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273章

作者:浙东匹夫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不把笛卡尔找来本王就枪毙俘虏

话分两头,郑芝龙最后死于大员岛热带雨林的传染病,那已经是隆武三年夏天的事情了,是他在深入原大肚国控制地区、经营郑家地盘时发生的事。

岛上的荷兰人被消灭,其实更在这之前,是春夏之交的事儿。

至于荷兰人从巴达维亚派来的增援舰队被击退,发生的时间点就更早一些了,大约是隆武三年春耕农忙刚结束的时候。

在那场战役中,还有个别荷兰战船被烧伤失去动力,随后被明军水师俘获了,

船上的俘虏,当然也都被甄别讯问了一番。有带信价值的,还会被人快马送到南京,交由鄂王爷朱树人亲自审问,宣示大明天威。

三月底的一天,朱树人在南京,就见到了被送来的几名高级俘虏代表。

这些俘虏倒是没怎么吃苦头,被俘后好吃好喝的,毕竟朱树人交代过,他还要让俘虏们回荷兰带话呢。

……

这天一早,一个四十出头的八字翘胡棕发荷兰男人,以及他的通译手下,就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被拉到了紫金城外的公主府。

朱树人在南京,理论上是没有王府的,谁让他的封号是鄂王,他的正牌王府当然只能造在武昌城,以后如果要“就藩”,也得住回武昌去。

但实际上,谁都知道朱树人形同摄政,是不会就藩的。他在南京,就得住在名义上属于他老婆所有的公主府内。

朱毓婵作为今上唯一的独女,待遇当然也很高,公主府的奢华豪阔程度甚至在寻常亲王标准之上,所差的只是一个名分,让人觉得朱树人有“吃软饭入赘”之嫌。

一个掌权天下的大男人,哪能天天住在挂老婆招牌的房子里?

所以过去这一两年里,朱树人又自掏腰包,在公主府以北,另外弄了一个街区,把原本附近达官显贵的地皮都买来,打通另建了一座园子,跟公主府相连。

大致就跟大观园和荣国府的关系差不多吧。公主府就相当于荣国府,新修的园子就相当于大观园。朱树人日常住在园子里,贴近老婆的府邸但又不算住在老婆的府邸内。

此时此刻,一群荷兰人被拉到了公主府和“大观园”外,自然是还没进门,就看得瞠目结舌。

此前他们经过紫禁城宫墙的时候,就已经大为震撼,东方皇帝的宫殿园林规模,远不是他们能想象的。只是紫禁城的宫墙太高,他们也看不见里面的样子,只能天马行空想象。

到了朱树人的住所,马车允许从侧门驶入,里面宫殿楼阁、亭台轩榭、溪流湖泊、假山奇石、沁芳飞瀑、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曲径通幽弯弯绕了几里路都没走完,直接让荷兰人统统看傻了。

“这就是东方的摄政王住所么?当年拿骚的莫里斯亲王府上,怕是也不及十分之一吧。”为首的荷兰官员,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悄悄对通译感慨,当然他们之间说的都是荷兰语。

通译也是痛心疾首:“谁说不是呢,前几年都听说,东方帝国陷入了惨烈的内乱和游牧入侵,现在看来,他们完全能稳住局势,之前大员的商馆接纳留辫子的游牧贸易,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了,最终惹来如此大祸。”

他们口中提到的拿骚的莫里斯,二十年前就死了,是前一代荷兰执政官。但其豪奢一直深入人心,哪怕死了那么久,荷兰人一提起有钱人,还是会想到他的传说。

莫里斯亲王尤以肯花重金购买天下宝马、奢华养马著称。连他家马喝水吃豆的水槽食槽,都是金银打造镶嵌宝石的。

有一次有个汉萨商人向莫里斯亲王展示了一匹阿拉伯来的稀世宝马,速度爆发力都能超越亲王马厩里原有的马,气得莫里斯一个月没吃得好饭。最后竟花了十万盾的天价软磨硬泡把宝马强买下。后来欧洲人但凡得到稀世宝马,都会去亲王那儿踢馆卖掉。

不过当这几个荷兰人看到朱树人府上的豪奢,就知道他们年轻时遥望过的莫里斯亲王,怕是都望尘莫及了。

通译小心翼翼问带路的仆佣:“敢问这王府为何处处张灯结彩?平时也这般妆点么?那些绢花彩灯,怕是用不久又得换吧?”

他问的问题倒也不涉密,王府下人便骄傲地卖弄了:“便是日日用,也没什么打紧!王爷会用不起么?不过是与民休息,不愿意折腾罢了。近日王爷要纳侧妃!”

荷兰人便不敢再问。

几人在忐忑之中等候了许久,侍女和仆佣倒也没让他们干等,好茶细点一直没断,到了午前时分,朱树人终于腾出时间,宣布招他们觐见。

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气的荷兰俘虏,也不顾西方人从不跪拜的礼节了,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进去后就选择了跪拜匍匐,并不敢仰视朱树人形貌。

“你们叫什么名字?在荷兰原居何职?”朱树人不怒自威地问,当然说的是汉语,让通译去翻。

朱树人穿越已经八年多,他其实还稍微记得一点英语,但他不想像其他穿越者那样卖弄自己会外语,那也不符合他的身份。

要体现自己知己知彼,有很多手段,没必要掉了牌面。

通译立刻翻译完了,然后那为首的荷兰俘虏乖乖回答:“在下杨森·塔斯曼,忝列海军少将,此前在东印度公司范迪门总督麾下指挥一支巡哨舰队……”

那俘虏提到的安东尼·范·迪门总督,历史上应该去年就染某种急性传染病死了,但估计是朱树人让郑成功提前收复大员,惹出了什么连锁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各荷兰督抚将领的行动轨迹,范迪门现在居然还活着。

当然了,人的天寿有限,范迪门年纪也不小了,就算躲过现在这一死,寿命也撑不了几年。

此前明军击退荷兰人从巴达维亚派来大员增援的舰队时,并没有彻底重创其主力,荷兰人吃亏后就果断丢车保帅溜了。所以被抓的人里也不存在舰队司令什么的,最高的只是一个负责前哨的巡逻分舰队指挥官,也就是眼前这人。

相比于范迪门总督,朱树人听了这人自报杨森·塔斯曼的名字时,倒是微微一惊。

他并不太清楚,眼前这个杨森·塔斯曼是不是就是某大探险家、地理发现者,毕竟荷兰人名字相似的不少。

但“塔斯曼”三个字,还是很有代表性的,澳洲有个岛叫塔斯马尼亚,还有一片海叫塔斯曼海,后世很多装逼小资都喜欢去那儿旅游,说什么“寻求最原理人类文明的宁静”,朱树人前世在微信朋友圈里都看得不要不要的了。

朱树人不动声色地追问:“这么说,你是个负责为主力舰队前哨探路的?你可有什么地理探索功绩?本王素来尊重学者,对于有地理、博物、哲学、技术才干之人,都会优待礼遇。

你若只是个红夷杀人军官,便该按杀戮粗人的待遇,你若是地理学家博物学家,只要把你的见闻分享给我大明,大明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杨森·塔斯曼当然也希望得到更好的俘虏待遇,他眼下还不知道朱树人会放他回去,于是连忙说:

“我为范迪门总督做事那些年,带领探险舰队发现过不少地方——当然,那些地方大部分都属于荷属东印度了,希望王爷理解。”

他说这话也是打个预防针,免得朱树人要他帮着夺地,所以先明说他帮荷兰发现的土地都被荷兰殖民了,主权不容置疑。

朱树人只是冷笑,他现在根本就没空殖民,只是试试对方斤两罢了。

见朱树人默许,塔斯曼才抖擞精神卖弄:“过去十几年,我帮范迪门总督发现了香料群岛南部还有一片蛮荒广大的半岛地区,还有一个以我名字命名的大岛塔斯马尼亚,还有史丹顿双岛、汤加、斐济……”

朱树人听到这儿,才微微瞳孔缩放了几下。

香料群岛以南的巨大蛮荒“半岛”?那就说明,对方并没有环绕那片他新发现的土地全部一周,所以不知道那片土地一共有多大。

这很显然就是澳洲了。

但历史教科书上,澳洲不是再过一百年后、英国的库克船长发现的么?

这里不得不说,朱树人前世读外国地理发现史还是有点浮光掠影了。其实澳洲北部距离东南亚那些香料群岛又不远,才隔了一两百里的海峡,荷兰人早就发现也不奇怪。

只是荷兰人没有环绕全岛,没测出澳大利亚有多大而已,也觉得当地没有文明,也没有香料和其他值钱特产,没法做生意,就没去深入探索。

一百多年后英国人再来,这次是奔着建立殖民点、罪犯流放地来的,是来种田的,不是纯粹追求做生意,才深入探索澳洲全境。

事实上,眼前这位塔斯曼,至少已经沿着澳洲东北部海岸,航行了大约三分之一个澳洲周长了,一直到塔斯马尼亚岛,只是没去西澳和南澳。

而朱树人对于他提到的另外几个地理名字,也不是很了解,就让对方深入描述,这才知道,他说的“史丹顿双岛”,其实就是后来的纽西兰。纽西兰是后来英国人再来占时,重新取的名字。

“看来这人果然就是那个导致塔斯曼海被命名为塔斯曼海的塔斯曼了,也是新西兰的发现者,是个人才啊。”

朱树人暗忖,不由生出了几分招揽之心。

但他还是没忘了正事儿,当下让人拿来一份文书,直接丢在对方面前:“本王今日召见你们,就是让你们回去给范迪门总督带个话:

贵国在大员岛的驻军,无视我们允许他们带走财物、和平撤走、交还岛屿的和平条件,坚持抵抗,坚持侵占大员岛,不肯为他们违背前约与鞑子接触的事付出代价!

所以,最后他们是被强攻破城才投降的,只能按照战俘处置!贵国想要回战俘的条件,都在这上面了,本王不是来和你们谈判的,是宣布这项决定的,能答应,等条件满足之日,我们自会释放战俘,若是不答应,所有战俘都会被处决!”

杨森·塔斯曼听了通译的转述后大惊:“尊敬的亲王殿下,您不能这样,作为文明国家的执政者,怎么能杀俘呢?”

朱树人法令纹一跳:“你们还没看条件呢。”

杨森塔斯曼只好仔细去看,文书倒是已经提前让人翻译成荷兰语了:“让我们找到笛卡尔先生及其门徒,带到亚洲,交换大员岛战役最终被俘的2800多位战俘和商人、水手?

在笛卡尔先生及其门徒抵达之前,所有战俘都会被作为雇农对待,保证温饱在大员岛开荒?”

笛卡尔如今在西方也已经有一点名气了,荷兰上流社会消息灵通的倒也知道其存在,杨森塔斯曼当然也知道。

他好歹也算是一个地理探险家和半个博物学家,对学术还是挺关心的。

塔斯曼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试探:“能问一下,摄政王殿下,您要找笛卡尔先生,是有什么目的么?”

朱树人也不含糊:“我在亚洲,都听说了笛卡尔先生的大名,想找他来我这儿,随便负责一家研究所——当然,本王的研究所非常多,绝不止这一家,本王手下擅长技巧算术的人才也不少,其他很多所都已经有得力的负责人了。

本王只是想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多一些视角镜鉴,互相切磋或许能有启发,仅此而已。所以你们要是能招揽到更多跟笛卡尔先生类似的、只是名字不为我知的贤哲,也可以招揽来大明,

本王自会重酬重用,当然,本王会考校他们的学问,学问可以差,但是不是骗子本王还是能看出来的。”

朱树人从来不是历史名人集邮癖,他当然也知道一个笛卡尔形成不了质变,将来更多的科技人才要靠大明自己培养。

但现在的问题是,大明就算懂一点自然科学的人,也是读四书五经出身的,思路很局限,朱树人需要一些鲶鱼效应,把水搅浑,跟这些人互相启发。

这才是学术人才国际化的真正意义。

科学家也需要靠门口的野蛮人逼着他们动起来嘛,否则老是躺在那儿论资排辈徒子徒孙,徒子徒孙又不敢提意见,那还搞个毛。

至于朱树人这么说,也是不希望塔斯曼误以为笛卡尔真有多奇货可居,那只是一个招牌,别想高价讹人。

塔斯曼还想跟他谈谈待遇,朱树人就不愿多说了,只说笛卡尔么,在欧洲赚多少,他至少给五倍,也可能十倍,视其贡献而定,还能额外加赏。但这只是一个标杆,不可以援引。

至于其他细节,朱树人直接拿手上的俘虏说是,他们要是不希望那几千个荷兰俘虏重获自由,大可以不照办。

塔斯曼考虑再三,只能表示他只是个带话的,就算一切顺利,从巴达维亚回荷兰,就得航行七个月之久,往返就是十四个月,在欧洲找人、给被招募者留时间安家、决策,也都要时间。

所以至少也要一年半之后才可能把人带回来,慢一点两年都不奇怪。

从巴达维亚航行到大员或者福建,还要再加一两个月呢,关键看风向顺不顺。

朱树人:“时间可以等,反正这两三年里,荷兰俘虏在大员岛不会受到虐待。只要他们努力干活,可以吃饱饭有房子住,还有必要的医疗条件保障。”

得到了他的许诺后,荷兰人只好乖乖就范,先回去筹备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打扫干净家里才好北伐

荷兰人被送到朱树人府上的时候,也看到了:王府处处张灯结彩,正要给王爷筹备纳侧妃的礼呢。

所以荷兰人走后没几天,朱树人也就顺手把这件密谋了好几年、正式筹备也长达半年之久的夙愿,给彻底了断了一下。

明朝旧制,王爷只有正妻才是妃,侧室哪有叫妃的道理。

但天下大势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局面了,旧例祖制就是用来逐步突破的。隆武帝朱常淓本人都亲口下旨给女婿提高待遇,甚至不在乎女儿是否吃醋,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句实在话,同一时间,北边的多尔衮、济尔哈朗,也都已经从前几年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其尊荣待遇了。

多尔衮都快从“皇叔父摄政王”改称“皇父摄政王”了,那不比朱树人嚣张了何止百倍?

明清之交本来就是一个比烂的时代,有多尔衮这么一个反面教材摆在那儿,朱树人简直显得太谦卑了。

他只是要自己新纳的女人也有个妃号而已,这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稳定地方、笼络督抚。

典礼的日子,最后选在了四月初一。

已经整整二十一周岁半的方子翎,总算是被八抬大轿接到了府上。

她的父亲方孔炤远在四川,身负安定一方的重任。加上四川的地理形势比较封闭,容易形成割据,朱树人也不放心让方孔炤离开,所以方孔炤也就免去了千里迢迢观礼之劳。

女方的家眷,自然要由方子翎的长兄、湖广巡抚方以智为代表。反正方以智驻武昌,来南京要容易的多。湖广地理也比较开放,相对形不成割据,方以智每年离开几个月都没事。

这次政治联姻背后的权力默契和交易,也是非常明显的——

跟鞑子的休战,已经整整两年多了,北方的清廷这几年倒也训练了不少新军绿营,但为了维持开支,恢复战力,北方百姓也愈发被他们逼得水深火热、对清廷的怨恨仇深似海。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多尔衮已经压制不住休战期了,如果再不打仗,再仅仅靠着内部划线自我剥削强化军备,怕是不用打清朝就要彻底自爆了。

今年,清军有大概率会重启战端,再次南下!

而按照朱树人的计划,到时候明军在扛住第一波、再次重创清军有生力量后,就会趁势发起反击,争取逐步收复失地。

明清之交天灾最惨烈的那几年,差不多也扛过去了,将来北方的包袱会比崇祯时轻很多,这时候光复北方,对南方的财政负担来说已经承受得住了。

只不过,春耕农忙的时候,鞑子自己也要种田,也要维持自己脆弱到随时会崩断的自我养活生命线,所以不至于在这时候开打。

稍微懂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春天进攻,不但会破坏农业生产,而且关键是田里完全没有即将等待收获的作物,

去年的收成又全部“冬藏”了,导致守方坚壁清野的难度大大降低,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防止进攻方因粮于敌。

清军再缺粮,也不该在这节骨眼上破坏双方生产。对多尔衮而言,最好的重新开战时机,要么是夏粮要收获的时候,要么是夏粮收割并双抢补种后、秋收之前。

那样清军所到之处,都可以随便收割粮食,或者劫掠还未入库的新粮。

这一点多尔衮心里清楚,朱树人和南京朝廷的高层们心里当然也清楚,所以大伙儿做的一切战略准备,都是为今年夏秋之交的重新开战而做的。

朱树人有其他需要忙活的事儿,无论是种田还是分赃还是私事,都应该以这个时间节点为限,尽快搞定。

而一旦大明要重新转入战时状态,各地的随机应变、临时部分下放军队的调度权限,以免千里微操损害部队战斗力,也是非常必要的。

此前两年多的和平种田期,地方上最高留两个巡抚话事就可以了。反正处理民政为主,到了战时,多设置几个总督就很有用。

方孔炤、方以智都各自当了四年半和两年巡抚了,论资历,要想升总督也不是不可以。张煌言其实到时候也能升,只是终究太年轻了,至今还差一点才年满三十。

在升方孔炤、方以智为总督之前,完成联姻,就是一个不错的政治保险。

……

鄂王爷的纳妃事宜,便是在这样的政局氛围下水到渠成的。

朱树人也没亏待了方子翎,去年九月两人重逢,最后还是花了半年完成诸般礼法程序,该提亲的提亲、该下聘送礼的也都一步不缺。

虽说不能跟娶正妻那样六礼齐全,基本上也算是能上的都上了。

典礼当天,把方以智为代表的女方娘家人应付完之后,处理完外面全部的事情,朱树人总算身着吉服,来到园子里收拾的一座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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