的保障手段了,这是大家的共识,也是朝廷一直坚持开中法的关键,没有开中法,那么商人们的屯垦就没有了兴趣,……”

  这一点也是众所周知的,朱国祯和缪昌期甚至王永光、杨嗣昌都被勾起了兴趣。

  可以说这一点恰恰是开中法的核心关键,运输成本降低固然重要,但是有屯垦的底线保障,为沿边提供各方面的后勤保障,这才是核心关键。

  “根据我们从工部和陕西、山西给朝廷的一些邸报中了解到的情况,事实上沿着边塞一线近二十年来天时越发恶劣,很多屯垦之所以裁撤并非完全是因为开中法遭到破坏而导致,更多原因还是因为天时恶劣,在沿边屯垦所获收成已经越来越难以维系自身需求,更不用说供给边军了,……”

  “这里有我们通过朝廷邸报传递获得的一些信息,可以证明其中七处废弃的屯垦中有四处皆是因为天时原因,三处是因为商人们因开中法难以支撑而导致,……”

  朱国祯和缪昌期面面相觑,难道青檀书院学生的水准已经高到了这种程度?朝廷邸报除非有特别要求,很多其实是可以弄出来的,尤其是像青檀书院这种明显是为朝廷输送科举人才的,自然不在话下,齐永泰和官应震都是在朝中为官多年的老人,如果要找点儿门道寻些这方面的情报并不难。

  问题是这样有针对性的收集邸报来作为下一科时政策论的应考准备,那说明青檀书院已经在这方面下足了工夫了,想到这里,朱国祯和缪昌期相互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和揪心。

  这个情况太糟糕了,对朱缪二人都是一大打击,这意味着他们不但难以获得北方士林在反对科考变革上的支持,甚至可能还会对立,而对方还要成为受益者。

  这种情形下,如果江南方面的书院不迅速拿出切实有效的对策来,恐怕就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这种舌剑唇枪的激烈辩论,尤其是涉及到的是时政策论,很多都是下边学子从未接触过的时政朝务。

  想到未来自己一旦科考中举中进士为官,未来都要接触这些事务,怎么能不让这些学子们听得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一阵阵掌声夹杂欢呼,让整个场面都几乎要失控,尤其是一些经典的辩论语句和火爆对决时段,都让学子们热血沸腾,恨不能自己能够马上上场和对手一决高下。

  这其中尤其是来自崇正、通惠和叠翠书院的学子更是难以压抑情绪,已经开始在下边商量起来如果自家书院也要搞这样的时政策论对抗辩论,该如何运作。

  朱国祯和缪昌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更加担心,王永光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似乎是一个潮流,难以逆转了。

第五十六章 尘埃落定

  “经过我们对山西、陕西两地都司、行都司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所获取得一些材料证明,当下在九边地区除辽东外,绝大部分边地屯垦已经难以为继,天时因素是主要的,屯垦农户自家种养所出,连自家生计都难以维系,何谈支应边军?这是有相关的一些邸报作为佐证的,绝非我们妄言,……”

  许獬开始做总结性陈词。

  “……,那么我们再来说说如何应对开中法面临的难题和困局,也就是说如何来解决这个九边军粮乃至后勤保障问题,我们有一些构想,但限于我们自身水平有限,获得的内情不多,所以只能有一个大概方略,第一,收复河套,以主动战略进攻来遏制鞑靼人对我们北部边墙的威胁,一旦我们占据了河套地区,那么我们便如同在鞑靼人背上顶住了一柄尖刀,可以极大的减轻对太原、大同乃至宣府的压力,……”

  这是冯紫英提出的一个主动进攻战略,当然冯紫英也明确提出在大周的财政和粮食供应能力未有实质性提升的前提下,这个战略难以真正推行。

  “第二,彻底改变开中法的输粮制度,由朝廷支持一批民间商帮来专门负责运输,按照定量定时定点和确定营利的模式来确立这种军粮保障机制,我们认为只要有利可图,商人便会愿意做,而不在于采取何种方式,而如果摒弃了收储这一复杂程序,只是单纯的运输,只要辅之以相应的规制,随着模式运行成熟,是可以实现运输成本大幅度削减的,……”

  “……,第三,……”

  看着许獬在台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朱国祯和缪昌期都是面色阴沉,一言不发,连他们身后二人带来的一干学子,原本也都是兴奋得跃跃欲试,看到两位尊长心情不佳,都只有悄悄收敛起来。

  “……,北地粮食不足这是一个数百年痼疾,但是从工部和福建、山东和广东一些地方了解到的消息,一些外番传回来新的作物,虽然口味未必适合我们大周百姓,但是在饿死和吃饱肚子之间选择,我们觉得这味道就不是问题了,再不济总比树皮草根观音土强吧?如果可以在北地甚至九边推广,那么这运输成本还可以获得很大下降,……”

  说实话,这些观点构想都相当粗浅,或者说充满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描述,很多都是停留在勾勒上,要付诸实施的话,要么不可行,要么就需要不断的修改调整和磨合,但是你要知道这是一帮尚未真正接触过朝务政务的青葱学子啊。

  大的不过二十出头,年幼的不过十四五岁,居然可以这般指点江山了,这不能不让台下的各个群体都是百感交集,尤其是那些六部的闲散官吏们。

  伴随着一轮接一轮的掌声和欢呼声,第一轮辩论终于结束了最后陈词,进入裁判评点打分阶段。

  但对于朱国祯和缪昌期来说,这简直是如坐针毡。

  齐永泰和官应震都注意到了二人坐卧不安的表情,但是这恰恰是他们想要的。

  齐永泰和王永光都笑着给与了双方极高的评价,最终的获胜者是西园队。

  他们别出蹊径的从开中法目前存在困境的具体原因出发,寻找改良和替代手段来予以击破正方的观点,使得东园队先前所做的各种准备都没有能派上用场。

  震动不仅仅只有朱国祯和缪昌期,更有包括礼部左侍郎顾秉谦和其他六部来的一些官员们。

  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又和学生们不一样。

  学生们为这种精彩激烈的方式而唏嘘赞叹,而他们则要从这样一种时政策论的阐释论述方式来考虑问题。

  短兵相接,一针见血,然后又能把双方各自观点中的优劣全数展现出来,足以让大家一窥全貌。

  虽然这些学生们的观点意见都还显得比较粗浅,甚至很多也不切实际,或者说并不了解朝廷内部政策和制度的一些运作和设定规则,但是这确实是一个最直观最贴近的方式,也能够培养学生们对时政的兴趣和解读处理能力。

  或许他们暂时还没有想清楚,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青檀书院的种种举措会让他们意识到某些变化似乎正在潜移默化的进行当中。

  当第二道题被抽出来之后,朱国祯和缪昌期终于坐不住了。

  第二道题是论收复河套战略的优劣和可行性。

  这道题虽然和江南士林无关,但是毫无疑问针对性更强,而且这个问题也曾经在前十来年间引起过朝廷内部的无数争论。

  河套地区的战略意义毋庸多说,但是能不能收复,有没有这个能力收复,收复之后能不能守得住,后勤保障供应如何来解决,与鞑靼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这些问题也都是被内阁和兵部乃至五军都督府、陕西都司那边争吵过无数次了。

  没想到这道题会出现在这一次青檀书院所出的题库里,居然还被抽了出来。

  毫无疑问,这又会是一番空前激烈的龙争虎斗辩论。

  朱国祯和缪昌期都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傻坐下去了,这几乎就是自己二人再替青檀书院背书,或者说起码是助长了他们的声势,而这恰恰是他们所反对的。

  看见朱国祯和缪昌期起身,齐永泰没有理睬,这边自然有作陪的官应震处理。

  朱国祯和缪昌期能坚持到第一场辩论结束已经很让齐永泰吃惊了,换了是他,估计不到半场就得要离场。

  这明显是和江南书院那边格格不入的路数,南辕北辙,道不同不相为谋,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为对手助威?

  这无关大局,虽然也引起了一些学生和前排的官员们的关注,但是齐永泰很好的控制了节奏。

  他将一张硕大的河套地图在讲台上悬挂了起来,虽然十分粗略,但是基本上能够让大家一目了然。

  这年头地图是个新鲜玩意儿,别说一般的学子,就算是一般的官吏都少有接触到,这张地图虽然粗糙,但是粗线条下也能说明很多问题,尤其是几字形的黄河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齐永泰又亲自将河套目前情况以及前朝对此地区的一些战略做了一个介绍,立即就把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朱国祯和缪昌期其实知道青檀书院把河套战略这等争执几十年的军国大事儿拿出来当辩论题纯粹就是一个噱头,就是要勾起学子们的兴趣和注意力,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人家这一手很高明啊。

  看看学生们全神贯注的模样,根本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自己几人的离开,就连自己的几个弟子都频频回首想要听一听齐永泰的介绍和下轮的辩论。

  “东鲜,你们这是在舍本逐末,误人子弟啊。”缪昌期走出会场,才气急败坏的向对方道。

  “哦,当时兄何出此言?”官应震好整以暇,微笑着应对:“这不过是一场辩论,怎么就上升到这等高度了?江南书院难道不辩论么?我看那边的经义论战也不少啊。”

  “东鲜,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们的来意,你们这样做就是哗众取宠,于国无益,对学生们来说更是有害无益,学生学习的根本还是在经义,这一点不容改变!”朱国祯表情要郑重许多,直视官应震。

  官应震知道这是要摊牌的时候了,齐永泰也早就和他商量过了。

  这个原则不能让,摊牌是必然的,但对方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像缪昌期和朱国祯未必就没有各自的心思。

  “文宇兄,当时兄,愚弟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你们要看到朝廷对科考改革的大势,经义根基不会变,这一点我们其实都明白,但是要在形式和内容上有所改变,特别是内容上,时政策论分量更重是大势所趋,如果要逆势而动,恐怕受害的是我们自己,据愚弟所知通惠书院他们早就在时政策论上做文章了,他们和兵部、五军都督府乃至龙禁尉那边关系密切,所获的消息更多,一样在加大对时政策论方面的教学,只不过我们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推进,让你们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朱国祯深吸了一口气,他清楚对方所言不虚。

  通惠书院历来是卫镇子弟读书的最好去处,而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也是对通惠书院最为照拂,连南方卫镇军官的优秀子弟要读书都要首选通惠书院,而且五军都督府也会给与一定的支持,加上龙禁尉的扶持,所以他们在这方面走在前面也很正常。

  “竖子不足与谋!”缪昌期带着几个弟子拂袖而去。

  “东鲜,依你之见,这便是无法改变了?”朱国祯却没有那么冲动,他冷着脸问道。

  “文宇兄,也就是这么一两科而已,而且愚弟知道崇文书院和白马书院还有些不一样,你应该比当时更通达,他这个人钻牛角尖,还有两年,还来得及,而且愚弟觉得皇上也未必就会在下一科变化太大,因为永隆元年和今年的秋春闱皇上已经表明了一个姿态了,他也需要慢慢抚平一些不满的意见嘛。”

  官应震的话让朱国祯微微意动。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下一科继续大变,那江南这边吃亏就太大了,如果下科基本上延续永隆元年秋闱和永隆二年也就是今年的春闱格局,那么虽然也很难受,但是却不是不可以接受,尤其是崇文书院已经在自己的安排下有所调整了。

  “东鲜,这样一来你们就占大便宜了。”朱国祯吐出一口浊气,闷闷的道。

  “文宇兄,你们江南书院占了几十年便宜,我们都只能看着,现在就占那么几科便宜,你们都觉得难受?”官应震摇头,“何况以你们的底子,最多两三科以后,你们又能撵上来。”

  官应震言不由衷,但朱国祯却有这个自信,江南的文风底子不是北地能比拟的,读书人太多,远胜于北地,选出来的读书种子自然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