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461章

作者:嗷世巅锋

  可晚上门禁森严,他又怎么进得来?

  王夫人越想越是苦恼,越想越是焦躁,直急的在佛龛前热锅蚂蚁似的团团乱转,一时瞧那磬槌子都不亲切了。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让她想到了个法子。

  前阵子贾政请焦顺在院子里吃酒,不是就让他在客院里留宿了么?

  等焦顺把那折子送来,自己再旁敲侧击让那死鬼设宴酬谢,也或许就能有机会……

  正想到这里,忽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王夫人慌慌张张去掩衣襟,手抬起来,才发现自己今儿没顾上礼佛,所以身上衣服也还好好的。

  当下正了正心神,打开房门问:“怎么了?”

  “太太。”

  门外仍是彩霞,就见她双手托着份奏折道:“焦大爷刚才差人送了这东西来。”

  “这么快就送来了?!”

  王夫人眼中闪过喜色,接过来大致翻了翻,前面什么工程院、院士、总工的,她也瞧不太懂,好在后面焦顺还有详细的注释。

  她大略扫了一遍,发现给儿子预备的是正六品官职,不觉愈发欢喜。

  贾政落地是从五品,但那时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宝玉如今不过年方十五,能官封六品已经是贪天之幸了——主要她也没细瞧,后面说了,或许最后落到七品也不一定。

  这上面踏实了,王夫人另一头的心思就更是压不住了。

  当下捧着折子道:“走,咱们去前院见老爷去!”

  彩霞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就欢天喜地的提醒道:“太太,您要不要先补补妆?”

  补妆?

  王夫人也是一愣,旋即就明白她是误以为,自己连夜去找贾政,是为了破镜重圆。

  心中不由苦笑,且不说自己如今满心都是焦顺,就真有意与贾政重归于好,他只怕也不会答应。

  再者说……

  他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不要胡说,我这都是为了宝玉!”

  王夫人呵斥一声,便带着彩霞彩云连夜寻至前院,先把奏折给贾政过目,然后满怀期许的怂恿贾政设宴酬谢。

  若不是天色已经晚了,简直恨不能催着贾政立即下帖子,当晚就成其好事。

  ……

  转过天一早。

  焦顺刚从邢岫烟上起身,睡眼惺忪的唤来司棋、红玉服侍洗漱,外面香菱就得了贾政的请帖,还是在大观园,还是在藕香榭。

  这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晚的经历,不由得暗嘬牙花子,心道探春和王熙凤撞在一处自己还能摆得平,倘若王夫人也去分一杯羹,却如何是好?

  遂决定晚上打死也不装醉了,必要竖着进去竖着出来。

  这事儿且先不论。

  等到了衙门,他就又接了一张帖子,却是昨儿没能如愿的梅广颜,又锲而不舍的找上门来。

  这回焦顺倒不担心了,当即命人将梅广颜领了进来。

  别说,梅广颜这人生的倒是仪表堂堂,也难怪当初能哄的薛家二爷倾心结交。

  就是胆子小了点儿,进门时还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架势,等被焦顺上下打量了几眼,整个人就有些‘缩水’,瞬间从强项令退化成了外强中干。

  “倒也巧了。”

  焦顺也不看座,端起茶杯边用盖子拨弄茶梗,边淡然道:“梅大人这两天要是不找来,我也该派人请你过来了——现下工学的官员就你我二人,焦某又掌着工部司务厅分身乏术,工学那边儿的改建工程,少不得要你多费费心。”

  皇帝那边儿催更甚急,焦顺一时却没什么好主意,只能先给这梅翰林派个‘大活儿’,以期能制造机会见缝插针。

  不过这一招其实也未必能管用,毕竟以现下的官场习气,很少有当官儿的会常驻工地亲力亲为,最多也就是白天监一监工,能坚持到散值时间再走,就已经担得起‘勤勉’二字了。

  要是有个什么法子,能让他吃住都在工地就好了。

  “这……”

  梅广颜见焦顺一见面就给自己派了个苦差事,只当他故意给自己小鞋穿,下意识就想推拒,可焦顺说的也确实在理,现在整个工学就两个官儿,不派自己去,还能派谁去?

  于是到了嘴边的拒绝,就又变成了:“大人有命,下官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下官久在翰林院,从不曾参与过这些庶务,却怕……”

  “放心。”

  焦顺抿了口绿茶,道:“本官届时自会提点你该怎么做,再说了,咱们可是挂靠在工部的,下面人有几个脑袋敢糊弄咱们?”

  其实工部搞出的豆腐渣工程也不少,但梅翰林一贯就是个书呆子,却哪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当下果然松了一口气,随即忙道:“那下官就放心了,不过下官是被夺情调任,家母的灵柩还需送往江浙老家安葬,还请大人宽限几日,等我送家母的灵柩离京之后,再来赴任。”

  “嗯,嗯?!”

  焦顺猛地坐直了身子,他突然想到自己当夜是装扮成衙役去的梅家,梅家上下只有梅夫人知情,而梅夫人又肯定不会主动将这事儿捅出来。

  也就是说……

  “令堂去世了?”

  他装出惊诧的样子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我同僚一场,我怎么也该登门吊唁才是。”

  虽说两次登门都拿老太太做由头,也确实有些……

  可这不是被贾雨村和皇帝逼的么?

  唉~

  守着这样一对儿君臣,却让人如何清白的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入夜【上】

  直到回到家里,梅广颜仍然有些发懵。

  他与焦顺不说是势不两立,至少也是素有旧怨——虽然主要是他怨恨焦顺和薛家,但当初退亲时,他可也没少拿焦顺做由头。

  所以在梅广颜看来,焦顺肯定也是对自己心存敌意。

  因此在听说要被派去当监工时,他心中虽不情愿,却也觉得焦顺刁难自己是合情合理的事儿。

  可谁能想到紧接着,焦顺就突然提出要来家里吊唁?

  若是在头七之前,这还能说是往来应酬。

  可自己明明都告诉他,葬礼早已经结束了,他还是执意要来补一份‘礼数’,这就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

  示好?

  可示好的法子多了,也没必要非来这一出吧?

  梅广颜捋着胡须沉吟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妻子过来询问可要布菜,他才发现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起身略略活动了一下筋骨,梅广颜随口问道:“宝森呢?”

  “老爷不是让他去学院里告假了吗?既到了学院里,肯定是要和几个相熟的同窗聚一聚的。”

  “喔。”

  梅广颜恍然颔首,又问:“前阵子灵堂里撤下去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了?”

  梅老太的头七已过,连棺材都封装起来转移到别处,等着启程南下安葬,那灵堂自然也早就已经拆掉了。

  但焦顺既然要过来吊唁,多少总要布置一下。

  “老爷怎么问起这些?”

  梅夫人有些不自在的偏转了目光,道:“毕竟有些不吉利,那些不怎么金贵就都直接处理掉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并非不吉利,而是梅夫人每次看到那些东西,都会想起在灵堂里所承受的屈辱,所以只等头七一过,便命人把相关的物件全都丢掉了。

  “唉~”

  梅翰林叹了口气,无奈道:“还不是那焦顺,他听说母亲前阵子刚刚离世,非要来咱们府里吊唁,我拦都拦……”

  说到这里,忽见妻子面色有异,不由诧异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

  梅夫人忙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道:“他既要来吊唁,少不得要重新布置一下——牌位、白布什么的都好说,母亲的棺椁又该如何?”

  “自然不能惊动母亲!”

  梅广颜斩钉截铁的道:“只略略布置一下就好,他执意要来是他的事,咱们若是曲意逢迎,传出去像什么话?”

  梅夫人口中应‘是’,暗里却是愁苦不已,心道老爷说的倒轻巧,但自己有天大的把柄在那焦顺手上,他若伺机不轨,自己除了曲意逢迎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梅夫人倒不是没想过,到时候干脆躲出去。

  问题是这事儿也不是一锤子买卖,日后丈夫是要在那焦顺手底下做官的,这次避开了,难保那焦顺不会从别处找补,甚或是变本加厉……

  所以思前想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消极等待。

  ……

  临近傍晚。

  栓柱指挥着两个衙役,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大箱抬上了马车,其中衙役因与栓柱熟悉,边揉着手腕便半真半假的笑道:“胡爷,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死沉死沉的,该不会是这个吧?”

  说着,比了个孔方兄的造型。

  “嘁~”

  胡栓柱嗤鼻一声,道:“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没?小爷实话告诉你,这里面装的是雷公电母还有鹅卵大的夜明珠!”

  “胡爷您这就说笑了。”

  那衙役还待再问,二门处就走出身着官袍的焦顺,那衙役立刻矮了一截,躬着身子避退到了一旁。

  栓柱则是连忙摆好了登车的木梯子,等焦顺上了车,又抱起梯子小跑着绕到了前面。

  不多时两匹高头大马便踢踢踏踏出了工部西角门,沿着长街奔向了荣国府。

  一路无话。

  等到了家中,焦顺先去见过了父母,又去东厢南屋里逗弄了一会儿女儿,这才让栓柱用三轮车拉着木箱子,去了大观园里赴宴。

  以前但凡是来大观园,他必是孤身一人,为的自然是那些不可明说的龌龊心思。

  但这回焦顺为了避免晚上发生连环追尾事件,硬是破了自己的规矩——为免惹人起疑,还特地从衙门里捎了件新奇物件来,当做遮掩的由头。

  等到了藕香榭,贾政、贾宝玉父子早已经恭候多时,眼见他还特意带了个大木箱来,且那木箱别无装饰,看上去朴实无华,怎么也不像是送礼的样子,父子两个不由得纷纷侧目。

  “焦大哥。”

  宝玉虽不情不愿,但这并不影响他发挥自己旺盛的好奇心:“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焦顺轻轻拍了拍那箱子笑道:“这是工部最新造出来的新奇物件,因还需要再测试测试,所以暂时没还没送进宫内——我索性就带过来,先让世叔和宝兄弟掌掌眼。”

  听说是新奇物件,贾宝玉越发感兴趣,更想借此逃避去工学当官的话题,于是连忙招呼贾政的伴当,想将那大木箱卸下来。

  “千万小心些,里面有几件易碎的玩意儿。”

  焦顺叮咛了一句,便跟着贾政先行进了藕香榭。

  不多时,贾宝玉也领着人把那箱子抬了进来,不等请示焦顺,便将那箱子盖撬开,兴致勃勃的探头往里张望。

  “这是什么?”

  旋即,他一脸希奇的从里面拿出个透明的玻璃球,小心托在手心里展示给贾政。

  只见这玻璃球似是薄薄的一层,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根乌黑的金属丝,且玻璃球的一端还镶着金属帽——却不是灯泡还能是什么?

  而箱子里死沉死沉的东西,则是一个简陋的手摇式磁力发电机。

  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电气时代的人,焦顺在改良枪械和试制火车的同时,自然也没忘了这第二次工业革命最重要的基石。

  可焦某人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所以走了不少弯路,最后才终于搞出了手摇式发电机。

  至于灯泡反倒简单多了,本朝太祖就是以烧玻璃、酿香水、改良肥皂起家的,故此大夏制造玻璃的工艺自然不差,先前焦顺送给王熙凤的那个水晶球,正是烧制灯泡的副产品。

  其实这一台发电机已经是定型款了,该做的测试也都已经完成,只是碍于古代人对雷电的敬畏,担心这东西会有什么危险,所以部里边一直压着不让往上报。

  焦顺这次把它带来,也是有借贾宝玉之口传入宫中的意思。

  见贾宝玉拿着灯泡询问,焦顺便笑着示意栓柱上前操作,将灯泡按在了发电机上,然后用力摇动机器,那灯泡先是忽明忽暗,然后随着栓柱的持续加速,渐渐稳定的发散出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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