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68章

作者:嗷世巅锋

  “正是。”

  见她还要夸耀,来顺自然得把这捧哏的角色做好:“以眼下的情形推断,只会多,不会少。”

  顿了顿,又补充道:“等这买卖彻底铺开了,南边的厂子必是要扩建到月产十万条以上,才供得上铺子里往外发卖。”

  实际上真等这买卖摊开了,仿冒品也就该出现了,届时互相竞价之下,十万条轮胎的净利润,怕还未必及得上现在的五万条。

  恐怕只有做到月销二十万条以上,才可能达到利润翻倍的目标——不过如今的夏国,又未必能容纳这么大的出货量。

  当然了,如此大煞风景的细节,来顺自然不会宣之于众。

  “好、好、好!”

  王熙凤忍不住又连道了三声好,与此同时心下就恍如去了一座大山似的。

  现如今荣国府各项收入,折成银子约莫有十四万两上下,但每年的开销却超过了十五万两。

  这少则数千多则两三万的窟窿,实是王熙凤每年的心结所在,为此她不得不拿月例银子出去放贷,甚至还起了包揽狱讼的心思。

  现如今有了这每年至少六万两的进项,非但可以抹平府里的窟窿,甚至还能有三五万两的结余!

  多年的块垒,自然也便一扫而空。

  想到往后的好日子,王熙凤嘴里忍不住念叨着:“先前老太太的寿诞都没敢大操办,连八月十五也是紧巴巴的,整日里拆东墙补西墙的,这苦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听她嘴里冒出‘苦日子’三字,来顺就忍不住想翻白眼,这金山银山堆出来的奢靡生活,竟也能说是‘苦日子’,那寻常百姓岂不是在水深火热的地狱里?

  来顺这心下吐着槽。

  王熙凤却是越看越他越是顺眼,来旺虽也用的得心应手,可又怎及得上这个点石成金的儿子?

  往日里瞧来顺生的凶恶粗俗,如今再看竟是威风煞气,怪不得那焦大选了他袭爵,这一瞧就是个将门之后该有的样子!

  唉~

  若没这袭爵的事儿就更好了。

  想到袭爵,王熙凤的心情就打了个折扣,也没兴致再继续夸耀,勉励了来顺几句,又命他把账本交给平儿,就让婆子把他送出了后宅。

  且不提王熙凤一面翻看账目,一面如何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却说来顺离开后宅,就又寻到了内仪门旁,赖大的小花厅里。

  那铺子虽是王熙凤直辖、来顺总掌,但到底还是要向赖大这个总管家,交代一下大体情况的。

  至于具体账目要不要让赖大过目,那就是王熙凤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去年九月里,来顺刚穿越过来时,连到这小厅禀事的资格都没有,后来做了小管事,才可以进门站着说话。

  到如今,他再来这小厅寻赖大议事,却已经有了正儿八经的座位。

  等小厮奉上茶水,来顺约略说了铺子的进项,又道:“如今城中那几家大的车马行,也都有意要下单采买,等九月里怕是比先前还要忙些,因此我寻思着想从府里再调拨几个伙计过去。”

  “这好说。”

  赖大笑容和煦的点头道:“回头让林之孝拟个单子,你挑几个老实勤奋的就是。”

  来顺当下点名道:“旁的也还罢了,我听说后厨的吴贵是大总管亲自买来的,您的眼光自然差不了——不如先点了他去,若果真能胜任,倒可以委他个小管事,帮着店里约束那些半大小子。”

  赖大听他提起吴贵,心下登时就是一凛。

  要说那吴贵有什么特殊的,一是他那水性杨花的婆娘,二就是深受宝玉宠爱的晴雯了。

  前者且略去不论。

  这来顺当初就曾削尖了脑袋往宝玉身边凑,现如今得了势,突然又扯出了晴雯的哥哥,莫不是想旧事重提?

  此子果然留不得了!

  赖大一面在心底竖起反派Flag,一面又不动声色的笑道:“怎么就偏选了他?我让人买他回来,实是受了他那妹妹的请托,若不堪用,可别怪到我头上。”

  “怎么会。”

  来顺打了个哈哈,又与赖大闲扯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等他走后,赖大默然良久,这才唤了亲信小厮进来,命其去宁国府里给赖升带话:咱家马厩里的那头瘸驴,都不敢像你这般磨蹭!

  ……

  临近傍晚。

  李纨从外面回到自家寡居小院,见那桌上摆着四色礼物,不由奇道:“这是谁送来的?”

  留守的小丫鬟炒豆儿忙回道:“是来旺婶儿托人送进来的,说是、说是……”

  她支吾了半晌,却记不清来人都交代了些什么,于是忙指着那请帖道:“说是里面都写的清清楚楚!”

  “来家送的?”

  李纨拿起那礼单,盯着上面的封泥喃喃道:“难得他们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旁边大丫鬟素云听是来家送的,当下眼前就是一亮,忙把炒豆儿支了出去,满心期盼的怂恿道:“这来家如今再府里正得势,如今又专门备了礼物送过来,可见是个知道尊卑、明白礼数的,奶奶何不……”

  “明儿把这礼物给她退回去吧。”

  李纨却不等她说完,便把那礼单放回了桌上,淡然道:“他家来烧我这冷灶,怕是必有所图——正所谓‘受其因,承其果’,我如今只求兰儿上进,哪管得这许多闲事。”

  说是这么说,那一向风淡云轻的瓜子脸上,到底还是透出些不甘与落寞。

  ……

  与此同时。

  被赖大称为不如瘸驴的赖升,也终于风风火火的寻到了荣国府里。

  见哥哥仍在花厅处理公事,他就把个抄录的条子往赖大面前一拍,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我那边儿也好些个事儿呢,偏大哥你就催命也似的。”

  赖大却并不理会他,从镇纸下面找出个焦黄的小册子,翻开来与那纸条对照了一番。

  “果然如此!”

  半晌,他幽幽长叹了一声。

  “什么果然如此?”

  赖升如今仍是云里雾里,见哥哥依旧卖关子,忍不住催问道:“在我面前弄这云山雾罩的有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大哥你赶紧把话说清楚!”

  “你自己瞧。”

  赖大将那旧册子与纸条推到他面前:“他们两个是同一天脱的籍。”

  焦大脱籍的时间,赖升早就已经知道了,故此他只低头去看焦黄册子,却见这上面记录的是荣国府里一个姓云的奴仆,在五十七年前脱籍的旧事。

  这日子的确和焦大是同一天。

  但赖升却还是不明所以,于是奇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你年纪小,多半不记得了。”

  赖大指着那旧册子上道:“祖父去世之前,曾说过这府里最受国公爷信重的其实是云家,因他后来被国公爷保举做了官儿,这才显出了咱家。”

  “做了官儿?”

  赖升闻言,也下意识的看向了那旧册子。

  “没错!”

  赖大道:“世宗爷登基时,这云管家因老国公举荐,得了五品京营千户以及骑都尉的世袭爵位,云家也凭此鱼跃龙门,自此生发起来——现如今他的孙子云光,已然官至长安府节度使了!”

  说到这里,他目视赖升:“你在宁国府里,可曾听到过类似的传闻?”

  赖升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用力吞了口唾沫,摇头道:“这、这却不曾。”

  赖大又问:“然则宁国公是长兄,当时位在荣国公之上,既然荣国公能举荐家奴为官,宁国公难道反而没这个资格?”

  “这……”

  赖升已经隐约猜出了六七成,却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赖大则继续追问:“若宁国公当时要举荐家奴为官,你觉得他会举荐那个?”

  “焦、焦大?!”

  赖升终于脱口喊出了‘焦大’的名字,失声道:“焦大身上竟然有官职?!”

  “官职多半是没有的。”

  赖大却摇头道:“若有官职在身,也不会在宁国府藏了一辈子都没人发现——他应是推卸了官职,只留了世袭爵位在身。”

  顿了顿,又补充道:“当时焦大突然发誓,要一辈子留在宁国府里,多半就是因为这事儿。”

  “世袭爵位?!”

  赖升终于明白重点所在了,尖着嗓子叫道:“来顺、来顺!那来顺认焦大做干爹,竟是想要袭爵?!”

  说着,他一跳三尺高,连声埋怨道:“大哥,你既然知道云家旧事,怎么一早没想到这上面?!如今这大半年都过去了,那爵位怕不是早落到这小崽子头上了?!”

  “不可能!”

  赖大断然否定道:“当初大老爷袭爵时,是我跟着爹一起跑的,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夺爵,朝廷专门设有复核的法子,他若要袭爵,就不可能不惊动咱们府里。”

  顿了顿,又补充道:“除非,他先脱去奴籍再把户籍转到别处。”

  “保不齐他已经这么做了呢!”

  赖升热锅蚂蚁似的在厅里团团乱转,急切道:“这都大半年了,什么事情做不来?我……”

  “你慌什么!”

  赖大呵斥了他一声,又道:“我今儿已经让人去大兴县问过了,他的奴籍仍在,户籍也并未迁出长盛坊。”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反问:“你说我早该想到的这事儿,可谁能想得到,竟真会有人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要一辈子给人为奴为仆?!”

  赖升登时哑口无言。

  若非是有这些证据在眼前,他怕是也绝不会相信,竟有人甘愿放弃五品官职,几十年如一日的守在宁国府里做家仆。

  半晌,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旧册子和纸条,风风火火的道:“我这就回去跟老爷禀报此事——这好事儿老子都没能轮上,他来家想白捡便宜,门也没有!”

  “记得别强出头!”

  赖大紧赶着叮咛道:“那父子两个到底是二奶奶的心腹,又兼了二太太的差遣,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由着珍大爷去闹就是。”

  “我省得!”

  赖升头也不回的应下,飞也似的去了。

第八十九章 风雨骤起

  因去了块垒,心下松懈。

  王熙凤到后来也无心再处置什么家务,干脆一股脑都推到明天,早早离了三间倒座儿,回到家中洗漱用饭。

  酒足饭饱,瞧时辰也才酉正刚过【晚上六点】,原是该去贾母、王夫人处报喜的,但她今儿实在没心思伏低做小,便也统统挪到了明日。

  随意拢了身绿纱百花抹胸裙,她径自歪在里间榻上,将两条细玉柱似的长腿,在轻纱内漫卷漫舒,说不尽的恣意慵懒。

  忽的想起了什么,王熙凤侧头问正收拾妆奁的平儿:“这都大半年了,你说二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别不是在南边儿乐不思蜀了吧?”

  平儿头也不抬的道:“兴许等林姑爷大好了,就放二爷回京了。”

  后面那话,她却并未理会。

  听得‘林姑爷大好了’几个字,王熙凤吊梢眉一挑,倒透出三分不喜来。

  不过她也未曾多说什么,只笑骂道:“偏你倒不急不慌的,那等二爷一回来,我就告诉他说,你巴不得他久在南边儿,永远不着家才好呢!”

  平儿手上一顿,幽怨的看了看王熙凤,然后又默不作声的继续收拾——贾琏便回来了,她也是一样要独守空房,却又有什么好期盼的?

  王熙凤看破了她心中所想,不由‘咯咯咯’的娇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忽又媚眼如丝的道:“倒也是,若不是他大半年不在家中,又怎能显出你的好来?”

  说话间,她自顾自支起条玉柱,拿脚尖虚戳着平儿催促道:“别管那些冷硬的物件了,你也早些洗漱了,咱们且松快松快。”

  近几个月里,平儿总被她拉着做些假凤虚凰的勾当,哪还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下红涨了俏脸就待‘啐’她几句,却听外面突然乱了起来,紧接着又有人在门口道:“奶奶,老太太让您赶紧过去呢。”

  “啧~”

  王熙凤一翻身从床上坐起,好没意思的埋怨道:“原想着明儿再去细说的,不想老太太倒急了——罢罢罢,等回来我再收拾你这浪蹄子。”

  平儿则是急忙给她找了套外出的衣裳,又呼喊小丫鬟们进来帮着披挂。

  不多时穿戴齐整,主仆两个携了那账本,匆匆赶至贾母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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