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第136章

作者:天子

朱万简一听,幸灾乐祸道:“还是娘英明。”

……

……

朱家对朱娘的生意,暂时置之不理。

也是朱嘉氏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完全没有基础的寡妇,开个工坊能生产什么,也想不到背后能有多大的利润。

对朱浩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敢让朱家知道,就不怕对手玩阴的。

想要抢我的买卖?

没问题!

这又不是田宅等死物,你不是喜欢我的工坊吗?给你,连同机械设备一块儿,就算再提供几个手艺精湛的工匠也没问题……没有我的技术作为支撑,你们朱家得到这些人员和设备,跟收获一堆破铜烂铁有什么区别?

想生产银镜、凸透镜、凹透镜?

没门儿!

生产中怎么保证烧红的玻璃液体的浓度?怎么才能不产生气泡?吹摊的过程中应该如何提高成型度?如何摒除杂质?

就算侥幸生产出玻璃器皿,但问题是拿到哪儿销售?安陆本地能吃下这么多货?

搞这个工坊,既是为了给朱娘找点事情做,也是设下陷阱,就等着朱家人前来跳坑。

朱浩清楚自己赚钱的点在哪里,并不是那些摆在明处的玻璃器皿,而是银镜和近视、远视眼镜,如果没有苏熙贵的销售渠道,就算是拿到这几样高端产品的生产方法,也是白搭。

一环套一环。

缺一环都不能成型。

就是这么自信,敢把底牌亮出来等你们上钩。

不服?

干就是了!

……

……

朱娘忙得不可开交,没心思管儿子的事。

五月上旬这段时间,朱浩推诿说住在王府,其实每天下午早早散学就去戏班驻地或是实验室搞研究,一直到入夜后才回王府。

京泓一般都住在王府,每天晚上挑灯夜读,能看进去多少不好评价,但那用功的架势绝对不会让人怀疑他将来注定能成为人中龙凤。

转眼朱浩来到大明已一年。

这天唐寅带队,陆松带着几名侍卫保护在侧,朱浩、京泓、朱三、朱四和陆炳几个孩子一起出了王府,到城中当初唐寅钓鱼的地方进行垂钓活动,等于是一次迟来的春游。

虽然不能出城,但几个孩子兴致都很高,这次准备也很充分,鱼竿、鱼钩和鱼饵什么的都很齐备,一群孩子到了水渠前,稍微驻足打望,就连陆炳都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先生,这里面有鱼吗?”

水清且浅,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底,根本不像是有鱼的样子。

朱三在旁边一边挂饵一边大声说道:“姜太公钓鱼,这是头年某个坏人说的,应该是陆先生教的吧?姜太公钓鱼真是为了钓鱼吗?钓谁可不一定哦……”

陆炳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朱三,好像在说,哇,郡主你知道的好多啊。

朱四则有些灰头土脸,本以为河边有什么好玩的,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跟自己想象中的情况大不相同。

朱浩随意而安,笑了笑没有言语。

他很清楚最近吃了几次朱三送来的点心,接受了她捶背按摩的服务,朱三自以为得计,当面提出“不合理”要求,结果他只是给了朱三几个弹珠,并没有将银镜赠送。

朱三非常气恼,此时正绞尽脑汁想要找他的麻烦。

出言针对,都算是客气的。

头天小丫头甚至放言,说朱浩不给银镜,她就要想办法把朱浩赶出王府。

唐寅神情淡然,挂着空钩,拿了根小木板凳坐下,悠然道:“钓鱼讲究心境,定气凝神,心无旁骛是最基本的,若这都做不到,还是早些返回王府吧。”

当天本来就是正常上课时间,现在不用在课堂里读书写字,能出王府到水渠边吹吹河风,欣赏下美丽的景色,再装模作样钓钓鱼,几个孩子当然不想回去,即便觉得渠水中没有鱼,可还是学着唐寅的模样垂钓。

“连鱼都没有,钓也白钓。”

朱三嘟着小嘴,状极不满。

朱四学着朱浩,挂饵后把鱼线抛出去,两三次才成功,坐下来道:“三哥,就算这水里有鱼,你能钓得上来?”

当天毕竟是出游,朱三换上男装,朱四还是跟以往那般当她是兄长。

朱三愤愤然,好似个深闺怨妇一样,最后一个坐下。

从路边到水渠这一路,都被王府仪卫司的侍卫给挡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过往行人也没有靠近的意思,即便偶尔看过来,也都拿打量神经病的眼神看河边几人。自从城里修了这条水渠,还没见过有人在这边垂钓的,今天算是开眼了。

……

……

清风徐徐。

初夏微风清凉,河边钓鱼别有一番味道。

唐寅悠闲地对一旁的朱浩道:“今年本县童考延期,定在来年开春,朱浩你若是学业有成,是否准备应考呢?”

几个孩子一起打量边上的朱浩和唐寅。

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科举考试是很遥远的事情,现在唐寅居然鼓励朱浩去参加童生考,也就是本地县试?

那岂不是说,朱浩的水平已超出一般同龄孩子,具备了科举进仕的资格?

京泓道:“陆先生,朱浩他……年岁小了些吧?即便能报考,他才八岁,来年方才九岁呢。”

唐寅笑而不语。

朱浩淡然回道:“不着急,我准备在王府多待几年,来年县试应该不会参加。”

这回答让唐寅有些意外,随即点点头:“不骄不躁,不急于求成,倒是进学的正确态度。”

朱浩道:“哦,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人生苦短,我要好好珍惜当下的童年生活,多当几年天真无邪的孩子。这么早就应科举,在官场过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没意思。”

第173章 坐而论道

“年轻人,还是要多为将来绸缪啊。”

唐寅语带感慨,听起来像是在规劝,可老早就把人塞进官场的大染缸里,真是什么好事吗?

朱四听闻后有几分颓丧:“朱浩这么小就能参加童考吗?那我们几时才能达到他的水平?”

朱三翻了个白眼,道:“笨蛋,你还用得着参加童考?你真当自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在阶级差距这件事上,朱三看得比弟弟透彻多了。

“先生,如果这里真的一条鱼都没有,我们却坚持在在这边垂钓,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不是都是些傻瓜?”

京泓突然问了一句。

他不参与讨论朱浩参加童生试的事情,只在意在这边枯坐的目的。

明明可以回去读书,就算要钓鱼也可以到有鱼的地方,城里的湖泊可不少,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唐寅道:“勿骄勿躁,钓鱼,纯粹就是个心态。”

朱浩纠正:“陆先生说的心态,应该不适合京泓,他最在意的就是结果,从来都不是过程。而我在意过程,比如说我喜欢做个小孩子,我想京泓巴不得明天就能成人,可以融入到成年人的生活中去。”

“嗯!?”

唐寅清高惯了,对于世间事见解深沉,甚至可以说已看透人世百态。

但他这种见多识广,更多是一种唯心主义,以自身好恶来决定别人的好恶。

朱浩补充道:“这大概就是因材施教的意义所在吧……教我,和教京泓,方式方法上,应该有所不同?老师,你觉得呢?”

一向清高自傲的唐寅,闻言只能苦笑。

想想也是。

一般人做事都有目的性,姜太公钓鱼不也是为了守候周文王?而眼前从唐寅自己到几个小孩,又不是在等谁来看他们钓鱼,若仅仅只是为修炼心性……

你唐寅半生浮沉,看透一切,可以追求这种清静无为的境界,可让京泓几个初生牛犊搞这一套,明显找错了对象。

朱四瞪大眼:“要不……我们出城去玩吧?这个季节,小兔子应该多起来了吧?”

朱三扁扁嘴道:“父王不会同意的,连到这里钓鱼,都有这么多人跟着,出城恐怕更不得了……”

陆炳也放下鱼竿,眼巴巴等着唐寅下一步安排,显然他也不想坐在一个没有鱼的地方垂钓。

几个孩子的反应,让唐寅彻底明白一件事,他追求的东西这些孩子除了朱浩外,别的一个都不感冒,甚至还有些反感,难怪朱浩要讲什么因材施教。

唐寅心说,看来无论从学问,还是心性,这小子都跟成人无异,甚至对人性的感悟,都比我这个自诩博学的老儒生高。

他是怎么炼成的?

……

……

唐寅没有资格带几个孩子出城,未得兴王点头同意,他最多只能带几个孩子在城里转转。

以他的权限,只要是在城里,随便去哪儿都行。

然后唐寅就带着几个孩子去戏园子看戏。

这可把几个孩子兴奋坏了,好像出城玩都没有听戏来得自在,尤其那戏还是朱浩所写,而关公的《战长沙》这出大戏,他们还没见识过。

朱浩只能让于三临时准备座位,一场戏唱完,已过中午吃饭时间,旁边负责护卫的陆松催了好几次回王府。

唐寅打招呼:“好了,今日户外课就上到这里,回去后赶紧用饭。走了!”

“再听一场嘛。”

朱三依依不舍。

朱四、京泓和陆炳也都站在朱三的立场,眼巴巴地看着唐寅,眼里满是渴求。

朱浩站起身:“来听戏已超出原本的计划,到这人多眼杂的地方,让陆先生承受了多大压力?你们要是还不知足,那就是不知进退……这戏票还是我提供的,谁要留下随他,但下次再想出来就难了。”

相比于唐寅的随和,朱浩才像那个严师。

朱浩的话果然好使。

朱四和京泓最先起身往雅间外走,陆炳屁颠屁颠跟着,朱三再不情愿也只能皱皱鼻子跟着一起走。

唐寅是最后挪步的那个,这会儿他又多了一些不寻常的心思,想把朱浩看透却发现完全看不明白。

说是个大人吧,有时候还是挺孩子气的,还说什么要多当几年天真无邪的孩子?平时也都是孩子王,带着几个同龄孩子玩得很疯。

可说是个孩子吧……能把这小子当孩子看待吗?那我唐某人在某些方面或许还不如他呢。

……

……

进到王府。

几个孩子各自散去,一直随侍在旁的陆松终于可以松口气,总算是无惊无险完成护送事务。

换作别人没他这么紧张,只有他知道锦衣卫的人还时刻盯着兴王府,他又是安插在王府中的奸细,自然明白其中凶险之处。

“陆典仗,有时间喝上两杯?”

唐寅走过来,笑着发出邀约。

陆松急忙行礼:“陆先生客气了,卑职岂敢与您共饮?”

唐寅笑道:“我在王府中无官无职,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陆典仗大可不必如此拘礼。正好我这边有朱浩的事情想问问你……你看是否方便呢?”

从朱浩身上找不出答案,唐寅就想另辟蹊径,陆松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陆松闻言皱眉。

听唐寅这意思,想从他身上打听朱浩的事情?

你不是朱浩的启蒙恩师吗?他所学不是你教的?论对朱浩的了解,你唐寅应该比我更深吧?问我算几个意思?

陆松对朱浩的疑惑同样很多,两个人在探朱浩底细这件事上有着共通点,当下拱手:“陆先生肯给卑职面子,卑职自当设宴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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