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第374章

作者:王梓钧

满洲和蒙古八旗骑兵,身上的装备都差不多,但蒙古外藩骑兵却明显穿得不一样。

之前骑兵纠缠,已经试探过了,外藩蒙古确实在划水。

当即,三人调整战术。

王廷臣、吴化普的龙骑兵,从两翼突袭放铳,李定国率领骁骑兵直接冲阵,统统杀向满洲八旗和蒙古八旗。

如此打法,外藩蒙古骑兵,果然选择继续划水。

他们并不拼死救援友军,只是在附近象征性骑射,能射中多少大同骑兵无所谓,只要证明自己没有临战脱逃就行——这些外藩蒙古,不愿跟大同军血拼,但也不敢背叛满清,否则他们的部落必被报复。

“吹号,旗令,命令外藩蒙古旗包抄!”被重点进攻的巴布泰连忙呼喊。

外藩蒙古骑兵接到军令,立即进行包抄。

但是,他们还是在外围射箭,根本就没有配合巴布泰厮杀的样子。

巴布泰勃然大怒:“吹号,命令外藩蒙古旗接敌!”

外藩蒙古骑兵立即往前,但只往前十余步,然后继续骑马射箭。

巴布泰都快被气死了,这么远的距离,就算能射中大同骑兵,也无法造成有效杀伤。这打你娘个鬼仗呢?

放在一年前,外藩蒙古兵,绝对不敢如此敷衍,接到命令必然拼死冲锋。

但草原上的蒙古人也不是傻子,满清都被打回辽东了,说不定哪天还会被消灭,干嘛要给满清朝廷效命?保住自身实力才是根本,说不定还能跟大同军结个善缘。

眼前这处战场,满洲八旗、蒙古八旗、外藩蒙古旗,加起来足足有一万二千多骑兵。

结果全面接战之后,七千大同骑兵竟然拥有局部兵力优势,那些外藩蒙古骑兵全部处于梦游状态。

努尔哈赤第九子巴布泰,终于享受到大明主将的待遇:明明友军在身边,结果就是不出力!

而李定国也找到了节奏,在巴布泰使用满清骑兵老套路,分散成无数股进行作战时。他将骁骑兵混入龙骑兵,敌人散兵射箭,就用龙骑兵对射,敌人聚兵冲杀,就用骁骑兵冲杀。

李自成当初遇到满清这种战术,选择舍弃防御,以速度优势近战厮杀。

李定国有龙骑兵在手,打起来则更顺心,完全对满清骑兵形成战术压制。

当然,大同骁骑兵太少,即便有龙骑兵策应,在冲杀时也死伤比较惨重,大概能打出1:1.3的伤亡交换比。

只不过,满清骑兵阵亡的多,而大同骑兵受伤的多,这是火铳对弓箭的胜利。

交战约一刻钟,李定国抓住敌军聚散的短暂战机,召集五百骁骑直冲巴布泰本阵。

“射箭!”巴布泰惊慌大喊。

五百骁骑兵,顶着满清骑兵的箭矢,舍生忘死的继续冲向巴布泰。

李定国接连身中两箭,箭矢插在盔甲上,随着战马起伏不断抖动。他一马当先,持枪将当面之敌挑翻,接着抽枪回转横扫,将另一个敌骑扫落马下。

主将如此神勇,麾下骁骑士气大振,一往无前的冲入敌阵。

当李定国枪刺第三个敌骑时,对面竟是个精锐勇士,在落马瞬间将李定国的骑枪抓住。李定国连忙舍弃长枪,猛地拔出腰刀,继续朝着巴布泰冲去。

努尔哈赤的儿子当中,也有一些怂货,比如眼前的巴布泰。

巴布泰曾因丢城失地,被罢免一切军职。如今虽然早已复职,但爵位只是三等奉国将军,在努尔哈赤的儿子里面属于渣渣。

眼见李定国越冲越近,几乎陷入满清骑兵的包围,巴布泰没有想着带兵围杀,第一反应竟是……调转马头逃跑!

巴布泰的亲卫拼死阻截,李定国再次连杀两人,又格挡开第三人的兵器,纵马冲到巴布泰的身后。

巴布泰一边逃跑,一边扭头回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驾!”

巴布泰疯狂刺击马臀,胯下宝马吃痛疾奔,快速跟李定国拉出两个身位。

李定国的坐骑,是一匹马瓦里阉割公马,这种马只在大同骁骑兵里部分服役。但骁骑兵的各级指挥官,全部骑乘马瓦里马!

李定国的战靴配有马刺,双脚一夹,立即加速,已然追击巴布泰身侧。

刷!

一刀劈出,刀光划过。

连忙矮身闪避,整个都趴伏在马背上。

两人并驾齐驱,巴布泰挺身挥刀,李定国一刀将巴布泰的兵器击落。接着竟然侧身探出,选择弃刀伸手,抓住巴布泰的棉甲,直接将巴布泰给扯离马背。

然后,狠狠惯到地上。

后方巴布泰的亲兵疾驰救援,闪避不急之下,这货竟被自己的亲兵,用马蹄给活活踩死。

“敌将已死!”

失去全部兵器的李定国,空着双手策马大呼,非常惊险的避开敌骑刀锋,已然把巴布泰的本阵给杀穿了。

第454章 【持久消耗】

见到主将身死,满清骑兵没有崩溃,而是不要命的向大同军发起冲击。

这些舍命冲锋的骑兵,皆为巴布泰旗下牛录。

除此之外,非巴布泰牛录的满清八旗、蒙古八旗和外藩蒙古旗,则全部变得心惊胆战、士气低落。特别是那些外藩蒙古旗,虽然还在朝大同军射箭,却逐渐绕向北边准备遁逃,主动解除对大同骑兵的包围。

当巴布泰旗下牛录死伤三成之后,其他骑兵全部逃离战场,让这些拼死的友军掩护自己撤退。

终于,巴布泰旗下牛录也逃了,但又并非一溃到底。

满清骑兵经常散开作战的习惯,让他们很难完全失去组织度。中低级军官自动指挥残兵,开始跟大同军边打边逃,虽然还是逃不过覆灭的下场,但大大迟缓了大同骑兵去追击满清主力。

用于阻击的一万二千多骑兵,只逃回去九千左右,把多尔衮惊得背心冒汗。

“老九呢?”多尔衮都不称呼巴布泰的职务了。

尼堪浑身是血,回答道:“已战死。”

此时的尼堪,还不是什么名王,攻破山海关时被封为多罗贝勒而已。

多尔衮大怒:“一万两千余骑,怎会败得如此惨重?”

尼堪指着那些外藩蒙古骑兵:“这些人怯敌不敢接战,包围敌军而不进攻,坐视友军被击却不救援!”

喀喇沁蒙古部落台吉(王子)古噜思奇布,立即出言辩解:“殿下,这是对我们蒙古勇士的污蔑。我们接到主将号令,包抄围困敌军侧翼和后方,但刚刚完成合围,敌军就对梅勒额真(巴布泰)发起猛攻。我们还没来得及救援,固山额真就已经阵亡。军心浮动之下,只能跟尼堪贝勒一起逃走。”

“胡说八道!”

尼堪气得脸红脖子粗:“是你们围而不攻,才导致梅勒额真阵亡的!”

古噜思奇布吼道:“你在诬陷我们蒙古勇士!”

“我没有!”尼堪也跟着吼起来。

接下来,双方各部将领,也加入争执的行列,在撤兵路上吵成了一团。

“闭嘴!”

多尔衮怒斥道:“大军撤退,怎能延误?谁是谁非,先撤回去再说。”

几大旗主得知消息,都骑马奔来见多尔衮,一边行军一边低声讨论。

对他们而言,这不仅是打仗的问题,更属于非常严重的政治问题!

喀喇沁蒙古,是最早归附满清的蒙古部落之一,而古噜思奇布父子,则是喀喇沁蒙古当中最早归附的外藩势力。

这个部落,如今就在辽西北的草原放牧,距离满清的统治核心非常接近。

此战喀喇沁蒙古打仗放水,已经暴露出一个信息:外藩蒙古不再跟满清齐心了,若是满清八旗继续损兵折将,恐怕辽西北的蒙古部落会倒向大同军!

“除了军粮、兵器和铠甲,其余辎重全部放弃!”多尔衮焦急下达命令。

运输这些辎重的民夫也不要了,被驱赶着冲向南边,或许能阻拦追兵片刻。

同时,多尔衮派出全部骑兵,一部掩护海岸线的方向,一部掩护盖州追兵方向。

“殿下,前方有敌军阻拦!”

“全军列阵冲杀!”

多尔衮已经处于暴怒状态,他觉得那些南蛮子欺人太甚。

耀州距离盖州不到五十里,是当初满清修筑起来,专门攻打盖州明军的城池。

在急行军的状态之下,八旗主力迅速走了一半路程,这里已经进入满清的势力范围。大同军居然还敢阻截,这是欺负八旗勇士提不动刀了吗?

看着满清大军开始列阵,卢象升笑着对李正说:“撤吧!”

不撤不行,第一批坐船阻截的部队,大同军人数还没过万,防御工事也没有修好。多尔衮的大军却有数万,而且皆为八旗精锐,真打起来纯属送死。

即便把满清主力拖出,无非是将盖州战场,变成耀州外围战场而已。并且,大同军还失去城墙保护,这还不如直接在盖州打仗呢。

害怕大同军撤回船上,数千满清骑兵蜂拥杀来。

“轰轰轰轰!”

海军舰船立即炮击,掩护大同陆军登船,海军士卒也在船舷处举起火铳。

满清骑兵根本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大同军撤回船上,而他们自己却被火炮轰死数十人。

就在步卒全部撤回船上时,李定国、王廷臣、吴化普也带着骑兵追来,他们只分出两百骑兵,去收拢多尔衮半路扔下的民夫。

谁也没想过全歼八旗主力,只打算趁着多尔衮撤军,一路尾追多咬下来几块肉而已。

满清人口就那么多,死一个便少一个!

多尔衮点齐两万骑兵,其中还夹着汉军旗鸟枪马甲,朝着李定国这几千骑兵冲去。

李定国、王廷臣、吴化普拔腿就跑,这打个屁呀,溜了溜了。

主要还是他们一路追来,人困马乏,根本无法直接作战。人倒是能靠毅力坚持,你不能让战马也懂大同精神啊。

占领辽东之后,满清八旗的骑兵比例,已经高达40%。

就连汉军八旗,也有鸟枪马甲,类似大同军的龙骑兵。也有许多满清骑兵,骑马奔袭赶路,战马疲乏之后,只能变成步兵立即作战。也有一些重步兵,在快速行军时,用马来驮运铠甲。

估计满清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骑兵,又有多少步兵,因为他们许多士卒是步骑双修的。

在连番折损之下,数万八旗主力,竟然还能轻松拉出两万骑兵作战。

眼见西侧追兵退回船上,南方追兵骑马开溜,多尔衮下令全军继续前进。所有将士全部着甲,有马都牵着战马赶路,随时准备上马冲杀追兵。

就这样,多尔衮带着大军撤回耀州。

大同武将们也回到盖州,清点战损和收获,一个个都喜笑颜开。

包括防守棱堡消灭的敌人,共击杀、俘虏满清精锐一万一千余——其中一些行动不便的伤员,在多尔衮撤军时,被舍弃在盖州城外。

击杀包衣、民夫四千余——多为攻城炮灰。

包括坐船突袭劫掠来的人口,俘虏包衣、民夫、农奴,足足三万多人!

另外,缴获可用火炮二十多门,缴获被毁弃的火炮六十多门。其中还有为数不少的铜炮,一门炮就是两三千斤,可以拉回南方铸造铜币。

而大同军的战损,守城步卒阵亡681人,守城农兵和百姓阵亡176人,守城部队总共受伤2000多人。在锦州的袭扰战、在盖州的追击战,大同骑兵阵亡1923人,受伤3000多人。

在战后总结会议上,李正说道:“伪清骑兵,还是很悍勇的,此战我军最大损失,便是骑兵追击战。虽然歼灭敌骑三千,但我军骑兵阵亡千余,受伤的也有两千多。今后要避免跟敌骑近战厮杀,多多依靠火铳和火炮歼灭敌人!”

卢象升补充说:“我军骑兵虽然伤亡严重,但战果还是很好的。追击战当中,被阵斩的伪清主将,乃努尔哈赤第九子,而且俘获了三千多匹战马,还迫使多尔衮继续丢弃辎重和民夫。至于锦州袭扰时伤亡数百骑兵,那是为了拖住锦州之敌驰援山海关。此次伪清突然撤军,估计也是接到山海关被围攻的消息。”

李正点头道:“卢将军说得不错,该打硬仗,还是要打硬仗。李定国突阵斩其主将,极大提振全军士气,跟军法官、宣教官商讨之后,我会给诸位将士报功请赏。”

“报……山海关来人!”

“请他进来。”

一个信使快速奔进会议室:“诸位将军,我军已突袭占领威远台,敌方大军很可能撤兵回援。”

众人对视,各自好笑。

萧宗显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信使回答:“七天前攻占威远台,海上有风暴,舰船无法航行,所以拖到现在才来通告。”

李正派人安排信使休息,打开军情文件,看了之后说道:“山海关那边的意思,如果满清大军前去救援,他们会立即撤兵离开。山东、北直隶的军粮非常紧缺,不可能跟伪清耗下去,至少要等秋粮收获之后两三月,才敢跟真正跟伪清打大仗。”

从秋粮收获到征集,再由南方调运去山东,两三个月时间已经非常迅速了。

此时费如鹤和张铁牛的大军,是一天两顿饭在夹攻山海关,再继续下去就得一天吃一顿饭。打仗消耗的军粮,跟驻扎本土不一样的,中途运输需要消耗,随军的民夫和工匠也要消耗。

卢象升叹息:“唉,还是军粮不够啊,辽东的军粮也撑不了多久。幸好这次,金州、复州收了麦子,否则陛下还得筹措更多粮草运来。”

这跟明初的情况太像了,朱元璋想要收复辽东,却空有大军没有粮草,只能默默在辽东屯田好几年。

萧宗显突然贼兮兮说:“这伪清调派大军去救援山海关,只能留兵防备海州和耀州。海州、耀州之敌,肯定不敢擅自出城,咱们是不是该趁机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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