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265章

作者:吾谁与归

朱祁钰再次批复宣见之后,朱瞻墡在双碾街下了车驾,示意所有的人等在双碾街。

朱瞻墡正了正衣冠,准备步行前往泰安宫觐见。

罗炳忠扶着朱瞻墡颇为无奈的说道:“殿下,这双碾街到泰安宫还有一个坊的距离,按制咱们到了东安门下车也不迟不是?”

朱瞻墡嗤笑了一声说道:“你懂什么!跟着我走!”

“从这里走到泰安宫是不是隔着一个坊,是不是有很多的百姓在路上?”

“孤步行前往,表示恭敬之心,那全城的百姓都看到了我的恭敬,陛下真的要动孤,那就得担心下舆论风力了。”

罗炳忠叹服,俯首说道:“殿下高见。”

朱瞻墡走在大街之上,身着王服,向着泰安宫,健步而去,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眼神坚定,走进了泰安宫内,在泰安殿觐见。

入门之后,朱瞻墡就行了一个三拜五叩的大礼,俯首说道:“参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绵延不绝,与天同休。”

朱祁钰看着这个略微有些胖胖的五皇叔,平静的说道:“平身吧。”

“臣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奉藩而不能安地方,臣死罪。”朱瞻墡跪在地上未起,而是大声的请罪。

朱祁钰看着这个嫡皇叔,这胖皇叔太谨慎了!

他这请罪只说自己的罪名,却不说朝廷的不是,把恶名归己,把善名归君。

朱祁钰继续说道:“藩王食禄而不治事,不农、不工、不士、不商之藩禁制度在,未能安地方,非皇叔之错,平身。”

藩王手里没兵没权没土地,他手里的田亩虽然归襄王府,但归有司代管,啥都没有,拿什么安地方呢?

朱瞻墡再叩首大声的说道:“陛下念亲亲之谊,宽宥臣,臣铭记五内而不敢忘。”

朱瞻墡这才起身,站直了身子,长松了口气,自己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朱祁钰仔细打量了一下朱瞻墡说道:“赐座,皇叔,这是襄王之宝,之前京师被围,太后请金印入宫,后来就到了朕的手中,现在还给皇叔。”

朱瞻墡擦了擦手,取了金印,放在了香囊之中,挂在了身上。

朱祁钰探了探身子问道:“皇叔路过彰德府,可曾见到赵王?”

朱瞻墡一个机灵,俯首说道:“臣不敢。”

这亲王之间四处联袂,乃是要掉脑袋的!

他虽然路过了彰德府,可是一路狂奔,未曾在彰德府跟赵王有任何的联系。

朱祁钰笑着说道:“皇叔多虑,还请皇叔写几封书信给咱们燕府诸龙子龙孙,请他们入京来。”

“这南京留都有人谋反,朕念亲亲之谊,他们若是被小人蛊惑,参与到了这谋反之事之中,朕亦不能私。”

朱瞻墡听闻,松了口气说道:“陛下下旨诏燕府诸王入京便是,臣以为都是燕府同气,入京也是应有之意。”

“陛下宽仁。”

朱瞻墡这话可不是胡说,万一有些燕府的蠢货,动了什么心思,参与谋反,最后结果只有赐死一途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已经下旨,让燕府诸王入京,还请皇叔写封书信,劝他们入京。”

燕府有亲王襄王、稽王、赵王、郑王、荆王、淮王,其中只有赵王是文皇帝朱棣子嗣,其余皆是仁宗皇帝子嗣了。

朱祁钰让襄王写信劝他们入京,是不让他们害怕。

大皇帝爱杀人,举世皆知,这要入了京,人头落地怎么办?

但是皇帝下旨,嫡皇叔作保,也安燕府诸王心思。

“臣领旨。”朱瞻墡松了口气,陛下不像是传闻一样爱杀人呀,对诸王也是宽宥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有劳皇叔。”

“臣愧不敢当。”朱瞻墡赶忙俯首说道。

朱祁钰安排了十王府腾出一个王府来,安排襄王入住,襄王虽然花天酒地,但只有三个儿子,人数也不多,一个王府足够住得下了。

“臣谢陛下隆恩,臣告退。”朱瞻墡再次三跪五叩离开了泰安宫,开始准备住到十王府里去了。

一切皆定,朱瞻墡才松了口气,坐在王府之内,吹着口哨,美滋滋的侍弄着花花草草。

朱瞻墡笑着说道:“罗长史啊,准备好上好的笔墨纸砚,孤呀,要作画,等到诸王入京的时候,诸王朝拜图,以表亲亲之谊。”

“还有要给诸王写信,省得他们担心。”

罗炳忠俯首问道:“臣遵旨,不过殿下入宫觐见,咱们这皇帝是不是如同传闻中一般暴戾啊?”

朱瞻墡想了想,摇头说道:“并非如此,陛下一片公心,不为非作歹,不会杀人。”

朱瞻墡说了一句很正确的废话,皇帝怎么会随意杀人呢?被杀的都是死罪难逃之人!

罗炳忠认真听闻之后,以准备笔墨纸砚之物为由,离开了王府,向着泰安宫而去。

朱瞻墡看着罗炳忠的背影,晃着身子,他知道罗炳忠不是他的人,而是皇帝的人。

但是他依旧装作不知道。

他是求活求富贵,自己的恭敬之心,也需要让皇帝知道不是?

罗炳忠在泰安宫的御书房里详细的禀报了他在襄王府的一切。

朱祁钰听完颇为无奈,这家伙怎么这么苟!

简直是无懈可击。

“嗯,罗长史有意入朝为官吗?”朱祁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罗炳忠是个举人,入朝为官,也是去地方做个推官,但也有可能像海瑞一样爬到正二品的位置上。

罗炳忠摇头说道:“国朝有叛,臣还是在襄王府好一些,为陛下分忧。”

罗炳忠还要监视朱瞻墡,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彼此的作用。

但是朱瞻墡也没什么野心,做事也很有规矩,在襄王身边也不是个坏差事。

朱祁钰点头,取了五十银币算做是恩赏,放赏给了罗炳忠。

在襄王府的书信顺着官道驿路向着诸王府而去的时候,岳谦等人也急速奔向了应天府。

而此时被皇帝派到浙江做巡盐御史李贤,倒霉了。

他是受命朝廷在南直隶、浙江担任巡盐御史,这早晨醒来,便被刀斧加身,押到了南京城内。

李贤倒霉,第一次在土木堡之变中,差点被瓦剌人给俘虏了,现在好了,直接被叛军给压到了南京城中。

李贤在惶恐不安中,见到了孙继宗和孙忠二人。

才知道,大明现在有叛军了。

孙忠看着读书人的李贤,满是笑意的说道:“李御史,我们知道你的贤名,希望你在南京出仕,我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匡扶社稷,荡清寰宇,逐陛下身侧之恶人,再还大明朗朗乾坤。”

李贤站直了身子,他的待遇倒不算太差,除了有人看着以外,倒是没有被打骂,孙忠毕竟还是要李贤出仕。

李贤眉头紧皱,振声说道:“匡扶社稷的不是陛下吗?土木堡天变,天下亦变色,陛下不是已经匡扶了社稷吗?”

“荡清寰宇,陛下不是一直在做这些事儿吗?无论是衍圣公孔府还是山西祁县渠帮,不都是国之蛀虫吗?”

“逐陛下身侧之恶人,陛下的恶人是谁?是上奏督造功赏牌不贪不腐颇有贤名的兴安,还是挽天倾的于少保,亦或者是四十年的尚书胡濙?李某愚钝。”

即便是孙忠说的再大义凛然,但都是胡说八道。

大明朗朗乾坤,何须他们来还?

孙忠看了一眼孙继宗,颇为无奈,这些读书人的脾气真的是又臭又硬。

这是孙忠能够抓到的最有才能的读书人了。

孙继宗立刻有些恼羞成怒,刚要斥责,就被孙忠按下。

这么造反!杀掉治下第一贤臣,那是造反吗?

孙忠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李御史,景泰帝残暴,爱好杀人,设太医院如同鬼蜮,京师人人惊惧,无数官员致仕请辞,而景泰帝从不挽留。”

“我们是为了清君侧,李御史依旧巡盐,也是安民社稷之功,不知李御史以为我说的是否有道理?”

孙忠的一番话,意思是造反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若是你不肯出仕,生灵涂炭,你也有份责任,这就是典型的道德绑架。

但是读书人最吃这一套,孙忠早就将这帮读书人看透了,图虚名。

孙忠继续说道:“李御史稍待。”

孙忠拍了拍手说道:“我给你南京户部尚书印绶,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

“我给你厚禄实俸,一应礼制,以从一品定制,你看如何?”

从一品,年俸八百八十银币,孙忠一次拿了九百枚过来。还有一个房契,乃是南京京师豪邸,乃是当年李景隆的府邸。

这份待遇几乎等同于于谦了。

孙忠需要一个文臣,而且是扛鼎的文臣。

显然李贤非常合适,只要李贤答应出仕,在景泰帝那里,他李贤就是叛贼了。

上了贼船,怎么下来?

李贤却丝毫不为所动的说道:“恕在下不能与贼为伍。”

孙继宗终于忍无可忍,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是贼!

孙忠再次按下了狂暴的孙继宗,笑着说道:“常言道先礼后兵,我不想为难与你,难道你就真的看着这一京七省之地无安社稷之元勋吗?”

孙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若是李贤依旧不肯出仕,孙忠就要逼他出仕了。

“某不愿亦不能,斧钺加身又有何妨?”李贤负手而立,但是嘴角有些抖动,他在害怕。

他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当初在土木堡他不舍得死,但是更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知道,一旦瓦剌人对他用刑,他必然投敌。

逃回了京师之后,逢明主,一展抱负的大好时刻到了,但是他受君命在浙江巡盐,却被抓到了南京城内。

他的害怕,很快就被孙忠给捕捉到了。

孙忠笑着说道:“李御史,不要让大家弄的那么难堪不是?”

“继宗啊,带李御史去南京锦衣卫大牢里看看,省的不快。”

孙忠很擅长阴谋,他当然很擅长威逼利诱。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皇帝的七宗罪

李贤去了南京的南镇抚司衙门,人都被吓傻了,他走出天牢大门的时候,吓得都走不动路了。

虽然听说京师那个太医院更可怕,但是他从未去过。

孙继宗看着李贤这副模样,嗤笑的说道:“李御史,还是那套说辞吗?”

“非要把事情做绝,大家岂不是都不体面?而且父亲给了你高官厚禄,又未曾薄待,还请李御史仔细思量。”

李贤咬着牙说道:“你们都是叛贼!我大明进士,怎么可能委身于贼!杀了我吧!”

“非要折辱我吗?”

孙继宗想起了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叹息的说道:“我们并不想折辱御史,是御史非要折辱自己啊。”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担任户部尚书,何来折辱呢?”

李贤依旧摇头说道:“非吾之所愿,你且把我收押起来吧,我父母皆在京师官邸,若是被陛下闻讯,必定诛杀我的父母亲族上下。”

“我非不忠不孝之人。”

孙继宗却笑着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威逼利诱,这四个字,孙继宗逐渐学到了精髓,他低声说道:“景泰帝自诩一心为公,登基以来,从不连坐,更不株连,并常以此标榜伪善,怎么会杀李御史父母妻儿呢?”

李贤指着孙继宗,最终有些颤抖不安的看了一眼那南镇抚司的天牢,无奈的说道:“陛下恕严有度,所以就成了被你们利用的地方吗?”

“简直是无耻之尤!”

“你们这是逼着陛下,将汝等会昌伯府上上下下,全都杀得一干二净!”

孙继宗大怒,但是却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说道:“混账!好言相劝你不听,高官厚禄你不要,眼下我大军盘踞南京城,你就是插上翅膀还能飞的出去吗?”

“非要受一遍五毒之刑,方肯做事不成?!”

五毒之刑,是锦衣卫的刑罚,比如水刑、炮烙是火刑,亦有土刑,将人埋在土中,头皮隔开,灌入蜂蜜,然后放一些蚂蚁游走。

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忍受的刑罚?

李贤害怕这样的刑罚,他听闻孙继宗所言惊惧不已,愤怒的说道:“你,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李贤说着就奋力直奔着门前的石狮子撞去,这一下撞实了必死无疑,李贤脚步并没有停留,用力的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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