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436章

作者:嗷世巅锋

  “小的、小的听说了。”

  “狗才!”

  忠顺王猛然起身,一脚将他踹了个仰倒,怒骂道:“你但凡有点用处,何至于让孤受这样的羞辱?!”

  紧接着,又扬声吩咐道:“来啊,备车,本王要去工部拆了那焦顺的骨头,也好让他知道知道本王的手段!”

  “王爷!”

  周谟闻言忙又重新爬了起来,以头抢地道:“使不得啊王爷!那焦顺如今圣宠正隆,礼部尚书侍郎都被他给一窝端了,这时候何必为了桩买卖,就与他……”

  “去泥娘的!”

  忠顺王再次飞起一脚将周谟踹翻,自己却也因用力过度,气喘吁吁的坐回了罗汉床上。

  左右侍女忙要给他抚胸拢背顺气,忠顺王却又一手一个推开,怒视四脚朝天的周谟道:“礼部尚书侍郎,也能跟孤相提并论?!”

  说是这么说,但他却再没提打上门去的事儿。

  周谟略略松了口气,旋即又翻身跪倒,自扇了两嘴巴道:“小人失言,还请王爷赎罪——小人也是觉得,那焦顺如今早就是满朝文臣的眼中钉了,咱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就好,又何必替那些大头巾打头阵?”

  “一个奴才秧子,算什么虎?!”

  忠顺王却还是有些愤愤难平,他近几年也是跋扈惯了,养成了容不得人反抗忤逆的心性,虽然明知道焦顺是皇帝的心腹,可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其实周谟也憋着气呢,不过当初贾雨村掰开了揉碎了给他分析,让他知道忠顺王府现下碰谁都行,偏就不好对那焦顺下手。

  于是膝行两步,边给忠顺王捶腿,边准备再劝谏两句。

  结果就在这档口,南安王在镇国公府大肆召见勋贵外戚,准备出钱出人资助工学的消息,就传到了忠顺王驾前。

  忠顺王狐疑的坐直了身子,低头问周谟:“这回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这个么……”

  周谟略一琢磨,便猜到了南安王的用意,忙分说道:“以卑职之见,南安王约莫是想借机讨陛下的欢心——这案子太上皇已经撒了手,现下究竟如何裁断还不全看陛下……”

  “好个奸诈的小白脸!”

  忠顺王又猛然起身,结果因起的太急,两眼发黑又跌坐了回去。

  眼见他扶着额头龇牙咧嘴,周谟忙命人取了药来,又要命人请太医上门诊治。

  “用不着。”

  忠顺王这时却已经缓了过来,咬着牙发狠道:“这场官司咱们必须得打赢!”

  “这……”

  周谟看了看他的脸色,迟疑道:“要不,咱们也往工学里捐点钱?”

  “不成!”

  忠顺王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这个主意:“让人知道了,岂不以为本王是在拾人牙慧?!”

  “那……”

  周谟想了又想,觉得这事儿还是绕不过焦顺,毕竟让皇帝心心念念,忠顺王府又能插上手的事儿,也就是焦顺管的那一滩了。

  别的倒也不是没有,可都算不得关键要害之处。

  “你到底有没有主意?!”

  忠顺王见他沉吟半晌,便不耐烦的催促道:“若不成,便召……”

  一听这话头,周谟就知道忠顺王是要召见自己的竞争对手,便顾不得再细想,忙道:“王爷,小人觉得这事儿的关键,还是得着落在那焦畅卿头上!皇上既命顺天府裁决,显是不愿亲自下场——可要是让那焦顺彻底倒向了南安郡王,说不定就能鼓动圣上改变心意。”

  忠顺王沉着脸细一琢磨,倒有些庆幸方才没急着去工部动粗了,否则岂不是主动将焦顺推给南安郡王?

  打输了官司会遭到什么惩处,忠顺王倒并不怎么在意,但他自持是正牌子皇家血脉,论爵位、辈分、出身,俱都在南安王之上,岂肯受这黄毛小子的气?

  再说了,焦顺不给王府面子,那毕竟是还是暗地里的,除了当事人之外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但忠顺王和南安王的意气之争,可是白在明面上的,如今更是闹到路人皆知。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一番忖量斟酌之后,忠顺王咬牙吩咐道:“罢罢罢,便让那狗奴才再嚣张几日——去把那新铺子的地契取来,然后差人送到焦家!”

  “王爷圣明!”

  周谟闻言连忙歌功颂德,又担心下面人把事情办砸了,干脆揣了地契亲自找上门去。

  ……

  当日傍晚。

  荣禧堂书房内,贾政正往茶杯里撒枸杞,忽就见单大良慌里慌张的闯进来,变声变色的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那王府的周长史又来了!”

  贾政闻言手一哆嗦,满把枸杞撒了一地。

  “祸事了、祸事了!”

  他惊慌失措的道:“必是那婆娘和琏哥儿媳妇胡闹,惹得王爷动怒了!”

  说着,又捋须恨声道:“我早说以和为贵,偏她们总是不肯,竟还想用焦顺的凶名吓退王爷,却不想想他一小小工部主事,在忠顺王驾前又算个什么东西?焉能让王爷退避三舍?!”

  越说越恼,他忍不住连连顿足:“如今倒好,忠顺王差人打上门来,却要老爷我去受着!”

  贾政抬手往东北角一指道:“还不快去把焦顺找来,跟我一起去见王府的长史官!”

  见他六魂无主的样子,单大良忙提醒道:“焦大爷此时想必还没从衙门回来,却怕王府的人等不得许久。”

  “这……”

  贾政纠结的一跺脚,最后还是不敢怠慢,只得扬声道:“去,把我方才说的话,一个字不落的说给太太听,让她瞧瞧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等单大良领命去了,他苦着脸整理好衣冠,然后强行堆起笑容迎到了前厅。

  一进门,贾政就连忙长躬到底:“下官来迟,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周谟还了一礼,却道:“存周公无须多礼,下官此来实是奉命来见焦祭酒的,因打听着焦祭酒尚未回府,故而才暂来叨扰存周公。”

  果然是因为焦顺来的!

  贾政心中暗暗叫苦,连忙撇清道:“那焦顺日渐顽劣,我早有赶他出府的意思,只是碍于他新买的府邸尚未竣工,所以才……”

  说着,又一躬到底:“他做了些什么,我实不知内情!”

  “嗯?”

  周谟原还想托贾政做个中人,哪成想竟听了这么几句,当下起身嗤笑道:“如此一说,下官倒是来错了。”

  说着就要离开。

  临出门见贾政那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却又忍不住多嘴解释道:“王爷命我来,是来给焦祭酒送铺子的——原本我们府上也准备做轮胎生意,可王爷说了,若只是荣国府,便说破天也拦不住他做买卖,但既是焦祭酒也有干股在里面,倒不好与他争利,索性便让下官将新铺子的地契送了来。”

  “啊?!”

  贾政登时瞠目结舌、如遭雷击。

第五百二十章 焦畅卿初宿大观园【上】

  大观园,清堂茅舍。

  单大良一手提着衣襟下摆,急匆匆上了台阶,就见几个丫鬟仆妇正在廊下说话,内中还有三四个眼生的,他心知多半是来了外客,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

  若当着外人的面,怎好将老爷那些不留情面的言语说给太太听,这不是明摆着让太太下不来台吗?

  可老爷那边儿还等着自己回话呢,也不好拖的太久。

  正迟疑间,那边厢彩霞就领着两个小丫鬟迎了上来,嘴里招呼道:“单大伯怎么来了,莫不是老爷那边儿有什么交代?”

  单大良是贾政身边的专职管事,故此彩霞一见是他,就知道肯定是受了贾政差遣。

  “这个么……”

  单大良抬手往里面指了指:“家里赶是来了外客?”

  “也不算是外客吧。”

  彩霞解释道:“是姨妈带着薛家二太太过来了,正跟太太商量过两天搬出去的事儿呢。”

  “喔。”

  单大良点了点头,心道既是薛家妯娌两个,请太太让她们暂且回避一时,倒也并无不可。

  于是便拱手陪笑道:“劳烦姑娘进去通禀一声,就说老爷有件要紧的事儿,特命我来禀给太太知道。”

  “单大伯稍候,我这就进去禀报。”

  彩霞闻言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到了客厅门前,微微躬身扬声道:“太太,老爷差单管家过来传话,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王夫人正询问薛二太太的病情,是否需要继续将养几日再搬家,冷不丁突然听说丈夫派了单大良来传话,眉头不觉就是一皱。

  而薛二太太听说她有要紧的家事要处置,忙撑着椅子起身道:“姐姐既然有家务事要处置,我们也就先不打扰了。”

  王夫人忙起身拉着她的手道:“咱们姐妹还没正经打过交道,偏你过两天就又要搬出去了——今儿且别急着回去,先在你姐姐屋里坐一会儿,等晚上咱们三个好生吃上几杯,一来算是全了地主之谊,二来也算是给你践行了。”

  薛家二太太待要婉拒,薛姨妈却抢着替她答应了下来,然后不由分说将其领到了自己屋里。

  她二人这一走,王夫人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冷声问道:“老爷这时候差你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

  “回太太的话。”

  单大良根本不敢抬头,佝偻着身子讪讪道:“忠顺王府的长史官又来了,老爷料定必是为了咱们府里新进放出去的消息而来。”

  “咱们府里放出去的……你是说云丫头那个消息?”

  王夫人听说王府长史官来了,也不由得心惊肉跳,上回宝玉差点被打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这灾星又找上门来,怕依旧不是什么好兆头。

  毕竟按照常理推断,如果忠顺王府真被焦顺给唬住了,就该偃旗息鼓放弃那轮胎生意,又怎会直接派人找上门来?

  话说……

  王夫人其实对于焦顺的法子管不管用,也是将信将疑的,毕竟那可是一等一跋扈的忠顺王,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唬住?

  但她所做的最坏打算,也不过就是焦顺的法子不见效,万没想到忠顺王竟又把那长史官派了来,丝毫不留缓和的余地!

  “那、那老爷是怎么说的?”

  “这个……”

  单大良略一迟疑,心急火燎的王夫人就连声催促,他只好硬着皮头道:“老爷说:他早劝太太和二奶奶要以和为贵,偏太太和二奶奶总是不肯,竟还想用焦大爷的凶名吓退王爷,却不想焦大爷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在忠顺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怎么可能让王爷退避三舍?”

  “如今倒好,忠顺王差人打上门来,却还要老爷在前面顶着——这些都是老爷的原话,让小的务必复述给太太听。”

  王夫人听了这些话,直气的手足乱颤。

  什么以和为贵,还不是怕了忠顺王,想要拿自家的利益和脸面换一时平安?

  且不说如今那轮胎铺子,撑着荣国府半壁江山,单说这一味软弱不战而降的做法,焉知不会惹来更多的觊觎?

  自己虽然与他形同陌路,暗地里更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在为了维护荣国府的利益而努力!

  不过……

  焦顺这回出的主意也实在不靠谱!

  仔细回想起来,他当时的态度就有些敷衍,明显是不想趟这摊浑水。

  想到这里,王夫人不觉又把怒气转移到了焦顺身上,心道薛家那边儿还没怎么着呢,他就忙前忙后掏心掏肺的,偏自己嘱托他帮忙,他就推三阻四的敷衍了事!

  难道只是因为……

  她抬手轻轻触摸眼角的细纹,满心的不甘与酸涩。

  自己就算比不得那些青春貌美的,但称一声风韵犹存总不为过吧?

  却说那单大良复述完贾政的言语,便弓着身子等待王夫人大发雷霆,谁成想左等右等也没个动静,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抬头偷眼观瞧,却发现王夫人正用手抚摸着眼角怔怔出神。

  太太这是怎么了?

  单大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却也不敢惊动王夫人——但凡有法子,谁愿意讨主母的骂?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王夫人幽幽一叹,意兴阑珊的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这、这就完了?

  单大良再次愕然抬头,却见王夫人霜打了茄子似的,明显无心理会自己,于是他略一迟疑,便倒退了两步,转身逃也似的出了客厅。

  却说单大良走后,王夫人唉声叹气的起身,走到里间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的倒影,再次发起呆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

  薛姨妈因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主动寻到这屋里,才发现姐姐丢了魂儿似的坐在梳妆台前,她不由关切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姐夫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王夫人闻言缓缓回头,眼中嫉妒一闪而逝,旋即摇头苦笑道:“他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顺哥儿前阵子出的主意没成,忠顺王为此还特意派人过来登门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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