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 第54章

作者:水叶子

看了看碗里还剩的一少半稀粥,唐成皱了皱眉头,等吴玉军幸灾乐祸的笑完后才开口问道:“这事儿衙门里有啥说法?”。

“能有啥说法?刺史大人现在麻头得很!这边儿得愁着怎么跟公主府交代,那边儿波斯胡们还不依不饶的,这满天下除了长安就数扬州波斯胡多,一个闹得不好就得激起民变”,言至此处,吴玉军还难得的拽了拽文儿:“‘自古皆贵中华而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这可是太宗皇帝诏书里明告过天下的,真要激起胡变,他这刺史也就算干到头了”。

“衙门里没找快活楼里人问话?”,唐成刻意没提七织的名字。

“昨晚就是快活楼急报的扬州府衙,要不然三个薛东也给打死了!青楼勾栏,尤其是像快活楼这样的场子,那天没有争风吃醋的事儿?何况昨晚那么多人看着,还有啥好问的?”,吴玉军嘿嘿一笑,“也活该这刺史倒霉,要是换了别的场子他还能借机发作,好歹找个替罪羊出来。但快活楼根子硬啊,那王胖子可是淮南道观察使的大舅哥儿,七织又是快活楼的头牌摇钱树,给扬州刺史借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顶头上司的脑袋上动土,这回呀,他这关口算是难过喽!”。

扬州刺史现如今的日子的确是难过,但唐成这几天的日子却着实过的松爽。

该做的工作都已经做了,既然郑凌意放出的话里指明的供货商是吴玉军,哪怕有能力参与定价的几方都知道吴玉军只是个傀儡,但为了以后考虑,唐成也没必要非得留在明面儿上。

快活楼之事后的第三天,由郑凌意出面召集,各方在都拉赫的康乐园里举行了桐油定价会议。

除郑凌意及吴玉军之外,参加这次会议的还有唐人海商代表王汉祥老爷子,胡人海商代表都拉赫以及安国相王府张亮,本该也参加这次会议的镇国太平公主府薛东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未能出席。

这次会议上插曲很多,王汉祥老爷子既不想桐油价格过高影响到自己利益,又因靠山薛东缺席不敢强抗来头硬扎的张亮,是以提前就存着心思要憋着让都拉赫出面压价,孰知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都拉赫对于吴玉军的提议价竟然连一文钱都没往下驳!

这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更让老爷子看的目瞪口呆的是,本该是跟吴玉军站在一起,桐油价格越高越好的张亮竟然跟脑子糊住了一样,居然主动开言压价!

卖桐油的站到了买桐油的立场上,竟然还怕价高!饶是王老爷子见多识广,这样的事儿还真是第一遭儿碰上,这话……这话本该是都拉赫来说才对的呀!

日怪,真是日怪!

卖方既然如此能为买方考虑,加之张亮背后的安国相王府又是如此显赫,这生意就好谈了!最终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由郑凌意出面定案,挤挤吴玉军价格里的虚头儿,再在乘风而上的王老爷子价格上稍做增添,最终定在了一个让双方都能满意的价格上。

而这个价格比唐成预先告知郑凌意的仅仅少了四文钱,高于去年市场价一成七的价位虽然算不上太高,但毕竟量大,吴玉军等卖家少赚不了;而考虑到今年供应紧张的形势,富可敌国的海商们也觉得这个价位在可接受范围内,要知道前些日子来势汹汹的周利容可是放过话要上涨三成到三成五的。

最重要的油价一定,至于此后的定金给付比例等就不再是问题了,最终整个会议在祥和中开始,在“相互体谅”中结束,足可当得上圆满二字。

能有这样的结果,对于凭借表姐上官婉儿的缘故才得以出任此职的郑凌意来说,也实实在在是一桩拿得出手的政绩,毕竟这事涉及的利益团体太复杂,且涉及的利益也大,任谁坐到这个位子上都不会好过,且还不说郑凌意的年纪和资历了。

这边忙活的时候,心事已去的唐成将关关赎身之事一并交托给郑凌意之后,便又过起了类似前次来扬州最后几天的生活,每天早晨起来之后便雇一叶扁舟在运河水道里悠游。

篙子点入水中带起一晕晕微微荡荡的涟漪,唐成闲坐在柳叶舟头,细看两岸十里繁华,间或还能听到几声隐约传来的琵琶,而这隐约的琵琶又为扬州增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古韵风情。

入目皆是画,人在画中游!

悠悠的桨声里,闲坐着的唐成偶尔也会陷入迷思,自己究竟是一个后世来的穿越人?抑或他本就是唐人,却在那段忘掉的记忆里穿越到了后世,在领略了另一种迥然不同的繁华后重新又回来了?

庄周梦蝶,到底是蝴蝶化为了庄周?还是庄周化为了蝴蝶?

像这样文人伤春悲秋似的迷思毕竟很短,从迷思中走出来时,唐成自由纷飞的思绪总是难免又会飘到另一个地方——那个同样在这条运河上生出的想法——若是给我一县一州,我是否能将之建成眼前扬州的如斯繁华……

当吴玉军和郑凌意那边一切事情都已办好的时候,唐成悠游扬州的日子也正式结束,而他,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在乎,老子谁都不在乎!

唐时几乎每一城外都设有专供送行之用的“离亭”,五里为短,十里为长。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回去吧,难不成你要把我送到金州?”,看了看窗外正陪着张亮说话的吴玉军,唐成笑着向郑凌意道。

“真想啊!”,郑凌意发出一声幽幽地叹息,低头看了看两人紧紧握着的手,喃喃声道:“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这诗听着虽好,但想想却使人心寒,三年!”。

“何至于此,我得便儿的时候就会来的”,眼见着郑凌意眼圈儿都红了,唐成心里也有些酸酸的,他实是不习惯这样的场面,“看你,怎么跟小孩儿一样了”。

郑凌意任唐成揩拭着她的眼角,“阿成,你也调来扬州吧,市舶司衙门难倒还比不上金州州衙?”。

“凌意,这话我都说过三四回了,市舶司衙门是好,但这是宫里管着的,我来能干吗?”,这两天里这个话题说的次数太多了,但唐成一直不为所动,来市舶司跟着郑凌意干?且不说这样的上下级关系实在别扭,那他如此费心周折的勾搭李隆基还有什么意义?

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发动的政变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唐成记不清了,但他知道这不会太远。他也同样知道就是在这次宫变里韦后被废,上官婉儿被杀。

“我得便儿就来”,唐成脸上正肃起来,“凌意,你要记着我嘱咐你的话,这两年且就留在扬州千万别回宫,相王府上,尤其是李三郎若有什么事情时,能行方便就行方便”。

“嗯”,郑凌意点了点头,眼见着唐成就要下车时,她手中蓦然一紧,“阿成,我要你几句好听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拍了拍郑凌意明艳的脸庞后,唐成松开手下车去了。

见唐成走了过来,陪着张亮说话的吴玉军知趣儿的转悠到一边儿去了。

“走,咱们到亭子里说话”,张亮边走边微笑着抛出了一个问题:“唐成,想不想调往长安?”。

“长安”,正走着的唐成猛然停了下来,“这是张兄你的意思?还是……?”。

“三公子昨天下午的回书到了”,张亮灿然而笑,“公子对此次扬州之事非常满意,遂有意调你往长安相王府办事”。

王府里也有很多职司,这些职司由朝廷支出薪俸,但人员却是归属王爷调遣,简单的说就是高级跑腿。

“王府里还缺少侍奉的人?由张兄这等人才在,我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唐成笑着摇摇头,“我不去”。

“嗯?”,张亮也猛得停住了脚步。

帝都长安!黄金之城,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所在,唐成居然想都没多想的摇头拒绝了,细细将唐成打量了一遍后,张亮失笑叹道:“公子识人的眼光果然非我等可比”。

“什么意思?”。

“三公子回书中说过你会拒绝,我原还不信”,张亮摇摇头,做了个继续前行的姿势,两人继续往亭子走去,“没想到他倒比我看的更准”。

闻言,唐成笑笑。这不奇怪,青年时代雄心壮志的李隆基眼光的确是好,否则身边也不会聚集起张说、张九龄等一代人杰,近而手创出开元极盛之世。

“三公子欣赏你的办事能力,不过跟这相比,他更为欣赏你让我转呈的那句话”,走进亭中,张亮探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玉牌递给了唐成。

这是一面材质与雕工俱都上佳的玉牌,下面系着五彩线编成的丝绦,倒是正好作为腰间的配饰之用,唐成接过玉牌,便见牌上光润的正面阴刻着七个字:

天生我材必有用!

看着这七个字,唐成无声而笑,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但对于如今正蛰伏待机的李隆基而言,自己也许比他的父母兄弟还要了解他,这句话就是往他心口上说的!

翻过仅仅只雕有这七个字的正面,玉牌背面也雕刻着一句诗,却是出自《诗经》郑风里的《子衿》篇: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子衿》篇在后世虽被学界公认为是一首女子思念情人的恋歌,但在唐时,经学家们的解读却是贤主对人才的渴望,李三郎在这里用上这两句诗,不仅显出了自负,也表达了对唐成才华的看重和延揽之意,确乎是用的合适!

不轻易延揽人,但只要确定对方稍有才华,那怕身份低微如自己,也果断出手,青年时代的李隆基能成为一代雄主,确有其过人之处啊!

这两句诗后,玉牌反面的右下角还雕有三个小字,正是李三郎本人的名字。

有了这个名字,这面玉牌就化身成了最好的名刺。

“相王府的门子都认识这种玉牌,有了他,见三公子就不是难事了”。

看过之后,唐成将玉牌收入袖中,张亮见他并没有就此外系在腰间,笑着点了点头。

话已说完,唐成出言辞行,张亮也没再留,跟着往亭外走去,“你既要回去,倒有一个消息需知会你一声。山南东道节度使马上就要换人了,金州刺史三年前由别驾升任上来时,正是由林白羽向吏部举荐的,所以说吴玉军他姐夫在金州刺史任上也干不长了,这事你要早做准备才是”。

这铺生意给唐成带来的第一个好处就此显现出来,有安国相王的金字招牌在,其消息收集能力自不待言。

只可惜唐成分享到的第一个情报就是坏消息,太子兵变引发的大唐官场震荡已经酝酿成形,而对于金州,对于唐成来说,这次震荡带来的直接冲击就是孙使君即将去职。

“这消息知道的人多不多?”,唐成略一沉吟后跟着问道:“新接任的观察使是谁?金州刺史又会是谁?”。

“这也不过是前几天的事情,长安不好说,至少在山南东道,即便等你赶回去,能有门子探知这个消息的也不会超过十人”,张亮的话语虽淡,但这淡淡的腔调里却带有一种别样的味道,权利的味道!

“陛下圣心默定的新任观察使人选是工部侍郎于东军,至于金州刺史会由谁接任……”,张亮哑然一笑,“大明宫里还议论不到这事儿”。

闻言,唐成点点头,金州刺史的官儿终究还是太小,轮不着天子来操心,“工部侍郎?于东军是个什么样人物?他又是那方的?”。

“他那方都不是,也就是说除了皇帝之外谁都不认的。他是从工部一步步干起来的,没放过外任,人有些迂阔,但架桥修路倒是把好手儿”,张亮看了看唐成,“不过这也是陛下选中他的最重要原因”。

居然还是个技术型官员,不过张亮后面那句话却让他不解,“嗯?”。

听了张亮随后的解释唐成才明白过来,于东军到山南东道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为修路,修一条从房州通往本道首府的道路。

当今天子李显第一次当皇帝刚刚两个月就被老娘武则天废为庐陵王,贬出京城长达十四年之久,安置他的地方正好就是紧邻金州的房州。这李显当皇帝虽然庸碌,但实实在在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八年前当他被垂垂老矣的母皇重新召回京城复立太子后,就有意为房州做些好事。

最终,他选择了修路,在山大林密的房州住了十四年,李显太知道当地百姓出行的艰难了。

修一条从房州通往道城的大路,这不仅能惠及到最大多数的房州百姓,更是利在子孙的好事儿,就连乡里的土老财们发家之后最喜欢做的善举也是铺路架桥,遑论李显还是天子之尊,而且这件事情本身于朝廷来说也有好处。

虽然几年前就有了这想法,但因李显那时还是太子,还无力推动这样的大工程,及至他登基这两年,却又忙于稳定朝堂,加之登基之初杂事太大因也就迁延了下来。

此番趁着山南东道节度使换人之际,早已等得不耐的李显顺势推动了此事,素来少有主见的他拒绝了包括韦后在内所有人的提议,一力认定其实并不适合主持方面政务的于东军接任观察使,目的就在于了结多年夙愿。

唐成静听张亮介绍这些背景时,金州的三潭印月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不过现在的他却没心思却想这个,“此次官员调整要落到实处还有多长时间?”。

“落到实处?”,张亮愣了一下才明白意思,“你这说法倒别致!一个月吧,当日冲出宫城逃走的李重俊已是穷途末路,朝廷总要料理了这件事情之后才会进行官员调整,这是题中应有之意,算算时间,一个月该够了”。

一个月呀!唐成无声地点了点头,却是再也没有前两天的好心情了。

这一年多来他的路子之所以走的顺,升的快,归根结底的原因,若按后世官场的说法就是跟对了人,先是张县令,后是孙使君。

本来,在圆满完成桐油生意后,若是不出这样的意外,他在金州州衙的前途完全可以用前程似锦来形容,但如今……孙使君离职,安知新使君又是什么样人物?抑或老马会不会捡个漏子乘风上?

想到这些都是头疼啊!总而言之就是一句,他回金州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再那么好过了。

刹那之间,唐成真有了改变主意调往长安的冲动,但再细想想也只能废然作罢。跑腿不跑腿的且不说,那地方现在也着实去不得。

身为庶三子的李隆基前途虽然无比光明,但现在的力量却又实在太小,甚至连单立门户都做不到。随后的日子里,他得先跟韦后斗,再跟太平公主斗,甚或还得跟自己老子斗,想想这个过程唐成就有些不寒而栗,在如今这个时候就凑到李隆基身边,着实要有“玩儿的就是心跳”的勇气。

要是不知道这些经历也就罢了,明明知道还能拖家带口的一头扎进去,唐成自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张说等人可谓都是一时俊杰之选了,还在这个过程里起起落落,流放来流放去的,唐成虽然自信不比他们笨,但实也不敢自夸就比他们聪明。

最最关键是这年头“连坐”的法令实在太吓人,搞的不好全家,甚或九族都得搭进去,考虑到这个,就是再热血的人勇气也得立挫七分。

虽然明知李隆基最终会取得胜利,但后世里谁又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添进去了多少冤魂?

“若有于我有用的消息时,还请张兄告知”。

“我会留意”,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唐成的马边,张亮伸出手抚了抚长程健马,“若是金州已不可为,不妨给我来个信儿”。

闻言,唐成莫名一笑,没说什么地点点头后翻身上马。

眼见行人上马要走,郑凌意带来送行的乐工们抚起了怀中的乐器,这已是唐时富贵之家送行的惯例,并不为奇。

唐成并未再留,扭头看了一眼依着马车而立的郑凌意后,马鞭一挥,吃疼的健马在长嘶声中奋蹄而去。

身后,歌女婉扬幽怨的歌声随风而来:

挽郎手,折杨柳。

问郎几时归?不言但回首。

折杨柳,怨杨柳。

如何短长条,

只系妾心头,不系郎马首?

……

远远的唐成已经看不清后,郑凌意黯然向乐工们挥了挥手,又静静了站了一会儿,这才与张亮结伴回城。

约莫着又过了一柱多香的功夫,又有两辆葱油马车疾驰而来,饶是马车已经跑的极快,第一辆葱油车中还有一个女子不时将头探出窗外连声催促。

路人惊鸿一瞥之间看到这女子的容貌后,多有人一愣之后愕然而立的,那葱油车中的女子实在是太过于扎眼……不对……是太妖艳了,越是这般的惊鸿一瞥,越是惹人遐思。

“姐姐,他既然告诉你了时辰,你怎得不早些动身?”,从窗外缩回身子的七织向身边的关关埋怨道:“这时候赶去他早就走没影了,我的账还没跟他算清呢?”。

早来?我又何尝不想?只是给他送行的人里……听着七织的抱怨,关关无声一个苦笑,随即便掩饰住了,“妹妹,你到底是来送我,还是来送他的?”。

“当然是来送姐姐的”,这句说完,七织将手中的锦帕拧了又拧,恨恨声道:“不过,要是能赶上机会找他一并把账算了岂不更好”。

任是七织催促的紧,依旧还是没能赶上,看着空空的离亭,两女都有些怅怅的。

“这小贼溜的倒是快”,七织将麻花一样的锦帕重重地扔了出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山南东道金州!总有让我抓住你的时候”。

看着七织这副恼恨含嗔的样子,关关心中一动,继而又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这丫头只是被人宠惯了,没受过唐成这样的冷遇而已,所以才会对他如此挂心。如今既然知道唐成已走,过个几天也就好了。

彻底没了指望的七织想起了此来的正事,已经赎了自由身的关关今天动身回乡寻亲,而她则是来送行的,“自小贼给了你那首新诗,姐姐现在正是当红得令的时候,便是小妹也要暂避风头,怎么就要走了?”。

“十年一觉扬州梦,姐姐的梦早就醒了”,关关本待说“花无白日红”,但终究顾念七织的身份,就没将这句青楼中最是忌讳的话说出口,“妹妹年纪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姐姐的心思”。

“这都十二年了,亲人怕是不好寻了,姐姐若是寻亲不遇的时候,别忘了还回扬州来”。

关关含笑点点头,心底却是一声叹息:扬州,我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未久,载着关关的葱油马车走过十里离亭,迈上了右边那条黄土古道。

……

前次来时走的水路,吴玉军人胖,受不得狭船上的憋气,是以提议这次回程走陆路,骑马累了时雇车就是,唐成遂也依了他的提议。

因是张亮刚才告知的消息,唐成脸色就算不得好,吴玉军开始时还能忍着,到最后却是憋不住了,“阿成,郑凌意那儿你到底啥章程?”。

“什么啥章程?”。

“看她刚才送你那样子,还有唱的那《折杨柳》曲子,可是情意绵绵得很”,吴玉军想了想后又道:“她容貌好,长相好,但身份……就算不提这扯蛋事儿,她那心性……”,言至此处,吴玉军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上比划了一个狠狠下切的动作。

“她十二岁就进了宫,内宫,那是什么地方?她要是一点狠劲没有,即便再是表妹,上官婉儿也不会把她安排到那个位子上”,唐成嘿然长吐了一口气,“她待我如何你也知道,对我来说,只要她这份心不变就成,至于其他的,去他娘的,谁他妈活着都不容易,该狠的时候不狠,没准儿就得让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那群扶桑矮子和新罗棒子可是要抢咱的食儿,死的再多也不可惜”。

唐成是借着这个话题发泄心中刚才积下的郁闷,只是很少说脏话的他这番话出口后,却让吴玉军激动起来了,“成,你能这么想就行。龟儿子的,这世道活着是不易,咱们累死累活动了多大劲,吃了多少苦才把这铺生意跑成,张亮那狗日的上来就吃了三分之一,这帮长安来的孙子,真他妈比扶桑矮子还狠”。

张亮的出现最终还是交由郑凌意来解释的,毕竟吴玉军身后站得是孙使君,唐成避避也是好事,“没他们就没我们,该给的不给,咱们那份也别想到手”。

“这我知道,就是心里气不过”,说是气不过,但想到这铺桐油生意的收益时,吴玉军依旧是满脸红光,“阿成,你知道这铺做下来能赚多少,这个数,可是这个数啊”,吴玉军比划着两根手指抽风似的摇来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