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念经人 第338章

作者:严轻

半年后,两个外域高手应该离开了东大陆,她希望小泥儿能够收心修行,五百年前小泥儿修为的顶峰是四阶后期,后面要冲击五阶,更后面的修行进步,对于血脉不纯的小泥儿来说,都需要漫长时间文火慢熬。

她不想这一次的灵气潮涨结束,留下小泥儿孤零零在下界。

这些道理掰碎了对小孩心性的小泥儿讲,只能管一阵子,过后又故态复萌,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她能不操心吗?

“娘娘,少写一点行吗?五千,不,七千……”

小泥儿讨价还价。

“两万遍,你可以试试少写一个字?”

“娘娘,小泥儿错了,请娘娘把冷香那个傻妞儿叫来帮我磨墨……两万遍,行,我写,打落牙齿和血吞,大不了把小手写断,看看谁心痛?”

“呵。”

清水观,后山洞府。

层层阵法叠嶂,雾气盘旋常年不散。

陈青桥盘坐静室一动不动,自从五年前宣布闭关,洞府门再也没打开过,雾气中的洞府门前长满了杂草藤蔓。

两耳不闻世间事,一心只修神仙道。

他身上缠绕的氤氲水气光波缓缓收敛,睁开眼眸,岁月沧桑如过眼云烟,随着雾气消散,怔神许久,飘然站起身,嘴角扯出一丝坚韧笑意。

“幸亏我陈青桥修炼到了自在境,要不然这副躯壳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我不存,他复生’,那样有甚么意义?好生凶险,终将是我把复苏的残魂给消融掉,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灵魂深处潜藏着五百多年前的幺蛾子?”

陈青桥慢慢踱步,整个人散发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轻松。

他在五年前,突然陷入前世残魂醒神的危机,宣布紧急闭关之后,他用尽一切手段与醒神的残魂进行殊死搏杀,相互吞噬,最终他凭着有身躯优势和坚忍毅力,慢慢扳回颓势,一点一点蚕食那个见争斗不利想与他融合共存的残魂。

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他的一切都是他用血汗辛苦拼搏积赚得来,岂能拱手让人?

他这世是陈青桥,不是前世的谁谁。

“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来了就别想再走。”

经此一劫,他对今后要走的修行路,俯瞰得更加长远,以前看不清的迷雾、遇上的修行困惑,一扫而空,算是因祸得福,让他在心境上站在了高处。

思索片刻,整理了些许记忆碎片,才进入灵气潮涨初期阶段,时日还长,先晋级金丹境,拥有自保之力,后面再花大量时间将这副身躯往更利于修行方面调整。

打开紧闭的洞府石门。

明媚阳光,透过嫩绿纵横枝叶空隙照射进来,映得满室生气活力。

随手清理出通道,呼吸着柔和清新的春天气息,陈青桥很享受这份久违的温暖。

入目青翠,多美好的人世间。

第614章 剑意叠加生生不息

春和日丽,碧波无垠,张闻风手捧玄元剑,虚踏海面孑然缓行。

与徒弟探讨分析法宝和尚一拳叠加六股劲力的玄妙,他亦触类旁通有所得,这些日子便从山顶走下,来到零星岛北面海域,尝试叠加他最熟悉的流水剑意。

他默默思索揣摩,积蓄剑意,每次出剑声势惊人,水浪滔天。

梦魅老头大部分时间陷入沉睡,在珠子内里苦苦煎熬,十余日方能醒来一次,即使这样,游梦长仍然坚持接受念力冲刷洗涤。

在海面修行至中午时分,见天色渐暗,乌云飞奔,他往岛方向返回。

海上普通风暴无常,待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习以为常。

走回岛边,豆大雨滴噼啪打下,狂风掀起丈许高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冲击礁石峭壁,张闻风叫了一声:“徒弟!”

一道身影从沸腾翻涌的水下冲上空中,水清如一身劲装冒出腾腾白雾热气,她甩着头发上的水珠,笑道:“师父,我领悟了一拳使出两股劲力叠加的法子,就像水浪起伏,一波未平另一波已生,也不知对不对?”

张闻风赞许道:“法宝大师没有说错,你在武道拳意领悟方面极有天赋。”

水清如却不同意,叫道:“师父,我在水下还学会了您教的流水剑意,我更喜欢做一名仗剑走天下的剑修,多气派啊。”

“哈哈,随你喜好,收回我刚才的话,徒弟你的剑道天赋不比武道差。我先回去了,你在水下修炼注意歇息。”

“您放心,我心中有数,趁着感悟新鲜,我多待些时候再回,您慢走。”

两人说了几句话,水清如身上裹着遮掩窈窕身材的水气跳落海中。

风浪越发狂暴,惊涛拍岸,天色昏暗如夜。

张闻风用不着在风暴雨天感悟修行,他回到院子烧了一壶茶水,优哉游哉倾听狂风呜呜呼啸,欣赏暴雨如注。

喝完茶水,在桉桌上铺纸泼墨,随兴用大写意手法描绘惊涛巨浪冲袭礁石的画面,笔下大开大合,重气势而不重形态,画到后面沉浸其中不觉融入流水剑意,海浪一波叠一波,将一张差不多完成的画卷涂抹得面目全非。

待得将毛笔画秃,停手的时候,桉桌上墨水淋漓,刻痕道道,画纸早就画得稀烂。

他放下立了大功的秃笔,嘴角露出一丝恍然笑意。

剑意叠加,原来是这个样子。

剑气分层,生生不息。

雨过云散天放晴,碧空如洗,张闻风走出院子,嗅着潮腥味的空气,漫步走到半山崎区岩石间,看到那颗他花费两个月时间用木气培育长大的杂树,折断得只剩丈余高。

新鲜树木桩子似乎是朝天裂开的嘲讽之口。

他摇头笑了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不该插手山上树木的生长规律。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深秋时候,聚水珠内的梦魅老头彻底陷入沉睡,神奇的是虚弱得早就到了掉境边缘的梦魅魂力摇摇欲坠,可就是保持着四阶不掉落下去。

法远和尚终于送走两名外域修士,满脸平和返回零星岛。

他身上颓气消散,整个人气色不错。

三日后,张闻风带着出落得气质越发出众的水清如,心境恢复不少的铁景林与何和,告辞往西边飞去,虽然到哪里都能修行,但是外面的金窝银窝,还是比不上自家的清静窝。

乐子那个软饭硬吃的武夫,风平浪静晋级三阶锻骨境,前些天与他飞剑传讯,打听他什么时候能够返回,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老爹着急上火,催着两人赶紧成亲,作为观主又是媒人的他必须得到场。

他发现仙灵观的关系成了一团乱麻,乐子是土堃的徒弟,而杨水兰肯定不会屈尊矮土堃一头,还是平辈相称呼,闾子进管小泥儿叫大师姐,又与杨水兰平辈称呼。

算了,各叫各的吧,随他们高兴。

途径大应朝之前,张闻风提前飞剑传讯给大应学宫的祭酒文云卿打了声招呼,谢绝了文云卿要亲自作陪邀请他去都城学宫做客的好意,他不想停留时间过长,也免得打扰别人的清静。

在书州城落下去,接到传讯的荣书之早早等候。

“张道长幸会幸会!”

“荣先生客气客气!”

两人假模假样寒暄几句客套话,张闻风比划一下,笑道:“荣先生个头长了。”

荣书之招呼水清如三人两句,回道:“肚子里的学问更有长进,张道长你有所不知,我如今是举人老爷,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啊。”

“恭喜,恭喜荣先生高中。”

张闻风随手拿出三两碎银用红纸包了,递给举人老爷做贺礼,

荣书之笑呵呵接过去,用手掂了掂,这么多人跟着,特别是有水清如在,自不可能带观主去青楼喝花酒,他以前说请观主喝花酒,当然只是调侃玩笑话,请几人分别乘坐三辆豪华马车,先拉去客栈安顿,再去他们荣家的翰墨街转了转。

荣府门前竖起的两杆方斗门楣,看着很是气派。

荣书之给每人都送了一方存世不多能当药用的古墨,再去酒楼设宴洗尘,招待得宾至如归。

歇了一晚上,第二日上午张闻风带着几人告辞启程,他与荣书之的客气是做给别人看的,荣书之现在势单力薄,又想走科举路,他来这一趟另有深意,是让荣书之借势蹭光。

荣书之一直送到城外,拱手道:“待过几年,我定去大安拜访张道长!”

“恭候大驾光临,荣先生保重!”

“张道长及各位道友前途珍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荣书之送走一行四人,直到天边看不见四人身影才打道回府,到城门口时候遇到学宫祭酒文云卿和一众书州城学宫分院的儒修。

他猜到这些人会在恰当的时候露面,忙上前拱手见礼。

文云卿打量着微胖的少年,赞许点头笑道:“果然是长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难怪张道长会引为忘年之交,特意在书州城落脚探望,不错,有前途啊。”

“祭酒大人谬赞过奖,书之惭愧。”

“听说你学问也做得极好,荣书之,你陪我往前走走,我考较下你的诗词小道。”

“恭敬不如从命,祭酒大人请!”

第615章 家长里短喜事近

漫步秋林溪水边,接过庄玉整理的一叠收集的各国大事简讯,张闻风一目十行浏览m看啦又看手机版)

这个徒弟虽然返回宗门修行不再外出东奔西跑,布置的谍线运行通畅,派遣去往各地的同门师弟在负责事务。

“大羌朝新增一名四阶武夫,大凉的释家和巫族,各新添一名四阶修士……都是好事儿,就咱们大安没啥动静,重天殿去年折损了唯一的金丹修士金重山,最近可有他们的消息?”

张闻风边看边随口问道。

庄玉取出一本厚册快速翻动,在某页停下来,目光扫过,笑着回道:“重天殿目前有三名自在境圆满修士走脱凡路,没有听说哪位在册的高手闭关。”

张闻风“哦”了一声,如此看来,重天殿近些年都不会有新晋金丹修士。

他早有猜测,重天殿的颓势,或许与当初朱木魍精赤威的反噬有些干系?

庄玉看了一眼师父脸色,低声道:“清水观的观主陈青桥道长,以自在境初期修为闭关五年之久,期间从未外出游历,今年初春出关,盛夏还到咱们宗门走动了一次,听赵师叔说,陈道长已经是自在境圆满修为,前些天,我接到谍报,陈道长再次闭关,可能是冲击金丹境。”

张闻风笑道:“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他或许是另有机缘。”

庄玉附和着笑道:“应该是了。清水观除了陈道长,还有一名后起之秀弟子晋级自在境,据说这两年冲击自在境失败者多达四人,他们没有破境丹。”

张闻风听明白了徒弟的隐晦提醒,陈青桥没有走脱凡路,手中有没有破境丹也是未知,他微微点头,继续往后面翻阅,突然笑骂道:“荣书之,无耻文贼!文人之耻!”

庄玉知道师父与荣书之的关系,笑道:“这首《临江仙》横空出世,风靡大应朝南北,学宫祭酒非常欣赏荣先生的才具,说他少年老成有状元之才,心中有块垒笔底掀波澜,前途无可限量。”

张闻风将翻完的纸张递回给徒弟,消息灵通的感觉非常不错,他能够及时知晓各地大事,与庄玉闲聊片刻,解答几句修行上面的疑惑,让庄玉自去忙碌。

回头朝林子里招了招手,跟了一路的乐子嘿嘿傻笑跑来。

“婚期定在明年正月初十,你若是心焦等不得,我可以帮你改在后面几天的吉日,你多加一份谢媒礼就成。”

张闻风调侃取笑,这位堂弟算是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乐子拱手讨饶:“多加两份谢媒礼都是应该,辛苦观主哥哥奔波。”赶紧说正事,道:“我家老头犟得很,非得要请亲家过来,说不像话,还要在张家庄大办三天流水席,场面搞得越大越好。水兰的意思她不想牵扯娘家尘缘,十多年前便做了了断,婚礼越简单越好,就在北岩林子那边搞几桌,人来少点,她嫌烦,哥哥,您明白我的苦衷吧?”

张闻风哈哈一笑,使劲拍了拍堂弟的肩头,“大喜之事,不许嫌麻烦,等会我去北岩林子与准新娘子聊聊,她的一些巫族朋友,像木梨花、周挚必须要请来,还有一位许多年没有见的老友,我也会帮她大老远请来。

她老家的亲戚就不请了,她有多方面考虑,这点能够理解。

让她只管在北岩林子的水兰殿当她的新娘子,等着给几桌客人敬杯喜酒,外面的客人有我们招呼,包括张家庄的流水席,不用你们两口子露面操心,这下不麻烦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辛苦观主哥哥了。”

乐子嘿嘿傻笑着拱手行礼。

“瘸叔那边我也会去商量,你小子得加谢媒礼,三份了,别忘记啊。”

“不会忘,多谢哥哥操持!”

乐子笑得合不拢嘴,屁颠屁颠往北岩林子飞去,两头都哄高兴了,他也就高兴。

当然还是有人不高兴,小泥儿从薄薄溪水中突然冒出,嘴巴撅起能够挂瓷瓶,见到笑眯眯的观主,先干嚎一声:“嗷,我好命苦啊!”

张闻风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你头发上别的,好像是冷香的那朵养魂玉髓梅花?”

小泥儿忘了这一茬被当场抓了贼脏现行,她赶紧取下梅花往林子里一扔,丢还给跟了她几天的傻妞儿,没事人一样呵呵笑道:“傻妞儿借我玩的,我没欺负她。”

“老爷,小泥儿经常欺负我……”

林子里传来冷香告状的声音,观主老爷回家后,她小腰板很硬气。

小泥儿转头呲牙,挥舞小拳头威胁,额头上挨了观主一记敲打,立刻变得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突然又想起她的伤心事,哀叹道:“我好倒霉啊,娘娘要嫁人,不要我这个小拖油瓶了。”

她现在看到乐子姑爷就烦,恨不得按闾子进兄弟老早前传授给她的江湖经验,套布袋打乐子姑爷的闷棍,太气人了。

一个要娶一个要嫁,怎么就没人问问她的意见?

张闻风摸了摸小鲤鱼精的头顶发髻,温声宽慰,好言劝说,大道理小道理讲了两箩筐,最后一句话让小泥儿开心起来:“你可以带着闾欢去妖族地盘,寻闾子进玩些日子,找几样别致的物品,到时送给你家姑爷、娘娘当礼物,别老是愁眉苦脸,惹你家娘娘不高兴,懂事点。”

小泥儿摇着尾巴刷一下跑远了,不忘回头叮嘱:“观主,麻烦您与我家娘娘打声招呼,说我奉观主之命去妖族公干,可不是私下跑出去玩啊。”

张闻风笑着回道:“我这就给她说,你尽管外出散心,记得别惹事。”

“晓得,晓得咧。”

小泥儿满口答应找闾欢去了,还不忘炫耀一句:“傻妞儿,就不带你出去玩,哭鼻子吧你。”

冷香从树上探出身子,轻轻落到老爷身前,笑着给老爷请安,老爷回家好几天了,每天都很忙,她才不稀罕和小泥儿外出玩耍,她喜欢陪老爷在溪边慢慢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