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 第4章

作者:水叶子

以唐缺后世的经历和功底,背起这些东西来实在是没太大难度,仅仅半个时辰时间,也就是后世的一个小时功夫,他已背下来七八页,这几乎就是整本书的七分之一量了。

背《兔园策府》固然容易,但学写起毛笔字来就着实不那么容易上手了,学习书法后期靠的是悟性灵气,但前期基本全靠勤练功夫,饶是唐缺身为穿越者,这一点也占不到什么优势,初摸笔墨写出来的照样是横不平,竖不直。

好在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人又是个坚韧性子,兼且前三个月种地的经历让他深刻的明白踏踏实实做事的道理,所以并不显得急躁,守着只有一根灯草的昏暗油灯从横竖撇捺一笔笔认真的练下去。

“成,该睡觉了,外边鸡都打二遍鸣儿了,你可别熬坏了眼睛”,唐张氏满是爱惜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练习的唐缺,“娘,你怎么起来了!你这累了一天的,放心吧,我这就睡”。

“人眼里的水儿都有定数的,熬夜最耗这个,要不咋读书人多有眼神儿不好的,成,你可不敢那样啊”,唐张氏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后,这才回房睡去了。唐缺透过狭窄的小窗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后,遂也收了笔墨回身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唐缺起身后依旧沿着村路经由村学绕到了高李氏庄上,一路上他也没闲着,口中不断默诵昨天背下的《兔园策府》,沿途的村人们见他臂夹布包,口中念念有词的模样,纷纷戏言“相公来了”,唐缺对此也不予理会,但之一笑而已。

有了昨天下午的经历之后,今天的高李氏表现的就自然多了,只是听到唐缺要将三餐饭食折现的要求时,她却不免微微一愣。

“倒不是庄里饭食不好,也不是我不喜欢吃好的,只是家里二老日日清苦,我这边却有鱼有鸡的实在不落忍,有这么个心结在,就算再好的东西也难吃出滋味来。一家人嘛,我这做儿子既没本事让他们跟我同甘,那我好歹也得跟他们同苦才好”,说到这里,高李氏和兰姐儿竟难得的看到了唐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原本三顿饭也算不得什么,提这折现之事倒显得我小家子气,只是家中委实清贫,我也不忍就为了面子让父母更添劳累,倒让你们笑话了”。

不管是说到自己不忍独享好食,还是说到家中窘状,唐缺的神态都是自自然然,毫无半分要刻意彰显或者是掩饰什么的表情,纯乎如邻里聊天坦坦荡荡,绝没有半分他口中小家子气的表现,直与世人多好夸富掩穷的常态迥然两异。

目睹如此,二女对他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兰姐儿自不必说,就连高李氏看向唐缺的眼神儿中也多了几抹熠熠的光彩。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唐成果真还只是个农家的半大小子吗?

第十三章 课业检查(上)

当下双方约定就按唐缺说的办,他不在此吃饭,三餐折现为铜钱三十文,计入工价一起发放。

随后两天唐缺就过起了后世里类似上班族的生活,一天两次回家吃饭,上午下午在庄子里会同高李氏做账,至于其它的业余时间则全用来背诵《兔园策府》及练习毛笔字。

转眼之间已是四天过去,眼瞅着明天就到了跟村学先生约定的第一次检查日期。

这天早晨,唐缺起的比平日都早了一些,洗过之后草草喝了一碗稠粥就出门去了,走在路上的他刻意放慢脚步,边走边默诵《兔园策府》,这本莲花落般的启蒙读物他早在昨天中午就已背完,现在刻意再温习一遍,免得到了先生面前卡壳就不好看了。

到了村学,那先生也是到学未久,见了唐缺便径领着他到了书房。

因是知道他刚刚开蒙,先生也没问别的,直接提及《兔园策府》,“五日功夫也不短了,这本书你学的怎么样了?”。

“已背诵下了”。

“恩,不错!明经一科重在掌握经义,若要掌握经义,这诵经就是个基本功夫,便是科考,首先要考的也是默经。你能想到自己背诵《兔园策》着实不错!”,说到这里,先生的脸色好了许多,“《兔园策》共三十卷六十一页,你已背了多少?”。

“什么……全背下了?”,听到唐缺的这个回答,先生忍了又忍总算没把刚刚喝下去的那口茶水给喷出来,但不良后果就是茶水反呛进了喉咙,引起一大串挠心挠肺的咳嗽。

好容易等咳嗽的声音稍稍小了些后,先生涨红着脸起身,负手绕着唐缺转了一圈,边转边道:“学圣人之文,习圣人之教,进学有先后,资质有等差,课业优劣并算不得什么。唯有‘信’之一字乃圣教立身之根本,唐成,与这一点上你不可不知”。

先生说话时的神态很郑重,脸上的神情也像极了后世学校里的政教处主任。

“人无信不立,这我知道”。

“好,那我再问你一次,《兔园策》你背了多少?”。

不管是谁,这样被人怀疑毕竟不是件让人高兴的是,“是全背完了,先生若是不信,我背一遍给你听听”。

“背是自然要背的,你且等等,我安置好其他学子后马上就来”,先生说完,深深看了唐缺一眼后就转身出去了,安置学生固然不假,只不过他更重要的事情却是去找严老学正,一个刚刚入蒙的学子都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试图欺哄师长,此风不可长,但真要斥退学子,却又必须有老学正首肯。

至于唐缺能背下《兔园册府》,先生根本不信,倒不是他固执,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五天时间,对于一个刚刚开蒙的学子而言,能把这本书里面的字认全了都是匪夷所思,遑论把整本六十多页的书给完整的背下来!要知道这可是蒙童们一年的课业,除非他是那种传说中能过目不忘的神童。但看唐成十六七岁才发蒙的状况,先生直接摇了摇头。

先生导引着一脸端肃的严老夫子走进来坐定,“且背吧,字字句句不得含混”。

听他这般说,唐缺也不废话,开口处便从开篇一路背了下去,后世里读了二十多年书,像这样的背书也不知道被老师检查过多少回?身为优等生的唐缺几乎次次都受表扬,这自然而言的就培养出一种自信来,表现在此时就是丝毫没有其他学子惯常的紧张。先生也就罢了,要知道村学里其他的蒙童但凡对着严老夫子那张脸,多有吓的话都说不囫囵的。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炷香时间过去了,唐缺语声清朗,侃侃而诵,句句之间字正腔圆,毫无迟滞,先生已经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倒是一脸端肃的严老夫子微眯了双眼,头也随着唐缺的背诵微微摇晃,其情景依稀似是回到了自己少年初开蒙时的时光。

又过了半炷香时间,唐缺正背到“退避三舍,齐乃胜楚”时,就见睁开眼来的严老夫子摆了摆手,他也就停了下来。

“你且去村中打问一下这唐成的旧事,尤其要问清楚他过去是否进过学”,严老夫子低声向先生吩咐了一句后,重又微眯上眼睛,“城濮之战就不用在背了,你就从‘炀帝失德,二世亡隋’再开始吧”。

一下子从春秋的齐楚争霸跳到唐兴代隋,中间也不知省了多少页码篇幅,这对口干舌燥的唐缺而言着实是个好消息,当下就接着往下背去,直到他把国朝争霸定鼎到贞观盛世的事背完,前面走出去的先生还没回来。

终于背完最后一个字后,唐缺长吐出一口气,莲花落般的《兔园策府》不难背,但要是这样长篇大论背的多了,也着实累人哪。

“好!句读也就罢了,难得你记诵熟练毫无迟滞,且字音归正,并无谬误,当得一个‘佳’字”,严老夫子颔首轻赞了几句,“只是背虽能背,这些史实典故你可知其意?”。

史实倒好好些,毕竟这些都是初高中历史书中学过的,但是论及典故唐缺就不敢托大了,毕竟这些典故他也是只知大概,若要细讲实在是不行,“大略能知道”。

“噢!”,五天时间能背下这样一篇长文字倒不让严老夫子太吃惊,毕竟他当年也是只花了九天就全部给背了下来,考虑到他那时不过八岁,而今天的唐成已经十六七,那时间上的差距尽可抵消。但除了背诵之外竟然还能知道其中的典故史实,这就怪不得原本一直端坐的严老夫子猛然坐直身子了,要知道这本《兔园册府》其实还兼着后世历史书的功能,自鸿蒙开辟,三皇五帝直到国朝贞观的大事演变都在其中,所以此书文字虽然简单,但包含的信息量却非常巨大,这也是为什么蒙学中光《兔园册》就要开讲一年的原因所在。

“那你说说‘合纵连横’是什么意思?”。

苏秦与张仪二人同出于鬼谷子门下,不过师兄弟两人却一人合纵,一人连横。所谓合纵便是张仪提出的“合众弱以击一强”,这一强自然指的是强秦;而所谓连横则是辅佐秦国的张仪提出的“合一强以击众弱”,张仪也正是凭借连横之策,以小恩小惠及无所不用其极的怀柔恐吓分化等术破除六国纵约,从而使强者恒强,弱者愈弱。

当其时也,各为其主的师兄弟两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天下二十年,其情形恰如《战国策》中所说,这两人是“一怒则天下惧,安居则天下熄”,苏秦固然是成就了“身佩六国相印”的不世功业,张仪也高封侯爵。正是凭借各自的功业,苏秦、张仪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生在大乱之世与孙膑、庞涓一起被合称为鬼谷子门下四大弟子。

这段历史正是唐缺后世学先秦两汉文学时老师浓墨重彩讲述的内容,不过老师那时最感兴趣的却是整个战国史上最神龙不见首尾的鬼谷子。

听唐缺说的半点不差,严老夫子未予置评,接着问道:“你且说说‘萧规曹随’又是何意?”。

第十四章 课业检查(下)

“这说的是西汉初年两位宰相萧何与曹参的旧事,萧何做宰相时以贤能知名,自他死后曹参继任为相,但他这个相国上任数年,却只是遵循旧制没对萧何生前制定的政令有一字改动……”。

“黄老之学”

“竹林七贤”

“梁以代齐”

随着严老夫子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来,唐缺依稀有回到后世大学考场的感觉,眼下他在做的就是解答一个个名词解释,好在这些问题都在中文系主干课程覆盖范围内,所以倒也尽数答了下来。随着他应答如流,严老夫子的坐姿也越来越正,原本一直微眯着的双眼早全部睁开。

“这老夫子什么意思,眼神看着这么古怪?”,正在唐缺心思纷飞的做着名词解释时,出去老长时间的先生走了回来,凑到严老夫子身边也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

先生说完,站起身来的严老夫子再次将缺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来回打量了几遍,比之刚才,此时的他看向唐缺的眼神儿明显少了几分端肃,多了几分欣喜。在这样的眼神下,唐缺也无心再说,草草几句将问题做结。

“先生并不曾给你讲解,这些史实典故你是如何知道的?”。

“在家准备课业之余向村中开蒙的同伴请教而来的”,《兔园册府》乃是开蒙第一书,只要上过学的人都学过,这么说自然不会有问题,唐缺还真不相信这两人能接着问他到底请教的是谁?

既能下苦功学习,又能不耻求教,严老夫子闻言后看向唐缺的眼神儿益发和煦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恩,不错!这五日足见你勤力了。《兔园册》的检查就到此为止,你且来书案写几个字看看”。

说到这个,唐缺再没了刚才的底气,毛笔字他这可是刚刚起步,五天时间就算他再勤力又能如何?但避是避不过去的,明白这点他也就没故作扭捏,到案前取笔尽可能以最好的状态写下“竹林七贤”四个大字。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四个字写得真丑,丑的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

看到他写出这四个字后,先生长出了口气,严老夫子倒没如唐缺想象中的那样皱眉,反而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这才正常嘛!若说在诵书上有天赋倒是尽说得过去,毕竟自《尚书》以来,在前朝史书中关于“过目不忘”的记载就不绝于缕,但字确实要一笔一划,一天天一年年磨砺出来的。就是书圣王羲之那也是日日笔不离手才有了后来的成就。要是唐缺提笔就能写出一手好字,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严老夫子仔细将四个字看了看,“你习字取的是王右军法帖?”,王右军指的就是王羲之,因他生前任过右军将军,所以后人们喜欢依官职称其为王右军。

“是,我现在用的正是《圣教序》法帖”。

“由易至难,这个法帖选的好”,严老夫子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字后才道:“不过路子却是错了,行书写来容易,但得其神髓却最难,若是前期掌握不好废了手,异日就算再下苦功也断难寸进。由楷入行嘛,看来虽是走的笨功夫,但历来都是地基坚密才能得建高楼,少年人立志高远自是好的,但好高骛远却实是大忌,于此一节上你要戒之,慎之!”。

唐缺对书法知之甚少,只是知道王羲之字写得最好,所以寻思着自己要练时自然就该找他,又怎会知道其间的门道?严老夫子这番话听来没什么,对他却是助益颇大,就不说古人重字,单是避免自己南辕北辙这一点就值得心生感激。

唐缺不是个不知好歹的,闻言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多谢夫子指点”。

“孺子可教!”,心下这般想着,严老夫子微微点了点头,“恩,你既有意明经一科,想必也存着将来科试的念头,需知本朝取士法度是科试之后更有吏部关试,这关试‘身,言,书,判’四科中,书就指的是‘楷法遒正’,单从这一节而言也该先练好楷书再说其它。今日回去之后你就暂舍了《圣教虚》,改练钟元常的《还示贴》吧?”。

唐缺还不知道钟元成到底是谁,虽觉着该是魏晋六朝中与王羲之齐名的书法大家钟繇,但终因不能确定就没有多说,只答应道:“好的,我回去就托人帮着从县城带”。

“倒也不用废那么多周折,我那里就有一本,你且取去用就是”,严老夫子口中说着,人已开始迈步向外走,边走边对跟着他的唐缺道:“钟元常书法各尽法度,实为楷书之祖,尤其是他的《贺捷表》颇有鸿鹄飞张之态,南梁武帝萧衍评其为‘群鸿戏海,舞鹤游天’,此诚然确论也!习练他的法帖时不仅要手勤多写,更要心勤多思。待练好《还示贴》后再来寻我要《贺捷表》,以你的资质及勤力,两年之后或许能重叩右军门径也未可知”。

说话间两人已出了房,先生没有跟来,见严老夫子心情甚好,一副谆谆教诲的神态,唐缺忍了忍后还是开口问道:“夫子口中的钟元常该就是三国曹魏时的钟繇吧?”。

“除了他还有那个钟元常?”,说完,严老夫子顾自失笑,“你资质虽好,但基础太差,开蒙又太晚,所以比之别人更需勤力,《兔园册》就到此为之吧,回去之后就开始《千字文》,都是四字格韵文,但这篇不过千字,我给你两天时间,两日之后你来寻我检查课业。”

听严老夫子有将自己收入门下之意,唐缺岂会迟疑,“是,学生一定努力,定不让老师失望”,就此一句坐实了二人的师徒关系。

严老夫子并不住在村学中,他在这儿的就是一间书房,房间很大,除了一桌一椅之外基本全都是书,唐缺目测了一下,总有六七百本之多。

取了《还示贴》,严老夫子又将《千字文》给他讲解一遍后,天时已近日中,唐缺也就不再耽搁的起身告辞。

唐缺回家吃了饭,躺倒休息两炷香后,就起身往高李氏庄上赶去。

“上午测试怎么样?”,今天要测试的事唐缺昨天请假时就说过,是以兰姐儿也知道,端着木盆的她人还在往进走,嘴里已先问了起来。

“就那样,不好不坏。倒是你大中午的也没休息会儿,脚好快,看着倒像等着我来似的”,照例是一身汗,唐缺边说边脱了半臂,依旧是赤膊擦洗,有这几天下来,兰姐对此也惯了,倒不像第一天那样还脸红,反倒是拿着毛巾大大方方的瞅着,“夫人早睡下了,我还不是怕你来了没人招呼,就没见过你这号人,好心还要当驴肝肺?”。

“我都说什么了,值得你扯上驴肝肺来说事儿?嗯,毛巾递我”。

“你自己擦着就跟猫抓似的,衣服上都得沾一身水,还不得我帮你”,兰姐儿口中说着,手中一直捏着的毛巾已朝唐缺身上抹去,不管言语还是手上的动作,都没给唐缺留半分拒绝的余地。

他既如此,唐缺也就坦然受之,有美女帮着擦身子若还推着拒着的,岂不显得太过矫情。

兰姐儿细细的将唐离背后的水迹抹干后就转到了前面,如此以来两人就呈面面相对之势。

兰姐儿身形丰满高挑,站着正好在唐缺鼻子高度,因是两人隔的近,如此面面相对,唐缺赤膊的胸前几乎能感觉到兰姐儿呼出的鼻息。等他不经意间再一低头时,眼底的场景更是不得了。

这可是三伏天哪,人本来穿的薄也就罢了,更那堪唐人的服饰素以式样开放闻名?夏日里女子的宫装裙只是包裹到胸部,上面再披着一袭时下流行的泥巾领子罢了,既是披着自然就难以贴身,遑论此时的兰姐儿还在抬臂擦汗。

她这般一动作不要紧,只将大半个肩膀都裸露了出来,唐缺早在前几天第一见面时就觉得兰姐皮肤嫩滑,此时这般近在咫尺看来,兰姐的身子远不止嫩滑而已,更得天独厚的占着一个“白”字儿,且不是那种枯干的苍白,而是芳信少女独有的玉润肤光。这样的白与柔嫩杂糅一起,就使眼前的这段肩膀像极了嫩的提不起来的水豆腐,肉光致致的惑人眼目。

若说这段裸露的肩看着倒还让人能忍受得住,随着唐缺眼神顺势下滑两寸后,眼中所见已是令人发指,实难再睹。

兰姐儿身上所穿的裙子用料虽然平常,但式样却是跟着夫人裁剪出的“拂拂娇”,这种式样本是出自长安内宫之中,传说是一位贵妃于落日余晖中登楼远眺,看见西天彩霞铺展的样子绝美,乃命宫中染院据此作“霞纱样”裙样,这种裙样最大的特点就是下幅很宽,比时下流行的七褶裙足足多了五褶之多,身材曼妙的女子穿上之后走动起来,裙裾飘荡处恰似彩霞飞展,但在宽松的裙幅上,霞纱样杀腰极狠,几乎是不留半点余地,如此做的目的自然是为凸显腰肢婀娜。

但如此以来就带来了另一个效果,因为唐裙腰身收的都高,譬如这霞纱样杀腰就仅在女子胸下,在这般敏感的位置杀腰太狠,其直接后果除了愈显女子身材高挑之外,更多的是衬出穿裙人胸部的丰挺。

这个新裙样一出,当即风靡内宫,随后流入民间,百姓们却叫不惯“霞纱样”这样拗口的名字,乃另取了一个“拂拂娇”。

兰姐儿本就是身形丰隆之人,就是平日穿着宽松也掩饰不住胸前波涛,更那堪拂拂娇的拼命杀腰,当然,她若不是这个姿势倒也罢了,毕竟还有那条宽大的挑花泥巾领子可以遮在胸前,此时杀腰既狠,领子也因为手臂的动作被撇开,其后果列位看官自然明白。

兰姐儿胸前两团腻白柔嫩的绵软经裙子一挤后更显丰挺,在中间那道深邃的沟壑映衬下肉光夺目,随着主人手上的动作,这两团绵软也微微荡起轻波,一波又一波,都如海啸下的巨浪重重拍打在唐缺心上。

这丫头是存心勾引人吧?

第十五章 说牛郎道织女

正在唐缺心防饱受冲击时,书房右侧的开门声恰当其时的阻止了事态的发展,随后就听高李氏午睡后份外慵懒的声音远远传来,“兰草儿!”。

“来了!”,随着兰姐儿一声答应,唐缺胸前老也擦不完的水迹三两下就给抹干了,不过说来奇怪的是,这丫头脸上不知怎么跟敷了胭脂一样彩霞满天。

唐缺目送着兰姐儿跑出去,边穿衣裳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兰姐儿这般的表现他要是还不明白,那就真是太给穿越的同行们丢脸了。

处境不好才放你一马,小丫头肆意玩火,真当我是吃素的不成?

可惜,这样的机会随后几天却是没有了,想来是高李氏也察觉出什么来,后面连着好几天再没给兰草任何与唐缺独处的机会,反倒是她自己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的与唐缺相处越来越自然。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村学内严老夫子的书房中,唐缺的诵书声琅琅而出,这本《千字文》严老夫子只给了他两天时间,但唐缺也的确没让老师失望,字字句句诵的是清清爽爽。

这两天的日子过的倒也平常,白日里在庄子里做账挣钱,剩余时间除了诵书就是练字,还真别说,楷书因为法度更严,反而更易入门,唐缺自觉练习楷书两日的效果倒跟行书练了四天后的效果差不多少。虽然今天他交上去的两页习作全篇皆墨的连一个红圈也没有,却也丝毫没让他气馁。

过去三个月过得真是汗珠子摔八瓣,不过唐缺也并非没有收获,最重要的就是让他真正明白了一个再朴实不过的道理:下多少种,收多少苗。流多少汗,吃多少饭!情不同而理同,这练字其实就跟种地一个样儿。

要说这两天平常的生活中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兰姐儿了,自从突然之间被高李氏看管紧之后,她再看向唐缺的眼神中就带上了一抹浓厚的怨妇味道,这让唐缺很不习惯,也很不理解。

咱还啥都没做,你那边就深闺怨妇了,这都那儿跟那儿啊!

《千字文》通过测试之后,唐缺在课业上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因为《千字文》之后,严老夫子指定的教材就是《文选》。

《文选》称得上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文合集了,它是由六朝时南梁武帝的长子箫统组织文人共同编写的,因箫统死后谥为“昭明”,所以又被称之为《昭明文选》。

这部诗歌选本曾被鲁迅誉为“它是中国文学发展由自发阶段进入自觉阶段的标志”,书中选录先秦至梁时的诗文辞赋,全书共六十卷,分为赋,诗,骚,诏,册,令,教,文,表等三十八大类,概而言之,凡是现实生活中可能用到的文体这里面都选的有可资借鉴的范文。其用处自然是大,所以历来有“《文选》乱,秀才半”,及“文章宗祖”的说法。

用处是大,但实在架不住它内容太多,唐缺领到的《文选》足有三册,且每一册都有一板儿砖的厚度,这就是小说也得看些时候了,更别提里边的内容文辞生涩,尤其是开篇的“赋”卷,西汉人写铺陈大赋本就喜欢求奇用僻以显博学,且不说里边的典故太冷,单是那些古奥的文字,甚或是汉赋作者自己生造的字都让人看的头疼,草草翻了一页,唐缺赫然发现就这一页里不认识的字就多达十四个之多。而为了查十四个字的读音和意思,光是翻《说文解字》就最少花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

饶是唐缺性子坚韧,碰到三砖头厚的《文选》也觉麻头,为避免太过打击自己对《文选》的兴趣从而生出厌学心理,他索性先暂时放下“赋”卷而直奔“诗”卷,读着谢灵运“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的山水诗作后,他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总算平静了许多。

……

这日中午,唐缺到高李氏庄子的时间要比平时稍早,书房中自然没有了兰姐儿的身影,但那盆井水倒是依旧如往日般准备的妥帖。

唐缺自己拿毛巾擦了身上的汗水,穿上衫子后坐在书桌上复习昨晚背下的诗作,身为后世重点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他入学的第一年就正好赶上本院搞教学改革,而这教学改革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对文学史上名篇佳作的背诵,一周一检查,四年之中风雨无阻。这个教改给唐缺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脑子里颇装了不少经典诗词,自到村学的第一天起他就有意无意的趁闲暇之机将这些名篇再次反复记诵。

但今天中午的这阵闲暇时光中,唐缺并没有记诵后世名篇,而是在复习昨晚从《文选》“诗”卷中看到的“古诗十九首”。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这是什么诗,听着怪好听的”,坐在书案后面,手指轻叩着书几的唐缺刚把这首《迢迢牵牛星》背完,就见高李氏带着兰姐儿走了进来。

“李夫人起来了”,唐缺欠身的同时看了看兰姐,她一如前两日般照旧是一脸的幽怨,“无名氏的,就是诗虽然传了下来,但作者却没有。”

高李氏午睡刚起,跟满脸幽怨的兰草不同,她身上荡漾着一种夏日特有的慵懒风致,尤其是眉眼间更隐有春情流露,“我刚睡醒,现在脑子还有些昏沉,索性你先说说这诗里的事儿,醒醒脑子后再做账不迟”。

这首诗是古诗十九首中的上佳之作,其妙处之一就在于旨意明白,并没有千折百回的遥深寄托,所以即便像高李氏这样没上过学的人也能将其中的意思听明白几分。

“这首诗胜在托意高妙,并不以用典见长。说的就是牵牛织女星的事儿,那作诗之人是将星河比作天河,将天河两边最亮的两颗星比作牛郎织女,从而想象他们的分离之痛。两人虽然能日日相见,却因隔着天河永远无法相亲相近,就是连说句话也不成。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写离情而不一味悲苦,反而透出缠绵韵致的温情,难怪这两句会千古传诵”。

唐缺是就诗说诗,但听在两个女子耳中却是别有一番味道了,一脸幽怨的兰姐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幽怨顿时消退许多,侧头偷瞥向唐缺的痴痴眼神还真有些“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味道。

与兰姐儿相反,刚才一直面色慵懒闲适的高李氏却是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过来浅浅笑道:“其实呀这也都是命,是人就得认命,要说那织女儿可是王母娘娘的七姑娘,按照人间的说法儿那就是公主,多尊贵的身份!牛郎不过就是个放牛娃子,放牛娃子能配得起公主?自古至今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就别说公主和放牛娃子这么大的身份差别了,单就说咋这郧溪县,走那儿不都得讲究个门当户对?就好比唐成你这样的,就算家里清贫些,将来成婚的时候也总得找个出身好的良家子,总不能跟身在贱籍里的人通婚吧,就算你答应,唐嫂子只怕也不会依。所以说,牛郎织女能有三年相处就是天大的造化了,要是他们懂得惜命知足的话,何至于就被王母娘娘给治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