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141章

作者:浙东匹夫

“要不要临时扩张围城营地、在城西也挖一条壕沟、立一个营寨,这几天暂时把西门也堵了、先改围三缺一先为四面合围呢?”

沈树人心中生出这么一个念头,随后又觉得不妥,兵力太分散,一旦遇到张献忠全力突围,未必扛得住。还不如好好利用捷报传递的时间差,再打一个信息差。

想到这儿,他立刻吩咐:“去,派人把那几个流贼降将出身的将领都喊来,我有大用。”

金声桓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办了。

不一会儿,几个游击、守备级别的中高层将领就被领到了沈树人的中军大帐。

……

一个胡子拉碴,精神萎靡的河马脸陕西降将,小心翼翼来到抚台的帅帐,进帐前还特地把戴着的毡帽取下。

他正是今年年初才投降沈树人的原流贼头领蔺养成。蔺养成投降之后,原本说好了先封一个游击,等时机成熟再升他参将。理由是当时沈树人手下嫡系将领们普遍级别也不太高,如果直接给参将不能服众。

但后来四月份的时候,跟着沈树人的那群老人,普遍都升了一级,张名振、左子雄也从副将升为总兵。

蔺养成以为自己总能兑现参将之职了,但拖了两三个月,还是游击。他的嫡系部队,也都在春季的整编中,被张煌言拆散重编,掺了很多死忠于沈树人的中层军官进来当沙子,士兵也被拆编混编。

如今蔺养成就算有异心,也不可能彻底控制自己的部队,只能是乖乖给沈树人卖命。这次对张献忠之战,最初半个月的战斗,蔺养成也没赶上,

但后来张煌言抵达了武昌、并且把一部分黄州兵调到前线增援,蔺养成就被派来了。他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在围攻长沙和衡州的战斗中,也是随大流出了点力,没什么出彩表现的机会。

这次被沈抚台特地召见,让他颇为不安,这也是二次诏安以来,首度被抚台召见,还以为对方要考验他的忠诚度呢。

然而,就在走到大帐门口时,蔺养成尴尬地注意到了另一个将领,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守备,刘三刀,也是原贼头刘希尧的义子。

当初在革左五营时,蔺养成跟刘希尧虽然没拜把子,却也算是称兄道弟,那交情就跟二贺之间的交情差不多,亲近归亲近,但也不是没动过吞并对方的念头。

所以他跟刘三刀很熟,向来是口称“贤侄”。如今两个降将在这种情况下被归类召见,难免有些尴尬。蔺养成也不耻下问:“贤侄也是刚到?知道抚台何事召见么?”

“我也不清楚,进去就知道了。”刘三刀却没自称“小侄”,显然是不想再以“曾经是刘希尧义子”的身份自居。

蔺养成不但不敢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尴尬惭愧:自己都弃暗投明了,怎么还能以原本流贼阵营内的关系相称呢!

两人忐忑地入帐,看到沈树人好整以暇地端坐正中,旁边严密地站着两排精锐的侍卫,他们连忙上去行礼。

“末将参见抚台大人!”

自从蔺养成归降之后,沈树人倒是一直没花什么时间敲打过他,都是把他交给张煌言拿捏,偶尔听取张煌言关于蔺养成的汇报。

最近半个多月,蔺养成被派到前线打了一点小仗,沈树人暗中观察,倒也觉得他表现中规中矩,凶顽之性应该已经被磨灭得差不多了,这就打算给他一个进步的机会。

沈树人盯着对方,上下打量沉默了一会儿,就像是元首演讲之前那般,把令人恐惧的寂静用到极致,这才语气坚定、语速沉稳地开口:

“蔺将军,三年前张献忠裹挟你们复反之前,你们跟他交情如何?”

蔺养成听了,直接冷汗淋漓,跪下磕头:“抚台大人明鉴!便是三年前那次复反,也不过是惧怕陛下用人严苛,一时不辨,怕被张献忠所牵连,才复反以求自保!

后来得知抚台大人明鉴万里,善待降人,从不以老眼光看人,末将等便再次归顺朝廷,绝无再敢有二心!末将跟张献忠实在谈不上交情!当初都是被他害的!”

沈树人摆摆手:“就算是被他所害,当年他总也跟你们说过些什么吧?否则你们能那么聪明,自己联想到‘因为张献忠反了,熊文灿被杀了,我们和张献忠一样都是被熊文灿招抚的,所以朝廷也会猜忌我们反’这么复杂的道理?”

蔺养成记得老脸涨红,手足无措,又不得不承认:“大人神算,当初张献忠撺掇恐吓我们的言语,也与这仿佛无二。但除此之外,实在是没什么交情了,我们都是被逼的。”

沈树人摇摇头:“你们这样我揭穿一句你承认一句,那就没意思了,本来我这次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呢。

罢了,我直说了吧,我希望你们当初跟张献忠能有点更深的交情,具体怎么套近乎,你自己想办法——

反正,如今我军中弹药库存已经不多,经衡山卫转运的后勤船队,又被王尚礼截击了,虽然我军击退了王尚礼,但物资损失也很惨重,至少五六日内无法再炮轰攻城了。

我担心时间久了,张献忠看出破绽,或是他从城东派出的斥候,能哨探到衡山卫和衡东战场的真相。

所以打算先发制人,虚则实之,主动示弱引诱他出击,集中营中仅有的弹药,打一场阻击战,让张献忠吃点苦头,这样后续就算打探到对他有利的军情,他也会被咬怕了,以为又是我军的计策,不敢再冒险出城。”

沈树人说到这儿,死死盯着蔺养成和刘三刀的眼睛,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交替游移,然后才抛出最后一张底牌:

“你们看,你俩谁跟张献忠原先的交情更好,或者是谁的义父原先跟张献忠交情更好,可以派人秘密跟他联络。

就说我军空虚,怕张献忠这两天突围,所以派了你们这些炮灰部队,临时去城东封堵原本围三缺一留下的缺口。

但你们觉得临时仓促设营,定然防御不坚固,难以抵挡城内主力冲突。我又因为缺乏弹药,不给你们补给,让你们只以刀枪弓弩御敌、拿你们的部队去送死消耗。

所以,你们才想跟张献忠达成默契,只要他不攻打你们的营地,你们就放他过去。或者是提醒张献忠,他若是肯攻打衡州城的另外几侧突围,你们都可以见死不救,作壁上观。”

沈树人说到这儿,蔺养成和刘三刀才回过神来。

刘三刀地位相对低微,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于是率先发问:

“抚台大人这是想引诱张献忠故意攻打坚营、趁机大量杀伤敌军?还是想伏兵于我军两侧后方,等张献忠从我等在城东新设的防线旁边通过后,再以主力截击之?”

沈树人保持着神秘的微笑:“这不是你们该问的,你们就说能不能做就行。”

蔺养成见上一个问题被刘三刀率先表了忠心,这一次连忙抢答:

“当然能!抚台大人让末将如何给张献忠投书,末将便如何投书,张献忠若是敢从末将围困的那一面突围,末将也定然死战阻击、拖延到大人的主力从围城的另外三侧赶来!”

沈树人不由笑了:“蔺将军,你不觉得你答应得太急了么?你想好怎么让张献忠相信你会放他过去了么?”

蔺养成一愣,试探道:“就说念及当初同在陕西作乱的旧交情、在大人您这儿混得又不得意,投降后并未升迁?要是还不行,就对张献忠说我的部队如今被拆散重编、故旧都不听我指挥,导致末将心怀怨念……”

蔺养成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是把自己实打实的心怀怨念都说出来了么?他这半年里,确实有点郁郁不得志。

幸好沈树人听了,越发自然大笑:“蠢材!这种话都说出来,那张献忠还敢信你?他要是知道你的部队都已经忠于大明,还怎么敢觉得你能放他过去?”

蔺养成被骂蠢材,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如蒙大赦。

刚才他最怕的是话题停在那个敏感点上,忽然冷场。但沈树人这么轻描淡写又自然地骂他无能,这反而显示了沈树人对掌控他有绝对的把握,根本不担心这种小鱼小虾翻起浪来,还把最尴尬的点轻轻揭过了。

蔺养成连忙心悦诚服地求教:“请抚台大人指点!”

沈树人伸出一根指头,在桌案上随手划着,森然道:“你要这么说:你以多年流窜的经验,看出他此番连破常德、长沙、衡州,杀荣王,吉王,桂王,所得必然巨万。

而以张献忠在破常德后扩军招兵,过长沙后却没再怎么招兵,便能看出:他肯定手头还有不下千万两的巨富。所以,你要他交出其中三成,你就放他过去。

如果他肯交出五成,你就会反戈一击,跟他联手,大不了事成之后,你也再次复反,往南反出两广。有如此巨富在手,到了哪儿不怕收买不到流民从贼?”

蔺养成和刘三刀听到这儿,也是心中一凛:抚台大人对流贼的运营好熟悉!居然随口就能估算出流贼一方的财政情况!

此前其他爱面子的文人士大夫,从来不会往这个方向揣摩这些肮脏的东西!

要是真按这个想法,跟张献忠建立联络,还真有可能忽悠住对方,到时候想急战还是缓战,就又多了几分主动权!

蔺养成和刘三刀看向沈树人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安禄山看向李林甫时的敬畏。

据说,历史上李林甫活着的时候,安禄山就绝对不敢有异心,后来李林甫死了,安禄山才觉得自己稳了。

因为安禄山每次见到李林甫的时候,对方都能轻松说出他当时内心在想什么,这种读心术就让安禄山极为恐惧。

沈树人对流贼酋守心态的揣摩,不下于李林甫的读心术!

第二百二十三章 忽悠瘸了

沈树人找蔺养成、刘三刀密议之后的那天晚上。

衡州城的西门外,就有几个斥候骑兵悄咪咪摸到城下,然后用流贼惯用的联络暗号,请求入城。

“快放我等入城!我家大王有机密事与八大王联络!”

城头守军原本有些犹豫,想放吊篮下去,后来看对方至少有四五个人,用吊篮怕夜长梦多。加上衡州也算湖广南部比较大的府城了,城门里面有内瓮城,也不怕骗门后突然偷袭。

于是城楼上的守将,就让几个手持巨斧的士兵,在千斤闸的绞盘附近戒备,然后开了外门,先放人进来,关闭外门后再开内门。

来人正是刘三刀,但他这次对外宣称的身份,却是蔺养成的义子,而非刘希尧的义子。他暂时用了一个化名,叫蔺道荣。

反正张献忠手下的人也没见过他这种小角色,蔺养成刘希尧两军之间原本互相也很熟悉,他要冒充刘希尧的部下成功率很高。

同时沈树人也更放心让刘三刀来使诈,因为他有杀父弃暗投明的投名状在,属于不太容易回归流贼一方的存在。让他冒这个险,也算是富贵险中求了。

……

不一会儿,蔺养成派密使来勾结的消息,就传到了张献忠耳中。

张献忠这几天已经能亲自过问战事,但极少亲自上城墙巡视、督战。因为他被铅弹碎屑炸成麻子脸、削掉一个耳朵,也还不到十天,还必须好好养伤。

听说有其他前流贼派系来,他怕落了威风,也不好亲自接见。于是有点紧张地问进来通报的亲卫:“蔺养成派人来了?所为何事?他何时被沈树人派来前线的?”

亲卫也不太懂:“属下不知,来人不肯细说,似是想跟大王达成什么默契、避免自相残杀。”

张献忠想了想,一咬牙:“让老二负责见客!白文选从旁监视。扶我到堂后屏风听,对外就说我已睡下了,懒得见蔺养成的人。”

张献忠原本在流贼界的地位,也确实比蔺养成高不少,他摆这个架子也没毛病。而这样一来,也能避免泄露自己负伤的负面消息。

万一有诈,也不至于被官军知道、鼓舞了官军的士气。

亲卫连忙下去安排,这才让已经被冷处理了个把月的李定国,重新捞到了一次处理“外事工作”的机会。

义父义子之间的矛盾,那都是家丑,对外还是要装得和谐一点的,家丑不可外扬嘛。

李定国得到吩咐后,也是颇为感激,以为义父又肯重用他了,决定好好表现。

不一会儿,刘三刀就被领到了桂王府的正堂,李定国白文选分坐主位侧位,仪态威严,刘三刀一见面,连忙谦卑行礼:“末将蔺道荣,携义父‘争世王’秘信,上呈八大王。”

他言语之间,自然而然又拿蔺养成当年的匪号自报家门,显得非常纯熟,语气神态一看就是老贼油子。

白文选起身接过,递到李定国手中,李定国拆开大致一看,问道:“蔺将军是说:官军后军与王尚礼将军两败俱伤了?但王尚礼将军血战中成功烧了官军在衡山卫的粮草、弹药?”

刘三刀立刻把排演好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最后强调:“……确是如此,此前沈树人攻打甚急,实则他用兵不顾持久,弹药用得太快。他的兵马火器虽精,弹药却都是特制,必须千里迢迢从武昌转运而来。

此番被王将军烧了,虽然双方兵力损失还不明朗,可至少五六日内拿不到新的弹药补给了。沈树人怕八大王抓住这个机会突围,因为他弹药不足,以这点兵力暂时无力追击,追击了也怕打不过。

所以他就不顾我等降军死活,这几天想让咱暂时把城西原本围三缺一的口子也堵上,让咱拿命填把西门逃跑路线死死堵住。

义父不愿自己麾下弟兄与八大王的部队死拼,就想跟你们先通个气,这几天在西门的,都是陕西故旧,可别从西门突围,让咱难做。”

李定国心中一动,试探道:“蔺将军在沈树人那儿,莫非过得不得意?”

刘三刀也没敢演过分,一切都按沈树人的交代,只强调“没得升官,立功判定很苛刻,待遇也不高”,

还绘声绘色地强调了一点:蔺养成之前做贼抢劫了不少金银,后来去年冬天为了获取补给物资,跟九江府不少通匪的豪绅做生意。

结果这次投降之后,沈树人部下还经常拿当初那些交易的衍生案子说事儿,有一搭没一搭问蔺养成榨取钱财,要他吐出一部分当年抢劫剩下的钱财消灾。

但是,唯独对于“蔺养成的部队已经被打散编制重编”这一点真实发生的事情,刘三刀咬死了没提,最多只是擦边地说一句“沈树人有往我们的部队里掺沙子渗透安排军官”。

如此一来,就把蔺养成的不得志,烘托得活灵活现,又不惹人生疑。

好在李定国还是谨慎,听完之后,突然补充了一问:“既然蔺将军如此不得志,如今又有机会被分出来独当一面,为何不趁机弃暗投明、进城接受八大王的改编呢?”

李定国这一问当然是瞎说的,纯属试探对方反应。

屏风背后麻子脸包得跟木乃伊一样的张献忠,闻言也是一怒,差点闹出动静:蔺养成要是答应了,完全有可能是官军派来诈降的!倒是放他进城,衡州城不就失守了么!

好在刘三刀并没有代表蔺养成答应,只是委婉说道:“进城就不必了吧……大家本就是友军,以后有机会就继续当友军。”

李定国不想给对方思考的机会,于是紧接着追问:“那为何蔺将军不愿意放我军离去?比如,要是八大王打算趁这几天官军弹药不足、不敢追击的时机突围。

蔺将军完全可以坐视我军从贵军的营地旁边经过,只鼓噪不出击,那样不就不会两败俱伤了么?”

刘三刀心中微微一惊,也不得不承认李定国反应快,但幸好他来之前,沈抚台给他排练过一个很万金油的答案。

他连忙不假思索地说:“我义父如今名义上毕竟是朝廷将领,私自纵贼岂不是获罪之举?若是没有本钱另立山头,将来如何自保?

义父此番让我来,其实还有一条计划,可以和贵军商量——别人或许不知道八大王在常德、长沙、衡州劫掠了多少金银珠宝,但咱都是一路人,我义父早就算过了,

八大王进入湘地后,扩军犒军所用,估计也就是花销了一个荣王府的财富罢了,剩下吉王府桂王府的财富,以及长沙屠城劫掠所得,怕是大半都被留下了吧?

毕竟流民不值钱,到处都有得拉,还难以带着转战,银子却易于携带得多。还不如到了哪儿要用到流民了,再临时散财募兵也来得及。

我义父若是真因为不愿与八大王交战,得罪了官府,那也总得想条退路不是?我义父当初在安庐掠夺的民财,如今都被沈狗官麾下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榨得差不多了。再想起事,也缺乏扩军买粮造军械的钱财。

所以我来之前,义父就说了,八大王如果真想趁着这几天,从他的防区突围,逼着他不与你们死战,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拿出吉王府桂王府三成的钱财,他立刻放你们过去,甚至可以掩护你们。

他拿了这笔巨款,也不用担心被沈树人问罪了,咱这一军,立刻开拔往南,去两广交界的五岭重新占山为王,靠着这笔巨款重新扩军数倍也没问题。到时候两广武备松弛,还不是任由我等来去?这大明,除了沈树人之外,其余地方督抚都不足惧,到了两广他也没法追了。

如果八大王还能再慷慨一点,直接给一半桂王府吉王府的钱财,那我义父就算直接阵前倒戈、帮你们一起杀沈树人都行。”

刘三刀代表蔺养成把这番条件开出来,张献忠一方顿时又多信了好几成。

尤其是人家一上来已经先曝了沈家军一个短、说沈树人最近弹药短缺,这一点再和后面的结合起来听,可信度简直成倍提升。

李定国闻言后,和白文选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白文选出面追问:“三成也不是不能商量,其实我军花销也很大,三成其实只剩……”

刘三刀却打断了他们:“长沙屠城,所得怕不是有千余万两吧?而桂王身为当今天子亲叔,家产至少也有五百万两以上。三成咱至少要五百万两,五成的话要八百万两。少于这个数就不仗义了。”

这个数字也是沈树人提前教他的,一看就是老流贼的胃口了。

李定国白文选微微一惊,因为张献忠屠城和杀尽几座王府,所得还真有这么多。

可蔺养成算什么东西?五百万两买条路,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过这事儿不是李定国可以做决策的,于是他表示留刘三刀奉茶,先下去歇息吃点宵夜,他要去请示义父。

不一会儿,刘三刀大吃大喝完了,李定国也请示完张献忠,和颜悦色过来摊牌:“蔺将军高义,虽然出价高了点,也不是不能谈。

这样吧,家父说了,三百万两,后日阵前交割,贵军便要悄悄放我军离去,而且至少要拖延半夜不被沈树人知道,免得官军其他各部立刻来追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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