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第634章

作者:天子

骗鬼呢?

还外夷?

这事既然不是家父的人干的,那就只能是你,或者是皇帝派人干的。

本来我不想怀疑你孙老头,因为觉得你孙老头就算跟父亲相争,也算是正直之臣,可现在你上来就糊弄跟外夷有关,那我就不得不揣度,你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其实老夫已跟令尊商议过,令尊也赞同这个说法。”

孙交微笑道,若有深意地看着杨慎。

杨慎脸皮抽了抽:“孙老部堂,您是说,家父也认为,此事可能跟外夷暗中挑唆有关?那是北边的,还是东北边的?”

父亲会相信孙交的鬼话?

不可能!

但孙交应该不会在这种问题上信口开河,若是父亲真认可了这种说法,或就是想息事宁人,把一些屎盆子尽量往一些不相干的人身上扣,既不是皇帝指派锦衣卫干的,也不是孙交的人干的,更不能是杨廷和的人干的,至于知府朱浩好像也没那必要,如此就只能是……有人想破坏大明君臣和谐,故意趁机挑事。

听听。

多合理?

但杨慎知道,若调查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那就是朝廷几方势力联合起来糊弄不明真相的百姓,让百姓把矛头对准外夷。

孙交叹道:“令尊今天很忙,不能亲自过来跟你说,就让老夫越俎代庖了。”

此话一出,杨慎突然明白为何出现的是孙交,而不是杨廷和。

这种明显糊弄人的鬼话,杨廷和作为首辅大学士,能主动出去跟人宣扬,落一个骂名?甚至杨廷和都不好意思在他这个儿子面前提。

难道当父亲的会教导儿子说假话,故意无事生非,栽赃冤枉不相干的人?

若真要把结论往这个方向引导,那杨廷和基本就不可能出面,杨廷和没法跟儿子交待这种明显不符合常识的论调,如此只能让孙交来充当“坏人”。

杨慎道:“那若是查到最后,此事跟外夷无关呢?”

孙交笑着摇头:“现在只是有这方面的猜测,谁知道事情真相是什么?再说了,现在辽东那边不是挺太平的?不过朝廷有意在辽东加强防备,之前天津卫所备船厂,准备开到辽南的京州卫去。”

杨慎皱眉。

感情在这里等着呢?

朝廷要加强辽东防备?

有那必要?

虽然自大明开国开始,辽东不时会有一些变乱出现,但基本都是些小部落,而大明在各处的兵马战备非常完善,为什么要早早做防备?

还要用一件本来跟辽东外族毫无关联的矿场袭扰事件,连带上修建船厂?

“用修啊,你是聪明人,老夫也就不跟你赘言了,好好查,从政者可不一定每次都是以事实为依据,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立场远比是非更为重要。”

孙交语重心长地教导杨慎。

杨慎听了心里更来气。

听听这都是什么屁话?

一个老家伙,教导后辈,说什么要讲立场而不论是非?

当初果然没看错你,你孙老头就是个阴险狡猾之辈,先前还假惺惺装老好人,天天嚷嚷着要告老还乡,感情你才是朝中隐藏最深的大恶人。

孙交点头后,不再往堂屋走,转身便离开。

杨慎追上去问道:“是不是结果如何,都要以辽东外族挑唆为最终结论?既如此,那为何还要让我去查呢?”

孙交自然听出杨慎话语中的抵触之意,他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脸道:“这是陛下之意,也是令尊之意,老夫也觉得如此最好,既然查到谁都不是想要看到的结果,为何不找人来背这口黑锅呢?”

杨慎面色拘谨,却无话可说。

……

……

第二天一早,杨慎跟徐阶动身往永平府去了。

永平府本来没多远,但也要走个三四天的样子,这边徐阶已准备好各种东西,就像要去永平府长住一般,生活必需品基本完备,反观杨慎,带去的人可比携带的行李多多了。

杨慎也怕半路上被不明就里的乡民或是山贼袭击,杨慎在京城多年,但一直都没有出京师地界,突然要东去永平府,那里距离山海关不远,竟有一种远行前彷徨无助之感。

“走吧。”

杨慎见到徐阶后,简单交谈,便要各自上马车离开。

徐阶连忙追问:“不是说那位大名鼎鼎的唐伯虎,要跟我们一起去吗?难道他在别处等着跟我们汇合?”

徐阶提到唐寅,面色间多少有些兴奋。

唐寅现在可不单纯是诗画双绝的名声,做官也打响了招牌,而且是激流勇退那种,民间对其风评极佳。

杨慎冷冷回道:“他走他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这一路不会同行,等到地方后也未必会相见。走了!”

第835章 千里寻亲

永平府,知府衙门。

这天下午乔夫人前来拜访,目的其实是问询涉及开矿的具体事项,因为知府衙门已明确通知到本地大户,锦衣卫之前管理的矿场暂时不会拿来分红,要利益,也得在新开矿场上做文章。

没人愿意把银子撒到没有希望的新矿场上,即便本来知府衙门也没让本地大户出银子,但养开矿的人手却需要俸禄支撑,谁知道是不是个无底洞?

乔夫人迟迟没有见到娄素珍。

“米先生这两天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本官故意搪塞,你要是想见的话,不如过两天再来。本官这边有几个案子要处置,没时间接待。”

牟大志进到府衙会客院,见乔夫人还在院子里等候,不由板着脸过去提醒两句。

乔夫人道:“那……妾身可否进内院拜见知府大人?”

牟大志冷笑不已:“做梦呢?最近本官都没见到府尊本人,府尊现在何处都两说呢。”

乔夫人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先前可是那位米先生让妾身去召集本地士绅,怎么现在却连个接洽的人都没有?牟大人,要是您能代为传报的话,妾身感激不尽。”

这下轮到乔夫人紧张了。

先前跟岳亭安闹掰,指望自己充当府衙的传声筒,以此获得地位,若是这次的事办不好,那她和背后的乔家,在永平府恐怕混不下去了。

“你这小娘皮,真是不懂事,不过谁让本官也听命于府尊呢?行,这就让人进去给你通传,有没有人出来见你,可就说不准了!”

牟大志一脸贼笑地望着乔夫人,好似在说,这次的事我帮你,回头你可要回报于我。

……

……

乔夫人终归还是没见到娄素珍,最后怏怏不乐离开。

天黑后,牟大志去到蒋山同住所。

“……你是说,最近连那个姓米的幕僚都不在?府尊一直都避不见人?”蒋山同闻听消息后不由皱眉。

最近蒋山同专司负责夏粮征收之事,而牟大志因为主掌刑名,多在府衙内办工,蒋山同刚到各州县转了一圈回来,还不知道府城这边的事情。

牟大志道:“现在府衙后院戒备重重,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不会是……那位朱知府压根儿就不在府衙内吧?说什么养病,也没见大夫进出啊……”

蒋山同皱眉:“这个新知府,到任地方后一直神神秘秘的,本来早就该跟地方官员和士绅见面,到现在都还没安排……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牟大志道:“要不……蒋同知您去求见一下,看看是否能见到府尊本人?以探病的名义,总该可以吧?”

蒋山同骂道:“不开眼的东西,这天都黑了,我去探病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要见也等明日,你去把那个姓吴的太医请来,一起去看看,真不知闹什么名堂,最近杨家二公子也没个信儿,咱这边也有些日子没见到银子进项了,真是……”

……

……

此时朱浩和娄素珍都不在府城。

好在当晚府城城门关闭前,娄素珍紧赶慢赶终于进城,不过回城后顾不得去见乔夫人或是下面的官员,而是先去见了一个京城来客。

却是朱三。

朱三到永平府城已经有五天,娄素珍离开永平府去矿场找朱浩前一天,朱三就到了府城。

朱三本来是直接去府衙找朱浩,守门的衙差怎么可能随便让一个半大小子去见知府,当即便挥棒赶人,朱三无奈之下只得找了间客栈落脚,一住就是四天,她身边一直都有锦衣卫保护,只是自己不知。

“见过米先生。”

骆安见到娄素珍后,躬身行礼。

朱浩说是让骆安和娄素珍同行,但骆安心中挂着事情,没法跟慢吞吞乘坐马车的娄素珍一道,直接纵马疾驰,比起娄素珍足足早到两天。

骆安到永平府,除了听令于张佐,给朱浩传话、配合朱浩在永平府办事,还有个目的就是要保护好朱三,平安无恙把朱三带回京师。

现在朱三要见朱浩,目的没达到,暂时也没有返程的打算,骆安便不敢随便去见,现在他也很为难。

朱三作为长公主,还没嫁人,现在住在客栈,便是出去走动一番安保工作很难做,好在永平府地方治安还可以,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但如此也让隐身暗处的锦衣卫叫苦不迭。

既要暗中保护,还不能为人所知,甚是麻烦。

娄素珍道:“见过骆镇抚使,不知小贵主身在何处?”

“暂居客栈内。”

骆安道,“今日下午,小主人曾去过府衙,仍旧未得入内……衙差老远便盯上她,出言警告,若是她再去的话,只怕下一次衙差或许会有大不敬的举动……先生应当早做安排。”

骆安是在提醒娄素珍,现在衙门的人不知道朱三的身份,最多当她是个想见知府一面,也不知是为了伸冤还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的小疯子。

但屡屡前去,只怕会惹官非。

你作为知府身边的幕僚,回去后应当早做安排。

娄素珍问道:“那……在下今日可否前去见过小贵主?”

骆安一怔。

他没想到,娄素珍会主动提出去见朱三,略微犹豫后道:“若先生去见,只怕会泄露锦衣卫暗中相护之事,只怕……”

“骆镇抚使放心,在下知道怎么做。”

娄素珍表现得很自信。

……

……

客栈内。

朱三本来已准备歇息,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随后店小二的声音传来:“这位客官,楼下来了一位客人,指名道姓要见您,说是您故交,自府衙前来……”

朱三一听,以为是朱浩来了。

随后兴冲冲开门,跟着店小二下了楼,本打算将朱浩斥责一番。

把姑奶奶晾在客栈,几天都不管,这叫待客之道?

等见过面,才发现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立在那儿,正微笑着打量她,让她心生警惕。

店小二道:“这位官爷,人给您请来了。”

娄素珍随手摸出一块碎银丢了过去,店小二一看这当官的大方,居然不是赏赐铜板,而是直接丢银子,当即利落地一把接过,千恩万谢后退下。

娄素珍道:“朱知府派在下前来,公子可否楼上叙话?”

朱三点点头,心里犹自很气愤。

朱浩自己不来,派了个人过来,一看就是在回避她。

二人一起上楼,进到房间。

关上门后,朱三嘟着嘴问道:“他为什么不来?你应该知道我身份吧?我都来这儿好几天了,府衙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他什么意思?不想见,也要告诉我一声,就好像谁稀罕见他一样。”

娄素珍很无奈。

这小公主,一看就刁蛮任性,不过她对朱三的为人早有耳闻,兴王府一直把朱三当男孩子养,很多时候还让朱三刻意模仿男孩子的性格和说话的口吻,长久下来,说话行事方面自然就有了一股男子特有的锐气。

娄素珍道:“公主殿下,您从京师出发到永平府来,未得太后和陛下准允吧?”

“哼!你想管我?”

朱三很生气。

不见我就算了,你派来的人还想教训我?

娄素珍道:“这么说吧,朱知府如今并不在城内。”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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