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96章

作者:更俗

当然,王番也不会忘了从唐州护随其父王禀的铸锋堂众人。

监军使院除了要有吏,也要役。

监军使院有监视刑赏、奏察违谬之权,将卒能编入监军使院为役卒,平时没有什么苦活累活,饷银丰厚,还能凌驾于普通的禁军将卒之上,绝对是美差。

而待伐燕得成,论功行赏,也绝不会少了监军使院诸将吏的一份。

王番北上时,想着从西路军的编制人马里挑选一营禁军精锐,充当监军使院的役卒,但了解粮谷事之后,特别五百囚卒已正式编入岚州厢军,便想将徐怀及五百囚卒直接调入监军使院为役卒……

第四十一章 焉无虎威

将晚时分郭君判、潘成虎以及苏老常、徐武坤等人相继得信赶到。

这时王番被葛伯奕喊去商议军机大事,便由朱沆代他找郭君判、潘成虎他们谈五百囚卒编入监军使院之事;不管怎么说,明面上郭、潘二人都是五百囚卒的正副指挥使。

相比之前的不情不愿、迫不得已,郭君判、潘成虎得知王番秘使赤扈得归便任要职、王禀也起复有望,这次能直接进监军使院在王番、朱沆二人手下任事,当然是满心欢喜。

不晓得王番夜里几时能脱身回来,见天黑下来,王禀便吩咐先开宴席。

荀延年已经从他府里调来八名美婢服侍朱沆父子以及王番、王萱父女,这时候都身穿绵裳在堂上伺候酒水。

菜肴也由荀延年从府上调来厨子负责,除了诸多上等食材外,荀延年还送来一整套银制餐具,大烛高烧,将宽敞的大厅照得明亮如昼,盛满美味佳肴的银质餐盘杯盏,折射出迷人通透的光泽。

荀延年原本还想从教坊找来几名乐伎、琴师过来助兴,好在朱沆知道王禀的脾气,拦着没让,但既然如此,夜宴也要比徐怀他们之前想要预备的丰盛得不是一点半点。

不管朱沆也好,荀延年也好,他们身为士臣,骨子对徒有武勇的粗莽武臣还者是心存轻视之意的。

郭君判、潘成虎又毕竟是山寨出身,又不像郑屠这阵子非常用心的学习各种话术,他们说话再小心翼翼,也难免显得低俗、粗鄙。

因此,朱沆、荀延年也就在夜宴之初对郭君判、潘成虎他们亲切的说几句拉拢的话,之后主要还是围着王禀议论当朝士臣之间的文人雅事、议论诗词歌赋。

哪怕是纵论天下大势格局,郭君判、潘成虎他们也还是插不上什么嘴。

他们受招安被安置到岚州来,半年时间来甚至都没有人跟他们详细讲解朔州、应州、大同等地的具体方位、周遭地形,就算是纸上谈兵,他们都不知道如何谈起。

苏老常却是擅长这些,但他需要藏拙,主要还是与徐武坤坐徐怀身边,低声谈论铸锋堂后续在岚州的安排调整。

苏老常、徐武坤虽然对徐怀此时派周景去将徐武碛召回很意外,但同时他们希望如此。

徐武碛这些年的隐忍,牺牲已经够多,即便苏老常也想着为当年的旧事找蔡铤这狗贼复仇,却不希望徐武碛孤身去冒这个险。

更何况徐武碛的长子徐惮,虽然才十三岁,但之前在徐氏族学获鹿堂学伏蟒刀、伏蟒枪,就已经表现出惊人的天赋,理应给他更好的成长环境。

朱芝、朱桐兄弟二人与荀庭衡却都喜欢舞刀弄枪,郭君判、潘成虎凑不到朱沆、荀延年身边去,便小翼讨好这三个世家子弟。

徐怀那边爱理不理,现在有两个地位看上去更高、名声更强的“大寇”小翼讨好,朱芝、朱桐、荀庭衡自然受用。

酒过三巡,朱芝心里想到卢雄、郑屠午后夸赞徐怀武勇的那些话,看到王萱坐柳琼儿身边却动不动就倾过身子找徐怀说话,心里更是不爽。

借着微醺醉意,一手持杯、一手执壶,走到徐怀这边坐下,说道:“徐怀,卢雄、郑屠都说你武勇过人,放在桐柏山都称得上第一人,郭、潘二位军使都比你不如——今日是见你大半天都刀不离身,想必刀术超群,我敬你这杯酒,给我们来露一手,也叫我们见识一下你这个桐柏山第一人的无双刀术,放之天下能有多少斤两?”

危机如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徐怀心里烦躁,侧过身子,对朱芝这样的二世祖,他连理都不想理。

荀庭衡想起徐怀之前对他父子二人的无礼,这会儿见朱芝下不了台,也醉醺醺的凑过来,假意说道:“我也学过几年拳脚功夫,你便来指点指点我!”隔着桌案,自以为天生神力,伸手就要将徐怀从桌案后拽出来。

见王禀眉头皱起,荀延年忙喝斥其子:“庭衡,不得对徐都将无礼……”

荀延年话音未落,徐怀已放下酒杯,盯住荀庭衡:“手下有几个狗屁不是的家将喂招,真就天高地厚得不知道天下英雄何物了?你要我指点你,那我就先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对这种角色,徐怀犯不着用足全力,也没有真想重伤荀庭衡,说过话下一刻如恶虎蹲起,看似松垮的两肩微微晃荡起来,没有用真正的钻拳,而是用相对宽厚的掌锋以雷霆万钧之势,往荀庭衡胸口崩劈而去。

荀庭衡还以为徐怀再混账,脾气再暴烈,也不可能在王禀、朱沆及他父亲面前说出手就出手。

看着徐怀一掌劈来,他错愕之时都没有来得及起拳封格,便觉得右胸像是被巨锤狠狠撞上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横飞起来。

其他人则见荀庭衡将身后摆满美酒佳肴的长案带起,一起撞到身后的庭柱上,听着“咔嚓”一声,长案断作两截,美酒佳肴也是哗啦啦往后激飞出去,砸在后面的墙壁上。

荀庭衡直接被一掌打得闭过气去,背靠着厅柱而坐,张口无声的喘着气,却觉得气死活喘不出来,怀疑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去。

徐怀按住佩刀,厉色盯住朱芝问道:“我出刀必伤人,既然你想见识一下桐柏山的杀人刀术,断不会不满足你,省得你这等废物到战场上吓得屁滚尿流,丢你爹娘的人!”

“你敢……”朱芝尖叫,却见一道弧形刀光仿佛满月一般在眼前闪亮,他甚至连闪退的念头都没有兴起,直觉腹心发凉,伸手抹去见一手血,一屁股坐上嚎叫,“我被杀死了,我被杀死了!”

没有几人看清徐怀出刀,见朱芝几层衣衫破开,又满手是血,一时间都吓得脸色发白,不知道徐怀为何突起杀机。

过了好一会儿还见朱芝坐堂上惨叫,才知道徐怀这一刀极精准的仅仅划破他一层肚皮而已。

不说朱沆,荀延年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朱芝、荀庭衡是无礼挑事,但打狗还要看主人。

何况他都出声训斥了,徐怀还出手伤人,他怎么不气?

当然,朱芝也是被一刀划伤,吓得屁滚尿流,荀延年当下也是强按住心头的怒火,朝朱沆看去,他就想看朱沆受不受这气。

朱沆当然也气,还气得直哆嗦。

他身为前侍中朱坦之子,又尚宗室郡王之女为夫,养优处尊这些年,即便仕途不怎么顺利,那主要也是当世对宗室约束极严,却也没有哪个莽夫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

徐怀却不理会朱沆、荀延年二人,径直朝王禀抱拳说道:

“这几个东西在这夜宴夸夸其谈上说了半天,甚是呱噪,王禀相公,你便将他们交由我好好调教他们什么才是战场上的杀敌之术,省得日后叫别人耻笑监军使院尽是没用的废物——他们要是不愿,监军使院也不要留这种废物丢人现眼!”

虽说王番才是正儿八经的监军使,但王禀一定说要将人赶出监军使院,谁敢说王番会给他老子顶着干?

问题是,朱沆、荀延年都不信王禀会任徐怀这莽货如此胡作非为,他们都朝王禀看去,等他将这混帐莽货驱赶出去,监军使院也绝不能容下这样的莽货丢人现眼。

“你们是不是真以为这次北伐胜券在握,现在就可以歌舞升平了?”

王禀也是想着今日能见到王番,已是天大的侥幸,这才憋到现在没有发作,这时候见徐怀先出手收拾两个不知长进的家伙,他便身前长案推开,盯住朱沆、荀延年,毫不客气的厉色说道,

“朱侍中英年早逝,我想我还是有资格教训你们两个的。现在是什么节骨眼上,你们能在夜宴之上花这番心思,有心思将子弟塞进监军使院谋伐燕之功,你们有没有想过花心思去琢磨一下伐燕方略有无错漏的地方,有没有想过契丹人是不是真就不堪一击了,又有没有想过即便能顺利夺下云朔等地,如何防范北面赤扈人的威胁?形势如此,伐燕一战必然要打,也恰恰形势如此,伐燕一战容不得半点错漏,你们有想过没有?特别是你朱沆,你要在监军使院任吏,监军使院执掌全军刑赏,倘若监军使院都这般作派,又如何去约束所有禁厢军将卒的军纪?你们要是觉得我的话不中听,都可以从这院子里出去!”

“朱沆知错,这便令朱芝、朱桐听徐都将调教。”朱沆被王禀训得脸青一阵红一阵,却不敢反驳,低头认错道。

“爹!”朱芝这时候才回过神,不服气的尖叫道。

“闭嘴,有本事你兄弟二人打得过徐都将,不然有啥气都给我先受着。”朱沆也窝着一肚子气,这时候只能撒在两个没出息的儿子头上,叫他闭嘴。

荀延年见朱沆如此,更何况王禀起复在即,很可能会入阁拜相,再次与蔡铤、王戚庸等人分庭抗礼,他当然更不敢忤逆王禀,只能硬着头皮转身朝这会儿才爬起来的荀庭衡斥道:“从今日起,叫徐都将好好收拾你这纨绔性子!”

“郭军使、潘军使,你们现在带这两个没用的废物,跟我到外面的院子来——对,那个朱桐也别落下,我先检查一下他们的基本功扎不扎实!”徐怀虞指气使的站起来,朝郭君判、潘成虎吩咐了一声,便先走了出去。

郭君判、潘成虎原本还想着从此之后跟朱沆、荀延年沆瀣一气,可以给徐怀脸色看呢,哪里想到好好夜宴被徐怀折腾成这样子,朱沆、荀延年还不敢发作?

他们这时候哪里还敢拿捏指挥使、副指挥使的架子,忙麻溜的站起来,对朱芝、朱桐、荀庭衡三人频使眼色,叫他们乖乖到外面院子里去,省得再搞得难看……

第四十二章 邀斗

院子里又多插了十数支火把,火焰被风卷得晃动不休,庭院里光影交错。

王番的归来,决定他们在岚州有与郭仲熊等蔡系分庭抗礼的能力,苏老常、徐武坤从铸锋山庄赶来岢岚城,自然也是将不多的人手,都从铸锋山庄撤过来,弥补这边的人手不足。

东跨院这边也临时增加一组堂卫,以便昼夜都有持刀人马轮番值守。

徐怀这时候召来六名堂卫,将一堆操练用的长棍钝刀牌盾踢到院中,他一屁股坐廊前台阶上,将直脊长刀横在膝盖上,看着朱芝、朱桐、荀庭衡以及在他们身边前呼后拥的那几个家将,说道:

“这些都是我们铸锋堂的寻常堂卫,大字识不得几个,打小饿着肚子修练拳脚,也没有多高的能耐,但你们这几个没用的废物,整天耀武扬威摆二世祖的架势,还有你们身边这几个狗屁不是的家将刚才一个个都他妈敢对我呲牙咧嘴,现在让我看看,你们一人能单挑几个铸锋堂卫!”

朱芝、朱桐、荀庭衡心头羞恨难堪,都恨不得将徐怀拆骨抽筋,即便被朱沆、荀延年喝骂驱赶到院中,又怎么可能听徐怀的差使,杵头站在那里不动。

朱芝等人不动,徐怀也只是轻蔑一笑,径直吩咐堂卫:

“别给他们太大的难度,你们两两一组,各挑一个二世祖对练,他们不动弹也没关系,给我往死里打。要是木棍钝刀都能将他们打死打残,便是活该,你们有功无过——你们两两一组,要是被这几个二世祖打输了,他娘每天给我加练三千下戳刺!”

朱沆、荀延年面子上还是下不来,心头羞恼,但王禀站在廊下盯住他们不成器的儿子,他们也只能冷脸站在廊下观看。

要是没有刚才那一幕,朱芝、朱桐、荀庭衡三人还不信这些堂卫敢对他们动手,这时候看到六名堂卫将所佩兵刃解下来,捡起地上操练用的牌盾、钝刀以及长棍来,他们就算不信这些人真敢将他们打死打残,但被打得满头是包也绝不好看。

再说朱芝、朱桐、荀延衡也不信他们自幼舞枪弄棒,脚拳功夫早就异常娴熟,一人会收拾不了两三个普通护卫?

单论筋骨强壮、拳脚棍棒娴熟以及修练枪术的层次,朱芝三人都不能算弱,但很可惜徐怀不会给他们开阔的空间腾挪游斗,这跟平时扈随家将给他们喂招截然不同。

院子通长不到二十步见方,边角除了种植竹梅等草木,还摆放一只防范火烛的大水缸,三组护卫在这么狭窄的庭院里同时单挑朱芝、朱桐、荀庭衡三人,说白了就是要他们稍稍感受一下真实战场的残酷氛围。

徐氏绝大部分子弟家境贫寒,自幼营养跟不上,绝大部分人也不可能有多高的天赋,但徐氏族学获鹿堂从徐武碛执掌开始,就将军阵围杀之术掰揉碎了,融入日常棍棒脚拳的操练之中。

庭院狭窄,却是最适合六名堂卫以刀盾长棍聚退合击的空间。

他们退则六人团聚,进击则两两一组;除了退守稳健外,往前进击也绝不轻率,只是先压缩朱芝三人的活动空间,打乱他们的阵脚。

堂卫所使刀棍也是极简单的架势,长棍持端身前,以攒刺为主;刀盾手负责在朱芝等人欺近时遮护格挡,却稳健而有效。

朱芝、朱桐、荀庭衡三人这一刻都气糊涂了,而内心的骄傲也令他们不屑聚团到战,各捡一支长棍就猛攻猛打,想要找回点面子。

朱芝等人并无直接将牌盾破开的实力,对战十几个来回都没能将六名堂卫打散,自己却累得气喘吁吁。相比而言堂卫却保持很好的体力,这时候才有节奏的进行反击,三五下就将朱芝三人的防御守开,长棍、钝刀就朝他们身上招呼过来,打得他们大呼小叫,往檐下逃来。

徐怀看也不看朱芝三人,将破锋刀放台阶上,走到院中,看向郭、潘二人说道:“我知道你们二人一直想联手斗我一斗,我今天给你们这个机会,也叫那几个没用的废物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杀人之术。”

徐怀摆出伏蟒桩势,右拳往外撑出,便似毒蟒从草丛中探出三角毒头,顿时间予人以腥风铺面之感,叫郭君判、潘成虎莫名心慌。

当然他们身为大寇,自诩武勇过人,也有他们的骄傲——再说他们时至今日,对徐怀既是莽虎又是夜叉狐这事还是难抑震惊,有机会当然想量一量徐怀手上的斤两。

打不打得过另说,但要是二人联手都不敢斗徐怀,他们还有脸叫朱沆、荀延年等人高看他们一头,这辈子还不得被这杀胚吃得死死的?

王禀、王番、荀延年都是进士出身,朱沆是赐进士出身,郭、潘二人赶到岢岚城,也都特意附庸风雅换一身袍衫参加夜宴。

两人对望一眼,见王禀都没有出声阻止,便除下兵刃往廊前走去。

走出廊下的瞬时,他们稍小的袍衫便撑胀起来,全身筋肉绷实起来叫他们身形在瞬然间足足大出一圈。

二人脚下撑劲,从廊前跨出三步,两丈距离就像瞬间移动般一晃而过,欺近徐怀身前。

两人跨步也极有讲究,第一步箭步跃出,第二步纵跨一丈,大开大阖,身形展开,第三步却又如逼近深渊,身形猛然收敛起来,然而三步纵跨却将他们恶虎扑食的气势纤毫毕呈的展露出来。

然而下一刻郭君判身形侧拧,弯掌成爪,往徐怀脖颈抓去,速度快若雷霆,风劲带动袖口后翻,露出右臂条条筋肉如幼蟒缠绕,杀气在骤然间暴发出来。

潘成虎步势比郭君判更为凶猛,欺近徐怀身前,堂堂正正右拳旋拧如开山巨斧一般,往徐怀胸腹间崩打而去。

五百囚卒编入厢军,郭君判、潘成虎虽说是正副指挥使,但徐怀限制他们接触基础将卒,操训乃至日常食宿,都没他们二人太多的事情,却有时间坐下来切磋武技。

这时候他们以近乎一模一样的步势欺近徐怀身前,但出招时一人却凶猛强悍,一人诡谲探爪;而在出手往徐怀身上同时招呼过来之际,郭君判还移出从侧面夹攻徐怀的半个身位,可以说配合到妙至毫巅。

在郭、潘二人跨出檐下,徐怀身形便如波浪般微微起伏晃动起来,越发像一头狰狞的恶蟒正等候食物落入死亡陷阱的那一瞬。

那一瞬来临,徐怀手腕以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转,右掌往郭君判手腕撑托,但肘部同时横扫过来,撞打潘成虎的重拳,左掌往下如推小磨般画了一道圆弧,格打潘成虎崩打而来的左拳,电光石火之间,拳掌精准迅猛到毫厘不差,仿佛毒蟒吐出腥红的蛇信子,同时将两只小鸟卷住。

相比郭君判身形侧拧,徐怀步势也绝不慢半分,往侧边移跨一步,身子随势伏低,跨伏间给人一种巨浪在汹涌澎湃之感,下一瞬以肩锤迎击潘成虎随凌厉步势发动的膝击。

徐怀右掌捏拳往郭君判腹下崩打,迫其顿住身形。

在封挡两人攻势之时,徐怀还完成身位的调整,将拳脚功夫更轻灵、欲从侧绕击自己腰腋的郭君判缠在正前方,同时与勇猛有余、轻灵不足的潘成虎拉开距离,将他放到侧面去,双方极其凌厉的交锋战作一团。

“嗷!”潘成虎大吼震荡脏器,进一步激荡劲力。

郭君判眼神也骤然阴戾起来。

双方比斗虽然没有用刀枪,但凶险并不见得差多少。

郭、潘二人都自幼习拳,数十年刀口舔血的生涯更令他们不敢有半点松懈,此时可以说是正值巅峰之年,而有机会收拾徐怀,同时还能讨得朱沆、荀延年二人的欢心,他们怎么可能会手软?

两人攻势在下一瞬便越发凌厉起来。

这当然也就容不得徐怀有半分手软、迟疑。

而徐怀除了要出手更快、力道更足,还需要将力道、身形控制到毫厘不差的境界,才有可能应对两大高手的合击。

看郭、潘二人合斗徐怀,三人带动的风劲拂面竟生出痛感,枝叶摇落,朱芝、荀庭衡、朱桐以及他们身边的家将都心惊不已,才真正意识到他们距离郭、潘二人都远远不如,更遑论去挑衅徐怀了。

朱芝、手桐、荀庭衡三人虽说纨绔,于武道并没能真正下苦功夫,但到底还有些眼力的,知道徐怀与郭、潘二人恶战,那么快的拳脚攻势,以及在狭小空间里身形极其精准的变化,实际上是对劲力的控制达到超乎他们想象的层次了。

这种强度的恶斗持续不了多久,而拳掌相击也不可能悉数封格挡去。

郭、潘以及徐怀都不断的被彼此击中,关键看谁避开全部的要害,谁的筋骨更强悍,或者看谁能在电光石火间以非要害迎击对方不可封格的掌拳脚法。

郭君判气力极强,能开两百步超级强弓精准射杀,可能也就比徐怀稍差,但筋骨却要弱一些,胸口被徐怀接连打中一拳一掌,直接被打得闭气,胸骨剧痛,不得不退出战团。

潘成虎只剩一人,但打得性起,不肯轻易退让,想与徐怀大开大阖对攻一番;然而面对潘成虎一人,徐怀拳势更是快如乱箭一般攒打过来,接连破开潘成虎的封格,击中他的胸腹等处。

潘成虎这时候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却也知道这是徐怀手下留情了。

他与郭君判再看徐怀虽然也吃了他们两人四五下,但徐怀只是两肩、左右臂部衣裳破碎,裸露出来的筋骨只是几团乌青,便知徐怀在用这些非要害的硬实部位接打他们的拳脚之际,还能控制这些部位的筋肉抵卸冲击,武道修行是要比他们二人高出太多。

跳虎滩惨败之后,郭君判、潘成虎就想着联手一战徐怀,一直到接受招安都没有机会,黄桥寨一战也是诸多好手混战,徐怀更多是以他惊人的箭术震慑群贼,这时候却没想到他们二人,真的不行……

第四十三章 柳暗花未明

郭君判揉了揉胸口,虽然还隐隐作痛,但没有伤着骨头。

他这一刻也明白徐怀那一拳一掌是手下留情了。他对劲力的控制还没有到收敛随心的层次,要是徐怀倾尽全力打出一拳一掌,他怎能保住胸骨不断不裂?

而他与潘成虎出手,并没有留余力,却仅能伤徐怀分毫,这一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情绪,与潘成虎站到一旁不再作声,也没有脸作声。

徐怀也不顾肩臂处衣裳破碎,走到步阶前坐下来,旁若无人的揉着乌青的肩膀,又将随身携带的药膏盒打开,将药膏抹到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