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34章

作者:吾谁与归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于谦先是行礼,将手中的情报,忧心忡忡的递给了朱祁钰。

截止到现在,知道这份情报的只有于谦和朱祁钰。

“看来脱脱不花这个傀儡是当腻歪了,真心和我们合作的,这么重要的情报,第一时间就送了过来,好事,诚意满满呀。”朱祁钰首先是肯定了脱脱不花的合作态度。

于谦则是左右看了看,确定旁人听不到,才无奈的说道:“可是该如何应对呢?”

于谦不怕死,但是他怕死的不明不白,大明军队同理。

朱祁钰则将手中的纸条扔进了五凤楼的火盆中,用火折子点了。

“明日朕会一直在五凤楼,不会让于尚书为难。”朱祁钰将这个难题,交给了自己。

而不是让于谦做这个艰难的决定。

十月份的京师已经是秋高气爽,寒风阵阵,风一吹,脸颊都有点生疼,这已经是初冬的季节,旱气已生,但是一阵阵寒风吹过,天空的阴云居然将整个天空遮蔽。

“咔!”

密布的阴云之下,一道闪电划破了空气,在天空肆意的蔓延着,如同蜘蛛网一般在天空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爆鸣声滚滚而过。

雷声震的整个五凤楼都嗡嗡作响,掉了一些灰尘。

天色愈暗,风越来越凉。

朱祁钰看着天空厚重而乌黑的积雨云,一道道的雷龙,在云层见穿梭,爆鸣声还在不断的传来。

朱祁钰满是笑意的说道:“徐有贞这人,倒是颇为有趣的很,他别的事儿,说的不对,倒是这天象有变,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额……这,却是冬日少雷,这的确是天象有变。”于谦一时间有些愣住,这种时候了,陛下还有心情开这样的玩笑吗?

朱祁钰站在五凤楼之上,认真的看着天空,他一直在等待着雨落下来,但是天空电光阵阵,轰鸣声连绵不绝,却是一滴雨雪都未曾落下。

直到傍晚时分,雨点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上,而后变成了狂风骤雨,呼啸的雨声夹杂着冰雹,砸在了大明地面上,在暴雨声中,发出砰砰的异响。

朱祁钰早就回到了郕王府,他让兴安拿过来了他的印信,在一封圣旨上,盖上了章。

如果他死了,这封诏书就是命令于谦继续守城,传襄王朱瞻墡进京登基。

国无长君,绝对不行。

第二件是他的铠甲,全套的板甲,得益于大明工匠们的实力,带有弧度的设计,可以让敌人锋刃或射来的箭矢都发生角度偏离。

刻意凸起的部分,使得铠甲不再紧贴胸腹部,即便是遭到了致命伤,比如钝器重击,也不会遭到致命创伤。

除了眼睛其余都没有任何的外露,全覆盖。

这套板甲极其的灵活,行动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拘谨,比如笼手,就可以让披甲之人,做出全部的战术动作,而不受影响。

比如他可以毫不费力的举起手,但是腋下却不是毫无防护,并不会成为弱点,如此的设计还有很多。

最关键是它的重量只有不到四十斤,与普通的大明对襟棉甲重量相同。

他和于谦曾经就板甲的作用讨论过。

在火器面前,板甲的防护力,甚至不如对襟棉甲,大明的棉甲光棉花每一件都要用七斤重,而棉甲之中装有铁板,用铜钉固定。

朱祁钰也亲自去参观过盔甲厂。

七斤重的棉花用棒子捶打成棉片,形成了布面、棉片、铁板、棉片、布面,五层构建起来的棉甲,颇有点复合型装甲的味道。

这样的棉甲,可以有效地防止流矢和弓箭的穿透。

但是于谦却对朱祁钰搞出来的这套板甲,赞不绝口,因为此时的瓦剌人只有弓箭,没有火器了。

这不是瓦剌人不会制作火器,而是火器的使用,本身就需要很高的门槛,火器的制作、使用、运输、储备,都需要严格的流程。

瓦剌人在土木堡缴获了无数的火器,但是火药已经因为保存不当,受潮无法正常使用了。

瓦剌人失去了火器,就像大明失去了马匹一样可怕。

所以这板甲,在特定战场上,有着其特殊防护作用。

次日的清晨,瓢泼大雨还在下,朱祁钰起了个大早,穿上了他一整套的板甲,带着自己的钩镰枪和手铳,冒雨,向着德胜门而去。

德胜门的四道瓮城城门,缓缓打开,朱祁钰的身后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卢忠。

而卢忠的身后,是三千余大明锦衣卫的骑卒。

他们缓缓的步出了德胜门,向着城外民舍而去。

大雨是个好天气,瓦剌人有限的火器,都得哑火。

但是大明军依托民舍、城墙,火器依旧可用。

“今天大约有多少人,攻打德胜门外来着?”朱祁钰驱马向着民舍而去,问着身边的卢忠。

卢忠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他自然知道敌情,低声说道:“骑卒至少三万,步兵至少五万。”

朱祁钰平静的问道:“我部几何?”

“三千二百零二人。”卢忠非常快的回答道。

“嗯,三千对八万,优势在我。”朱祁钰点头十分确定的说道。

卢忠俯首说道:“陛下高见。”

他有些紧张,不是因为打仗,因为今天的敌人是:被推到最前面的朱祁镇。

他们的目标是,抢夺被俘虏的大明太上皇朱祁镇,或者夺下、打倒朱祁镇的龙旗大纛,让德胜门上的火炮得以开炮。

朱祁钰紧握着手中的钩镰枪,拍了拍腰间的手铳,没人可以对朱祁镇出手,但是他朱祁钰可以。

到了他上战场的时候了。

第六十一章 开炮!

朱祁钰为首的大明锦衣卫从德胜门外鱼贯而出,他们踩着大雨,慢慢的走过吊桥之后,德胜门的四座大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响声,缓缓关闭。

将大明的皇帝和锦衣卫们拒之门外。

城头上是户部尚书金濂,负责城门防务,具体工作就是,非胜不得擅开城门。

于谦看到了朱祁钰率领着锦衣卫出现在了民舍的时候,是极其震惊的。

他原来还在震怒,是谁不经允许擅开城门,结果走出来的人却是大明皇帝朱祁钰。

“参见陛下。”于谦行了个稽首礼,面色凝重的说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朱祁钰并没有就自己出城作战与于谦商量,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既然要有人下令对朱祁镇开炮,只能是自己。

“今日决战,自然不能让于尚书独乐,朕出城凑个热闹。”朱祁钰勒住了马匹,翻身下马,他颇为感触的看着德胜门外的民舍,民舍中探头探脑的都是军士。

之前朱祁钰曾经在十团营参加过训练,一部分的军卒显然认出了那是朱祁钰。

“那就是咱们的新皇帝吗?相貌堂堂,倒是一副好模样类。”

“带着锦衣卫和龙旗大纛的不是陛下还能是谁咧?就连石总兵也只能树牙旗呢。”

“也没长着三头六臂,可以呼风唤雨啊,我还以为会长得龙形虬髯呢!”

“咱们皇帝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到城外来了?甲胄在身,莫不是要打仗?”

……

民舍里的军士们议论纷纷,于谦也是面色凝重的大声说道:“陛下!”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朱祁钰打断了于谦的劝谏。

无外乎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无外乎是君子轻涉险地,无外乎是自己是大明的君主,一言一行都决定着大明的国运。

“但是于尚书,朕不在,于尚书高喊着社稷为重,君为轻,这些年轻的军士们,就会对着太上皇开枪放炮?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长短兵,对准来犯之敌了吗?”朱祁钰提出了一个让于谦无法回答的问题。

天地君亲师,君在传统的宗族礼法中,甚至排在了父母之前,天地之下。

对面那个朱祁镇现在虽然是太上皇,但他可是嫡皇帝,正统一共十四年,他当了整整十四年的皇帝,这些军士们,如何下手?

就连现在依旧没有改元景泰,依旧是正统年间啊。

对军士们说迎面走来的是假扮的吗?

那龙旗大纛呢?

战场可是一眨眼就有可能丢掉性命地方,战机稍纵即逝。

于谦正要开口再劝,但是远处鼓声震天,对于瓦剌大军趁着风雨大作,开始集中全力,开始前进。

站在城头上,和站在城下,完全是两种感觉。

即便是在厚重的雨幕之下,朱祁钰依旧看到了远处那些瓦剌大军,他们如同蝗虫一样遮天蔽日,似乎是要将自己淹没一样,脚步声和震天的鼓声,震人心生。

“于尚书,准备接敌吧。”朱祁钰示意于谦以城防为重,而他自己则勒好了马匹。

“龙旗大纛啊。”朱祁钰看着远处亮起的旗帜,用力的吐了口浊气。

“锦衣卫诸军士听令,目标敌军龙旗大纛!”朱祁钰抓稳了自己的钩镰枪,高声的喊道。

卢忠重复了一遍朱祁钰的命令,他身后的马军,数名传令官将朱祁钰的命令下达至锦衣卫的每个角落。

为什么对面还会有一个龙旗大纛?瓦剌人用的是狼头大纛。

因为那是朱祁镇的龙旗大纛,他被俘虏的时候,那面代表着大明最高统治者的纛旗也被也先人缴获。

那是朱祁镇的旗子。

他带着旗子来到了正面战场,做了瓦剌人的开路先锋!

大纛立,则军心汇聚,稳如泰山。

大纛倒,则军心涣散,不堪一击。

现在,也先人将朱祁镇的龙旗大纛竖起来,就是告诉大明,你们的皇帝,正在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回来了!

朱祁钰要带着锦衣卫将那面旗帜夺回,否则这仗,打起来,绝对没那么容易。

正统十四年十月十三日,两面龙旗大纛,出现在了德胜门前,大明军队一片哗然。

金濂手持千里镜,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大红色龙旗大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炮,是开还是不开?!

朱祁钰抓稳了自己的钩镰枪:“于尚书,朕去取其大纛,若是朕不幸去了,就带着朱见深南下南京吧。”

“陛下!”于谦刚要说话,他其实准备好了让石亨冲阵抢旗的打算。

“驾!”

朱祁钰面色沉重的带着锦衣卫马军,由缓步变为快跑,马蹄阵阵,锦衣卫的军卒如同一条长龙一样,踩碎了地上的水潭,踩在淤泥之中,向着敌军而去。

“放箭!放箭!”孛罗眯着眼看着雨幕,他看到了一只银龙在雨水之中,若隐若现,他用力的抿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才看清楚了是大明的马队!

他大声的喊着,让瓦剌的步战放箭,此时的瓦剌军终于有了反应,开始向着漫天的大雨射箭。

大雨滂沱,射出去的箭矢,就如同射入水中一样,没多远,就软绵绵的落下。

“放箭!”孛罗踹了身边军士一脚,愤怒的大声喊着。

但是软绵绵的箭矢,根本无法飞到既定落点,就被雨水打落,即便是偶尔有一两支箭矢落到营中,也是毫无杀伤力。

而在接敌之际,长龙的后半段与龙头位置,突然断开,龙头部分是朱祁钰亲自率领的十三骑板甲骑卒,而其余轻骑则向着侧翼而去。

也先猛地从大撵上站了起来,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幕!

这只从重重雨幕中冲出的十三骑马队,是何人率领?为何突然分兵?他们要做什么?

朱祁钰带着的十三骑板甲骑卒,直奔位于最前方的朱祁镇位置,他们的目标就是朱祁镇的龙旗大纛!

但是很可惜,围绕着朱祁镇周围的有些瓦剌楯兵,在十三骑冲到步战兵之前,他们高大的大楯,立刻挡在了朱祁钰冲阵的正前方。

朱祁钰暗道一声可惜,他原来打算出其不意,拿下朱祁镇的龙旗大纛,甚至拿下朱祁镇,但是瓦剌人的反应非常迅速。

他掏出了怀里的竹筒,用力一拧动,猛地投向了朱祁镇所在的位置。

竹筒里的是猛火油,乃是由石油粗提炼之物,守城利器,朱祁钰的打算就是能夺旗就夺旗。

夺不掉,就烧掉,猛火油,水泼不灭。

朱祁钰猛地扔出了手中的猛火油竹筒,马蹄踏在了大楯上。

这一踏借着马匹狂奔之势,踹翻了最前面的瓦剌军士,而朱祁钰这十三骑,也趁机勒马转向。

朱祁钰带着十三骑向着侧翼的而去,掏出了手铳,回头就向着朱祁镇瞄准,扣动了扳机。

护板之下,燧发结构先下压动,将火门拉开,燧石和火镰磨出了火星点燃了引火药,砰的一声,铅子飞射而出,击碎了雨幕,向着敌阵之中,飞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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