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599章

作者:嗷世巅锋

  这一晚上忙忙碌碌的,直连轴转到第二天中午,才算是告一段落。

  调查结果显示,除了极少数一些疑点之外,绝大多数的证据,都证明了王子腾确实是自尽而亡。

  除此之外,押解人员收受贿赂玩忽职守,致使王子腾有机会上吊自尽的问题,也基本上算是盖棺定论了。

  接下来就是把尸体运回京城,然后再请皇帝示下,看看需不需要再继续彻查下去——查,该奔着什么方向查;不查,又该如何定性此案。

  正和带队的大理寺丞商量着,要临时给王子腾寻一副棺椁,通州知州便在黄铁岩的引领下找上门来,说是已经备好了官船,随时都可以启程动身。

  虽然焦顺等人都是乘车骑马来的,但忙活了一天一夜,在官船上稍事休息,总好过路上颠簸劳苦。

  因此便谢过了知州的好意,顺便讨了副柳木棺材,将王子腾的尸身装到了船上。

  那官船不算很大,但以焦顺的身份,还是得了一间单独的客房。

  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和衣躺到了床上,想东想西的好容易才倦意上涌,忽听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什么事?”

  “老爷。”

  守在门外的栓柱立刻回道:“大理寺的人说发现尸体有变,想请大人您过去瞧瞧。”

  尸体有变?!

  焦顺心中一凛,心道莫非王子腾真的不是自尽,而是被人暗害了性命?!

  兹事体大,他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胡乱披上官服套上官靴,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整理着衣袖问:“尸体到底出了什么变化?”

  站在栓柱身后的两个官差,齐齐躬身道:“小的们也不知道,只听上面说尸体有变,让请大人速速前去查看。”

  焦顺点了点头,正欲迈步往停尸的房间行去,脚步忽然一顿,回头看向两个官差,奇怪道:“你们在大理寺做什么职司,来的路上和方才登船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那两个人明显有些慌张,但还是拱手道:“想是大人贵人事忙,所以先前未曾注意到我们两个。”

  “是这样吗?”

  焦顺满眼的狐疑,若是一般人,他没印象倒罢了,但这两人当中有一个鹰钩鼻,他敢确定自己沿途从未见过此人。

  而且两人的举止神态也都……

  “动手!”

  就在此时,那鹰钩鼻的官差突然爆喝一声,紧接着从袖筒里翻出一柄蓝光烁烁的匕首,朝着焦顺当胸刺来。

  猝不及防之下,焦顺虽竭力往后退避,却终究不及那鹰钩鼻动作迅猛果断,眼见那匕首就要刺到他胸口上,他忽的直挺挺往后便倒,同时一只厚底儿官靴高高抬起,踢在了那鹰钩鼻的手腕上!

  “啊!”

  那鹰钩鼻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直接脱手而出,哚的一声钉在了头顶的木质天花板上。

  还不等焦顺松一口气,另外一名官差又挺着匕首杀至,挥刃就往焦顺脚脖子上砍。

  焦顺急忙缩腿闪避,又被他抬脚朝着两腿间的要害踹来。

  危机当中,一个身影忽然扑上来抱住了那官差,狠命的往后拖曳。

  却是栓柱终于惊醒过来,急忙扑上来护主。

  那官差一时不备,被他抱着往后退了两步,旋即便目露凶光,反手将匕首朝后捅刺。

  就在此时,忽有恶风铺面而来,却是有什么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那假官差急忙抬手去挡,不想那东西打在手腕上,最前端的硬物却并未减速,直接狠狠抽在他脸上,打了个万朵桃花开!

  却原来是焦顺趁机解下腰带当做鞭子抽打,而那砸在假官差脸上的,则正是他腰带上的虎吞金扣。

  那假官差剧痛之下,又被额头的鲜血糊住了眼睛,只好挥着匕首乱刺,企图凭此阻止焦顺趁机进攻。

  却不想他的同伴好容易拔出天花板上的匕首,正从旁边冲出来,冷不防就被刺中了胳膊。

  那鹰钩鼻当即又惨叫一声,丢下匕首捂着胳膊慌急喊道:“解药呢?!解药呢?!”

  这话一出,焦顺先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匕首上竟还是涂了毒的!

  当下急忙挥动腰带,劈头盖脸又是一通猛抽猛打,等到船上的官差闻讯赶来的时候,两个此刻早被他抽的体无完肤。

  直到两人被捆成了粽子,焦顺才终于敢松懈下来,靠着墙软软坐到在地,咬牙逼问:“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满脸是血的官差冷哼一声,昂着头不肯回答。

  而另外一名鹰钩鼻的假官差,却是早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第七百零一章 姐妹

  桃花巷。

  林黛玉放下毛笔,将自己刚写出来的文章通读了两遍,然后微微摇头,将其压在了右手旁的镇纸底下。

  她可不是那种‘等靠要’的性子,再说之所以给薛宝钗写信,更多的也是想印证自己对宝姐姐评判,故此并没有干等着薛宝钗回信,而是一直尝试着求新求变。

  但一个人长久养成的风格习惯,又岂是短短三五天就能改掉的?

  到如今只能说是有所长进,但距离达到令她自己满意的程度,却还差了不少。

  放好差强人意的废稿,林黛玉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走到书房门外边踱步边抬眼远眺,以便缓解长久伏案所带来的不适——这还是焦顺最近千叮咛万嘱咐,她才渐渐养出来的习惯。

  看看天色,她不由长出了一口浊气。

  罢了、罢了。

  原想着尽量在宝姐姐来信之前,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也好与其论个长短高低,但眼下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这次即便是输给了薛宝钗,林黛玉也并不觉得沮丧,因为这次试探在她看来,其实早已经分出了优劣——除非一会儿来的不是宝姐姐的回信,而是荣国府的人马。

  在廊下来回踱步了约有一刻钟,她便准备折回书房里,再从头翻一翻那本《傲慢与偏见》,好从中找一找灵感。

  “姑娘、姑娘!”

  不想这时,忽就见雪雁大呼小叫的从院门外跑了来,约莫是跑的太急,到了近前她张着嘴叉着腰,嘘嘘带喘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黛玉蹙眉教训道:“你瞧你,如今不比从前了,怎么还是这般毛躁?”

  雪雁揉着腰好容易喘匀了气,顿足道:“姑娘,不是我毛躁,是真的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林黛玉反问完,忽然面色骤变,脱口问道:“难道是荣国府的人找上门来了?!”

  若是如此,岂不证明自己一直以来都错看了宝姐姐?

  若是如此,自己可就真是从头到尾输的一塌糊涂了!

  “荣国府的人?”

  雪雁闻言一呆,旋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荣国府的人眼下哪有空理会咱们,他们这会儿只怕都在王家奔丧呢!”

  “在王家奔丧?”

  听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林黛玉心中略安:“你是说王太尉家?莫不是他家又出什么事了?”

  “是王太尉在通州上吊自尽了!”

  “什么?那……”

  “嗐!”

  林黛玉还要再问,雪雁却急的连连摆手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焦大爷奉命去通州调查这事儿,结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刺客,听说差点就丢了性命呢!”

  “什么?!”

  林黛玉这回可是吃惊非小,当下一把扯住雪雁的腕子,颤声闻:“那、那他可曾伤到哪里?”

  “要是被伤到还了得?”

  雪雁后怕道:“听说刺客的兵刃上全都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莫说伤着,怕是蹭着都要脱一层皮!”

  林黛玉听了,一时手都颤了,忙仔细追问事情的前因后果。

  雪雁道:“我也是听徐大哥说的,说是昨儿晚上焦大爷从通州回来就进了宫,然后就传出消息,说是皇上龙颜大怒,连夜派人抓了好些个当官的!”

  “如今京城里早都传遍了,说是什么江浙的大盐枭,因为不满王太尉检举揭发他们的罪行,所以千里迢迢派人跟着王太尉到了通州,将他暗害之后又布置成了上吊自尽的模样。”

  “这事儿本来都被瞒过去了,偏皇上派了焦大爷去查,结果当场就查出了蹊跷,后来那两个刺客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想要杀人灭口……”

  听她说的手舞足蹈绘声绘色,林黛玉反倒渐渐疑惑起来,她虽对官场的事儿所知不深,但却本能的觉察到这个‘故事’不大对劲。

  但要说具体是那里不对,她一时又难以参透。

  再说了,这时候最重要的也不是想这些,而是确认焦顺是否真的安全无恙。

  她再三追问,又破例喊了那徐大哥进来询问,结果那拉车的徐大哥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如何尚不得而知。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林黛玉垂首沉吟半晌,忽然问:“徐大哥,请你去车行雇一辆马车来。”

  那徐大哥是个老实人,听主家吩咐,问也不问一声就答应了。

  等他匆匆出了院门,在旁边听了半天的紫鹃连忙追问:“姑娘,您这是打算去哪儿?”

  “先去东华门外!”

  林黛玉斩钉截铁的道:“不是说焦大哥昨夜入宫了吗?就算遇不到人,能打听到一些消息也好!”

  其实普通人想在东华门打探消息,基本就是痴心妄想,但林黛玉虽然不是那没见识的,却恰恰缺乏这方面的常识。

  紫鹃闻言和雪雁交换了一下眼神,皆是欲言又止。

  其实真要想打探消息,最方便快捷的途径就是去焦家,但林黛玉若肯去焦家,又怎会一直蜗居在桃花巷里?

  徐大哥本就是车行的人,租用马车自然是驾轻就熟。

  约莫也就小半个时辰,林黛玉便带着紫鹃雪雁两个乘车出了桃花巷,直奔东华门外。

  行到半途。

  雪雁才猛然想起了什么,忙从身上摸出一封厚厚的信来,递给林黛玉道:“姑娘,这是宝姑娘的回信,方才我光顾着着急,一时竟给忘了!”

  林黛玉下意识接在手里,在那封皮上注目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又将这封信递了回去:“等回去再瞧也不迟,你先收着吧。”

  雪雁疑惑的眨巴着大眼睛,这几日姑娘明明对这封信朝思暮想,如今好容易收到了,却怎么……

  是了,如今老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姑娘又哪有余暇再关注什么回信?

  想通了这一节,雪雁连忙欢喜无限的将那封信收了起来——姑娘既对焦大爷如此上心,自然无需再担心她会钻牛角尖了。

  雪雁这番揣测倒不能说全错。

  林黛玉之所以无心拆阅宝钗的回信,确实有一半是因为担心焦顺,所以无暇他顾。

  但还有一半,却是因为在接过那封信后,她突然就从心底冒出股意兴阑珊、索然无味之感。

  这封回信,无疑印证了她一直以来对薛宝钗的评判,但哪有能如何?

  难道要凭此去挽回什么‘木石前盟’,又或者心安理得的去与宝钗‘平起平坐’?

  怎么可能!

  支撑林黛玉这么做的,不过是长久以来的执念罢了,而在这封信入手的瞬间,那份执念就已经消散了大半——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木石前盟、什么宝玉宝钗,俱往矣!

  林妹妹甚至突然觉得,自己写信试探的做法很是幼稚可笑。

  在这种种情绪的影响下,她哪还有心情去拆阅回信?

  一路再无别话。

  眼见到了目的地左近,赶车的徐大哥勒住缰绳,回头道:“小姐,已经到东华门了。”

  林黛玉听了,下意识将车窗挑开一条缝隙向外观瞧,却不想立刻就有几辆马车和几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也正悄悄挑开门帘往外窥探的雪雁,忍不住惊呼道:“那不是司棋姐姐么?!”

  没错,那熟悉面孔中最显眼的就是司棋了。

  而司棋既然出现在这里,也便意味着马车里的人,多半便是史湘云和邢岫烟了。

  林黛玉不自觉有些慌乱,变声变色的吩咐:“不要停在这里,快、快找个隐蔽的所在,尽量离这里远一些!”

  外面徐大哥答应一声,马车立刻重新启动,约莫行出百十步,转入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街道内。

  林黛玉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连雪雁也是拍着胸脯后怕不已,虽然她一直希望自家姑娘能回到焦家,但这骤然在街上撞见史大姑娘,却总觉得好像是贼人见到了苦主。

  而看姑娘的表现,显然也与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于是雪雁下意识道:“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回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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