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念经人 第104章

作者:严轻

再瞧瞧自家那个管这管那、爱唠叨烦人从来没给她带过礼物的师兄,差距昨就这么大呢?

得了一袋礼物,她一步飞进场坪,招呼道:“都过来吃橘子,不够分哦,两人一个,剩下都是我的。”

小家伙们一窝蜂涌去,个个

开心,有嘴甜的在叫“云道长最好了”,“我们都喜欢云道长”,哄得云秋禾哪还有半点授课道长的形象,牙齿都露出来十颗。

一个穿着宽松厚棉袄的黑痩小丫头,个头不大,手脚很麻溜,挤进去接了半个带皮大橘子,赶紧钻出人堆,献宝一样跑到场边,钻过走廊的木栏空隙,仰头递给观主和岳安言,细声细气:“观主,岳道长,请吃橘子!”

张闻风眼中蕴笑接过橘子,捏一瓣塞进嘴里吃了,又递给岳安言。

“水清如,你这几天认真练剑了吗?”

“回观主,我天天都练的,每天六百下平刺,分上午和晚上练,没有偷懒。”

小丫头听得观主考较修炼,马上变得拘谨,站直身体,认真回答。

张闻风点了点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练功和练剑,坚持下去,定会有收获的。”说了两句,提起袋子往膳堂方向走。

岳安言也吃了一瓣,将剩余的橘子塞给小丫头,笑道:“观主的话记住了吗?不要羡慕别人找到了气感,你坚持练功就是,不要练狠练过了,也不要少练偷懒。”

小丫头眨着大眼睛,“小丫记住了,要吃得苦!”

岳安言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髻,“去吧,该玩的时候尽管玩。”

小丫头吃着橘子,蹦蹦跳跳跑进场坪玩去了。

张闻风走去膳堂,将他买的下酒菜交给瘸叔,站着说了几句话,双手空空来到东南院子的茶室,岳安言已经在烧水,待茶香四溢时候,云秋禾一身橘子香味飘进来。

喝了一杯茶水,云秋禾神色认真说道:“观主,与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你先说说。”

张闻风极少见云秋禾如此郑重时候,放下茶盏问道。

“前次,咱们道录分院不是有两名修士殉职嘛,其中何文留下一个孩子,今年有十三岁,他们孤儿寡母的,族人想打他们那笔抚恤银子的主意,何嫂也是个性子弱的,死去的丈夫尸骨未寒,她成天在家里哭,不知如何应付。

那小孩叫何和,昨天我和道录分院的一些人去吊唁,孩子不怕事,在灵堂上,将叔伯叔公欺负他们的丑事一股脑抖落出来,请我们帮他做主。

我气愤不过,差点没打死那几个不要脸的……出了这等事情,何嫂他们在村里是不能住了,我答应给他们娘儿俩找个地方安生,何嫂人很勤快,她只一个要求,不愿与孩子分开。

你放心,那孩子是火行资质,老早时候,何文带孩子到道录分院测试过,是何嫂舍不得孩子去老何以前的道观修行,拖了快三个月时间,要不我也不会想到这里。”

云秋禾说起来还有些气愤填膺。

她没想到吃绝户的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

张闻风点头笑道:“待会我与二师兄打个招呼,在韦兴德家院子附近,抓紧时间建房子,多找几个人手,要不几天就可以入住,何嫂到这里帮着做点活,早晚能见到孩子,只得提前与她讲清楚,孩子必须统一住在清正别院,不能特殊对待。”

“没问题,她只要能天天看到儿子,再苦再累都愿意,其实他们手中的银子,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没有半点问题,那小孩有心气儿,能识字,看过几本书,他想要修道,继承他爹的愿望,不肯去城里买个小宅院过一辈子。”

事情说定之后,云秋禾茶也不喝了,起身风风火火往外面走,道:“我去告诉他们一声,免得何嫂担心睡不好。对了,观主,明日去一趟城里,分赃!”

人已经从走廊飞出去。

分赃?

张闻风见到师姐眼中的笑意,解释一句:“是分战利品,云秋禾乱讲话。”

瞥见岳安言抬起来的左手袖口下方,探出半个碧绿物品,是一只螳螂,要不是两根细细须子活灵活现微微摆动,他还以为是一只玉雕饰物。

螳螂不过冬,岳安言养的这只螳螂显然不一样。

第176章 坐忘(感谢“还乡团壮丁甲”大佬的堂主加持)

岳安言见观主注意到了,她笑着用右手稍稍捞起袖口,露出抓着衣料的大半个直不愣瞪的螳螂身子,笑着解释:“这是一只银线刀螂,前几天大雪,我在水潭边覆盖积雪的草丛发现。”

将三角形脑袋螳螂的锯齿前爪,侧着展示,?边缘处有一线不起眼的银色。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猜它是寻着灵气飞进来,一路找到了阵眼,我试着用元炁和初浅契约法诀,没想到一下子便将小家伙收服了,后来我用测炁盘给它测了,是一只水行刀螂,算是和我有缘分。”

张闻风笑道:“幸亏没让幼獾发现,要不成了它的零嘴。”

“那天早上驴子还没返回,这只银线刀螂命大。”

岳安言放下袖子,将螳螂遮住,道:“这只小虫灵性不缺,却还没有完全觉醒,只能算是异虫,我翻找书籍,水行的银线刀螂想要完全破境,需要吞噬低阶的水行晶石,否则,最多只能能活三年。

今日我问了云秋禾,她说能帮我弄到一小颗低阶的‘水柔晶石’。”

张闻风解开黑布袋,装模作样从纳物空中取出三颗流光晶砂,放到岳安言面前的茶几上,道:“这是流光晶砂,炼制土行法器的材料,你可以与她交换水行晶石,怎么换你们自己看着办。给她灵气石,?她只怕不会收。”

道修之间大多做到不亏、不欠,保持心境无滞圆和。

同门关系好,则是另外一回事。

岳安言没有讲客气,捡起三颗金灿灿的晶砂,放到手心欣赏。

银线刀螂从袖口探头张望,唰一下飞到她掌心,凑近了用前爪拨弄几下晶砂,又退开去,不是它需要的物品。

岳安言用指头点了点螳螂脑袋,笑骂:“还挑三拣四,没你的份了。”

收起晶砂,道:“二师兄在溪水边,大阵二层接近内层的边缘,开挖一口池塘,用来积蓄灵泉水,方便学徒们去挑水使用。”

说了一些这几天的事情,听得外面铃声响,岳安言起身出去。

张闻风坐了一阵,返回山顶,走进西殿密室,将守愼瓶取出摆放在他对坐的东边一臂之远,目光微微下垂注视着瓶子,调息打坐练功。

神识放出盘旋在瓶子内里,既能祭炼桃木小剑灵性,又能借助守愼瓶滋养神魂。

一举两得的好事,是山神爷离去后,留言告诉他的隐秘。

身上青光微微闪烁,瓶子内里沉浮的暗红小剑,有丝丝精致木纹隐约浮现。

守愼瓶黝黑瓶身上有青黑色宝光,偶尔闪现,似乎是回应着张闻风的练功。

心沉至静,无思无存。

不觉间,张闻风端坐着闭上了眼眸。

他修炼的是《坐忘青木还丹术》,借助两样木行宝物,无意中达成功法、自身、宝物之间的融洽,进入难得的“坐忘”初境。

用午膳时候,不见观主露面,众人不怎么在意。

观主修炼忘记时间,是经常的事情,他们大都习惯了。

用晚膳时候,观主还是没有出来。

二师兄特意寻到山上,推开虚掩的西殿门,感知到静室内有观主的气息,便悄悄退出去,没有打扰,下山告知等着的几人,观主还在修炼,留膳在锅里就是。

十二月初四,观主没有出关。

初五,二师兄和岳安言脸上显出一丝焦躁,两人轮流去西殿守着,不能打扰突然闭关不出的观主,又得时刻关注静室内的气息情况。

他们担心观主出意外。

化炁境修士闭关,不过两三日,与修为心境有关,久了容易出事。

高阶修士动辄闭关数年,或者数十年,那是另外的境界。

下午云秋禾带来一颗水柔晶石,听得张闻风闭关超过三日,她与岳安言走进西殿,感知片刻,微微摇头,示意两人休要急躁,观主在闭关中,气息平稳,不会有事。

她对于屡次令她刮目相看的张观主,早就不以常理揣测之。

闭关时间久点又何妨?

在台阶下驮着幼獾转悠的驴子,听得走出门的云秋禾的话语,嘚嘚往山下去了,既然观主没事,它担心做甚?

初六日,久坐未动的张闻风,身上光华收敛,他缓缓睁开眼睛。

黑暗中静室内各物清晰可见,他微蹙眉头,盯着恢复成普通式样的瓶子。

他感觉像是打了个盹,一眨眼的工夫,但是修为涨了一截,丹田内的树状元炁,粗壮清晰不少,青光如薄雾环绕,他觉得应该不止过去一天时间?

识海开拓了倍余,古卷虚册上出现了第四句光晕流转的金色篆文:“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

他怀疑是山神爷没有与他交代实话,守愼瓶或许不简单?

他前面多次用守愼瓶来修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知不觉沉浸在奇怪境界中的事情,有点像是功法上记载的“坐忘”,他不是非常肯定。

据功法上记载,坐忘需要有机缘,心能守至静,身如青木无思。

一坐十天半个月乃至数年,都属正常。

目前尚弄不明白,他便挥去疑惑,不多做纠结。

将神识触向识海中新出的经文,稍加体悟,新得了一门能够防护自身的《青光覆映咒》神通,与他修炼的青木化波术有关,这门神通还附带有一个独特的作用,能够“止静”。

再混乱的状态下,都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在想若是“止静”时间长一点,可就非常难得了。

只能待以后试过才知道,将瓶子拿到手上,仔细探查一阵,除了与桃木小剑的联系更加紧密,没有其它变化,嘴角翘起笑了笑,人老成精山神爷就是这点不讨喜,故弄玄虚。

一挥手,一抹桃红寒芒在空中游动。

他以神识控制飞剑,感觉如臂使指,越发游刃有余。

飞剑在空中时快时慢,无声无息来去盘旋好几圈,才心满意足将飞剑重新放回守愼瓶中蕴养。

收起瓶子,飘然起身。

他察觉到了外面有人,上前拉开静室房门。

二师兄放下书册,站起身上下打量,笑道:“观主你可算出关,整整四天四夜,再不出来,我们都要急……呵呵,云道长还与岳师妹打赌,说你今天肯定会出关。”

张闻风笑着问道:“她拿什么做赌资?”

“一颗水柔晶石,说你今日天黑前不出关,算她输。”

“那我再进去坐一阵,赚她一颗水柔晶石。”

张闻风玩笑着瞥一眼墙角沙壶,他在静室打了个盹,竟然过去四天,他有些相信自己进入了难得的“坐忘”之境,漫步走出门,外面太阳正好,已经过午。

在晒麦场像推磨一样转来转去的驴子,嘚嘚跑过来,一张嘴却叫观主哭笑不得。

“观主,我的酒水喝完了,给我点铜钱,我去镇上打酒,老瘸子太不像话,每天只准我喝一小碗,说我喝酒是浪费,小气吧啦不耿直,我以前怎么会崇拜那老货?”

絮絮叨叨告刁状。

走下台阶的张闻风,赏了驴子屁股上一记巴掌。

“叭”,惊醒了在篓子里呼呼大睡的幼獾,探头出来瞧了瞧,幼獾见是观主,便伸长脖颈让观主摸了摸扁平顶门,缩回篓子继续睡觉。

张闻风探查了幼獾的修为,已经晋级到一阶中期,气息很稳,他放心了,放一把铜钱在装着果子的右边篓子,叮嘱道:“别叫人骗了,别整天只想着喝酒,多花些时间修炼。”

驴子撒开四个蹄子,瞬间跑得没影。

张闻风摇头,忘了问驴子那吃货,幼獾晋级了,可增添了什么独特本事?

第177章 突袭,对抗

岳安言很冤枉地被输了两颗流光晶砂,她这么守规矩的坤道,压根不会参与云秋禾的单方面打赌。

腰间挂着一个拳头大的小巧青竹编织圆篓,银线刀螂盘着一小颗亮晶晶的水柔晶石,蹲在草窝子里不动,像陷入了冬眠。

“世风日下,遇人不淑,?交友不慎,识人不善!”

对于岳安言的碎碎念感叹,云秋禾笑嘻嘻地抛着两颗晶砂,道:“岳安言,要不咱们再打一个赌,你还剩下一颗流光晶砂,干脆都输给我得了。”

她“赢了”赌约,?很大方地将水柔晶石送给岳安言做人情。

姐妹情深,?纯送的,?不许提钱。

岳安言看向喝茶的观主,建言道:“咱们道观庙太小,容不下云上人,要不解聘了她的授课道长,反正她也没有正儿八经教课,尽带着学徒们瞎混玩闹。”

张闻风想了想,微笑摇头:“把云上人解聘了,咱们道观的学徒,明天或许会跑掉一半。”

云秋禾哈哈大笑,比赢了岳安言还心情大爽,观主就是会说话。

岳安言无奈认输。

用完晚膳,送走舍不得回去的云上人。

三位授课道长领着一众精神面貌迥然不同的学徒,去山上念经修心,做完晚课。

夜空有新月,三人坐在西殿茶室,聊天谈事情。

张闻风将他这次闭关四天的感想心得,?略讲了讲,总结起来就四个字:

心静至明!

他只能轻描淡写提供些许参考,?如何修行,皆在个人积累感悟。

翌日清晨,张闻风沿着蜿蜒溪水,独自穿行在山岭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