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671章

作者:吾谁与归

黛青阁的这些青楼女子,妆容浓腻不提,一笑连牙都是黑的,很是瘆人,而且是染黑的!

柳溥嘴角抽动了一下说道:“这是他们这里的风俗,我其实也不能理解。”

唐兴满是揶揄、幸灾乐祸的说道:“这种破地方,你也能呆得下去,你之前还是大明的世侯,来这种地方嫖,委屈柳太尉了啊。”

柳溥怅然若失,却没说话,当年一时赌气响应叛逆,恶果终尝。

当初南衙僭朝一场开玩笑式的叛乱,恍然如梦。

还好,陛下还要开海。

“进去吧!”柳溥一马当先,带着两个亲卫走进了黛青阁,而唐兴对着身边的缇骑耳语了几声,走进了黛青阁之中。

黎思诚和丁烈早就到了,他们一直站在凭栏上,向下张望,看到了柳溥的车驾之后,面色剧变。

“要不要杀了他?”丁烈询问着黎思诚的意见。

黎思诚立刻摇头说道:“不,既然来了,就好吃好喝的招待,不要失了礼数。倘若不来,杀了也就杀了。”

丁烈不太明白,黎思诚也没多解释,当柳溥站在走入黛青阁之后,胆小鬼游戏正式变成了勇敢者游戏。

这个时候,谁多做一步,就是败者。

勇敢者游戏比的是定力,比的是谁先越线,谁先越线谁就彻头彻尾的输了。

柳溥在引领下,走进了房间,房中再无其他人。

“这位是?”黎思诚看着唐兴问道。

唐兴笑着说道:“李宾言,北面来的。”

黎思诚一愣,他知道松江巡抚李宾言的大名,但是李宾言在松江府主持公务,决计不会出现在他们安南国,想来是同名同姓。

“坐,坐,坐。”黎思诚很热情的招待着。

黎思诚和阮炽、丁烈,谁是主,谁是仆?

黎思诚是主。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黎思诚才正襟危坐的说道:“柳太尉,孤今日请太尉来,是有些事,想挑明了说。”

柳溥和唐兴互相看了一眼,政斗最麻烦的事儿,就是不把话说明白,把话放到明处说,这个风格像谁?

陛下。

黎思诚略显稚嫩的面庞,颇为严肃的说道:“孤与谅山王之间,必有一死,你死我活之局。”

“倘若我亡,柳太尉万分小心,今日他能埋伏官长门杀元国公,明日就能在官长门杀柳太尉,想必柳太尉深知谅山王秉性,我若多言,有离间之嫌。”

“倘若他亡,我黎思诚以冢中父母为誓,决计不会阻拦柳太尉建升龙军之心,我黎朝仿明,东施效颦不伦不类,君不掌兵处处掣肘,国内满是狼藉,惹太尉嗤笑。”

柳溥扭动着手中的酒爵,他在思考要不要一酒爵砸在这个黎思诚的脑袋上,把他当场杀了,此子不能留。

宫里那个废太子、谅山王黎宜民是个什么人?

疯子。

黎宜民这杀了阮氏英、黎邦基还不够,升龙禁城内的宫宦全部都斩首,若这是宫变必须要做的事儿,这最近换了一批宫宦,每天都有尸体被送出来,喜怒无常。

不仅如此,跟随黎宜民入升龙禁城宫变的百余人,已经被黎宜民用意图谋反、宫变等理由,杀了十七人。

这些都是有从龙之功的人,跟着黎宜民宫变成功了,还是得死。

而黎思诚用自己的父母发誓,若是他赢了,会给柳溥一个体面,至少在升龙军组建之间,不会动手。

那升龙军真的组建成了,黎思诚也就没法动手了,因为那时候火并太危险了,只要柳溥不造反,柳溥要什么有什么。

升龙军对黎朝,真的是太重要、太重要了。

黎思诚继续说道:“太尉,若是我活,谅山王死,即便是升龙军成,也不可能反攻大明的,你知道大明势大,倘若贸然兴刀兵,恐怕顷刻之间便是危亡之时。”

“柳太尉反攻大明,恕难承诺。”

黎思诚认为柳溥是造反失败叛逃大明的,那柳溥不甘心失败,要拉一支强军回去跟大明皇帝碰一碰,不是情理之中?

黎思诚一直以坚定反明为主张,获得无数的拥趸,此时说不敢与大明为敌此话,确实是真心实意。

“嘉王还是个明白人啊。”唐兴倒是不甚在意的说道。

黎思诚倒是大大方方的说道:“无论是孤还是谅山王,都得去大明请封。”

“那要是大明不封呢?”唐兴好奇的追问道。

黎思诚想了想说道:“我就亲自去请封,朝鲜王李瑈都能去,我为何不能去呢?”

唐兴看着黎思诚,也握紧了手中的酒爵,黎思诚太了解大明了。

如果黎思诚去了,大明就得好吃好喝的接待他,封他为王之后,还得好好的送回来,若是黎思诚出点什么事,大明还得出兵相助。

这是大明的高道德劣势所在。

黎思诚看着柳溥继续说道:“柳太尉,关于升龙军之事,我倒是有些想法,耕战耕战,无耕则无战,我这里有份屯田法,还请柳太尉过目。”

柳溥郑重的打开,看了许久,黎思诚的屯田法,是设立四十二所屯田所,委任官吏主持垦荒、赁田等事,一来减少饥荒,而来遴选壮士入升龙军。

而设立屯田所的土地,来自于广南阮氏。

阮炽已死,阮氏式微,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人走茶凉之后,黎思诚也展现了他作为为上者,无情的一面。

黎思诚正色的说道:“安南国拥有十五府之地温润而青翠的土地,一年可三熟,大约是三个浙江大小,却比浙江更适合耕种。”

“我安南国,有一千五百万口,丁三百万余,除了非常偶尔的洪水,安南国从无干旱、地龙翻身之忧虑,但时至今日,我安南国黎庶倒悬生民涂炭,如此困局,唯有人祸!”

“我有雄心,亦有大志,更有治国良方,柳太尉,待我与谅山王分出胜负,还请柳太尉助我一臂之力!”

柳溥笑着说道:“喝酒喝酒,日后之事,日后再议。”

柳溥和唐兴酒足饭饱之后,选择了告辞。

丁烈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问道:“这柳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黎思诚看着面前的酒杯摇头说道:“柳太尉没答应,他还是要支持谅山王。”

丁烈面色剧变说道:“那刚才就该摔杯为号,把二人斩杀于此啊!殿下,为何妇人之仁啊!”

黎思诚不冷不淡的看了一眼丁烈说道:“那你能为我组建升龙军,我就杀了柳太尉,若是不能,就闭嘴!”

“就是今日来的那个李宾言,你都不如,少说多看认真学。”

黎思诚看着窗外的月色,重重的叹了口气,猛地举起了酒杯灌了一口闷酒。

敬壮志未酬。

唐兴和柳溥面色如常的回到了太尉府,柳溥还让仆人弄了点茶和点心。

“这升龙皇城还不错,比外城强多了,至少不会踩到粪。”唐兴靠在太师椅上,看着柳溥说道:“这个黎思诚啊,他真的很懂。”

柳溥也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确实,满朝文武,都被一张无法实现的大饼给诓住了,可是黎思诚居然知道升龙军的要务是耕战,无耕则无战,就这一点,就比他爹黎元龙都强。”

黎思诚的屯田所,是解决兵源的核心,一旦真的给黎思诚做成了,升龙军未必不可以成军。

“黎宜民每多在月台上一天,交趾就会多乱一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疏浚海池,建翠玉殿和讲武殿了。”柳溥满是玩味的说道:“大兴土木,不祥之兆啊。”

对于安南国此时的第一要务,应当是安民,而不是建升龙军。

但是黎宜民好大喜功,次日清晨就下旨征召二十万民夫疏浚海池、营建殿阁、伐木取材等等,这一个征召令下去,安南国内沸反盈天!

本就因为粮食出口造成了饥荒的安南国,终于在这个征召令下,有些撑不住了。

朝臣们屡次上书请求黎宜民停止征召,按照柳太尉的计划去做,柳太尉的计划是以工代赈,收拢流民,安置疏浚营建伐木诸事,给粮给银,而黎宜民下的敕旨是征召百姓服劳役。

就连稀里糊涂的黎朝文武,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黎宜民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

国子监的学子们奔走相告,到升龙皇城的城门前静坐,请谅山王收回成命。

各地的百姓们开始了用脚投票,就是逃离安南,向老挝、占城、麓川、缅甸、暹罗等地逃难,而逃亡方向最多的就是大明,镇南关。

为了防止百姓逃难,一场驱逐、抓捕、强拉壮丁的人间惨剧在安南国屡屡上演。

朱祁钰收到了唐兴的飞鸽传书,就是一顿气急败坏,大明最自由的人,三皇子他外公又跑到安南国玩去了!

朱祁钰是有些羡慕唐兴的。

当初襄王说当皇帝不如当亲王,当亲王不如当外戚。

因为外戚也是皇亲国戚,还有亲王没有的自由。

显而易见,朱祁钰很是羡慕唐兴的自由,他是皇帝,他不能那么自由。

而柳溥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朱祁钰的预料,这个逆臣贼子,显然是知道了改悔,并且愿意积极为大明立功,希冀于在他们这些人作古之后,柳溥和他的后人,再次成为大明人。

朱祁钰之所以没让墩台远侯诛奸杀了柳溥,也是因为柳溥当初在广州府没抵抗,直接跑了,虽然柳溥叛逆,但是并没有进一步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

最让朱祁钰意外的是,黎思诚。

在一个统治失道,上政昏暗下官残虐,人民已有与日偕亡之心之时,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通常会用四个字去形容,天降猛男。

黎思诚已经通过他的行为,表现出了猛男的潜质。

阮炽在官长门被斩去头颅,而黎思诚隐忍不发,接受了这一结果,为了组建升龙军,黎思诚甚至拿出了他的势力范围做屯田所,为国养兵,而对柳溥的劝说,也是一步一步,只求柳溥不彻底站在黎宜民的那一侧。

朱祁钰感慨的说道:“可惜了,若是大明未曾开海,黎思诚未尝不能带领交趾向治,但是大明开海,交趾不归大明则交趾丧乱无常。”

大明开海,松江府已无人耕种,除了棉田,尽是工坊,黎思诚就是有天大的能耐,阻拦不了交趾出口粮食,交趾的百姓就只能饿着肚子。

何谈向治?

第七百二十七章 陛下,要不再等等?

“兴安,上次朕提到了让松江市舶司增加三成对黎朝的米粱进口,情况如何了?”朱祁钰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松江府有虹吸效应,在核心地区、中心地区、具有优势地位的地区,能够将周边地区的生产资料、人才等发展要素吸引过来。

这种虹吸效应对松江府是有益的,对江苏府和杭州府是痛苦的。

松江府的丁口正在以每年10%的速度高速增加,而这种快速增加,造成了对粮食的高度需求。

虽然松江府尹陈宗卿一再表示,松江府的粮食足够松江府的百姓三年食用,如果仍然力有未逮,还可以从苏州府和太仓县调运粮草应急,绝对不会发生京师之战中,奸商哄抬粮价,米价高涨的事情。

朱祁钰让陈宗卿囤粮,也是担心到大明和黎朝一旦开战,若是战事不顺,松江府的这些不知死活的投机客们,哄抬粮价,民不聊生。

兴安俯首说道:“禀报陛下,交趾、占城等地粮商闻讯欣喜若狂。”

“确保保质保量的交割进口米粱。”朱祁钰满意的点头说道。

“今年石景厂、辽东厂、胜州厂、六枝厂、江淮厂和马鞍厂,松江造船厂和龙江造船厂,这些官厂申报的奇功牌和头功牌来了吗?”朱祁钰翻动了下奏疏。

这是大明眼下的八大官厂,朱祁钰给八大官厂每年留有四枚奇功牌,五百枚头功牌,一千枚齐力牌的名额,刺激大明生产技术的提高。

“在这里儿。”兴安翻找出了一本厚厚的奏疏,放在了陛下的面前。

朱祁钰打开看了许久,今年松江府申报的奇功牌和头功牌占据了半数,其中最多的是船舶相关的技艺,比如松江造船厂的船体受损后密闭门密闭改良、七股斜纹棉麻帆布、船体防治船虫的若干方法等等。

而煤铁厂则是以安全生产、提高效率为主,每一个申报的奇功牌和头功牌背后,都是血的教训。

朱祁钰朱批了四份奏疏之后,靠在软篾藤椅上闭目养神,等待着第一次征安南的廷议。

宁阳侯陈懋、英国公张懋自京师赶至南衙,而且还带来了三万京军,驻扎在了南京城内。

“陛下于少保他们都到了。”兴安小心的提醒着陛下。

朱祁钰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向着南湖别苑的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有长桌,长桌之前,有一副巨大的堪舆图,上面画满了交趾的水文地理。

“参见陛下!”

朱祁钰刚走进御书房,群臣众多将领,立刻俯首见礼。

文安侯于谦、宁阳侯陈懋、英国公张懋、魏国公徐承宗、番都指挥马云、大明水师指挥使大同伯陶瑾、四勇团营指挥使朱仪、大明水师各参将等云集此处。

“坐。”朱祁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略显有些稚嫩的张懋,才继续说道:“此次召集诸位至此,为征安南,再次郡县安南而来。”

“于少保,你先来说说对此战的看法。”

于谦坐直了身子,十指交叉,身体前探说道:“洪武三十一年,即建文元年,安南国宰相黎季犛杀安南国王陈晛,自称太上皇,立子黎汉苍为帝,请大明册封。”

“永乐三年,故安南王之孙陈天平,奔至大明,状告黎季犛谋朝篡位,黎季犛请陈天平归国为主。”

“永乐四年正月,文皇帝遣都督黄中将五千人,护送陈天平归国。”

“僭主黎季犛在途中设伏,黄中败,陈天平死。文皇帝闻讯盛怒,朝中非议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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