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40章

作者:更俗

徐武碛眼神则是阴阴盯住柳琼儿,叫柳琼儿心里直发毛。

……

……

徐怀坐在崖头,看柳琼儿提着裙裾走过来,又懒洋洋的转头看远空的晚霞焰天。

“你为何不提王禀东山再起之事?徐武富在州衙任吏多年,王禀倘若能东山再起,对他怎么都应该有一些诱惑力的,何况徐氏此时都已经这样了!”柳琼儿问道。

“徐武富太聪明,聪明得鼠目寸光,不敢有逾越一寸的奢求,”徐怀叹气道,“眼下是徐氏共同的危机,所以他们能低头过来跟我们虚与委蛇,而徐武富但凡心里有一丁点的豪气,我都要高看他一眼!”

“瞧你说的,桐柏山里都是蝇营狗苟之辈,有几人心里有任侠豪气的?”柳琼儿美眸横了徐怀一眼,“而整个唐州官场,有几个人不是巴望着王老相公早已横死,好叫这里脱离漩涡?却不如武坤、武良叔他们有情有义。”

“仗义每多屠狗辈嘛,”徐怀自嘲一笑,又问道,“他们商议出什么自保之策了?”

“潘成虎昨日往横峰山方向突围之前,曾先派一批替死鬼往东南突围吸引乡兵的注意力——昨夜玉皇岭下了一场大雨,逃到东南面山林里的贼人又冷又饿,又陆续被迫逃下山来,徐武江他们收拢了五六十人都拉去歇马山了!”

柳琼儿说道,

“虽说这些人都是潘成虎看不上眼的弃卒,还有很多人都是被胁裹入伙,但歇马山毕竟人少,没有资格挑挑捡捡不是?徐武富刚才也松了口,许徐武江从鹿台寨暗中招揽一些人手过去,家小也都可以并入新寨这边。宗族以拆借的名义,再拿十万斤粮食出来支持新寨建设以及后续对狮驼岭的开垦,暗中也要加快开凿衔接歇马山的通道;考虑可能会出现的最坏局面,他们还想事先在歇马山储备二十万斤粮食……”

“徐氏还是有些底蕴的,出手不算小气。”徐怀说道。

鹿台诸寨将小姓都算在里面,总计四千余人,徐武富一次性准备拿三十万斤粮食出来,相当于整个玉皇岭所有人近三个月的口粮,不是一笔小数目。

“也算是有些诚意,徐武富还答应尽可能叫州县承认新寨的存在,推举苏老常担任耆户长,还答应筹一批兵甲给歇马山用,”柳琼儿说道,“我想着新寨这边需要有锻打修缮兵甲的能力,徐武富也答应帮着置办诸事。”

“将打铁炉建到金砂沟去!”徐怀断然说道……

第七十章 名实相副

听徐怀要将打铁炉建到金砂沟去,柳琼儿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

现在全力建造狮驼岭东坡新寨,人手、物资都很紧张,狮驼岭东坡这还紧挨着鹿台诸寨,仅有需要走两三里崎岖山道,就能从鹿台北寨将物资送到新寨,而金砂沟那边到现在连条像样的小道都没有。

之前徐武江等人是被迫藏身金砂沟,每隔三五天背一二百斤粮食过去,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徐怀现在说要将打铁炉建到金砂沟,除了前期建造所需的物料,匠工居住的宅院,后续还要定期将生熟铁料运过去,还要在附近建窖烧木炭,那就绝非三五天背二三百斤粮食能解决补给的。

倘若要在金砂沟附近找一处地方建造有防守能力的寨子,耗用更是巨大。

“我要说狡兔应该三窟,你信不信?”徐怀笑着问道。

“不信。”柳琼儿说道。

“我要说你不在金砂沟另起一摊事,你这个三寨主就是虚的,你信不信?”徐怀问道。

“好像我自己乐意当这个三寨主似的?”柳琼儿美眸横了徐怀一眼,问道,“你是担心徐武富之所以这么大方,是看准他将来能够掌控徐武江,而你与徐武富他们必然会发生分歧……”

徐怀点点头说道:“嗯,是有这个担忧,但主要我们在金砂沟做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决定不是?要是在狮驼岭或在歇马山,但凡行事跟别人有分歧,总是有诸多的不方便。”

“关键没有理由说服他们啊。”柳琼儿说道。

“女人可以任性一点,何况你还是以‘楚山夜叉狐’自居的漂亮女人。”徐怀笑着说道。

“我是可以找到说辞坚持去金砂沟立足,但钱粮呢?”柳琼儿说道,“之前为建狮驼岭新寨,就拿出五百多贯,现在不可能讨回来,手里就剩一百贯钱,徐武富他们只要捏紧钱袋子,不给钱粮来,我再任性,能做成什么事?”

“金砂沟溪底有金砂。”徐怀说道。

“呵,”柳琼儿忍不住要冷嘲热讽了,说道,“一个壮劳力站溪水里淘金,一天能换得两斤粮食不?金砂沟溪底软溪可淘金砂,左右村寨宗族几百年来有几个不知道的,但这些年除了实在找不到活路的,有谁会跑去那里淘金?”

“……”徐怀笑而不语。

“你有什么法子,能一人当数人用?”柳琼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十七叔他们不是收编了五六十名残寇吗?这些人既然被潘成虎当成弃子声东击西,应该老弱病残居多,要是都留在歇马山,其实没啥用处。你挑十几二十个最不堪用的,收编到金砂沟作为立基之本,前期有这些人手就足够用了!”徐怀说道,“至于取金的方法,我自然会教你,好叫你夜叉狐的名头更加响亮!”

……

……

徐怀再与柳琼儿走回仅搭建十数座简陋窝棚的后寨,徐武碛、周景负责统领族兵寨勇,需要巡防个别逃窜山林的残贼剩寇会侵扰玉皇岭,已经先走了,

徐伯松、徐仲榆却与徐武富还留在这里,与徐武江、苏老常、徐灌山商议事情。

柳琼儿刚才走开,以及这时候与徐怀再回来,徐武富他们都不甚在意,也没有找她们拿主意的意思。

从这上面,柳琼儿也看得出他们对自己这个所谓的三寨主,其实是很无所谓的。

柳琼儿心里多少有些怨气,更是坚定听徐怀主意,在金砂沟另起一摊事的决定,当下便与徐怀坐一旁听他们商议。

除了商议新寨建造、狮驼岭开垦,山道开僻等诸多细节问题,玉皇岭这些年地少人多,成百上千的青壮族人都被迫外出谋生,之前徐武富也只是将跟宗族在泌阳、淮源生意有关的族人收拢回来。

还有更多的族人分散在外谋生,徐武富却是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勒令他们都回到玉皇岭来。

然而在形势危急时,这些族人又是徐氏不可缺席的中坚力量之一。

怎么将这些族人召回玉皇岭,徐武富甚是头痛。

柳琼儿听他们商议了好几个由头,都没有什么可行性,嘲笑道:“看你们为这事愁的,要不要我女流之辈,替你们出个主意啊?”

“柳姑娘有什么主意,还请不吝赐教。”徐武富性子隐忍,这时能向徐武江低头,自然不惮向柳琼儿问计讨策。

“徐氏拿出钱粮来,将开垦狮驼岭的规模搞得更大一些,不就有借口叫在外讨生计的青壮回鹿台寨了吗?”柳琼儿说道,“狮驼岭东坡新寨以及附近山田开垦,目前仅仅照百余家小的规模作安排,是不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但倘若同时在金砂沟也建一座新寨,以及在玉皇岭与狮驼岭之间,大建蓄水陂塘,用来开垦、灌溉山峪里三四千亩山田,徐氏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将在外谋生的青壮都召集回来,还可以名正言顺的,从外面购入大量的粮食、铁器等物资回来进行储备?”

“玉皇岭、狮驼岭之间的山峪,地形陡而石地多,到夏季时有山洪倾灌而下,怎么大建蓄水陂塘,怎么去开垦田地?柳姑娘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虽然大家最后都接受了柳琼儿的说辞,但柳琼儿不提前言语一声,就直接怂恿徐怀不计后果的去行刺郭曹龄,苏老常心里还是有疙瘩的,说话的语气也还是生硬。

徐武富与徐伯松、徐仲榆对视摇了摇头,无非是想表示柳琼儿自诩能断善谋,多少有些纸上谈兵,对经世之术所涉到底有限。

徐武坤、徐武良他们听徐怀说过滚水坝的事,见柳琼儿这时候提出来,也只是对视一眼,不点破其中的奥秒。

“……哼!”

柳琼儿冷哼一声,径直拿书案上的纸墨,将玉皇岭与狮驼岭之间的山峪地形描画出来,又在地势便易之处,添上一道道滚水坝。

柳琼儿琴棋书画皆善,一副地形简画,寥寥数笔也画得十分的精准。

柳琼儿将笔一掷,傲然说道:“你们照我这办法去造滚水坝……”

“这滚水坝确可以这么建?”苏老常有些迟疑的问道。

“怎么不可以——每一道滚水坝仅三四尺高,以徐氏之财力,建造颇易,而所蓄的溪涧雨水超过三四尺高,就往下一座陂塘泄去,一级滚一级,遂名‘滚水’。这样一来,每一级陂塘蓄水规模都会控制住,不用担心低矮的滚水坝会被压垮,而从上到下十多二十道滚水坝,拦蓄的水量却足够可观。更为重要的,夏季是时有暴雨,但经过滚水坝一层层截流,缓其水势,想再形成危害谷里田宅的山洪也就难了……”柳琼儿说道。

徐氏几代开垦玉皇岭及周边山地,特别是山地的开垦,在陂塘建造上积累不少经验,这也叫徐武富、徐伯松、徐仲榆及苏老常他们不难理解柳琼儿所讲之法的妙处。

见徐武富等人确有意动,柳琼儿更是傲然的说道:

“此事要是不成,所有浪费的钱粮都算我柳琼儿头上。而除了前期有借口,将青壮召集回玉皇岭外,这一道道滚水坝建成,一则徐氏能多三四千亩良田,二则鹿台诸寨与狮驼岭这边能形成一个更密切的整体,不虞外敌窥视。这计谋,算是我白送给徐氏的,以免你们再小瞧了女流之辈!”

在山峪间所建的滚水浅坝,除了能分级将雨水蓄住,以供灌溉及生活所需外,这一道道浅坝在天晴无雨时,上游没有溪水泄下,本身就是联系玉皇岭与狮驼岭的一条条道路。

徐灌山、徐伯松、徐仲榆等人即便对城寨防守之事不甚了了,也能看出其中的好处来。

要不然的话,强敌兵临玉皇岭之前,只要盯住青柳溪口,就很容易将狮驼岭东坡新寨与鹿台寨的联系切断掉。

“徐某确有怠慢,还请柳姑娘勿怪。”徐武富致歉道。

“徐家主莫说这些便宜话,助我在金砂沟建一座新寨,才算是有诚意。”柳琼儿拿捏徐武富道。

“金砂沟偏远一些了吧?”徐武富说道。

“金砂沟乃是歇马山的门户之一,不管多难,都应该建一寨,避免日后有强敌从这处渗透进来,”柳琼儿说道,“再一个,我这三寨主单独去治一寨,也省得再被你们看轻了。我今天也将话撂在这里,你们要是不许,以后就不要指望我再帮你们出什么主意了!”

“柳姑娘,你这话说的,现在大家都应齐心协心,柳姑娘你要在金砂沟单独治一寨,也为我徐氏防漏补缺,我们怎么可能不许?”徐武富油滑的说道,“但想在玉皇岭与狮驼岭之间建这么多滚水坝,所耗用的钱粮已是天数,何况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一一照顾周全了,短时间内没有余力顾及金砂沟那边啊。柳姑娘,你且放心,只要徐氏稍有宽裕,柳姑娘你要人也好,要钱粮也好,那就是言语一声的事。”

“我不需要徐氏出钱粮,徐武江昨天收编了一些残寇,将最看不上眼的十数二十老弱病残给我;还有就是徐氏青壮归乡,你们许我雇佣他们过来做工便成,”柳琼儿绷起俏脸盯住徐武富,语气带些不善的问道,“我话说到这里,徐家主不会还硬是不许吧?”

“看柳姑娘说的,我怎么可能硬是不许?”叫柳琼儿逼得没有退路,又实在看不透她的底细,徐武富没法翻脸,只能硬着头皮允下……

第七十一章 新寨

在歇马山坐交椅时,就说定徐武坤、徐武良以及徐怀以后都听柳琼儿的号令行事,而徐武富被柳琼儿挤兑得没有办法推脱,柳琼儿带着人手到金砂沟另置一寨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

金砂沟这边前期主要要建简寨以及打铁炉,徐武江也答应将剔除下来的贼众尽快送金砂沟来。

柳琼儿却担心夜长梦多,第二天就带着徐武良、徐武坤两家以及徐怀赶到金砂沟。

虽说有之前背粮踩出来的小道,可以勉强走人,但走不了骡马。

徐武良、徐武坤、徐怀便肩挑背扛的,带上家小,将一些生活必需品搬到金砂沟来。

徐武良入赘到淮源镇,娶葛氏生下女儿小环;徐武坤成家要更晚一些,娶的还是这次遭遇大劫的上柳寨人家女子。

坤娘子原先嫁有夫家,但几年没有生养,被夫家赶了出来;人长得秀美,嫁给徐武坤快有十年却还是没有生养。

这些年寨子里有不少人常拿这事耻笑徐武坤。

徐武坤他却浑不在意,还想着等过两年再无生养,便从徐武碛三个儿子里挑一个过继到膝前养老送终,却没想到四十多年的情谊谈崩就崩。

这事过去不少天了,徐武坤还是耿耿于怀。

相比较葛氏当年的泼辣,徐武坤的娘子性情却要温顺得多,平时都没有话,以往也不拦着徐武坤拿微薄的收入接济徐怀他家。

徐武江他们之前没有想过,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歇马山,有心想着在金砂沟立足,二十多名精壮汉子,藏身一个多月,却也找到一处溪涧畔山峪里伐木造了七八座木屋。

这处山峪不大,是金砂沟东岸山岭的一处断裂口,东西长一百余丈,南北仅有二十余丈宽,但东临金砂沟,南北夹于山岭之间,东面又有浅坡可以走出去。

地方是小了一些,却好一个易守难攻!

徐武江他们选择这里立足,也是考虑到前期他们就这么点人,先挣扎着生存下去最重要。

除了在山峪里建了木屋外,在东西两侧还伐木建了简易栅墙,算是已经将寨子的雏形给奠定下来。

要不然徐怀、柳琼儿他们走进金砂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即便如此,金砂沟寨与外界不通车马,累死累活走到七八里外的狮驼岭东坡新寨,都要小两个时辰。

要不是柳琼儿坚持要过来另置一寨,徐武江、徐武富最多将这里设一个哨岗,甚至直接废弃掉,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毕竟从北面、从西面过来,地形更陡险。

看着山峪里那几座简陋木屋,柳琼儿都有满目凄凉之感,看向徐怀说道:

“人都叫你骗过来了,你说吧,我们要怎么在这里立足,将打铁炉建起来?”

徐怀之前就将记忆里闪现的溜槽法琢磨过一遍,这时候也是胸有成竹,看到寨子里有徐武江他们之前锯开的木板,便取了最长的一块,叫柳琼儿、徐武坤、徐武良他们带上陶瓮等物,随他下到溪谷里。

柳琼儿提着裙裾,懒洋洋坐溪畔石上,看徐怀将长木板放溪边,他人卷起裤脚走到浅水里,拿陶瓮挖出些软泥抹到长木板的一端上,忍不住嘲笑道:

“你真是憨货——淘金要用檀木盘,你随手捡一块木板,做半个月苦力,淘洗出来的金沫子,能换来几枚麦饼填你的肚子?”

徐怀回头看了幸灾乐祸的柳琼儿只是一笑,将木板稍稍倾斜过来,拿陶瓮取水冲淋。

传统的淘洗法,是将含有金砂的软泥,取一些盛檀木盘里,然后人站在溪水里,一遍遍的用溪水将泥砂淘洗去,极微量的金沫子会留在檀木盘里积少成多——整个工作需要非常的耐心。

葛氏、坤娘子站溪边看了一会儿,便带着小环去收拾屋子了;柳琼儿还以为徐怀连传统的淘洗法都没有学会,惫懒的坐在荫处歇力,想着等徐怀忙碌半天一无所获后再去嘲笑他。

葛氏、坤娘子带着小环收拾木屋,又因陋就简,将午食准备好,跑到溪畔喊众人先回寨子。

柳琼儿伸着懒腰,待要奚落徐怀几句,却见徐武良从徐怀手里接过陶瓮说道:“你们先回寨子,待午后再来替换我!”

“你们还真以为徐怀这憨货真能有什么妙法不成?”柳琼儿不以为意的走过来笑道,但她走到近处,看到木板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金沫子,美眸都瞪圆了。

虽说附着在木板上的金沫子还很微量,但绝对不能说一无所获。

“来啊,继续奚落我啊!”徐怀虽说筋骨强健,但屈着身子取水浇淋木板,也是腰酸背痛,这时候直起腰来笑柳琼儿道。

“这里有什么微妙?”柳琼儿瞪大美眸,也顾不上仪态,撅起腰臀凑头过来看木板的细微之处。

其实也没有多玄妙的地方,凑眼到近处,便能看到金砂的颗粒更微小更重,而溪泥的砂子颗粒要大一些,取水一遍遍冲淋,沫子似的金砂就钻到毛糙的锯纹里,而颗粒较大的泥砂则被冲洗,完成分离。

后续只需要等锯纹里附着足够多的金砂后,将木板反扣过来敲击,便能将金砂收集起来。

也很显然,木板越长,这种分离越彻底。

在锯开木板时,选择不同的锯齿,锯纹的粗糙程度以及所形成的分离效果,都会有所不同。

这种办法虽说也很原始,但比传统的木盘淘洗法,却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徐怀也不指望依赖这条溪涧,能发多大的横财,但聚敛三五十人,一年所得能抵得上一两千亩山田,却是够金砂沟前期建造耗用了。

“怎么样,现在知道谁是憨货了?”徐怀见柳琼儿将裙裾系到腰间,要亲自下手舀水冲淋木板,笑她道。

“你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古怪办法,”柳琼儿诧异的问道,“徐氏在玉皇岭造了一百多年的陂塘,你能想到造多级滚水坝蓄水,还不叫奇怪,但这种取金法,桐柏山里闻所未闻,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办法有什么玄妙的?但凡多吃几碗米饭,便能想出来!”徐怀笑道。

“那你这么说,白吃稻米的却不是一人。”柳琼儿说道。

“这片晌所得,足够两三人站溪水里淘洗一天了,”徐武坤站直腰,也顾不得徐怀与柳琼儿斗嘴,禁不住赞叹道,“虽说金砂沟这七八里间,地形极险,能供落脚的地方不大,但聚拢三五十人用此法淋洗金砂,一天净得三五贯钱粮,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徐武坤、徐武良年幼时家里贫苦,以及从靖胜军返乡,也没有什么办法谋生计,都曾到金砂沟来淘过金,因此他们也最清楚新法与旧法的区别有多大。

“还不如打家劫舍啊!”徐怀感慨道。

他从邓珪那里顺手牵了一次羊,所得金银足值上千贯钱,而这里聚集三五十人,用新法淘金,一年所得也就千余贯钱,看着真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