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690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福船,规模大抵在六千料上下,这已是下西洋水师最大的规模的舰船了。

当然,朱棣所不知的是,就在此时的威尼斯,已经出现了四千五百料的巨舰,新洲这边,倒是阔绰,居然直接上马了更狠的。

只是朱棣毕竟不懂舰船,其实对此所知不多。

只是觉得这杨士奇身为长史,倒是对新洲的事务,可谓是事无巨细,都了如指掌。

不得不说,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是一个人才。

朱棣对杨士奇满意极了,虽说他如今岁数大了,可求知欲还是很强的,于是道:“建这样的舰船,有什么用?”

杨士奇笑了笑道:“这样的舰船,花费了新洲十九万两纹银,这花费可谓是巨大,可账,却不能只这样的算。”

朱棣眼中带着明显的好奇,他抿唇不语,一副认真等着倾听的样子。

于是杨士奇继续侃侃而谈道:“朝廷最大的弊病,就在于只重眼前之利,臣当初在翰林,见朝廷尤其是户部的文牍,大多弊病在于此。须知钱粮的花用的开支,除了尽力的不亏空之外,也需有自己的考量。譬如这新洲的舰船,军舰的花费,确实是巨大,可建造这样的舰船,却可大大提升水师战力,使新洲确保安全无虞。”

“另一方面,却是可以借助督造这样的巨舰,培养大量的匠人,除了一群技艺精湛的船匠之外,还因为建造的乃是前人所未有之船,又使造船的船坞,采用了当今天下最紧要的一些新技艺,如此以来,新洲造船的工艺和设计,便远远超出了其他地方,不但有了更多的人才,其他的民用船坞,也可慢慢的随之精进,对新洲的航运,也有大大的好处,此所谓一举三得,表面上花的乃是十九万两,可实际上,收取的隐形好处,只怕价值不在百万之数。”

“是以,臣制定每年的开支时,分了两笔账,其一为明账,其二为暗账,明账的开支只要不出大的亏空,那么就要考虑暗账的长远收益了,新洲本是不毛之地,且距离大明十万八千里,如此贫瘠之地,想要求生,就需步步为营,不断的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章法,若只顾眼前的收支,便永远沦为不毛之地了。因而,这长史府所辖之钱粮、治安、水利、路桥、教育、流民安置、港口、工商、畜牧、诉讼,以上种种,都要使其相辅相成。”

朱棣听罢,不断地颔首,再也不吝于夸赞道:“卿之所言,倒是教人耳目一新。”

杨士奇则很是实在地道:“不是臣令陛下耳目一新,而是新洲的情形与中原不同,所以才采用了不同的方略,新洲这一套,若是放在大明,可能就行不通了。”

杨士奇实话实说,朱棣却也不失望,甚至心悦诚服地道:“能治理蛮荒之地,且有此成效,这样独当一面的人才,实在难得。”

张安世笑了笑道:“陛下,其实杨公所言,确实轻巧,可真要做,这新洲百万人口,各种繁杂的事务,从军政到民政,再到提拔人才,更是难上加难!”

“陛下,这杨公……之所以有此手腕,除了他本身就聪明绝顶,如若不然,饱读诗书,否则又怎么可能成为翰林呢。这其二,就是他在新洲进行了历练。新洲那地方,说好听一些,叫做天府之国,得天独厚。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却是蛮荒之地,开拓哪里容易呢?”

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道:“陛下……臣听说,宰相起于州郡,猛将发于卒伍,唯有像杨公这样起于州郡之人,经过历练之后,才可造福天下啊。”

此言一出,却犹如突然降下了一道惊雷。

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而这时候,朱棣则猛地虎躯一震。

因为他意识到,张安世好像一下子点中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傻子都知道,宰相起于州郡的道理。

可是宰相起于州郡的负面影响也极大。

他们在成为封疆大吏的过程中,本身就有大量的门生故吏,提拔了许多的人才,随着宰相的水涨船高,他的班底越来越强大,也有大量当初跟随他的人纷纷占据显要。

这也是为何,当初胡惟庸可以嚣张跋扈的资本,甚至敢于和太祖高皇帝对着干的本钱。

毕竟,这满朝的大臣,甚至下头的州府官员,这么多人都是胡惟庸的班底,是他一手提拔而起。那你猜,这些人听谁的?

人家可是做了胡惟庸几十年的心腹,总不可能听你朱元璋的吧?

这也是历朝历代,皇权与相权之所以产生矛盾的根源。

可真正论起来,这天下,还真需要这些封疆大吏。

一步步从州郡之中上升的人才更有治理天下的能力,靠着一群翰林,进入文渊阁,就协助皇帝治理天下,最终的结果就是,朝廷的许多政令,都变成了想当然,没这个能力。

张安世却是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张安世的言外之意是,陛下,你看这长史怎么样?

这个长史,久在海外,而且海外的矛盾更激烈,更加磨砺人的能力。

新洲还好,若是在西洋,那就更糟糕了,除了发展和粮草,还需成日琢磨调度和军事,这样的人,磨砺个十年八年,但凡能在藩国中有政绩的,一个个有一个算一个,才能都不会在杨士奇之下。

更妙的是,他在长史的位置上,却是与大明的官吏根本没有多少瓜葛的。即便召入朝中,他也没有根基,哪怕是朝廷授予大学士的权责,也不会担心像胡惟庸一样。

这等于是利用这种方式,直接将宰相起于州郡的弊病给解决了。

朱棣眸光微亮,他骤然之间,明白了张安世所谓的活章程是什么意思了。

这家伙……还真是另辟奇径啊!

可朱棣随即却又陷入了深思,很多时候,有了一个好的想法,就很容易产生启发。

虽然张安世的这个提议,有一些草率,还需得有一整套的方法,来保障这等抡才的路径,可有了启发,许多念头,也就能慢慢地通达起来。

只是……这一次轮到百官们懵逼了。

张安世这真是……缺大德了!

第499章 两全其美

这个所谓的活章程,杀伤力太大。

简直给了朱棣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可以说,一举三得。

这百官用屁股都能想到,陛下肯定要动心,这对宫中的好处实在太大了。

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隐性的好处。

那即是藩国的长史,若是与朝廷的大臣进行流动的话。

这无疑就增加了藩国对朝廷的向心力。

想想看,藩国本身就没有人才,这一代的藩王还好,那么到了下一代,真正正途出身的大臣,鬼才愿意去藩国为官呢!

可现在有了这么一个路径,就意味着,许多的翰林,不得不进入藩国了,藩国也就有了一定的人才储备。

这些人进入藩国之后,既要为藩国效力,可另一方面,却又有机会进入中枢,那么势必,他们在兼顾藩国利益的同时,又需在朝廷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和忠诚。

如此,才有机会入朝,登上人生巅峰。

这种高级别大臣的流动,既是对大臣的锻炼,某种意义,对于朝廷与藩国,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在朝中,一个大臣的贤明与否,是很难看出端倪的,毕竟朝廷是一个较为稳定的架构,一个人很难表现出自己拥有决断能力。

这就好像,若是没有土木堡之变,只怕也没人能意识到,于谦这样的人有多厉害。

毕竟在平日时,这个人可能和许多寻常的大臣一样,每日当值点卯,最多就是脾气有点倔而已。

朝廷之所以会兴起清谈之风,也在于此,毕竟在一个平和的世道里,很难表现出自己的能力,那么谁更厉害,只能靠嘴来说了,谁更牙尖嘴利,谁才有上升的可能。

可藩国不一样,它们处于较为险恶的环境之中,若是清谈,是要出大事的。就如杨士奇,若是换了一个平庸之人,这新洲如何可能到今日?

何况,即便是再崇尚清谈之人,一旦到了海外藩国,在内外压力之下,也会开始慢慢注重实际。

更不必说,几乎所有藩国的体系,都是靠贸易来维持,因为各藩国之间,毕竟无法像从前的大明一般自给自足,贸易线某种程度就是它们的生命线,在这种环境之下成长出来的大臣,势必重商。

他们甚至已经和大明内部的士绅,彻底的割裂开来,已不可能再代表士绅的利益。

以上种种,对于朱棣而言,都是宰相或者文渊阁大学士的最佳人选。

可百官们……却颇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毕竟对他们而言,自己科举为的不就是金榜题名,鲤鱼跃龙门吗?

龙门倒是跃了,而且还真下了海,去爪哇国了。

可一旦拒绝下海,就断绝了自己仕途的可能,这对百官而言,简直就是一击必杀。

至少现在殿中的诸多翰林和御史们,他们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即便不是他们,是已经身居高位之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他们有门生,有故吏,这也断绝了他们培养接班人的可能,除非亲手将人送去藩国去。

朱棣显是来了浓厚的兴趣,他起身,开始精神抖擞地来回踱步。

这静谧的大殿中,百官随着陛下的脚步声,心里也纷纷鼓起。

张安世面带和蔼的笑容,瞥一眼自己的姐夫。

而太子朱高炽,抿着嘴,显出沉默。

若是从前的朱高炽,显然是不认同这样的做法,这对大臣的杀伤力不小。

可朱高炽有了模范营和河南的历练,似乎也清楚,当今天下的土壤,随着新政也已改变。

且杨士奇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这种人不但熟读经史,且对实际的事务都能做到信手拈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且果断而坚毅,确实非寻常人可比,这样的人即便入阁,他的能力也是绰绰有余。

朱棣不由叹道:“太祖高皇帝和朕……总还算勤勉……”

他这一句感慨……更令百官心沉到了谷底。

朱棣道:“太子与皇孙,亦迥异于常人。”

殿中的都是人精,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陛下的意思,显然已经昭然若揭了。

朱棣继续道:“可人力终究有其限,天子想要处理天下的事务,而不出过失,朕为天子,岂会不知,实是难如登天。”

他又踱了几步,接着道:“朝中非得有似杨士奇这般的大臣,可以协助天子,代天子治理天下,才可尽力减少疏失,令百姓安居乐业。若是我大明庙堂上,都是杨卿这样的人,那么天下就可以无忧了。”

其实朱棣的意思很明白。

他和太祖高皇帝,甚至包括了太子,都可以勤政的。

尤其是太祖高皇帝,那简直就是劳模。人家可以一天只休息几个时辰,每日从早到晚地处理国家大事。

可朱棣也明白,自己的后代,肯定做不到这一点,他们需要大量的贤臣来辅佐。

而这些有能力的人,又不免令人担心。

毕竟树大根深,又难免与人沆瀣一气。

事实也是如此,终明一朝,多少大学士,他们出身士绅,一步步走向高位,实际上……却永远摆不脱与人利益相关的牵连。

就好像一个人出身于士绅之家,从读书开始,就有诸多的所谓恩师、同窗、同学,科举之后,又有大量的同僚和同年和故吏,等终于执掌天下大权的时候,你能够忽视这些人的利益吗?

可一旦你选择处处保护他们的利益,那么势必又与皇权产生了冲突。于是,到了明末,这样的情况达到了哭笑不得的地步。

身居高位的大臣,因为不能忽视自身或者是门生故吏、亲朋好友的利益,依旧还顽固的保护士绅,将更多的税赋,强加于百姓。百姓纷纷揭竿而起,为了平叛,就又需更多的饷银,而这些饷银,照旧没有加于士绅,而是继续强加于那些尚未反叛的百姓身上。

最终的结局,其实已经注定了。

这一次,张安世可谓是对百官给予了沉重一击。

若说此前,只是通过新政,去破坏他们的土壤,而现在,算是直接的伤害了。

却听朱棣沉吟道:“杨卿能独当一面,此等封疆大吏,不可多得,敕其入朝,进文渊阁听用。”

不等杨士奇谢恩。

本是得意洋洋的张安世,有点懵了。

慌忙道:“陛下,陛下……错了,错了……臣的意思是……杨公乃是一个活章程,可新洲暂时离不开他啊,臣只是拿他来举一个事例,这杨公……新洲只怕还要再用几年……陛下……”

张安世都想哭了。这么一个人才,宝贝疙瘩一般的人,陛下你看一看就好了,你咋还夺人所好?

朱棣:“……”

张安世连忙继续道:“臣的意思是……臣的意思是……”

显然,跟皇帝抢人并不是明智之举。

倒是此时,杨士奇道:“陛下,臣尚还年轻,尚需在新洲,继续磨砺,能为朝廷效命,实乃臣平生所愿。只是……恳请陛下,切不可拔苗助长,容请臣在新洲,继续磨砺一些时日。”

他这话倒算得体。

总算是将这尴尬打破了。

朱棣瞪了张安世一眼,心里大抵在骂,入你娘,你兴冲冲的跑来献宝,结果只是让朕看一看,过一过眼瘾,是吧?

心里骂归骂,朱棣温和地对杨士奇颔首,道:“杨卿所言,可谓老成,是这么一个道理,既如此,就准奏了。大臣于海外的年资,确实非有十又五六年至二十年不可,如若不然,怕是难以胜任庙堂中的繁重。”

百官:“……”

大臣都是人精,人精的意思就是,无论朝廷制定什么限制,他们总能想方设法地找到捷径。

原本大家还心里哀叹,不得了,以后可能真要下海了。

不过没关系,捷径也未必没有,大不了出海两三年,熬一熬资历,再回朝中总可以吧。

结果,杨士奇居然婉拒了朱棣的征辟。

朱棣直接来了一句,海外的年资非有十数年至二十年不可。这下真是完了,十几二十年,这哪里是熬资历,这儿子出生出海,回来孙子都要有了。

张安世精神为之一振,立即道:“陛下所言极是,正是此理,若是时日过短,只怕难见成效,理应制定章程,非有十五年不可。这样的话,各藩国用起来,也安心一些。不然用不了几年,人就走了,藩国这边,只怕意见也不小,尤其是赵王殿下和汉王殿下,他们性子急……”

朱棣面上如古井无波,拿赵王和汉王来做挡箭牌,却是朱棣没有想到的。

朱棣沉吟道:“只是……现在朝廷确实需一个这样的大臣入朝,开一开风气,也好教朕,再称量一二,这杨士奇,朕也就不夺人所好了,还是在其他的藩国之中择选一员长史入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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