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1138章

作者:瑞根

  良久,冯紫英才翻身下马,若有若无地看了还在保持着某种姿势的女人,有些讶然地问道:“真想生了?”

  “妾身年龄不小了,也该考虑有个孩子了。”秦可卿翘起双腿,把莲足伸得笔直,然后蜷缩起来,拉过被子遮掩住胸腹妙地,用手在自己臀下垫上一块靠垫,以便于能更好保持这种姿势。

  “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孩子了?以前我也问过你,好想你却不太在意啊。”冯紫英手还流连在对方滑腻光洁的身体上,爱不释手。

  “前日里我去了天津卫,见到了虎子,……”秦可卿语气里有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虎子都在读书识字了,凤姐儿看得很严,三个先生在教授虎子读书,还有一个护卫在教虎子习武射箭,另外那个布喜娅玛拉的两个孩子也在一起读书,虽然还太小了一点儿,不过凤姐儿说可以先熏陶,……”

  “哦?就因为这个?有感触了?”冯紫英很敏感,他还是能体会到这个时代女人的心境,毕竟父权社会,一个没有依靠的女人是很难生存的,哪怕是秦可卿这种足够独立的女人。

  “嗯,有些触动,所以也就有了这个心思,既然想明白了,那就早点儿怀上早些生。”

  瑞珠悄悄进来,替秦可卿把身子姿势摆好,双腿甚至专门用绸带系上,悬吊起来,确保姿势到位,看得冯紫英也咂舌不已。

  这可有些费力了,大工程,这女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要全力以赴。

  “嗯,早生早好,你年龄也不小了,正是最合适生育的时候。”冯紫英笑道。

  “我还遇见李纨了。”秦可卿来了一句,“她身边也有一个小丫头,才三岁不到吧,贾兰今年要秋闱大比了吧?说是贾兰眼见着就要出去了,身边养个孩子也排解寂寞,……”

  冯紫英感觉到了秦可卿目光的试探,坦然回望道:“想说什么?”

  “是你的么?”秦可卿的话让一旁还在替二人收拾擦拭的瑞珠都身子一抖,单薄的衣衫里双丸晃动。

  冯紫英忍不住捏了一把,羞得瑞珠想要掩住胸房,却又觉得不合适,也就只能红着脸啐了一口,继续干活儿。

  秦可卿也不在意,“还不敢承认么?”

  “有什么不敢承认?”冯紫英漫不经心,“你觉得是我的就算是我的么?我和纨姐儿有私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秦可卿忍不住把身体靠紧冯紫英,“紫英,你可真的是百无禁忌啊,凤姐儿替你生了孩子,现在李纨也替你生孩子,你真的是要把贾家一网打尽么?”

  “嗯,加上你如果也替我生下孩子,那可就真的算得上是一网打尽了。”冯紫英满不在乎地道:“难道还会有哪个御史会来揪着这种事情不放么?”

  秦可卿摇了摇头,“没那个御史会这么不开眼,不过我感觉你今日有心事?”

  秦可卿的感觉很灵敏,有了夫妻之实之后,冯紫英时不时会来他这里歇息,但是过夜的时候还是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午间过来,但今日来过夜,而且龙精虎猛的,似乎是宣泄着什么,她就琢磨男人心中有事。

  冯紫英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话也不对,庸人还没那份本事来扰动天下,都是有本事的强人能人,才会扰动天下啊。”

  “是朝中之事?”秦可卿是最喜欢听冯紫英谈及朝中事务了,而且也尤为喜欢帮助冯紫英分析研判,这让她很有参与感。

  “唔。”冯紫英也知晓秦可卿的喜好,或许是她与生俱来的血脉就自带着几分对朝务的兴趣吧,“除了朝中之事,还能有什么让我这般烦心?”

  秦可卿扭动身体,靠得越发近了,瑞珠悄悄出去了,她也没有那么多忌讳:“是和阁老们闹不愉快了?”

  冯紫英理论上只分管兵部,秦可卿也知道冯紫英与孙承宗关系密切,兵部左侍郎熊廷弼关系也过得去,不至于在自己分管的事务上闹分歧,那就只能是阁臣中有事儿了。

  秦可卿甚至也清楚冯紫英在内阁中扮演的角色,不仅止于分管兵部,甚至还要在首辅和其他几位阁臣之间的协调润滑作用。

  “谈不上什么不愉快,可总觉得这么内耗下去,本届内阁堪忧。”冯紫英在秦可卿面前很放松,很早之前就这样了。

  秦可卿对朝务很感兴趣,也通过各种渠道能得到一些消息,甚至连万统帝与她的联系的渠道都能用起来,足见此女的不凡。

  当然现在万统帝偃旗息鼓了,秦可卿的渠道优势没了,但兴趣却有增无减,体现在冯紫英身上,那就是更喜欢充当出谋划策的参谋角色了,很有点儿要取代汪文言和吴耀青的感觉,当然这不可能。

  “顾首辅驾驭不住局面?是官次辅还是黄阁老?抑或二者皆有?”秦可卿心思敏捷,“若真是这样,其实对你来说不是坏事,首辅之位不是随便都能罢免的,纵然阁臣中有不满,但是在朝中重臣那里,大多数人肯定还是倾向于稳定胜过动荡的,谁也不能保证下一轮调整他们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所以你大可在里边发挥自己的本事,……”

第七百五十章 冯系,冯党

  连冯紫英都不得不佩服秦可卿的嗅觉灵敏心思灵动,一下子就能捕捉到其中关键。

  当下首辅弱阁臣强的态势其实对自己有利。

  顾秉谦不得不更多倚仗自己来消减和化解官黄二人带来的压力,同样官黄二人也不确定一旦掀翻顾秉谦,谁将在其中得利最大。

  二人谁都没有把握能在顾秉谦下台之后自己坐上首辅位置,这种麻秸秆打狼——两头怕的心态会使得谁都不忿,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这样内阁的威信会持续受损,下边的执行力也会受到影响,于国无益啊。”冯紫英叹息道。

  “你若是能化解开这种僵局,那当然好,但如果不能,那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寻找一个对自己更有利的局面。”秦可卿似笑非笑,“这也许就是内阁制度的一种弊病吧,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皇帝在上边来驾驭,内阁内部七拱八翘,那就只能成为这种拖沓迟缓的行事格局,而地方上的权力也会坐大。”

  冯紫英摇了摇头,“六吉公的确不太孚众望,但官师和明起公也各有打算,人都难免有私心杂念,连我自己也不能免俗,所以我也不能苛责他们,只是时不我待,这样消磨几年,非我所愿啊,就算是我能从中得益,但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

  “紫英,你非圣人,何必非要行圣人之举?何况圣人只能垂拱,你是能臣,便按照自己心愿去做事,无愧于心,无愧于国,那便足够了。”秦可卿鼓励道:“能力大,责任便更大,妾身倒是觉得你不必礼让于谁,若真的是顾秉谦坐不下这个首辅之位,你何尝会不能去一坐呢?这不是论资排辈的时候,只要机遇到了,你又有这个本身能坐下来,那为什么就不能去尝试一下呢?”

  冯紫英微微意动,“只怕时机尚不成熟,……”

  “成熟不成熟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你掌握军中军权,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文臣士人这边,你略微资历浅了一些,但是北地江南商贾势力不可小觑,我听凤姐儿说山陕商人一力支持你,江南商人亦是倾向于你的居多,他们对民间乡绅亦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现在或许时机不成熟,明年呢,后年呢?你还有时间可以做许多事情来巩固,……”

  秦可卿话语里充满了诱惑,冯紫英当然明白,这女人兴趣比自己还大,似乎通过自己能满足她的某种特殊欲望,代入感太强。

  但不得不说秦可卿所言极有道理,自己在士林文臣上边的短板可以在这两年里加以弥补,但是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却是其他人难以替代的,到了这一步,自己凭什么不能再上一步,而非要再等呢?

  万统五年九月初八,内阁行文,通政司通传邸报,耿如杞升任新设的农部右侍郎,练国事升任吏部右侍郎,潘汝桢调任工部右侍郎。

  耿如杞和潘汝桢的升任调任没太大争议,工部农部都不什么特别紧俏的位置,但吏部不一样,无数人盯着这个位置。

  但冯紫英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有一个得力的人物在吏部里,哪怕崔景荣也和自己关系不错,但是在涉及到一些四品以下的官员调动,自己不可能事事都去和崔景荣交涉,那样也容易引起崔景荣不满,也会引来官应震的猜忌,所以把练国事安排入吏部是最合适的。

  练国事从西安府知府升任吏部右侍郎,是一个极为破格的擢拔,自然要引起争论。

  但是练国事是永隆五年的状元,作为探花的杨嗣昌都已经在兵部做到了正四品的郎中,练国事在翰林院和地方上多地历练,成绩卓著,升任吏部右侍郎就算有些超格,也说得过去。

  顾秉谦、官应震和崔景荣三人都无异议,所以也就过了。

  耿如杞升任农部右侍郎也是冯紫英的一番考量。

  耿如杞在地方上已经六七年了,从重庆到延安,经验丰富,尤其是在延安这几年更是大力推广土豆和玉米番薯的种植,对安定延安流民起到了很大作用。

  这几年里陕西虽然旱情有所减缓,但实事求是地说,仍然不算是风调雨顺,但有赖于耿如杞和练国事他们几人得力施为,大力推广土豆和番薯这些新作物,很大程度减轻了这些地区的农民糊口果腹问题,没有酿成大规模的民变和流民,这一点上,内阁和朝中各部也都清楚。

  未来人口增长会呈现出一个暴涨的势头,再没有了内忧外患带来的战争影响,老百姓一旦安定下来,那生育率必定就会涨上去,三五十年里人口再翻一番也并非戏言。

  正因为如此,冯紫英认为未来农部的任务会很重,而其事大有可为,所以耿如杞在这个位置上是可以发挥出自身的本事能力的。

  潘汝桢调任工部也波澜不兴,毕竟是正三品过来的,算是升迁,单页不算太过分,加上潘汝桢为人圆滑,处事老练,所以吏部对其印象很好,在陕西也算是颇有口碑,升迁也算水到渠成。

  可以说这三人的调任中央,应该是冯紫英基本盘的一个较为重要的调整,也标志着冯紫英作为阁臣一员,开始有了自己声音。

  像原来他虽然和崔景荣、柴恪、韩爌这些人关系都不错,但是人家却不能算他的人,也不屑于算他的人,毕竟他资历太浅,人家要分也是以地域来,站在乔应甲或者官应震这一边的。

  但现在这三位成为重臣后,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他们是谁使力将他们推上来的,自然也就要把他们视为冯系,而不能以地域来划线了。

  尤其是潘汝桢,他本是南直隶桐城人,照理说该算是顾秉谦和黄汝良所处的江南士人,但他从来就没有被这二人纳入视线过,一直是跟随冯紫英而动,到现在踏入重臣行列,哪怕这工部右侍郎也不算个什么紧俏职位,但毕竟还是三品重臣了,关键时候也是可以发声的。

  那就不一样。

第七百五十一章 共识,核心

  练国事应该算是冯紫英这个团体中最核心的成员,没有之一。

  除了练国事是最认同冯紫英很多理念,关系与冯紫英最亲近外,更重要的是练国事还是永隆五年那一科的状元,在北地士人乃至整个大周青年士人群体中影响力也很大,可以说仅次于冯紫英。

  而且练国事为人清正亲和,做事干练踏实,在某些方面比冯紫英更为擅长。

  加之练家也是豫东士林望族,在河南很有影响力,所以这一个臂助堪称天助。

  这也是为什么冯紫英不惜费尽口舌先获得了吏部尚书崔景荣的认可,然后又煞费苦心地说通了顾秉谦,最后才不惜做出一些交易赢得官应震的同意,最终把练国事送上了吏部右侍郎这一关键岗位上。

  不仅仅是一个正三品侍郎那么简单,如果要当礼部或者刑部的右侍郎,也无需花费这么大心血,但吏部右侍郎不一样,这将决定未来几年里自己这一阵营中不少人能够迅速擢拔起来。

  以练国事的手腕和处事能力,冯紫英相信他可以圆满地完成自己的想法,而且还能处理得相当完美,不至于引来外界的质疑。

  要说练国事年龄也不算十分年轻了,出身元熙二十三年的他已经三十六了,可谓正值壮年,堪当大任。

  相比之下,耿如杞要比练国事大四岁,而潘汝桢更大,已经四十好几了。

  他们两人虽然做事也相当能干,但是二人没有状元身份,也没有入过翰林院,名气远逊于练国事,这方面就吃了大亏。

  所以最终冯紫英要选择练国事作为核心培养对象,首先要把练国事的身份确定下来,让其在关键位置发挥关键作用。

  “紫英,你把我推上这个位置,相当于把我架在火上烤啊,你知道不知道我一去吏部报到,无数人都把我盯着,几个郎中员外郎和主事之类的人,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练国事笑意盈面,接过冯紫英亲自递过来的茶盏,抹了抹,一边摇头,一边道。

  “呵呵,这么夸张?怎么,你不当这个右侍郎,就轮到他们了?恐怕没有人会有如此痴心妄想吧?”冯紫英嗤之以鼻,“真觉得自己有本事,就别一直在部里边呆着,下去到州府给我好好干几年,是骡子是马,在地方上去给我遛遛,那才能见出真章来。”

  郎中不过是正五品,再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连升四级直升侍郎,除非立下天大的功劳。

  可这吏部里边你一个郎中能立下什么天大功劳,又不比在兵部,没准儿还能有机会,你成日里在考核评比和资料文档里颠簸,怎么来天大功劳?

  “不过是些眼红嫉妒之辈,觉得你年轻,从地方上骤然直升侍郎,气不打一处来罢了?”冯紫英继续道:“给他们说,真要羡慕嫉妒恨,别羡慕嫉妒你,冲着我来!我才三十不到,都入阁了,想要飞黄腾达,学着我,去地方上,陕西,云南,贵州,广西,去干三五年,只要不差,我保证他们能连升两级以上,看看他们愿意不愿意去!”

  冯紫英的话把练国事也逗乐了。

  那帮在吏部里边清闲惯了的,怎么可能去那等穷山恶水之地,去一趟,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这是要逼他们辞职么?

  “行了,我也知道他们就是看我从地方上上来的有些不忿罢了,可那又如何?还是你说的那样,不服气就去天南海北走一遭,尝一尝边荒之地的滋味,品一品贫瘠之地百姓的甘苦,能悟出其中真味来,也就不枉走这一遭,提拔晋升也说得过去了。”

  练国事倒也看得明白,“只可惜没人愿意去啊。”

  “所以就别在那里不服气,人在屋檐下就得要低头,那些不服气却又没啥本事的,趁早提溜出来,别留在吏部里边坏事儿。”冯紫英毫不客气地道:“我和六吉公以及自强公都说了,吏治就是政治,吏治不治,国将不国。”

  练国事也开始步入正题,沉声问道:“紫英,依你之见,何谓吏治?”

  冯紫英反问:“君豫,考成法可知晓?”

  “当然知晓,朝廷已经下发到各府州县,涉及到相当大的改革,但是具体到每个地区又有不同,比如延安府能和宁波府一样么?江宁县能和吴堡县一样么?当然不可能,那么在考核评比上就应当有所区别,有所侧重,这一点上考成法也有提及,但是更多权力给了各省,所以还要看各省具体细化下来,但有一点我感觉到了,可能也是会激起很大反响的,那就是对乡绅们的评价影响力大幅度削弱了,……”

  练国事很敏锐地觉察到了考成法极大地弱化了地方乡绅上对本地官员的评价影响,也就是说未来吏部和都察院对地方官员的考核评查有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变化,原来主要是以三样作为考评标准,一是上官评价,二是乡绅评价,三是赋税、教化、治安政绩情况,乡绅评价分量不轻。

  但现在的考成法中出现了巨大变化,上官评价固然还分量很重,但是第三类也就是政绩的分量大幅度提升,而乡绅评价则被极大弱化了。

  而且政绩的品类也出现了较大的变化,赋税依然重要,治安也没什么变化,但加入了粮食产量(包括农副产品产量)、工商业发展、基础设施建设这三类,而且这三类所占比重不轻,要求每年粮食或者农副产品的产量增幅、工商税和工商企业数量的增幅来体现,基础设施建设则以每年投入数来体现。

  这个变化意味着地方官员在具体事务上更加着重于实际,而非一些务虚的教化等内容,像工商产业发展、农副产品增加、基础设施建设投入,这些都是可以用实打实的数据来映证和体现的,从考核评查上来说,也更直观更简单。

  “对,考成法上我的确提出了很多我的看法和意见,齐师也大体采纳了我的意见,并将其写入了考成法中,这也是我今日想要和你好好谈一谈的主要内容。”

  冯紫英没有讳言。

  “嗯,紫英,你的意思是吏部日后考评也都要侧重于向实绩上来体现,选拔官员也同样如此?”练国事捋须轻声道。

  “就是这个意思。”冯紫英想了一想,“但这还不是我今日要和你谈的最主要的,我想和你谈一谈这么些年来我和你曾经探讨过的一些观点和想法,现在我入阁了,你也成为了吏部侍郎,那么日后我们该如何把我们的很多观点想法贯彻到这些日常中去呢?或者再直白一些,怎么来让日后朝廷事务里边贯彻我们的观点想法,让国家和百姓更好?”

  练国事微感吃惊,这个话可就有些大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些僭越了。

  冯紫英只是一个阁臣,就算是有一些发言权,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要服从内阁的总体意见,怎么就成了要贯彻他的意图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练国事的惊讶,冯紫英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道:“君豫,我不瞒你,当下内阁的情况不太好,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你入京之后就会慢慢感受得到,一些重大事项上久议不决,很多具体事务上还得要自己亲自去推动去跑,可以说这很让人失望。”

  “那内阁内部矛盾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呢?”练国事不解地问道。

  “哪方面都有,既有观点看法不同,也有私人恩怨,还有派系分歧,更有利益纠葛,很难一言以蔽之,所以这么几个月来,我也是觉得头疼无比,所以我就在想,既然如此,我为何不仅可能按照我自己认为正确的路径走下去呢?做一些于国于民有好处的事情,谁又能够说我们什么?”

  冯紫英言辞铿锵,“我今日也就是要和你好好谈一谈,我们对未来三五年甚至十年,这个国家应该变成什么样,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实现我们心目中的那个目标,除了我们俩外,我们是不是应该邀约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去实现大家一致认可的美好目标?这个目标应该是于国有利,于民有益,而且我们还应当按照时间确定一系列的具体目标,这样按照时间节点来实现这些目标,兑现我们的承诺。”

  练国事终于意识到了,今日这一场谈话可不是简单地沟通观点,而是要统一思想,凝结共识,并确定一个可行的规划计划。

  冯紫英心中肯定有一个很宏大的叙事规划,而且涉及到大家对未来的看法。

  冯紫英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找到志同道合者,并集结这些人所有力量来为之奋斗和努力。

  但练国事不但不反感,反而感到兴奋,作为士人本来就是抱着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目的而来,而且他本身就和冯紫英在这么些年里沟通探讨了很多事情,共识很多,现在正是可以一展宏图的时候。

第七百五十二章 结党合谋,勠力同心

  探讨进行得相当热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但二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二人也知道这等事情不是一次长谈就能解决的,能够初步定下来一个大方略就算是不错了。

  “紫英,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结党营私呢?”练国事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结党或许算吧,但营私何从谈起?如果说国家命运和天下万千人的福祉也算‘私’,那这个私我也就‘营’定了。”

  冯紫英很有些虽万千人吾亦往矣的气概,眉头都不稍皱一下便悍然接话。

  “君豫你该知道我素来是不介意外人的诽谤讥嘲的,只要认定的事情,我变要做下去,不会被外力而改变,顶多是在策略上有所变化罢了。”

  “所以你选择结党?”练国事眉峰聚而复散,脸上也残留着思索的神色。

  “志同道合者聚,则事无不成,可达千里,单枪匹马欲撼动天下格局,只会遍体鳞伤,智者不为。”冯紫英淡淡地道:“我这么些年来一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很多好的想法做法无法得到推广和实施,一来是旧有格局未打破,既得利益者绝不会放弃,他们的力量还很大;二来是我们本身力量不足,加之又零星分散,未能发出统一的声音,未能聚而合力;三来形势变化还没有到那一步,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练国事微微沉吟了一下,“你觉得我们该主动作为,不能被动地等待形势变化?”

  “这本来就是一体两面,只有我们主动作为,我们才能更进一步推动局面变化,促使我们的力量更加壮大,同样局势变化也会使得更有利于我们力量壮大的条件具备,我们可以更昂首挺胸地去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冯紫英很肯定地道:“我们当然不能被动应对,缩短这期间的过程理所当然,而君豫,你会是其中相当关键的一环。”

  练国事明白冯紫英话语中的意思,有些事情冯紫英只能摇旗呐喊,指点江山,具体运作还要靠像他这样下边的人,但人事保障是最重要的,这也是先前冯紫英和他探讨的,没有足够多的可靠可信可用之人,你怎么来实现确定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