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山夜行人
卢通脚步不停,大步走入连绵不绝的田地。
田地平坦、疏松。
千余人每天奔波不停,已经改变了附近的地貌,可是很多人都被早晨的失落遮蔽,看不见近在眼前的收获。
……
又是一个月过去。
卢通身边人来、人走,最后只剩下六个人。
清晨忙完后。
卢通前去饭棚。
附近几人立马停手,快步追上去。
“哎,岳暖冬没来。”
卢通眼神动了下。
岳暖冬就是刀疤脸,每天咋咋呼呼,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可是和这里的土地一样,一夜之间突然就倒下了。
其他人也脸色沉闷。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看起来仅有十四五岁,道:“卢头儿,你说我们图什么,谁都知道不可能凑齐十亩。”
“小完子,谁说不可能的,最多一个月,卢头儿肯定凑齐十亩。”
卢通继续走出了两步,道:“图一个活法。”
“什么?”
不光小完子不明白,其他人也十分疑惑。
卢通看向小完子。
完荣,今年十七岁,岁数不大,可是已经上了十几次战场,最后一次失败被俘,被卖到了神墟。
“活法,也是死法,你想怎么死?”
“我不想死。”
卢通笑了下,指向不远处的饭棚,道:“人都会死,我也一样。你是想死在棚子里,还是死在地里?”
完荣来回看了一遍,还是觉得不想死。
卢通没有再说,大步朝棚子走去。
第二天,六个人只剩下三个人。
一个老头子“老罗”,一个半大小子“完荣”,还有一个整天灰头土脸的女人“阿霞”。
卢通和之前的每天一样,自顾自地开田、吃饭、睡觉。
半个月后。
“咚!”
锣响的瞬间,卢通睁开浑身的土蛇,纵身跃出土坑。
两个半月,许多人扩大土坑,在地下挖出房间,甚至厅堂,只有寥寥几人依然蜷缩在土坑。
坑外等着一个人。
老罗佝偻着身子,道:“卢头儿,我老了,以后不能跟着卢头儿一起开田了。”
卢通看着老罗,沉默了一息,从怀里摸出一包血丹递过去。
“拿上。”
“不用,开田是力气活,没有血丹太伤身子,我用不着了。”
卢通丢出纸包,大步朝火光走去。
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早上忙完后,完荣自顾自地念叨:“六亩、六亩,一连四天了,月底前能不能凑够十亩啊……”
很快就到了月底。
卢通打完拳法,返回土坑。
完荣一路跟在后面,一直走到坑外,满脸疲惫地问道:“头儿,怎么还没有凑过十亩。”
卢通心头窜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三个月了,还是没有凑齐十亩。五亩之后,光是开垦以前的田地就耗费了大量时间,几次加快动作也只能勉强到七亩。
“快了。”
“还要多久?”
完荣仰头看着卢通。
卢通迟迟没有回应。
完荣等了几息,耷拉下头,一摇一晃地返回自己的土坑。
第二天。
卢通提着大斧,走到石矛旁,道:“你怎么还来?”
所有人都走了,阿霞竟然留到了最后。
阿霞拿着锄头,道:“我害怕。”
“怕什么?”
“那些人。”
卢通顿时明白了。
神墟中男多女少,阿霞投奔的那天,旁边似乎有几个男人盯着。
“知道了。”
最后终究是一个不剩。
卢通抡起斧头,猛地落下一斧,再一次从头开田。
当天正午。
神墟中热闹非凡,剧黍带来了三千人,而且十分难得的放工半天、有酒有肉。
入夜时,只剩下卢通一人锄地。
剧黍走到旁边,道:“国主,人心松懈,应该施以重刑了。”
赏罚相通,看似截然相反,却可以达到一样的目的。
剧黍一向选择刑罚。
“呲!”
卢通落下一斧,道:“不必。”
剧黍道:“除了国主外,没有人愿意出力。田地散乱,不成一体,再拖下去也无济于事。”
开田十亩并不是绝路。
若是千余人同心协力,每天开垦田地,连成数千亩后,一次次打散土壤中的神力、煞气等,开田会变得越来越容易。
可惜人心不齐、独木难支,生路已经变成了绝路。
“不急。”
卢通自顾自地落斧。
三个月,每天上万斧,累计超过百万次。这只大斧仿佛成了手臂的一部分,落斧也成了无需动念的一个动作。
第四个月过去。
新人在老人的“指点”下,学得快的第二天就放弃了,学得慢的足足坚持了半个月,等到月底时又只剩下卢通一个人。
“老卢,还差多少?”
牛冷早就放弃了开田,而且还找了一个相好的,可是每天吃饭时,仍然雷打不动的询问一声。
“很多。”
牛冷的脸上绽开笑容,搂着女人离开。
卢通独自走进田地,看着没有尽头的前方,道:“差不多了。”
当晚。
卢通带着木板、被子一起返回田地,劈开板子,撕开被子,捆出一副铠甲披在身上,仰头看向天上。
红光破空,如鳞似羽。
没有风,可是红光落下却仿佛又一股裹着火针的风吹来,吹得皮肉生疼。
卢通敛起法力、血灵等,提起大斧重重劈下。
“呲!”
斧刃劈开红光,没入松软田地,土粒被撞开溅射出几点火星。
“呲、呲……”
落斧声不绝于耳,随着脚步前行,接天连地的红光被劈出一条缝隙,留下点点星火。
不一会儿,木板拼成的铠甲脱落。
接着头发燃起、皮肉绽开,一屡屡鲜血流出,还没有流下又被红光碾过,变成一抹焦黑色。
一炷香后红光褪去。
卢通站在田地上,衣衫全无、浑身焦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此法可行。
不光是他,别人也一样,只不过需要把木板、布条等,换成真正的铠甲。
接着地面开始蠕动。
明明双脚没入土壤,可是却好像站在水面,又像站在一条大蟒的背上。
卢通深吸一口气,用力劈下一斧。
“呲!”
蠕动瞬间停下,似乎一斧劈死了巨蟒。
“唰嗤……”
其他地方的田地仍在蠕动,把火煞、土壤等全部揉搓在一起,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卢通抡起大斧。
“呲!”
蠕动突然停下,整片天地也同时停滞。
卢通心怀大畅。
“噗通!”
心口猛地一跳,收敛在腹内的血胎、法力、血灵等随着一起跳动。
卢通突然浑身一冷。
亿万孔窍全部大开,体内、体外再无阻碍,五脏六腑、心脏、血胎等仿佛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呲!”
他抡下一斧,大斧齐柄没入地下。
“噗通!”
几股热流涌动,把心口、五脏六腑、血胎等全部连通。
卢通浑然无觉,耳边想起了许久不曾修行过的《赤云真经》。
“如赤云之色,布百关绝节之下。”
“血中赤气,命中精魂,拔亿世基,欢万劫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