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834章

作者:吾谁与归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册封了也先为敬顺王,就是九经之一的柔远人和怀诸侯,也先作为大明的诸侯,那么也先就是普天之下的一国之王,王复去瓦剌做事,严格来说甚至不算是投敌,仍然在为大明效力。

这也是王复请封为康国公,礼部可以册封的礼法。

叙事是叙事,事实是事实,大明和瓦剌之间不死不休,是敌国中的敌国,是死敌中的死敌,若非如此,瓦剌人为何要长途跋涉的西进,因为也先和瓦剌人清楚的知道,不西进,大明腾出手来,无论国内什么情况,穷兵黩武的大明皇帝都要倾尽国力,讨伐瓦剌。

如果真的念经的话,王复的确算不上投敌,若是刘氏状告王复不忠不孝不悌,礼部可以拿这套说辞出来,可是刘氏告的是王复有妻娶妻。

胡濙其实给朱祁钰出了一个孬点子歪主意,这个孬点子歪主意叫拖字诀。

不好处置便不处置,等风力过了,再慢慢处置,或者干脆就这么晾着,这种做法常见于棘手之事,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糊里糊涂的糊弄过去。

皇帝要糊弄,真的可以糊弄过去,大明皇帝几十年不上朝,朝臣们都束手无策,六部主事阙员三人,皇帝都可以不闻不问,明清两朝,作为皇帝,权力是无限大的。

朱祁钰听闻了刘氏如此如泣如诉的陈情,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王夫人欲如何处置?”

按照胡濙出的主意,朱祁钰此时应该说,朕知道了,然后把事情交给诸部明公去磨牙,磨着磨着,朝廷里国事繁杂,这件事慢慢就扔在了文渊阁厚重的文书之下,再无人问起,皇帝不打算处置,廷臣和阁臣有什么办法?

可是朱祁钰问刘氏所求。

刘氏止住了哭泣,用力的攥着拳头说道:“民妇知道,那负心汉去了康国,远在万里之遥,陛下处置也是鞭长莫及,民妇恳请陛下开恩,民妇愿与王郎和离。”

“如此。”朱祁钰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刘氏,她让了。

刘氏其实一直期望着她的丈夫能够如同一个大英雄一样,驾着五彩祥云,回到大明,光宗耀祖,而刘氏就可以底气十足的对所有人说:看,这是我的男人,为大明披荆斩棘,为陛下前驱的大丈夫!

在刘氏的陈述里,王复在她眼里,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背弃大明之事,绝对不会做出来,所以刘氏一直在等,若是刘氏不这么期盼着、期盼着,决计不会等到现在,到了今天,到了此时,才在奉天殿上,才说出和离二字。

顺天府府堂开着门,刘氏随时都可以去和王复彻底划清界限,便不用再经历这些苦难。

刘氏等到了结果,她虽然已经几近疯魔,但是她还没有糊涂,知书达理书香门第出身的刘氏,自然能明白懿旨的确切含义。

当诰命夫人的懿旨到了左顺门偏房的时候,其实皇帝、皇后已经借着诗经里的诗,给了刘氏一个答案,就像她坚持了这么多年所期盼的那样,她的夫君不是不忠不孝的佞臣、奸臣,而是为陛下驱使,为大明做事。

可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阿史那仪回到了大明,王永贞也回到了大明。

刘氏选择了让步,刘氏最终选择了跟自己和解,选择了成全,成全大明皇帝的伟业,成就丈夫的夙愿。

朱祁钰握住了拳,就这么一直看着刘氏,看了许久许久,一言不发,大明朝堂上只有明黄色的罗幕被风卷动的声音,群臣无人敢作声,甚至连呼吸都能轻就轻,陛下在发怒的时候会拍桌子,会发脾气,在极其愤怒的时候,就会这般安静。

朱祁钰极为平静的说道:“准。”

“谢陛下隆恩。”刘氏再次叩首,站了起来,慢慢的退出了大明神器所在的奉天殿内,渐行渐远。

胡濙出的主意可不仅仅是冷处理,冷处理之后,阿史那仪的康国公夫人诰命,会在康国有了结果之后被褫夺,王永贞的公世子之位也会一道被褫夺。

而后这康国公夫人的位置,是刘氏的,而康国公公世子的位子,是刘氏所出嫡子之一。

这是符合大明利益的做法,因为要对康国更深的政治羁縻,王永贞并不适合做公世子,刘氏和刘氏所出是大明人,更加符合大明对康国政治羁縻的诉求。

胡濙是个无情的政治机器,朱祁钰也是无情的政治机器。

“这个结果,衮衮诸公可曾满意?”朱祁钰看着群臣的眼神格外的冷漠。

于谦看着皇帝,这个眼神,他格外的熟悉,那是陛下在京师之战前看群臣的眼神,审视、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直到京师之战打完,于谦主动请命去巡检边防,将军权还给皇帝之后,陛下看他的眼神,才没有了疑惑。

于谦只能徒叹奈何,他真的尽力了。

这么些年来,于谦、胡濙、李宾言、李贤、李燧、柯潜等一众文臣,一直用行动在解开陛下心中那个对文臣偏见的疙瘩,随着刘氏告夫案,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乌有。

于谦能说什么?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朱祁钰站起身来,满是失望的说道:“朱程理学老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说什么女子头发长见识短,今日之事,朕看来,一个妇道人家,都比你们明事理!”

“诰命夫人刘氏和王复两个儿子,至今住在官邸,你们要是没那个脑子,能不知道为何不做处置?”

“十二年了,朕对你们,真的很失望,很失望。”

“稽戾王丢的龙旗大纛,朕拼了命,拿了回来,可是你们丢掉的脊梁,朕又怎么给你们拿回来呢?”

朱祁钰又巡视了一圈,挥了挥手说道:“散朝吧。”

朱祁钰也不等群臣们恭送,走下了月台,几个小黄门将龙椅抬了下去。

朱祁钰在奉天殿的后殿一边走一边对兴安说道:“跟顺天府丞打个招呼,刘氏所请的和离婚书,不要办,拖着就是,而后把刘氏三口接到康国公府去,按国公制,给王复两个成丁的孩子恩荫一个差遣。”

“臣遵旨。”兴安犹豫了下,陛下这是出尔反尔,皇帝金口玉言肯定不能反悔,可是兴安若是以司礼监提督太监的身份给顺天府打这个招呼,顺天府除了念叨一句奸宦,也不敢不从。

“卢忠啊,朕很生气,你说是谁把王越、阿史那仪、王永贞回朝的消息散播出去的?”朱祁钰又对着卢忠说道,朱祁钰这话,寒气逼人,很明显,锦衣卫这把刀很久没有出鞘,有些人已经忘记了这把刀的锋利。

“臣领旨。”卢忠俯首领命,卢忠已经在调查此事,陛下这心头的怒火,不能在心头堵着,从今年堵到明年去,那是锦衣卫没有恭顺之心。

陛下虽然没说要杀人,可是字字句句都在说要杀人。

朱祁钰甩了甩袖子,微眯着眼说道:“真的是一群该死的家伙。”

于谦没有直接回到讲武堂,而是先去了泰安宫寻到了在上课的胡濙,把朝会上的事儿告诉了胡濙,拉着胡濙一道去了讲武堂聚贤阁。

陛下去了北土城操阅军马,于谦和胡濙要在门外候着,成敬哪里敢让于谦和胡濙在门外候着,陛下回来看到两位重臣站在雪地里候着,一个有痰疾,冬日咳得夜不能寐,一个几近九十岁高龄,成敬这个二祖宗也别当了,找口井跳进去,省的兴安动手了。

“好事,于少保何必担忧呢?”胡濙并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前几天尼古劳兹还问我,这进士们为宗族谋利,不为百姓只为一家之私,咱大明的廷臣们和他们罗马的元老院,又有什么区别。出了这档子事,好事啊,让陛下看清楚他们的丑恶嘴脸,时刻警醒。”

他们是谁?窃国为私的蠹虫。

大明科层制官僚的选拔机制,一定、必然会选出蠹虫来,那么对国贼始终抱有警惕,不是坏事。

“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陛下心里拧着疙瘩,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有所纾解,这可倒好,这疙瘩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无解了起来。”于谦靠在椅背上,对着胡濙无奈的说道。

胡濙闷声笑了几声才继续说道:“解不开才好,最好这日后上书房里,把这事里外都讲清楚,讲明白,再专门教皇嗣们怎么对付朝臣,我昨日把南汉内外都是阉官告诉了太子,太子那个表情哟,这皇权臣权博弈自古就有,这要是皇嗣被忽悠的迷迷糊糊,那岂不是更糟?”

“你说得轻松,还不是辞了官,不任事,风轻云淡?”于谦叹了口气,胡濙现在就是个教书匠,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在局中,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陛下驾到!”

说着话,小黄门扯着嗓门喊声就传了进来。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于谦和胡濙行礼。

朱祁钰示意小黄门搀着点胡濙,这么大岁数了,还得为一群蠢货操心,也是难为胡濙了。

兴安也匆匆赶了回来复命,俯首说道:“陛下,刘氏本来要到白衣庵出家,最后臣好说歹说,才劝她去了康国公府,康国公的两个儿子,本不愿去,见母亲去了,便一起去了,事儿才算是办妥帖。”

“臣把康国公是墩台远侯的事儿告诉了母子。”

朱祁钰摆了摆手说道:“你不说,经历了这事,整个大明都猜到了。”

“刘氏会不会苛责阿史那仪还有王永贞?”兴安低声提醒着可能的风险。

朱祁钰摇头说道:“你觉得会吗?朕要是刘氏,早跑去顺天府跟王复和离了,还等到今天?刘氏要是不明事理,还会在奉天殿上说和离二字?连皇后懿旨赐下的诰命,她都不要。”

于谦没有看到卢忠,他清楚,卢忠去做什么了。

朱祁钰拿出了一份奏疏,要递给于谦说道:“湖广巡抚年富回京述职,都察院、刑部、户部都要抢人,于少保和年富私交甚好,又是同榜,更是在河南一起共事,于少保以为年富该去何处?”

于谦压根就不接奏疏,陛下这饵都下了多少次了,他俯首说道:“陛下,京官任事,陛下圣裁独断。”

朱祁钰将奏疏收好,感慨的说道:“这朝中内外,要都是于少保这样的臣子,就好了。”

“陛下着实是贪心了。”胡濙听闻也是一乐,笑着说道,于谦这样的人,大明有一个都足够烧香拜佛了,论文化,于少保是会试第一,论军事天赋,石亨都只能说伯仲之间,为人臣于谦乃是六正之臣。

这样的臣子打着灯笼找都找不着一个,陛下还想多要几个,不是贪心是什么。

于谦其实一直比较担心皇帝因为今日之事怒火攻心,但看陛下的样子,不似暴怒。

“可不是嘛,朕贪心了。”朱祁钰是失望,大明朝臣在让人失望这件事上,从来不让人失望过。

因为于谦、胡濙、李宾言、李贤、王复、王越这些文人们的表现,朱祁钰到底还是升起了一些对大明朝臣的期许来,结果到头来,这些个朝臣们,还是那个模样,压根就没变过。

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些人统称为脊梁,年富这个和于谦是好友,私交甚笃,同榜进士的臣子,也是脊梁之一。

朱祁钰对着于谦说道:“工部尚书王卺,已经第十七次致仕了,身体的确是有些熬不住了,让王卺歇一歇,年富既然回来了,就去工部做左侍郎,接手这工部事好了。”

第九百四十章 玩归玩,闹归闹,不拿九族开玩笑

作为大明皇帝,朱祁钰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既然今天于谦和胡濙都在,朱祁钰坐定后,颇为疑惑的说道:“朕想不通,这些蠹虫到底想要什么?”

“朕很奇怪,他们求财,朕的水师只负责打仗和秩序,不负责做买卖,官船官贸,也不过是敲打一二,是武耀四海的由头;他们求权,朕很少独断专行,朕登基至今,未曾有一策未过廷议廷推,止今天有一件事,便是朕赦免了刘氏告夫之罪。”

胡濙笑呵呵的说道:“刑部是赞同陛下赦免的,俞尚书知道王复在做什么,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至于他们,就是想让陛下投降,还想什么。”

朱祁钰两手一摊,对着胡濙和于谦说道:“具体的呢?想让朕投降,连个投降条件都不给吗?怎么在这群蠹虫的眼里,朕连阿剌知院都不如是吧,阿剌知院投降,大明还给了条件,他体面,朕也给了体面。连个投降条件都不提?朕是愿意协商的。时至今日,朕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张贴黄榜,而且至少,朕愿意谈两次。”

于谦笑着说道:“他们求的是世袭罔替,各个方面都想万古不移。”

朱祁钰连连摆手说道:“做梦也没有这么做的,要是求这个,不应该跟朕这么闹腾,朕也要动刀子杀人,他们丢了命,朕丢了脸面,朕就是投降了,他们就能世袭罔替了?他们应该去庙里许愿去。”

“也不对,佛祖的国家都灭亡了,现在是帖木儿汗国的蒙兀人在那地方逞凶,佛国都没法世袭罔替,万古不移,他们这梦做的,忒不真实。”

于谦点了点头,佛国确实亡了,他想要跟陛下把这件事拆开了揉碎了说清楚,他稍加思索了一下说道:“陛下,两宋三冗,冗兵、冗官、冗费,单讲这冗官。”

“南宋嘉定六年,朝廷铨曹四选,这四选分别为中书门下审官东院,也就是今日之京官,也叫尚书左选;中书门下吏部流内铨,也就是地方官,又叫侍郎左选;中书门下审官西院,閤门祗候以上至诸司使,也就是武官,又叫尚书右选,中书门下三班院,三班使臣,班直戍卫武官,又叫侍郎右选。”

“京官共2392人其中进士出身仅975人,不到一半,地方官共17006人,有出身把举人也算上仅4325人,大抵四分之一;武官有15600人,武举人出身仅415人,不足四十分之一;班直戍卫武官3866人,武举人出身77人,仅占五十分之一。”(宋代官员选任与管理制度)

“没有出身的官员占了多数,即恩荫、吏职、举荐、杂入流、输纳,其中恩荫也占了大头。”

朱祁钰越听这个数字越是震惊,这满朝文武,自下而上遴选上来的仅仅占了朝廷几十分之一,只能说,不愧是大宋。他就着于谦的话说道:“他们若是求恩荫,朕也恩荫啊,又没有说不恩荫,这王复两个儿子,朕刚给他们恩荫官。”

“陛下给的恩荫官任事吗?”于谦反问了一句。

朱祁钰摇了摇头说道:“那自然不行,恩荫来的官员不任事,就是任事他们也干不了不是?干砸了,朕还得给降罪,还不如让他们当米虫。”

于谦立刻回答道:“这便是了,两宋入流太滥,北宋前期还好些,大都是进士举人,后来都是遍地恩荫,而且不仅仅是寄禄官,都可以去任事,这是两宋吏治败坏的根源。”

“这些恩荫官把持了大部分的权柄,多数都是酒囊饭袋,这朝政糜烂,是可以想象的,两宋通过恩荫实现世袭罔替。”

朱祁钰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这就是两宋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原来是如此共治。”

于谦说两宋是老赵家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就不只是红口白牙凭空指摘,而是讲事实、讲依据的将事情拆开了。揉碎了,讲的清楚而且明白。

胡濙接过了话茬补充道:“到了咱们大明,因为恩荫不任事,没了权柄,之前咱大明朝那点俸禄,还要折钞七成,多数还给不了,这恩荫与否便不是世袭罔替的关键。”

“那怎么实现世袭罔替呢,科场舞弊。”

不任事的寄禄官,在景泰年间亦足俸发禄,足俸是大明吏治反腐抓贪的前提条件,但是不任事就是不任事,并不掌控权柄,这也是朱祁钰在拿走驸马都尉对五城兵马司的权力之后,驸马都尉们跟疯了一样,跟皇帝闹别扭的原因。

于谦仍然在朝为官,有些话于谦讲不方便,但是胡濙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就直接把话讲在了明处,将事儿摆在了台面之上,大明的官员绝大多数都是出自恩科。

比如即将回京的强盗湖广巡抚年富,他是会试副榜出身,不在一二三甲之内,严格来讲,年富是进士,只不过是特赐进士,在一二三甲进士出身眼里,特赐进士不是进士。

大明读书人过千万众,三年一次的恩科,又有几人能够鱼跃龙门?即便是中了副榜,那也是足够光耀门楣之事了。

既然无法在制度上保证官僚数量的绝对,那么就通过把持上升通道,来间接把持权力。

正统年间,现在的山东巡抚裴纶,就是因为做会试主考官清正严明,连自己的女婿都不肯行个方便,最后回县里修县志去了。

朱祁钰立刻就理解了于谦和胡濙到底想说什么,于谦只是单纯的以南宋冗官为引,而后胡濙补充说明,他们两个在告诉皇帝,这些窃国为私的蠹虫到底想要陛下在哪方面投降,怎么去投降。

虽然于谦只是单纯的把遴选官员拿出来说事儿,但不仅仅是科举取士,而是各个方面,蠹虫们都希望皇帝投降。

皇帝陛下会投降吗?

不会。

窃国为私的蠹虫们,他们有几个团营?

凭什么摁着大皇帝的脑袋,逼皇帝投降!

大明朝的朝士们,真的很喜欢拿两宋的例子来谏言,文武皆是如此。

朱祁钰探着身子对着于谦说道:“于少保若是来劝朕不要杀人,那就是白来了。”

“王复、王越是大明墩台远侯的瞭山,他们二人,是我大明朝西北方向探查情报的核心人物,即便是王复和王越的身份,在这次阿史那仪回京后,只差一层窗户纸就捅破了,可就是这一层窗户纸,朕不说可以戳,就不能戳。”

“可是他们回京的消息如此快的被散播出去,朕一定要把这条线上的人抓出来,该送解刳院的送解刳院,该斩首示众斩首示众,家眷一众流放爪哇。”

“朕的底线一直非常清楚,无论怎么斗,为大明国家安危奔波的军卒们,是不能碰的底线,这涉及到了朕能不能在这椅子上坐得稳。”

于谦眉头紧蹙的说道:“不应该夷三族吗?”

“嗯?于少保在以退为进,劝朕仁恕吗?”朱祁钰听闻于谦所言,也是一愣,他还以为于谦是来劝他不要杀人,结果却是一种很新的劝仁恕的办法,我把你的路走了,让你无路可走。

于谦颇为认真的说道:“重罪十条,以谋反为首恶,意为企图颠覆推翻朝政,国家大事,在戎在祀,破坏戎政,以谋反论,大明律:犯重罪十条者,不在八议论赎之限。臣以为理当论夷三族。”

于谦,是一个封建礼教下谨遵千年以来君君臣臣的六正之臣,所以在一些事儿上,于谦有理由比朱祁钰更暴戾。

于谦详细的解释刑名,十恶不赦,在大明律法中则是重罪十条,遇赦不赦,不仅仅是大赦天下不赦免,更是不能八议来宽宥的重罪,而这个案子,涉及到了戎政,企图颠覆推翻朝廷的谋反大罪。

“十恶之罪名者,虽无犯意之联络,夷三族,以收威吓惩戒之效。”胡濙又补充了为何要夷三族,以收威吓惩戒之效。

朱祁钰沉思了片刻摇头说道:“晋书刑法志有言:罪不相及,古之制也。近者大逆,诚由凶戾。凶戾之甚,一时权用。今遂施行,非圣朝之令典,宜如先朝除三族之制。”

“至此之后,夷三族再无成文,朕以为不妥。”

夷三族这个罪名是在魏晋南北朝之后,彻底从中原王朝的刑名中废除,虽然这个罪名被完全废除之后再没有设立过,但其实仍有执行,比如大明朝胡惟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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