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鼠辈 第194章

作者:第十个名字

“但愿到时候你别往里面凑,占不到便宜反倒误了卿卿性命。”直到矮墩墩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食堂区的大门里,洪涛才收起笑容,缓缓走向小木屋。

他对这个王总管没有太多好感却也谈不上厌恶,就是个非常普通的小人物,有点贪婪却胆子小,有些算计但眼光短。大多数人可能都这样随遇而安,连他们一起炸死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不弄死赵斌,除了难以平复自己心里的怨气之外可能会有更多人死,比如即将开打的战争。这时候又等于要做那道扳道岔的选择题了,洪涛还是坚决的选择了让火车驶上人少的铁轨。

“该死屌朝上,看命吧……”回到小屋之后,他并没去准备鱼,而是撬开一块地板从下面拿出一枚炮弹,把引信慢慢拧上。

这是枚涂了黄色漆的高爆弹,装药2公斤多,弹体由稀土球墨铸铁铸造。据说明书上讲杀伤半径高达17米,覆盖面积能有两个篮球场大小。

但按照洪涛试射的经验判断,这个数字应该是在最理想状态下测出来的,与工信部标注的燃油汽车最低油耗有一拼,只存在于理论,实际上要打很大折扣。

不管怎么说吧,半径十米还是有的。除了弹片之外,还有各种杂物被炸碎飞溅,在建筑物内的杀伤力肯定很可观的。

只要没人打搅自己,只需两分钟左右,这里的12枚高爆弹就能全部发射完毕。假设大厅的屋顶能挡住三颗炮弹轰击,应该还有9枚能进入内部爆炸,弄死赵斌的几率挺高。

就算他命大没死也没伤,这一屋子上百名救赎者中高层官员多一半也得报废。失去了他们的帮助,赵斌本事再大也得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光无法发动向南的战争,连对基地内部的统治力也会受到影响。

至于说能不能一发就命中那座礼堂的屋顶,洪涛觉得问题不大。养伤期间自己也没闲着,大半时间都是在练习炮兵的观测和瞄准技能。太远了不敢说,3公里左右的射程还是有点小把握的。

当然了,还得重点感谢王总管,要不是他贪小便宜不舍得花钱雇人,让自己去楼顶免费修理被大风刮坏的遮雨棚,也没机会用望远镜的测距功能把误差缩小到米的级别。

第599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踏踏踏……咣咣咣……周大福、周大福!”刚刚把8枚高爆弹拧好引信,装配上适量的发射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就传入了耳中。很快屋门就被重重敲响,传来了王总管略显尖利的嗓音,听上去挺急。

在敲门声响起之前洪涛已经把地板扣上了,又放上一个专门用来装鱼内脏的肮脏大桶。开门时,他穿着脏兮兮的皮制围裙,一手提刀一手提活鱼,像是正在宰杀。

“王……总管,您这是……”刚想叫声主任,又把后半截咽了回去。王总管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个穿红袍的修女。

“快快快,挑一条最肥的鱼,带上宰鱼的家伙跟我走!”王总管并没做任何介绍,一脸焦急的催促。

“好事儿……我把你的事儿和江会长提了提,他老人家今天心情不错,听说你能不开膛把鱼宰杀得干净,就想亲眼看看。顺便再切两盘生鱼片先把饭吃了,晚上的宴会说是吃饭其实是应酬,还不够忙的哪儿有时间真吃。”

“你小子可别怯场,伺候好这位身份证说不定就成了呢!说起来你真是命好啊,什么都不用拿就把别人惦记了好几年的身份搞到手了。”

直到洪涛端着铜盆和一条刚捞上来的鲜鱼坐上外面的三轮车,由王总管亲自蹬着小心翼翼跟在红袍修女的自行车后面向基地深处行驶,才知道要去的地方和要见的人。

“还不是您替我想着,这份心意我会一直记着,肯定少不了应该有的感谢。”

听了这番话,洪涛才算彻底放了心,脸上还是谄媚的笑,嘴里也是非常懂事,手底下可没闲着,悄悄从怀里掏出个绿油油的圆东西,趁着车子拐弯重心不稳的机会塞进了角落的麻袋堆中。

这辆三轮车就是自己平时去大桥南边接鱼用的,到处都是腥乎乎的鱼鳞和血液,一般没人会去动。绿油油的玩意是枚手雷,如果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又没法跑掉,只能把它拉响,坚决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倒不是有啥秘密需要守护,主要还是怕疼,扛不住严刑拷打,一旦透露了真实身份,赵斌也好、孙大成也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保不齐真要把自己养起来天天输血,真不如一死百了。

王总管和三轮车根本就没被允许进入总部的院门,洪涛只好端着铜盆跟在红袍修女身后,让门口的救赎者士兵摸了个透心凉,确认除了一把牛耳尖刀之外没有其它违禁品,才被一名灰袍裁决者带着进入这座苏式建筑。

江洋会长的办公室在二楼,距离晚上设宴的礼堂不到200米远。这位名义上的救赎者一把手长得斯斯文文,头发有些花白,年纪不超过50。

洪涛被红袍修女带进房间时,他正在躺椅上捧着本书,见到来人也没起来,只是挥了挥手,又点了点办公桌前的地面,大概意思应该是在那里表演即可。

但洪涛没敢楞戳戳的拿起刀就宰鱼,而是和红袍修女解释着鱼鳞会乱飞,最好能铺上块塑料布,防止把厚厚的地毯弄脏。

“很好,带他去找件雨衣铺上,顺便把饭菜也一起拿上来……哦对,去问问主教大人需不需要生鱼片,这么大条鱼光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江洋对这个建议表示很欣慰,他带有很浓的西北口音,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

洪涛宰鱼的水平确实不错,能用一双筷子把鱼鳃和内脏都转出来,切片、红烧、清蒸、油炸的烹饪手艺也不差。

这倒不是和谁学过厨子,而是在赛里木湖期间闲着没事就钓鱼,钓上来之后除了晾鱼干只能琢磨着烹饪好吃。俗话讲熟能生巧,天天总是摆弄这些,稍微动点脑子,没人教照样也能学会。

不过他的手艺并没得到江洋的赞许,都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就算把米其林大厨叫来,还能切出什么花儿不成。所以当两盘生鱼片切好之后,洪涛连同那只装着鱼骨和内脏的铜盆,还有垫在地毯上的雨衣,马上就被请出了房间。

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被裁决者押着走出这座建筑物,返回河边小木屋里继续捣鼓炮弹,准备在夜幕降临时来个天女散花。再趁乱逃离这座城市废墟,顶多留下个佑罗的名牌和传说。

但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光靠算计无法预知的事情。就在灰袍裁决者即将要下楼梯的瞬间,他的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脖子上顶着一把牛耳尖刀,冷冰冰刀刃上还带着丝丝血迹和浓重的腥味。

“敲门,有人问就说是江会长派来的,要是敢说错一个字、语气乱一点,在我被打死之前,这把刀百分百会穿透你的脖子!”这时耳后传来了咬牙切齿的低语,也带着一股股鱼腥味道。

“进来……”事实证明灰袍裁决者对他的信仰并不忠诚,被利刃顶住致命之处立马就把神灵忘得干干净净,自然也不会想起谁是神的代言人,乖乖敲响门报出了姓名和来意,很快得到了允许。

“咔哒……咣当……啊……噗!”门被轻轻推开,不等里面的人看清楚来人的相貌,灰袍裁决者的身体就扑了进去。

这是个里外屋,只有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魁梧,穿着笔挺军服站在里屋门边,见到裁决者撞过来,来不及躲闪,一只手举起格挡一只手伸向了腰间。

但他还是比洪涛晚了半秒钟,手枪刚刚离开枪套,枪口还没抬起,脖颈上的血柱就斜着喷了出来,在墙壁上来了副抽象画。

女的穿着红袍,没戴兜帽,年纪很轻且面容姣好。但反应有点慢,军官用鲜血勾勒的画作都快完成了,她才想起喊叫和拉抽屉。

可惜那把牛耳尖刀笔直的飞了过来,毫不费力的破开坚硬的头骨从额头扎了进去,不光要了她的命,还把惊呼大部分堵在喉咙里。

扔出飞刀的同时,洪涛转身照着刚从军官尸体上爬起来,满头满脸都被喷满了热乎乎血液的裁决者肚子就是一拳,把他打得弯着腰像个大虾米,张着嘴干呕不吐。

“咔嚓……”见到裁决者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洪涛弯腰从军官手里拿起手枪,先看了看弹匣确定是实弹,再一把拎着裁决者的脖领子,拧动了里屋门把手。

“砰砰砰……”没有锁!还是老一套,开门先把还在干呕的裁决者一脚踹进去。枪声随即响起,裁决者前冲的势头马上遭到了遏制,歪歪斜斜的倒向了右侧。

“砰……”间隔不到一秒钟,洪涛蹲着扣动了扳机。在三四米的距离上射击固定靶他还是挺有把握的,这一枪正好击中了缩在办公桌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男人的右臂,还冒着烟的手枪随即掉落在桌面上。

“不想死就别犯傻……一会儿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了对吧!”不等办公桌后的男人再去用左手拿枪,洪涛已经窜起来一步跳上了桌面,居高临下把枪口对准了男人有些退潮的发际线。

“……是江洋派你来的?他的许诺你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即便我死了他也拿不到一丝一毫军权,没有枪的篡位者,你觉得靠谱吗?”

坐在桌后用左手捂着右小臂的中年男人,在枪口威胁下停止了反抗,但除了伤口的疼痛让他脸上的肌肉有些微微抽搐之外,并没有太多惊慌和胆怯,也没开口求饶,而是说起了救赎者的权力分配格局。

第600章 老对手

“……记住我的话,如果敢耍半点花样,或者让任何人进来,咱俩就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只看了一眼,洪涛就确定这家伙百分百是孙大成。

不是牢记着长相,也不是脸上的伤疤,两人只见过一面还是在夜里,哪儿能看得那么清楚,主要还是眼神,困兽犹斗般的眼神和当年何其像也。

可对方居然没认出自己是谁,这多少有些意外。但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让他没太多时间去讨论这个问题,跳下桌面站到了房门背后,顺手把门拉开半扇。

“如果等着你们保护,我早就死好几次了,蠢货!我很好……把尸体拖走,让人在门口守着,没有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孙大成挺硬气,捂着伤口一声没吭,靠在椅背上摆了个挺舒服的姿势。待有人冲进外屋看清了他的状况,这才用不高不低不快不慢的腔调和语速把人赶走了,不给任何解释。

“这里应该有急救包吧?自己拿出来把伤口弄弄……”外面的人居然一个字也没敢问,就这么怀着满肚子疑问退了出去,还把外屋门给关上了。

由此可见这位主教大人,或者说救赎者高层平时的作风有多霸道,随随便便打死两名手下都不用解释为什么,肯定也不用追责。

“你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孙大成用左手慢慢拉开右侧最下面的抽屉,拿出急救包处理着伤口,随口问了句。

“嘿嘿嘿……咱俩可是老熟人了,不用假装不认识。没错,你猜对了,我来自京城,姓洪名涛。当年带人杀了你手下的是我,亲手剿灭狼队逼着你不得不落荒而逃的还是我。”

可洪涛没拿这句话当随口问问,自打进来之后就不用再伪装,连口音也恢复了。为的就是给这家伙提个醒,在疆省说一嘴京片子的少之又少,可能一个也没有,但孙大成肯定不陌生。

“……你诈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饶是孙大成心智极其坚定,算得上见多识广,此时也不得不有点寒从心底起。

这得是多大仇恨,才能让这位抛弃到手的权力,心甘情愿跑到疆省来找自己麻烦。难道说当年祸害过的女人里有他媳妇或者女儿?那自己今天恐怕死都是轻的。

“快别自作多情啦,自己琢磨琢磨有多大能水,值不值我抛家舍业跑过来专门找你麻烦……哎哎哎,聊天归聊天,你那只左手可别瞎动。干脆这样吧,为了避免误伤,麻烦把左手举到脑后去,累点也比死了强。”

听到孙大成的疑问,洪涛直接就把嘴撇到了耳朵根,满脸除了不屑还是不屑。这得是多自恋的人,才能问出如此恶心的问题。

“你也别瞎琢磨了,我今天来并不是为了以前的恩怨。但咱俩肯定前世有过节,否则不会这么巧,转来转去又成仇人了。”看到孙大成乖乖举起一只手,洪涛才把枪口稍稍低了低。

“……洪主席,我真不太明白什么地方又得罪您了,如果贵方想要这里的话我愿意双手奉上……”到现在孙大成也没搞懂这位的来意,如果说不是为了私仇,难道说是公事?

其实这么想也不太靠谱,东亚联盟有那么多间谍和特工,再怎么身先士卒也不可能让一把手出来当刺客。可是想不通也得搭话,否则死的更快也更糊涂。

“你的人在赛里木湖杀死了一男一女对吧?还逼着佑罗不得不跳进冰河差点冻死对吧?那对儿牧羊人是我朋友,光凭这两条我杀了你不冤枉吧?”虽然说已经控制住了孙大成,随时都能置于死地,可洪涛不得不多费几句话。

刚刚要不是从江洋屋里出来到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里拿雨衣,正好看到红袍修女敲这间房门,也不会知道赵斌的办公室就在这里。

现在冲是冲进来了,也确实抓到了活口,不用再等晚上用炮弹大范围轰炸,可自己该怎么出去呢?这座楼里面的守卫并不算太严密,可外面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硬冲肯定会被打成筛子。

“佑、佑罗是你的人!”如果说孙大成刚刚还能表现出临危不乱的气度,那现在真是有点慌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洪涛为什么会死而复生,更琢磨不透这位传奇人物和佑罗的关系。如果仅仅是被敌人绑架,只要不一上来就要命肯定能通过谈判争取脱身。

但面对一大堆未知和问号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讨价还价也是要有突破口的,投其所好嘛。可眼前这位到底为什么要来、想得到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难道我就不能是佑罗吗?你再仔细看看,我像不像正义的使者!”

如果谁要说焦三是佑罗,洪涛死也不会信。同理,除了自己,估计没人会相信一个幸存者团队的首领为了当大侠会诈死八年之久,这不是大侠,是神经病。

“……你早就知道我来了这里?”孙大成肯定也是不信的。

“我要是早知道,来的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支军队。说起来你在这里当了七八年土皇帝,瘾也该过足了,做人要知足,好东西不能一直把着不放,那样会折寿的。”

洪涛没义务去给孙大成解惑,但听着走廊和外屋的动静就知道刚刚的枪声已经惊动了楼里的人,不管他们怎么判断屋里发生的事情,自己都没法轻易离开这座建筑物了。干脆先把窗帘拉上,免得让狙击手占了便宜。

眼下是既不能让孙大成感到太绝望,又不能让他看透自己的真实想法。这家伙也是个狠人,只要发现生的希望,说不定就会铤而走险。

“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我,那就直接说吧,到底想要什么?要是有谁想让我滚下台,也得有合适的接替者才成。否则我头一天离开,第二天这里就能变成战场,对谁都没有好处。”

和洪涛想的差不多,渡过几分钟的恐慌期之后,孙大成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劲儿又露了出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依旧不想认怂。他的成功确实不完全属于巧合,性格和经验占了很大比例。

“呦,这么一说,流民聚居区里的上万人和被你清洗掉的人都得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呗。哦对,还有那些被当做生育机器的修女……我有时候很难理解,为啥哪儿有你哪儿就会出怪事儿。是你不正常,还是所有人都不正常呢?”

面对孙大成的侃侃而谈,洪涛的回答就是照着那条受伤胳膊踢一脚。让你顶嘴!让你狡辩!事到如今了不思悔改还百般推脱责任,真是不可救药了。

“嘶……我说的是事实,你可能理解不了。当初我刚来时也没考虑这么多,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只是想找个地方求生。可看到的一切让我不得不多想,你知道当时这里的幸存者是个什么状态吗?”

要说孙大成不怕死那是瞎说。只是他求生的方法不是痛哭流涕,也不是苦苦哀求,而是打算讲道理,以理服人。

“哼,你好像专门研究过我的性格啊……恭喜,研究的方向对了。来吧,说说你到底为幸存者做了什么好事。如果确有其事,我真的可能会饶你一命。”

洪涛瞬间就识破了对方的心思,但没有阻止,还拉过来张椅子,就坐在孙大成旁边两米多远,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当然了,枪口还是要举着的。

第601章 老对手2

“那时候我们只有四个人,刚到乌市就感觉到了不太对劲儿。这里的幸存者和救援队、飞虎队和平难军一样,各有各的地盘,互相防范。但他们不是以志同道合或者利益区分的,而是族群。以洪主席的见地,应该能想象出此种群体之间会是个什么状态吧?”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和不用做任何表情就很狰狞的脸庞,孙大成还真沉得住气,不光说了,还说得很具有挑衅性,语气里有那么一种你想不明白就是笨蛋的含意。

“……那些修女也是为了融合?!”洪涛沉默了,没有扣动扳机,也没去踢孙大成的伤臂。

孙大成说的有可能是实情,方文麟当初和自己聊起疆省幸存者团体之间的分分合合时也讲过这个问题,且更详细,还有具体事例。

自己之所以没有这方面的感触,并不是接触的各族幸存者少,而是前面两三年都在四处游走忙着营造备用基地,根本没留意。

真正开始和外人交往时救赎者已经建立了好几年,在更加极端的规则约束下,各个族群之间的隔阂基本被压服了,不再是主要矛盾。

非要说还有的话,可能就是救赎者与反抗军之间的争斗,这两个团体代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管理模式。

前者选择了用极端手段强迫融合,谁不愿意就从精神到肉体消灭谁。后者更愿意保持原状,通过不断沟通协作,潜移默化的改变固有风俗习惯。

到底哪边对哪边错呢?洪涛也无法做出明确的判定。救赎者这套规则虽然不太人道,但见效快也彻底,只要坚持十几年,顶多几十年,在这片土地上基本就没有族群分别了。

反抗军的办法更宽容,可是效果不显著,最终能不能成功也很不确定。非要评价孰高孰低,就只能以不同环境为准则了。

如果放在丧尸病爆发初期,生死是首要矛盾,救赎者的方式更优,能迅速把人团结在一起形成合力。但进入平稳发展期之后,反抗军的理念更合适,不至于把权力过于集中造成滥用。

现在救赎者的问题就是这个,不管孙大成怎么辩解美化,他实际上就是个封建君王的角色,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群体的发展趋势完全要靠他的一念之差,从长远看太不稳定、太容易走极端。

且贫富差距太大,高层几乎霸占了所有生产资料,过着骄奢淫逸的日子。中低层就是工蜂和蚂蚁,整日忙忙碌碌却屁也得不到。流民干脆就成了牲口,连生命都无法保证。

“你太小看通婚的问题了,想彻底解决族群之间的融合这才是最关键的。东亚联盟不是也取消了自由恋爱,改成抽签结合的方式,我就是受其启发,更进一步而已。”

看到洪涛的态度有所缓和,孙大成不动声色的加强了语言攻势,试图在道理上先站住脚,这也是他自认唯一能脱困的机会。

“哦,把年轻漂亮的女人都留给你自己和高层享用,也是和东亚联盟学的!”一听有人居然敢变相污蔑自己倡导的集体结婚方式,洪涛的眼睛立马就成三角形了。

“呃……人总是自私的,如果半点好处没有谁会乐意整天为别人考虑呢。实际上这几年的生育率正在不断提升,在目前状况下一代的数量应该是最为重要的参数,其它问题可以放一放,等人口基数上升到一定程度再考虑别的也不迟。”

孙大成没有退缩,继续讲述着他建立这套规则的合理性,同时也承认了部分私心。这样听上去更容易获得认可,毕竟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要是光说优点显得太假。

“过……犹不及,有些事情除了要达到目标之外还得守住底线。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是有的,唯独缺的就是底线。我想给你提几个建议,说不定可以救了你自己和很多人的命,想不想试试?”

两个人可以说认识的很早,但还是头一次面对面详谈。之前总把孙大成当成畜生杀之而后快,没考虑过其它问题。

通过这次近距离接触,洪涛忽然觉得这个人也并不全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还是有些想法和眼光的,只是过于追求结果而太忽视过程。

这种人在历史上并不罕见,但凡有乱世出现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失败了。仅从手段残暴和杀人数量上衡量,孙大成还算是比较克制的,甚至排不上号。

单就救赎者这个团体,从宏观上讲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它把一大堆互相从骨子里抵触的族群有效融合到了一起,避免了一边对抗丧尸一边互相攻击的局面出现。

如果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稍作改变,也不见得就比由东亚联盟接手管理差,说不定还会更好。自己创立的那套管理方式真不是拿到任何地方都好用的普世真理,至少放到疆省这边来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效果,没准还会更糟。

最麻烦的是很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去慢慢试错调整了,如果丧尸病真的产生了可以感染动物再由动物感染人类的新变种,那人类幸存者的当务之急就要从互相争夺人口、资源、地盘,转回如何对抗新疾病上来。

在这短时间里,谁也没有把握比孙大成做得更好。杀掉他很容易,手指头一动人就没了,可这里的几万幸存者该由谁来领导呢?一旦爆发新的权力争夺,结局恐怕会比现在更糟。

“你是替东亚联盟来当说客的?我很费解,当初你的位子坐得很牢固,声望也很高,为什么要借着飞机失事为由消失得无影无踪,又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听说自己不是非死不可,孙大成就算努力克制不要表露出太多惊喜,身体和表情依旧有了反应。心情发生了巨变,连带着好奇心也蠢蠢欲动。

“啊……”但胳膊上传来的剧痛马上就让他摆正了心态,呲牙咧嘴忍着不敢叫出声,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枪口。

“我没时间和你闲聊,听好了,一共三件事。第一,尽快废除修女制度,强制结婚提高生育率我不反对,但不要用这种办法。”

“她们也是人,你这么做等于拿人当成了牲口,这就是我所说的底线!”洪涛收回踩在孙大成伤臂上的脚,伸出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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