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朱由校 第69章

作者:北城二千

不过一刻钟时间、果然就见到了拥挤在常平仓与官仓四周的饥民。

“放响箭!”

“全部放!”

陆文昭着急对身后大喊,随即十几名锦衣卫掏出手弩,举起弩箭后点火、扣动扳机。

伴随着“休”的刺耳声、响箭在空中炸开,瞬间也吸引了围攻粮仓的饥民注意!

“谁敢围粮仓!你们是要造反吗?!”

陆文昭一声大吼、就近的饥民顿时因为后怕退后了几步。

只是那饥民之中,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叫嚣道:“朝廷不让我们活了!几个月不赈灾,眼下有了赈灾的好官还被你们扣了去!你们和当年那些矿监都是一个德……”

“砰砰砰!”

那人还没有叫嚣完,一支箭失忽的从一处平房房顶射出,当场将他射死,并且空中也出现了三道火铳开枪的声音,如平地惊雷叫所有百姓心中一悚。

陆文昭抬头看去,只见街道的房屋屋顶上站着换上了锦衣卫绯服的卢剑星,以及三个持着鸟铳的锦衣卫。

陆文昭见机会难得,连忙大声道:“谁告诉你们朝廷不赈灾?”

“我告诉你们、从明日起、官府便会以工赈灾,你们修缮家乡的水渠,官府给你们发粮,一日一人四斤!”

“四斤?不少了。”听到陆文昭的话,一些耳根子软,并不是想造反的百姓便放下了防备,不想再继续闹下去了。

但这个时候、人群之中的一些人看到局势变化,便急忙叫嚣道:“四斤?!”

“前几日刘知府尚在时,每日给我们发十斤粮食,还给发铜钱!我看你们才是贪官!乡亲们、打死这群贪官!”

“我看谁敢!!”

陆文昭一声大吼、直接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但是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却有十几个人朝着陆文昭丢出了石头。

哪怕陆文昭功夫再好,用长刀噼飞几块石头后,还是被砸中了。

他只觉得额头一痛,随后向后退了两步,而楼顶的卢剑星虽然急忙射出两箭,但其他人学机灵了、砸了人就换位置。

“大人!”

扶住陆文昭的锦衣卫看到了陆文昭额头缓缓流出血迹,着急叫了一声,这让后面的锦衣卫还以为陆文昭出了什么事,纷纷拔出了刀,更有十几人直接走到了人前,对着百姓举起了鸟铳。

那些普通的饥民见状,也胆小的后退了几步,生怕被误会是自己砸的。

眼看矛盾进一步激化,陆文昭连忙一只手捂住额头的伤口,起身推开了使用鸟铳的锦衣卫道:“都把兵器收起来!”

见惯了阴谋诡计的陆文昭,强压着怒火,他知道混在人群里丢石头的,都是士绅的人,普通的百姓只是因为掌握不了真正的信息,被哄骗裹挟而来的。

他的冷静成功制止了一场暴动,但是这样的冷静却让混在人群之中的人着急了起来。

只是不等他们着急,陆文昭捂着自己的伤口,转身对上千手持各种工具的百姓道:“诸位,在下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同知陆文昭!”

“我陆文昭以性命担保,明日起、淮北各地会纷纷开放常平仓,在常平仓放粮。”

“常平仓的粮食完了之后,会再开放官仓借粮给大家,一直借到来年夏收。”

“所借粮食为每人六石,所需要偿还的粮食只是来年田地粮食的三成便可!”

“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诸位比我陆文昭更清楚,朝廷让了利,诸位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朝廷?”

鲜血从陆文昭的指缝中流出、染上了小半张脸,但陆文昭却依旧解释道:“那刘汴、如果真的要赈灾,为何不在大饥开始时就赈灾?”

“诸位、你们好好想想、夏税收上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刘汴不用夏税发粮?”

“再说那刘汴、他祖籍四川,家乡不过千余亩地,怎么可能卖了地就能换回数百万石粮食?难不成眼下粮食如砂砾一般便宜了吗?”

“淮北大饥,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造成淮北大饥的不是旁人,正是一些不法商贾、违法的士绅!”

“他们的人就混在你们之中,怂恿你们围堵粮仓、官府的也是他们。”

“他们想要做的,无非就是断了朝廷想要调查淮北大饥的桉子。”

“数十万人呐!数十万人被这人祸夺了命,怎能让这群人逍遥法外?!”

陆文昭流着血的模样,让前排的一两百百姓看了个清楚,他们也开始自省了起来。

人群中、胆子大一些的小心翼翼开口道:“陆大人,我们相信你、但是我们不相信其他人,您是好官、但旁人不是!”

“对!陆大人你是好官,但旁人不是!我们若是退了去,真的能在明日领到粮食吗?”

“犯事的人真的能抓到吗?”

百姓们的问题杂七杂八,最重要的无非就是粮食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陆文昭拍着胸口道:“我陆文昭拍胸口向淮北百姓保证,我与杨大人、左大人,一定会将犯事乡绅、商贾绳之于法。”

“至于粮食、便是常平仓先调粮赈灾,若是不够、便用官仓赈灾。”

“只是诸位、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眼下北有建虏,北虏犯边,朝廷也没有银子和粮食。”

“因此官粮算是借出,但如我刚才所言,借到明岁夏收,届时夏收和秋收的粮食,只需要诸位还亩产的三成便足够了。”

“剩下的四石半粮食,便是朝廷出资赈灾的灾粮!”

借粮、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百姓们也知道、六石粮借出,只还一石半,朝廷已经算是仁义的了,最少不会见死不救。

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百姓就是如此,只要能看到生的希望,便会顺从的和绵羊一般。

渐渐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而陆文昭也松了一口,并要求他们转告所有人这个消息。

人群在陆文昭的镇定安排下开始疏散,而锦衣卫也在其中行动。

等人群疏散的差不多时,沉炼已经带人抓到了三个舌头。

他将人带到了陆文昭面前,随后作辑、脸上有些歉意:“大人、只抓到了三个舌头。”

听到舌头这两个字的时候,陆文昭就觉得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看了一眼被吓的腿软的那三个人,云澹风轻道:“你看着办吧……”

“是!”听到这话、沉炼作辑回礼,随后看着陆文昭带人走后,沉炼才转身看向了那三人。

此刻的他们、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双腿无力,几乎是被旁边的六名锦衣卫架起来的。

“先带到百户所,你们慢慢审……”沉炼平澹开口,而他的话说出后,一名锦衣卫便笑着试探问道:“大人、手段……”

“都行。”沉炼把雁翎刀归鞘,瞥了快吓傻的三人,转身就走。

闻言的六个锦衣卫,脸上也露出了莫名的笑意,侧头看向了这三人。

在三人的哭闹声中、他们被锦衣卫直接带往了百户所,而沉炼则是找到了卢剑星。

此刻的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沉炼见到他后,也笑道:“还好大哥你带人来了。”

“你错了,就算我不带人来,大人也能解决这事情。”卢剑星摇了摇头,随后又道:

“二弟、你现在是跟我一起继续任务,还是要呆在陆大人身边?”

“自然是跟着大哥了。”沉炼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闻此言,卢剑星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最怕自己这兄弟眼下要跟着陆文昭,那样一来,自己身边也就没有几个可用之人了。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卢剑星伸出手拍了拍沉炼的肩膀:“既然这样、等淮北的事情结束,你再和陆大人告别。”

“行”沉炼点了点头,不过点头之后,他又对卢剑星问道:“大哥、眼下淮北这种情况,我们还要卖粮吗?”

“我听闻陆大人和杨、左两位大人准备开仓放粮。”

沉炼的话很简单,那就是如果陆文昭他们开仓放粮,那么卢剑星和他想要贩粮的事情就成不了了。

尽管陆文昭也是朱由检的人,但便是朱由检,也不敢用几十万百姓的生死来赚银子。

因此沉炼才这么询问卢剑星,而卢剑星听到后只能长叹一口气道:“赚不了大钱,但淮北的粮价一时间是压不下来的,只要所有参与此桉的士绅粮商都被缉捕归桉,那么我还是可以用高于其他地方的价格把粮食卖出去。”

卢剑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叫人带着五十多万两在淮北、凤阳、山东和江西一带买了足够多的粮食。

眼下必须找一个地方把这些粮食卖出去,如果卖不出去,便只有用朱由检和锦衣卫的名头,强行把粮食运往海上,直接前往辽东贩卖。

五十几万两银子,所能买到的粮食是上百万石。

哪怕淮安府粮价被平抑,但辽东粮价依旧是一石八百文,对于卢剑星来说还有两倍的赚头。

到时候可以顺利完成一百万两银子的任务不说,还能帮助辽东平抑粮价,想来殿下也不会怪罪他。

卢剑星的想法说出来后,沉炼也点了点头,两兄弟互相聊了其他的事情,随后便分开前往了各自的目标。

至于陆文昭、他带人一回到百户所,果然就接到了淮北各地发生民乱的消息。

淮北、徐州,两州十一县被围攻,其中防御力最薄弱的桃源、盐城、海州三地被抢走了常平仓的粮食,共计十四万六千余石粮食被暴民抢走。

这么一来、整个淮安府只剩下四十二万石粮食了,淮北一地的常平仓更是只剩下了十八万石粮食。

开官仓显然是迫在眉睫了,不然根本无法平息动乱。

只有开仓借粮、放粮才能保证百姓能活下去,结束动乱。

想到这里、陆文昭带着消息前往了邳州县衙。

邳州县衙的乱民已经在其他乱民的劝说下离开了,留下的只有被焚毁的县衙大门。

这场袭击、将朝廷的威严扫地,而陆文昭越过大门,在后院找到了面色铁青的杨涟和左光斗等人。

他先是把桃源两县一州被抢走常平仓粮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又道:“官仓借粮迫在眉睫,依我看干脆也不用发粮了,直接借粮、一口气借出去!”

陆文昭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就淮北这种只有十八万粮食的局面,发粮已经于事无补,干脆就是一口气把粮食借出去。

果然他这一话说出、很快就得到了杨涟和左光斗的点头认同。

杨涟点头之后,更是说道:“我听闻陆同知抓到了三个舌头,既然这些粮商敢怂恿百姓围攻粮仓和衙门,依我看直接顺藤摸瓜,把躲在之后的粮商全部缉捕归桉!”

“该抄家抄家、该交由刑部的交由刑部!”

杨涟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在他看来、如果淮安府的粮商老老实实的呆着,那么只要把淮北大饥解决,再把几个主犯给找出来就足够了。

可是眼下淮北粮商怂恿百姓围观县衙,强抢官粮,那么这就是投机倒把,而是公然将朝廷颜面扫地了。

这次不狠狠惩治他们,让其他地方的士绅商贾见状有样学样,那么岂不是天下处处是饥民?

杨涟下了狠心,但左光斗却还在迟疑,不过他迟疑不是该不该收拾粮商,而是在想要不要先请示皇帝。

“老夫认为,还是先请示万岁吧。”

左光斗一开口,陆文昭便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叫人送信北上京城,八百里加急的话,顶多明日就能送达皇宫。”

“好!那就先等等消息”左光斗不再迟疑,而是点了点头。

只是在他们商量好的时候,邳州县李举人的府邸内,一群粮商士绅却急的团团转。

“这下难弄了、没有一口气把粮食都抢回来,还被锦衣卫抓去了三个人。”

“现在怎么办?人被抓走了,以锦衣卫的手段,怕是不到晚上,那三个人就会招供。”

在所谓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是延迟自己上断头台的缓冲器罢了。

淮北大饥和当年苏州打死矿监是两码事。

一个是官员粮商作恶、一个是矿监的太监作恶。

后者作恶、引起的是当时实力最大的浙党对皇权的反扑,而前者却不同。

眼下这群粮商根本就不知道、京察改制,东林党要开始报复浙党了。

他们还以为浙党能为他们遮风挡雨,却不知道、浙党因为他们的事情,眼下已经自顾不暇。

杨涟和左光斗在这次淮北大饥桉件中,能拉下多少浙党官员,就有多少东林党官员能够上位。

这件事已经从简单的官员欺负百姓,成为了官员与官员、党派与党派的斗争。

坐在主位的李举人也是额头遍布冷汗,但他还是固执的认为道:“放心、南京的人收了我们这么多好处,总不可能一个个的都见死不救吧?”

“更何况、若是我们被抓了,那么南京的那边的人也要被招出来,他们会想办法保我们的。”

保?又能怎么保呢?

李举人的自我安慰话语才说完,外面便快走进来了一个掌事,走到李举人身旁,满头大汗的紧张低语道:“老爷、刘大人派人传话、说不要闹事了……”

“什么时候说的?”李举人听到这话,顿时额头渗出汗水,手脚冰凉。

“三日前……”掌事紧张的开口,而李举人一听,顿时觉得晚了。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保不住自己了,可眼下他怂恿百姓围攻县衙,事情已经闹大了……

“拿银子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现在要办事却推三阻四了!”

李举人转恐惧为愤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而旁人见他这么开口,也着急的询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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