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441章

作者:更俗

魏楚钧听了罗望的质问,只是苦涩一笑。

在周鹤等人的坚持下,朝廷二月中旬新设五路度支使一职,他赶到铜陵走马上任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对渡江作战的进程还是相当清楚的。

渡江作战前期非常残酷,一方面需要将勤王兵马拆散开来分批渡江,这主要也是受到裕溪河沿岸所能展开的空间及地形限制;另一方面渡江将卒伤亡如此惨重,都虞侯、都指挥使一级的地方将领自身也不愿意亲自统兵上阵。

甚至在登岸建立岸营及滩头阵地之后,高级将吏也都情愿留在安全有保障的南岸铜鼓山行辕之中,而不是据简陋营寨去直面虏兵持续不断的反扑。

勤王兵马渡江之后,较长时间里统兵军将都是以营指挥使或者更低一级的都将为主。

这时候对战场划分小的片区,进行联营防御,与虏兵拉扯,京襄军以及宿卫禁军的指挥使当然有优先节制权;更不要说京襄及宿卫禁军还有王峻、孙延观、萧泫、陈缙等都指挥使、都虞侯一级的高级将领渡江坐镇督战。

另外,诸路勤王兵马的构成以“战时穿甲、闲以归田”的团练兵、乡兵为主,诸路勤王将吏对兵马的统制权都没有那么敏感。

哪怕是原神武军一系、对京襄(楚山)怀以最大敌意的淮东军将,此时也没有心思去争什么统兵权。

毕竟他们从淮东调到荆北,在兵马都部署司以及诸州兵马都监司下面担任都虞侯、都指挥使这样的地方高级将职,在正常情况下仅统领少量的卫戍兵马,可能也就三五百人不等。

现在因为战事激烈、局势危急的缘故,诸州军急剧扩编到四五千人众,但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等到战争结束或局势得到缓解,诸州军八九成人马都会解甲还田,他们这时候打破脑汁争统兵权,不是嫌自己活得太滋润吗?

当然,更为关键的是徐怀,或者说京襄有能力绕过诸路兵马都部署司,直接去掌握、指挥分拆开来的勤王兵马,并取得很好的效果,使得他们没有立场去质疑徐怀作为主帅做出的作战部署。

而这一点也恰恰是魏楚钧所深深忌惮的。

对淮西的增援,京襄都并没有出全力,甚至都没有出大力,直接调动的嫡系人马,数量都未必及得上宿卫禁军。

徐怀一面要安排人手加强对宿卫禁军的控制,一面要绕过诸路兵马都部署司,直接在接敌战场有效的去掌握总兵马将近十万、彼此互不统属、关系错综复杂的诸路勤王兵马,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及统治力?

魏楚钧长期以来都在葛伯奕身边襄助军务,对这点的感受或者说畏惧,可以说比一般的统兵将领都要深刻得多。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不是鼓动谁去争什么对勤王兵马的统制权,而是想着尽快解寿春之围。

到时候诸路勤王兵马,包括诸路义军都将还归地方,就不存在什么统制权之争。

到时候京襄就算不将宿卫禁军的兵权交出来,就算刘师望、陈缙、余珙这些人铁了心跟京襄一路走到黑,徐怀所直接掌握的嫡系兵马也就在十万左右。

而寿春之围得解后,他们所掌握精锐兵力,也不会太过劣势。

魏楚钧最不敢想象的是寿春沦陷,韩时良、葛钰所部被赤扈人歼灭,他们所面对的局面将是何等恶劣、惨淡。

到时候不要说高氏、顾氏极容易会被京襄所给予的好处收买过去了——只要京襄许诺的好处足够多、足够大,高氏、顾氏犯不着力保绍隆帝——魏楚钧怀疑连顾藩及邓珪在楚州都未必可靠。

魏楚钧目前最紧张的两件事:

第一就是劝谏绍隆帝立齐王寅为储,重新争取胡楷、钱择瑞、张辛等先帝旧臣的支持。哪怕令他们保持中立,也要远比将他们都推到京襄的怀抱里好得多。

第二就是解寿春之围,而这才是真正令京襄有所忌惮、收敛的筹码。

之前魏楚钧也没有机会跟罗望当面交代当前的微妙形势,此时也是难得有机会与他促膝而谈。

灯烛烧尽,天色微晓,魏楚钧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送罗望离开……

……

……

仲长卿勒马停在将军岭之巅,驻足远眺,回春返绿的原野之上,一条颇有丰潦之姿的河流往北蜿蜒流淌,还有一条河流往东偏南方向流淌。

这两条河流都发源于他脚下的将军岭,流向却截然不同,水流也谈不上多宽阔,但在历史上却赫赫有名。

这两条河流就是令前秦八十万兵马闻风丧胆的淝水:往北经寿春境内注入淮河的水脉,又称东淝水;往东南注入巢湖的一水脉,又称南淝水。

东淝水、南淝水两条水脉原本并不相通,但在汉末曹魏时期,为江淮兵马粮秣运抵达合肥,曹操在将军岭以东,开挖运河贯通两河——这条运河又称为曹操河。

将军岭周围的地势还是高了,淝水流程又短,想要维持曹操河有足够高的船运水位非常困难。

隋唐之后,随着邗沟水运体系日益成熟,以及中原通过邗沟对东南的财赋依赖程度越来越高,中原王朝也就没有太强的动力,花太大的代价去维系淝河运道的贯通。

近百年来,曹操河基本上就荒废下来,淝河重新变成两条隔绝的天然河流。

不过,在这一刻,在将军岭以东,已经有成千上万的民夫被驱赶过来,在曹操河旧址上开挖河道。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巢湖南接长江的濡须水已经被南朝兵马完全控制,不这么做,撤到合肥以西河道之中后水师战船就没有办法撤回到淮河,将彻底沦成荆州水军攻打的活靶子。

当然了,平燕宗王府更希望打通寿春与合肥之间的水道联系,成为长期占领合肥的纽带。

仲长卿却不觉得他们目前有长期占领合肥的机会。

就算能及时歼灭韩时良、葛钰部,占领寿春,仲长卿也觉得他们应该将防线收缩到寿春,或者将寿春也放弃掉,彻底撤回到淮河以北更为妥当。

因为此时他们并不能确认淮河不会被京襄的铁甲战船所截断。

荆州水军的发展时间很短,期间京襄还与京西、河洛高度对峙作战近两年之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荆州水军至少装备了超过三十艘铁甲战船。

随着时间的推移,京襄装备的铁甲战船只会更多,同时还牢牢控制着淮河上游河道,赤扈还有什么信心觉得自己能始终将淮河中下游控制在手中?

仲长卿为接下来的战事发愁,也注意到这时有数骑快马从北往南驰向将军岭西麓的营寨。

那里驻扎着仲长卿撤下来的五千残部。

因为将军岭控制着淝河的河源,同时又是西接六安的要冲,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仲长卿被安排率部驻守于此。

仲长卿不知道有什么紧急信息从北面传来,他看了看西垂的斜阳,带着护卫下山去,半道遇到从大营赶来的信使:

“宗王已至芍陂北营,特召仲将军前往议事!”

“……”仲长卿愣了一下,心想屠哥就在芍陂北营督战,又哪来“宗王已至芍陂北营”一说?他转念想到信使所说是镇南王兀鲁烈,而非平燕王屠哥,惊讶问道,“镇南宗王到淮南了?”

“宗王与岳帅昨天夜里都到了寿春!”信使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忧心

仲长卿回到营寨略作交代,便带着百余侍卫,星夜兼程随同信使往芍陂北营而去。

位于淮阳山北麓余脉的寿州安丰县,其东、南、西三面地势皆高,而北面地势低洼,往淮河倾斜。

每逢夏秋暴雨,山洪暴发,常常在安丰、寿春两县境内形成大涝。而遇到雨水较少的年份,又会因为这样的地形泄水太快,周边的田地常常得不到充分的灌溉,而出现不同程度的旱情。

春秋时楚国令尹孙叔敖在安丰县北部,组织民众依照山势修建长堰,将南面的山岭溪水都拦截在安丰县北部的低洼地带,同时还开渠引淠河注入,形成有史以来第一座大型蓄水灌溉工程芍陂,又称安丰塘,迄今犹灌溉周边数十万亩粮田,也是寿州最重要的产粮区。

拂晓时分,仲长卿就来到芍陂北营附近。

这里也是整个东路大军在淮西战场的指挥中枢,平燕宗王屠哥的牙帐所在。

仲长卿没有急于驰入军营,而是驰上龙池山北麓的一座高岗眺望左右地势。

芍陂北营并不在寿春城下,距离寿春城还有五十里,但屠哥将牙帐设于此地,与寿州南部的地形、地势密切相关。

南北流向、大体平行分布于淮河南岸的淠河、汲水以及东淝河,将寿州与邻近的濠州,分割成三大块狭长区域,其中以淠河与东淝河之间的区域最为重要,也是南朝兵马解寿春之围的必经之路。

特别是东淝河下游河段,积水形成淮南除洪泽浦之外水域面积最大、南北长约一百二十里的瓦埠湖,基本上就杜绝南朝兵马直接从东翼接近寿春城的可能。

目前他们在六安-南淝河-合肥地带展开的防御面还是太开阔了,足足有两百余里纵深,此时靖胜侯徐怀节制南朝东西两翼大军总计十七八万人马,仲长卿他是完全没有信心能守住六安-南淝河-合肥这条防线。

不过,倘若能下决心,将防线收缩到芍陂附近,那他们的拦截防线就将骤然缩减到淠河与东淝水之间约四十里纵深的狭窄区域。

到时候芍陂北营,实际就能更好的调度、指挥这条防线上的兵马部署。

也单从这点,就能看到赤扈短短三四十年来崛起于大漠,相继征服漠南、漠北、西域诸族以及契丹、党项两国,兵锋横扫中原,绝非偶然。

然而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这天下了出现了比赤扈人更妖孽的存在。

这时候一队骑兵从北面驰来,仲长卿驻足观望片晌才看清楚是岳海楼带着十数侍卫出营过来。

“禀报说有一队骑兵过来,我就猜到是你接到宗王报信连夜赶来了;我在营里睡不踏实,一早带着人出来转转,”岳海楼翻身下马,走过来发现仲长卿立身之处,恰好能将左右地势尽收眼底,问道,“你现在是认定六安-合肥不能守?”

东路大军南下以来,仲长卿率部暂时归入东路节制,但会隔三岔五写函给岳海楼通禀南线战事进展情况以及他对南朝形势变化的见解。

不过,仲长卿内心很多想法也不会都吐露出来。

比如说六安-合肥一线可不可守,他就不会写在信函之中。这事往大里说,就是动摇军心。

现在当面见着,仲长卿在岳海楼面前自然无需隐瞒什么,蹙着眉头,忧虑的说道:“目前南朝东西两翼总计集结十七八万兵马,看似杂兵远多过精锐,但靖胜侯治军早非我等所能小觑了……”

徐怀此时在南线所争取的策略,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甚至都谈不上多高明,就是实际解除各路都虞候、都指挥使以上的统兵权,将总数高达十万的勤王兵马化整为零,以营为单位,依托京襄军及宿卫禁军控制的关键节点,往前连营推进。

除了之前迫使他们放弃大矾山防御,被迫从庐江撤围而走外,此时徐怀都已经将淮阳山东麓重镇舒城收回去了,但还是依仗南朝更充足的物资供应以及更便捷的物资运输,采用这一战术将兵锋一步步往北推进,不骄不躁。

虽说徐怀从头到尾贯彻这一战术,可能要拖延到两个月之后,才能真正的将兵锋在南淝河的正面展开来,但关键问题是他们目前没有有效的手段去针对这套战术。

京襄军太硬,宿卫禁军从京襄获得大量的精良铠甲、战械补充后,战斗力提升很大,他们与之野战就不占优势,想要硬啃据营垒固守的京襄军及宿卫禁军精锐更不现实。

南朝勤王兵马无疑是软柿子,但软柿子依托营垒,也没有那么容易啃。

更何况京襄军及宿卫禁军精锐觊觎一侧,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心无旁骛的去围啃。

即便他们现在还不时趁南朝勤王兵马往前推进、结营的空档果断出击,但将其防阵击溃的可能性也越来越低。

又因为南朝勤王兵马是被拆散开来往前推进,他们即便还有机会击溃一两支往前推进的南朝勤王兵,也完全无法形成连锁性的溃逃,所能收获的战果就非常有限,对全局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更不要说他们现在想要收获这样的战果,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了。

虽说在平燕宗王府内部普遍认为,南朝采用这种战术将兵锋缓慢往前推进,他们看似无计可施,却恰恰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加把劲将寿春城强攻下来,但仲长卿内心却不认可这真是他们强攻寿春的良机。

较乐观的判断是,他们能在两三个月时间里攻下寿春城,而此时南朝东西翼大军,也恰好能将兵锋在南淝河的正面以及合肥、肥东以东的淮阳丘陵带展开,双方在淮西大地形成一条长逾四百里的折角战线。

倘若这条战线过于漫长,并不利于他们跟南朝进行长期的对峙,他们还可以将兵马收缩到芍陂及瓦埠湖一带。

问题是他们三个月内还没能攻下寿春城呢?

到时候徐怀还会慢悠悠的给他们从容收缩防线,而不是趁他们强攻寿春兵疲将困,从汝蔡等地秘密抽调数万精锐进入淮西,突然间从六安、合肥之间往北穿插,完全不再给他们往北收缩防线的机会,而是迫使他们在南淝河北岸与之决战?

此外,仲长卿甚至都不觉得攻陷寿春,歼灭韩时良、葛钰所部,此时还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东路大军这次通过水路奇袭,大胆扑入长江,是给南朝造成极大扰动,也斩获很大的战果,但并没有从根本上动摇南朝的根本,反而叫靖胜侯徐怀获得把持南朝朝政的机会。我现在就担忧歼灭韩时良、葛钰部,并不能叫我们真正形成对南朝的优势,反而叫南朝绍隆帝彻底沦为徐怀玩弄于指掌间的傀儡。到时候我们所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仅仅掌控京襄七州之地的徐怀,而是掌控南朝七十州之地的徐怀!”

仲长卿目光凝望远处的山麓,问岳海楼,

“宗王这次为何来见平燕王,也是意识到南朝彻底落入徐怀掌控之中,会有真正的大麻烦吧?”

“上个月中大汗巡狩阴山,宗王北上见驾,之后就来到宛城,召我等渡淮过来见平燕王,但到底是为何事,途中却没有细说。”岳海楼说道。

“汗王态度有所松动了?”仲长卿没想到汗王上个月南下巡狩,欣喜的问道。

中路两年对峙作战未果,甚至是他们承受更大的损失,那时候镇南宗王府就主张与南朝议和,实际就是主张将京襄与南朝分割开来看,同时将京襄(楚山)作为帝国最为优先的顽敌高度重视起来,利用南朝内部对京襄的猜忌及倒徐力量,共同牵制、压制京襄继续崛起。

然而镇南宗王府的主张,并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甚至在帝国内部还惹来不少的轻视与嘲笑。

仲长卿原以为帝国内部不会那么快转变过来,但听岳海楼说宗王是在北上参见过汗王后紧急赶来寿州,禁不住猜测汗王的态度已经发生改变。

岳海楼这些年在京襄(楚山)手里吃了太多的亏,仲长卿诸多想法他也是感同身受,说道:“汗王到底是什么态度,还不得而知,或许是没有那么坚持,但有些事终非宗王一言能决之,还需要先说服平燕王。另外,静惮宗王那边会是怎样的态度,现在谁都说不好……”

目前赤扈对南朝是三路大军并驱齐进的格局,而在赤扈崛起及横扫天下的进程中,镇南、平燕以及静惮三大宗王形成各自相对独立的军政体系——很显然针对南朝的用兵方略,三大宗王不能达成一致意见,汗廷也无法轻易动用最后的裁决权。

第一百六十章 撤军议和

仲长卿还想着在宗王兀鲁烈先将内心真正所想交个底,却不想他与岳海楼刚进入平燕王屠哥在芍陂北营的牙帐,兀鲁烈就遣人来召,叫他们直接前往大帐议事。

芍陂北营占地甚广,中军所在的主营虽然占据当地一座坞寨进行改造,但平燕王屠哥的大帐还是遵循传统搭设一座宛如宫殿般的巨大毡帐,铺以毡席、矮几。

仲长卿与岳海楼走进大帐,看到镇南王兀鲁烈、平燕王屠哥居中而坐,东路军诸多大将,包括从河洛兵马都总管府调来增援东路作战的大将曹成,列坐左右,气氛有些沉抑。

岳海楼如今也是万夫长及兵马都总管一级的高级将帅,此次兀鲁烈的随行人员之中,以他的级别最高,自然坐于兀鲁烈身侧。

仲长卿给帐中诸王、将帅行过礼后,在万夫长怯不黑下首坐下。

怯不黑低声告诉他镇南王兀鲁烈刚才已经开门见山提及东路军从淮南撤兵之事,主张藉此之机与南朝议和。

平燕王府诸将虽然都已经意识到一些问题,但骤然听到镇南王兀鲁烈此议,很多人还是难以接受。

在仲长卿他们过来之前,有好几名万夫长、兵马都总管级别的将帅就按捺不住,言辞激烈的跟镇南王兀鲁烈争议过一番,也使得此时帐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仲长卿看到好几人看他的眼神不善,估计都以为是他蛊惑了镇南王兀鲁烈吧?

仲长卿没想到宗王刚到淮南,就直接提及此议,感到意外的同时,也觉得整件事非常棘手。

明明再多坚持两三个月,就有很大希望攻陷寿春城,突然间就要放弃此次兴师动众南下所有的战果撤出淮河,与南朝议和,换作谁能轻易接受?

还有一点,就是赤扈铁骑纵横天下这么多年,横扫契丹、党项、西域、中原,此时可以说是兵锋最盛之时,这时候提撤军议和,岂非要赤扈将帅承认赤扈铁骑的兵锋不及京襄犀利,这又岂是容易的事情?

因此撤军议和这事在仲长卿脑子里已经盘旋很久了,但他从来都没有在屠哥及东路军诸将面前提及。

见平燕王屠哥脸色沉毅的坐在矮几之后,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说什么话,却也不方便揪住怯不黑问个清楚。

议事还在继续。

也许是一改传统,镇南王兀鲁烈赶到寿州,就最先站出来提及撤军议和之事,虽说好几个高级将帅都言辞激烈的站出来争论,但也令更多人能在帐中畅所欲言,少了许多顾忌。

平燕宗王府麾下也有一部分将领已经认识到强攻寿春,最终却致使京襄把持南朝朝政的可能性。

岳海楼则是直接要仲长卿谈谈随平燕宗王府南下以来的感受。

仲长卿作为京西兵马都总管府旗下第一大将,仲长卿的话,在相当程度上就代表了岳海楼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