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第286章

作者:王梓钧

而赵瀚在南方起家,之前是没有骑兵的。

眼前这两千骑兵,定然是新练之军,能跟自己的老营骑兵相比?

只是对方的装备,让罗汝才觉得很古怪。

军装就很奇葩,清一色的棉质帆布。衣服是衣服,裤子是裤子,胸前还有两排扣子。

没有弓箭,只有一把火铳,还有一把马刀。

“呜呜呜~~~”

在卢象升的建议下,胡定贵下令吹响号角停止前进。

双方就此对峙,一个在山坡上,一个在山坡下。

罗汝才将骑兵一分为二,左右包抄大同骑兵,接着下山的势头远远放箭。

轻骑兵对阵轻骑兵,只要彼此规模相当,那么一般不会短兵相接。而是中短距离对射,有可能对射一个小时,射到一方撑不住才开始厮杀(不怕肌肉拉伤,马弓拉力小,而且不会拉满)。

因此,大明边军骑兵的制式马弓,弓梢都有两个倒钩。一旦自己的箭矢射完,就可以利用弓梢倒钩,勾起插落在地的箭矢,得到箭矢之后重新射回去。

“下马,点燃火绳!”

苎麻制作的火绳,可以持续燃烧30—40分钟,火绳烧完就得重新更换。

战马高速奔跑之下,火绳烧得更快,基本上20分钟就得换一根——燧发枪才是龙骑兵的归宿。

罗汝才的骑兵分为两队,没有朝着大同骑兵直冲,而是从大同骑兵旁边掠过,打算路过的时候顺手射出一箭。

三十步以内,才是马弓的最佳射程,但一般四十步左右就会放箭。

眼见大同骑兵全体下马,而且举起火铳瞄准,罗汝才突然之间不晓得该怎么打。

火铳的射程,肯定远超马弓,对射起来自己要吃亏啊。

趁着敌方下马,直接不要命的冲过去?

战场上没那么多时间考虑,流寇骑兵已经做出习惯性动作。

“砰砰砰砰!”

在五十步开外,大同骑兵就陆续开火,打枪之后立即翻身上马,朝着山坡上冲去。

流寇骑兵还没来得及放箭,就被整整两千支火铳射击。

他们是高速奔跑,而且阵型很散,没有那么容易被命中,但还是被一次性击中11人。其中不乏瞄准前面一个,结果子弹打中后面一人。

两侧弓箭射来,大同骑兵被射中2人。这么远的距离,就算不穿盔甲,也基本不会造成致命伤。

双方位置交换,大同骑兵在坡上,流寇骑兵在坡下。

拉开距离之后,大同骑兵迅速下马,站在原地填装弹药。

如今赵瀚的火铳兵,并没有用纸壳子弹。而是用一种小竹筒做的量杯,一杯抹平刚够火药量,使用起来比纸壳子弹还方便。

罗汝才下令骑兵再次重逢,大同骑兵居高临下,这次射击打得更爽。

一次命中19个敌人,放铳之后立即跑路。

“冲上去厮杀!”

罗汝才彻底想明白,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射,必须趁着敌军来不及填弹,直接杀上去进行白刃战。

双方你追我逃,再次来到运粮队那边。

运粮队正在渡过小河,大概过去一半。剩下的见友军被追,农兵立即结阵,胡定贵带着骑兵躲在长枪阵后,全军迅速下马重新填装弹药。

罗汝才气得牙痒痒:“他娘的,这没法打了,撤回六安去!”

第346章 【追杀】

装填弹药之后,胡定贵下令全军更换火绳,然后迅速朝那些流寇骑兵追去。

六安已经被包围,六安、庐州、舒城之间的区域,都可称得上赵瀚的地盘。胡定贵属于在己方辖地作战,而罗汝才则是一只孤军。

双方追追逃逃,始终保持两三里地距离。

一个小时之后,彼此皆人困马乏。

罗汝才命令全军下马,给战马喂豆饼和盐水,恶狠狠的看向敌军追来的方向。

追至一里地距离,胡定贵也下令喂战马,同时再次把火绳给点燃。

似乎有某种默契,都等马儿休息好了,才继续开始追追逃逃。

罗汝才带着骑兵跑出来,是欺负赵瀚没有骑兵,想要肆虐后方截断粮道。既然计划失败,那他就没必要再留下,赶快回去才是要紧之事,他的城池正在被围攻呢!

胡定贵则是要将罗汝才驱离,不让这货肆虐地方。就算崩溃,也别在舒城县境内崩溃,否则溃逃的骑兵也会滥杀百姓。

双方进入六安地界之后,景色明显不一样了。

舒城那边虽然分田不久,但田里的杂草已被清理,正在陆陆续续种上庄稼,各处村庄也都有人烟。

而六安这边,则是杂草遍地,许多农民早就拖家带口跑了。

甚至六安的大族富户,也都扔下土地不要,跑来赵瀚的地盘请求分田。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田产,但至少能够保住性命,赵天王比流寇仁慈太多。

罗汝才又想下马休息,胡定贵这次却紧追不舍。

一直奔到六安城外,双方战马都累得够呛,然而还是没法停止下来。

护城河已经被填平,黄顺、费映珙正在炮击城墙。

罗汝才不敢去冲步兵大阵,只能绕着城池奔跑。而他身后有大同骑兵,守城贼寇也不敢贸然开门。

罗汝才带兵靠着城墙跑,对城内士卒喊道:“放箭,射死敌骑!”

胡定贵不敢离城墙太近,一直顺着护城河外围追赶。

围城之兵只有7500人,自然不可能团团包围。罗汝才奔至离大军最远的城门,守军迅速将门打开,城楼沾满弓箭手准备射杀大同骑兵。

胡定贵没有再追,目送罗汝才进城。

因为他追得太久,火绳已经燃尽,更换火绳需要时间。

全军下马,牵着战马回去。

“还需多久?”胡定贵问道。

黄顺回答说:“再轰一两天,就能把城墙轰破。”

费映珙笑道:“运气好的话,今天城墙就能轰塌了。”

六安多灾多难,流寇反复来了好几次,多处城墙早已破损不堪。

安庐道张亮、知州徐潘、通判罗杰,三位官员修复数年。由于钱粮不够,只能靠民间募捐,城墙修补得并不牢固。

费映珙指着城墙说:“据本地向导所言,城楼上有八个炮台,装有八门城防铜炮。咱们这个方向,不会遭受炮击,你们的骑兵也别乱跑。”

“明白。”胡定贵道。

当天晚上。

罗汝才就把部将叫来,准备带上老营弃城开溜。

这破城没法待了,再被炮轰下去,城墙迟早要垮掉,没必要在这里死耗下去。

他是流寇,流窜作战才是老本行,死守城池反而落入下乘。

财货都懒得带,每人身上带些干粮,半夜就悄悄打开城门。他的妻妾、戏班子和财宝,还有三千老营步卒,都远在光州那边,六安城随时可以舍弃。

人衔枚,马裹蹄,趁夜开溜。

此处城门全是老营,新贼对此毫不知情。老贼步卒们没有马,全部骑着驴子和骡子,顺着淠河往北逃去。

“吁!吁!吁!”

“嘟嘟嘟嘟嘟嘟哒……”

大概走出两里地,终于被大同哨兵发现,铜哨声和唢呐声陆续响起。

“快走!”

战马、骡子、驴子,驮着几千老贼疯狂奔跑。

胡定贵、卢象升半夜醒来,连忙骑上战马追敌。

黄顺、费映珙分出一半兵力夺城,另一半则跟着骑兵一起追。

城内上万贼寇,发现罗汝才扔下他们跑了,顿时陷入混乱当中。大部分带着财货逃跑,少部分丢掉兵器,躲进民宅里冒充百姓。

罗汝才的骑兵跑得飞快,驴兵和骡兵就不行了,渐渐被大同骑兵追上。

这厮居然仗义得很,已经跑得很远,竟又带兵杀回。

一来解救老营部众,二来也想吃掉大同骑兵。

“快撤!”

卢象升听到马蹄声,立即朝着胡定贵大喊。

“呜~~~”

胡定贵也不愿黑夜乱战,领命传令兵吹响撤退号角。

流寇骑兵穿着皮甲,而且装备了骑枪。大同骑兵全是布衣,除了火铳就是马刀。

黑夜之中混战,大同骑兵肯定吃亏。

见到大同骑兵撤退,罗汝才被搞得毫无脾气,只能把那些骑驴和骡子的老营接走。

他们一走,胡定贵再次追上来,寻着马蹄声远远跟随。

及至天明,驴子和骡子都累趴下了。

罗汝才全军停止,两千多步卒列阵,两千骑兵下马休息。

胡定贵也下马休息,等着友军前来支援。

由于淠河拦在西边,河中船只又被大同军夺走,罗汝才根本就没法渡河。他本来的打算,是出城之后往北逃,去北边的集镇抢夺船只。

可胡定贵、卢象升太烦人,打又不打,只是追赶。而且还不追得太近,反正罗汝才想逃,必须顺着淠河往北跑。

待战马休息好了,罗汝才开始反攻,他让步卒列阵前行,自己带骑兵绕向侧翼。

“走吧。”卢象升笑道。

“那就走!”

胡定贵骑上马背,带着骑兵转身就跑,等友军来了再打硬仗。

罗汝才摇头叹息:“我们也走吧。”

流贼那边一退,大同骑兵再度跟上。罗汝才懒得管了,带兵朝东北跑,不敢继续顺着淠河北走。

这个决策很聪明。

因为费映珙已经带着千余士卒,坐船直追而来,随时可以登陆作战。

在远离淠河之后,双方都整迷糊了,正式进入大明朝廷的地盘。

就这样追击一整天,由于经常下马休息,骑兵和战马都扛得住。那些步卒则累得两腿发颤,很想调头回去跟胡定贵拼命,可胡定贵根本就不接招。

罗汝才派出一个骑兵,吩咐道:“过去问那敌将,跟着爷爷到底想做甚!”

骑兵跑过来,正待说话,只听一声枪响。

没打中。

“砰砰砰!”

又是一阵枪响,几十发子弹打过去,那个老贼骑兵顿时倒地。

“他娘的,全速撤军!”罗汝才只能放弃步卒,否则别想甩掉追兵。

“杀!”

胡定贵和卢象升,没想着能吃下敌方骑兵,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些步卒。

这两千多步卒皆是老贼,有些以前还是骑兵。因为战马受伤或者病死,找不到更多战马补给,这才变成骑驴、骑骡子的兵种。

驴和骡子都跑不动了,罗汝才也放弃他们,剩下的只是等死而已。

罗汝才带着骑兵离开,两千多老卒万念俱灰,一些试图投降,但大部分都提着兵器冲上来。

大同骑兵迅速拉开距离,重新更换火绳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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