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奉义天涯
业务部的小员工们，流动性比较大，绝大部分没有纠葛，即便有，也到不了杀人这个地步。
“从逻辑上来说，周莹的死，一定是意外，这个不用质疑。而现在死亡的人，是李云，李云又是林薇喜欢的人，所以本案可能是有人为了报复林薇，而对李云下的手。那这个人，很可能是和周莹关系非常好，受了周莹不少恩惠。”寇羽扬说道。
“这动机差得海了去了，”陆令摇摇头，“职场是个非常现实的地方，周莹死了，我不信有人能给她报仇。再说了，报仇也应该针对林薇，针对李云这算什么。本案目前的难点，是没有找到犯罪动机。”
“倒也是。”寇羽扬点了点头，不再发表观点。
“你现在已经认定本案，关于李云之死，是谋杀了吗？”叶文兴问道。
“只能按照这个方向考虑啊。”
“好了，不说这些，”燕雨摆了摆手，“先看关键问题，就是李云的人际关系。他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工作方面，老板二海、经理朱杰、高级主管刘长风，另一部分是情感部分，业务部三个组长，其中两女一男，那个男组长安成华算是吃他的醋。”
“工作部分，李云最近的工作比较重要，参与到了公司的一个重要项目上来，但是因为他最近心不在焉，频频出错，导致项目延期，倒是受过老板和经理的指责。高级主管刘长风并不是他的上司，他俩实际上是平级，刘长风是高级主管，只是工资比他高。”
“情感部分，林薇和孙静皙都喜欢这个李云，而安成华喜欢林薇，而且安成华多次追求过林薇。也正因为如此，为了拒绝安成华，林薇多次主动向李云表达爱意。所以安成华是嫉妒李云的，但案发时，安成华一天都在业务部工作，没有出来，监控很清楚。”
燕雨简单地聊了聊李云的人际关系网，确实非常简单。李云在公司已经工作一年多了，基本上就是上班、写代码。这也是技术部比较特殊的地方，不受招聘、质检等部门制衡。这也是唯一一个，有员工上班穿拖鞋的部门。
“这么简单的人际关系，是不太可能被这样谋杀的，”陆令道，“有的技术人员的网络世界非常发达，实际朋友不多、网上朋友特别多，需要格外排查这些事情。”
“这我明白。”寇羽扬点了点头，接过了陆令的话，“我就是网上朋友很多……”
“有一个目前比较受到关注的点，”燕雨接着说道，“林薇家庭条件一般，不，表述有误，是很困难。她家里是农村的，还是个‘伏弟魔’，弟弟今年上大二，她自己几乎是没有积蓄的。林薇在这里算是很努力的一个姑娘，作为组长，她的收入普遍在8000到11000之间，每个月几乎不休息，一半的收入都寄到家里，她是外地人。而李云，别看级别只有主管，待遇比不少高级主管还要高，月工资有25000左右，技术是比较过硬的。”
“林薇出事之后，找李云吃过饭，具体几次，目前还不清楚，林薇说有两次，但是查到了三次，总之，不少于三次。从现在的情况来分析，林薇喜欢李云，是因为李云赚得多、而且是独生子。李云家是沈州市的，在沈州有房，没车，而且日常花销并不大。我们现在核查，李云在几家公司工作过四年多，现在卡里有43万存款。李云死亡前后，没有异常的资金变化。”
“就以林薇找李云吃饭的三次，我怀疑林薇更加努力的在追求李云，而李云可能也有些动摇。李云没有恋爱史，面对这样的追求可能是顶不住的。具体发展到哪一步，不得而知。想来，林薇早晚会面临周莹家属的起诉，她意外致人死亡，需要赔偿一大笔钱，她自己肯定搞不定。”
“没有查到开房记录，是这个意思，对吗？”刘俪文问道。
“是这个意思，没有。但他俩都有单独租的房子，所以有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不好说。”燕雨道，“除此之外，这阵子，孙静皙也过来找过李云几次，还和李云吃过一次饭。顺便说一句，孙静皙比林薇漂亮。”
第291章 抽丝
……
燕雨提到的问题，和陆令说的细节，就存在矛盾了。
如果，最近李云真的被林薇和孙静皙这两个业务组长追求，小日子应该是不错的，为什么陆令会体悟到“死亡前的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呢？
陆令说死者内心比较复杂，而从现在的人证来看，大家普遍认为，死者是个比较简单的人。
陆令自己是明白的，就是永远不要觉得你身边看似简单的人真的简单，现在只能暂时寄希望于，寇羽扬可以获取更多李云网络上的记录。
“我建议扩大死者的关系面，”燕雨看向寇羽扬，“虽然，李云他们技术部的经理朱杰最近一直批评李云，但是……”
燕雨沉思了一会儿：“羽扬，这边需要你做一件事，就是把死者的工作电脑搞清楚，看看他最近编写的程序究竟如何、到底是不是有问题。”
“好，这个交给我。”
陆令看了一眼燕雨，燕雨这个点还是真的刁钻。目前，从未有人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
接下来，在这也没啥可以聊的了，老板和大部分刑警都已经走了，燕雨找了这边行政部的人，顺便找还在这里的警察要了份文书，暂时拿走了李云的电脑，接着一行人回了刑警大队。
虽然已经快要晚上11点，但刑警队人很多，外面的院里有四五个人在扫雪，一楼的大厅里还站了好几个人。
五人进了屋，正好看到了公司的老板二海。二海正在和甲方打电话。
很显然，甲方那边有些生气，甲方那边一般要求客服的工作时间是8点到23点，今天晚上过了22时，这边都下线了，甲方的不少用户找客服都找不到。
二海是个能屈能伸的人，频频道歉，提出的原因也很简单，大雪导致网络问题，绝口不提现在在公安局。
天气这种事谁也不能控制，很快地那边也不怎么追究了，双方聊了聊绩效和接下来的合作。
陆令从旁边路过，听了几句，对这个老板有个大概的判断，是个人物。
路过大厅，五人上了二楼，就遇到了赵逸帆等人，见到陆令和寇羽扬拿了电脑，甚至连鼠标、键盘都带过来了，有些好奇。
“当地警方昨天核查过工作电脑，里面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都是一些工作相关的东西。”赵逸帆解释道。
“我们再核查一遍。”燕雨道。
“给你们提供一个思路，就是当地警方在昨天，已经拷贝了这台电脑里的东西。你们今天可以找他们借用、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搞过删除，要是有，那可能还挺重要的。”赵逸帆提醒了一句。
他来刑警队更早，知道的证据也更多。
“这样吗？那好，感谢！”燕雨是真心感谢，毕竟这个线索确实有价值。
“不必谢，咱们以前是竞争对手，现在是兄弟队伍。”这个事，赵逸帆是拎得清的。
“好。”燕雨点了点头，对赵逸帆的观感好了不少，“我们这边也有一些线索和你们分享一下。”
说着，两个队长聊了大概十分钟，把所有新线索互相沟通了一下。
寇羽扬这个时候已经拿到了昨天的移动硬盘，找了个地方开始比对。
李云的电脑有他自己设置的密码，昨天李云死后，警方为了获得电脑内的线索，让公司技术部经理朱杰安排人把李云的密码清零了。
这些都是公司配备的电脑，公司有专门的后台管理程序。
沟通完线索，赵逸帆也就离开了。
从他这里，主要是知道了三方面的新线索。
一个是关于公司的招聘部门。周莹死后，现在的代经理是孙晨。孙晨之前是主管，招聘部门没有“高级主管”这个级别，主管上面就是经理。他虽然是个男的，但是心眼很小，媚上瞒下，是很多人眼里公认的小人。之前招聘部门有四个主管，还有一个主管叫黄文颖，这是个研究生，某985大学的研究生，孙晨和黄文颖之间存在矛盾。
去年，就有传言，说周莹明年合同到期之后，就不续签了。因此，现在招聘部门的四个主管，大多是比较积极的。毕竟周莹这个位置，薪资有足足1.6万。然而主管有强弱，能力最强的是黄文颖，关系最强的是孙晨。孙晨担任代经理的这一阵子，处处排挤黄文颖，二人关系已经很差了。
第二，是关于技术部门的事情。技术部门的刘长风，也就是那个高级主管，和李云关系并不好，这是公认的。李云今年夏天的时候，有过很好的产出，老板二海都曾经单独奖励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云今年年底有望成为高级主管。这俩人之间的矛盾，主要是这个事，刘长风认为这个事他功劳最大，但最终技术经理朱杰，判定李云功劳最大。事后，李云虽然没有直接升职，月薪也是涨了3000。
第三，是关于业务部门的事情。业务部门是最大最主要的部门，涉及的事情，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与本案相关的主要是出在业务经理王大鹏身上。业务部一共两名经理，另一个与本案没什么关联。王大鹏管了5名主管，16名组长，以及170多名员工。
本案有关联的两名女组长，林薇、孙静哲以及喜欢林薇的男组长安成华，都是王大鹏管的。
王大鹏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他非常注重组长这一级的工作，主管他都不咋在意，组员他更是管不过来，就特别喜欢管组长。
这个原因很简单，好拿捏。
他基本上可以决定组长的任免，但需要和老板说一声。他基本决定不了主管的任免，所以他不太爱管主管。
组员吧，没人特别在乎他。组员人家无所谓，想走就走、想辞职就辞职，对于老板来说，招聘成本太高，要是经理太脑残，导致很多组员都辞职，老板肯定会生气。
而组长，最好拿捏。前面说过，能当上组长的，都是很内卷的那种，本身就能加班、珍惜这份工作，所以王大鹏最爱管组长。
尤其爱管女组长。
他手下的组长，有六个是女组长，其中最漂亮的，是孙静皙。孙静皙也是喜欢李云的一个人，也最受到王大鹏骚扰。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但是基本上没人管。
除了孙静皙，林薇算是长得比较可以的了，但王大鹏从来不骚扰林薇，因为林薇每天都特别正经，眼睛里都是工作。要说起工作能力，林薇是绝对的一流，不然也不可能动不动月入过万。
林薇每天就是工作，基本上一直在工作，王大鹏对她没有兴趣，因为王大鹏知道，老板是不可能让他欺负林薇的。
绩效越好，老板赚的越多！
但林薇这种性格，也是得罪人的。林薇为了自己的小组绩效更好，基本上不接受换组的要求。她手下一个员工要被公司“优化”的时候，她去和招聘部门闹过好几次。
总之，林薇和招聘部门关系不好。前阵子，招聘部门招了几个新人，有俩新人工作积极性不高，被王大鹏安置在林薇组，林薇表示自己不要。王大鹏最终拿出来一个人，给了孙静皙，也算是敲打一番。
而关键是，林薇说话还直，说现在招聘部门这都啥水平，根本就没有甄别能力。
这个事惹恼了招聘经理周莹，俩人就在食堂发生了冲突，结果林薇一下，周莹就直接死了，抑制死。
从赵逸帆这里，基本上案子的前因后果已经捋得很清楚了。
本案涉及的人非常多，大部分人的证言又多是“我听说”、“我觉得”，能核查到这一步，已经算很快了。
接着，大家一起去看了一些笔录，尤其是老板的笔录，把案子进一步了解了一下。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寇羽扬给燕雨发了信息，大家就一并过去找他。
“李云死后，工作电脑倒是没动，材料没区别。我看了一下李云的一些工作，水准还是可以的，基本上没新人病，底层逻辑也是没问题的，”寇羽扬道，“但是，我看他今年夏天写的一些报告，以及那个时候的一些程序，有一点小问题。”
“简单地来说，这个公司除了人工客服之外，也开发了一些智能客服软件。只是他们的智能客服，都是从一套盗版系统里拓出来的。他们接了某个甲方的客服工作之后，他们会收集大量的人工客服的数据，然后让系统进行学习，最终开发一个适合这家甲方的人工智能。当然，他们不是开发者，只需要改头换面、再专门搞专项学习就是了。唯一能称道的，是他们的深度学习，都是学习业务部自己的人工客服的沟通内容。”
“这样一来，其实属于盗版，但系统不出公司，至今也没人找过来过。至于他们之前出去卖的软件，那些算是有一定自主知识产权吧，但很多也是买的源代码过来搞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这种小公司，这种事挺常见的。”
“那这个事本身是不是已经犯罪了？”陆令看了看燕雨，问道。
“使用盗版源代码，这都侵犯商业秘密了，不过这种案件很难定性侵犯所获得的利益，不好查。这个事不急，等命案办完了再说，”燕雨和寇羽扬问道，“你发现了哪些问题呢？”
“我现在的材料不够多，但是我感觉，今年夏天，李云被提拔这个事，他在那个软件里的功劳，不算大，至少没到核心的地步。这种共同开发的软件，最终测试也不是李云搞，我现在只看到李云电脑里的部分备份，也不能确定什么。但，如果他真的没什么太大的贡献，技术部经理朱杰却说他关键、高级主管刘长风不关键，这就有问题了。”
“这个事，需要从刘长风那里再次进行核实，刘长风现在不在这里，明天再说。”燕雨点了点头。
这公司，仅仅是表面上，仅仅是这一天，就查到了这么多纠葛。
这也是真的警察能力强了，就普通人去职场，可能三个月都不知道一丝一毫的关系链，最容易吃大亏。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陆令看了看时间，“睡觉吗？”
“这案子咱们刚来，这才十二点，急啥？”
“这叫什么话……晚上十二点……”陆令看着燕雨的表情，立刻改口，神色深沉，“我觉得有必要查到凌晨四点。”
燕雨也是见怪不怪了，“公司电脑目前也就这样了，李云在公司，应该没什么私人的沟通，过会儿得去核查他的个人电脑。”
“好。”寇羽扬点了点头，他做这些不算难，不用安排一二三，只搞搞电脑的事情，实在是轻松得很。
“咱们今晚，有三个任务。”燕雨看了看大家，开始布置。
“第一个，他们老板还没走，老板不用找了。但是我注意到，业务部经理王大鹏也没走，这都晚上十二点了，王大鹏不走，显然是和老板关系足够亲近，一会儿，陆令，咱俩去找王大鹏聊聊天。”
“第二个，就是羽扬这边，刚刚提过了，个人电脑的事情。”
“第三个，也是本案目前没人关注的一条线，那就是业绩线。文兴、俪文，你们两个，去看一下调取的数据，我记得晚上十点，他们走的时候，这边刑警队拷贝了大量的数据走，包括这里的一些经营数据。你们去一个一个比对一下，有没有人，在周莹死亡那个时间点，和近一天半这个时间点，业绩上有比较大的波动。主要针对业务经理王大鹏这16个组，我看看业务部，王大鹏负责的这100多人里，有谁心神不宁了。”
燕雨说完，接着和叶文兴嘱咐了一句：“咱们现在办案，和以前不一样了，赵逸帆说的很对，我们是兄弟部门。你们在干嘛，不需要避讳，甚至可以和他们一起找，毕竟他们人手也多。”
“明白。”
陆令感觉自己一阵轻松，不用动脑的感觉，是真爽啊……
啊什么？一会儿还得去问王大鹏？
那有啥难的……
第292章 青山归队
“找我？”王大鹏看了看时间，有些不乐意地说道。
他是陪着老板来的。
单位出这么大的事情，老板是最头疼的。
当老板和当员工是完全不同的。员工考虑的是，工资多少钱、一天多少钱、加班一天多少钱。
老板呢？
老板脑子里是一道小学五年级数学题。
“已知一个游泳池，加水的话，8小时加满，放水的话8小时放完，假设同时开启，那么……”
公司也一样，有入、有出，想挣钱，开源节流，不二法则。每一天，公司都烧掉房租、水电、工资、保险等等诸多费用，而他则需要从各大公司那边拿到项目，经常需要出差、需要喝酒等等……
王大鹏脑子里最重要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严管组长，另一个是维持好和老板的关系，这一波被警察点名找，立刻就担心了起来：“同志，什么事，您就问，我知无不言。”
“找间屋子，单独聊。”燕雨道。
“同志，我们老板在这，您有什么话，您直接问我，咱没什么避讳的。”王大鹏生怕被警察叫走，回头万一老板起疑心了，那可怎么办？
“是啊，警官，”二海也是一脸和气，“我们配合您这边……”
二海的心中，有一些焦急。这都十二点多了，他明天早上还有几个客户要见，明天公司还有一堆事，这要是被警察留到两点钟，他回家……
“这样，有两个选择，我可能了解的东西比较细致，时间长一点，要么你们俩在这说，要么王大鹏你单独跟我们走，李海你可以先回去了。”
“那没问题，我跟您走！”王大鹏拍了拍胸脯，“有什么事您问我，几点都行。”
本来，二人下来的时候，就问了一下这边的领导，领导也说该让二海走了。但直接让二海走、让王大鹏留下来，王大鹏肯定是不乐意的。
这样一说，王大鹏能替老板留下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李海满意地看了看王大鹏：“好好配合警官了解情况，要是太晚了，明天你就休息半天。”
“老板您先走，不用担心，我尽量不耽误工作！”王大鹏正义凛然。
……
把王大鹏叫到一个屋里，陆令给他递了杯水，接着就聊起了日常。
陆令了解的东西，今天警察也都问过王大鹏，基本上就是公司的那些事情，顺便问了问他关于两个业务组长的事情，王大鹏基本上说的也差不多。
王大鹏满脸正经，绝口不提自己骚扰过女组长的事情，只是聊了一些基础的人际关系，有问必答。
“基本上和我们了解的情况差不多，还有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吗？”陆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