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第227章

作者:王梓钧

盘七妹吃了一颗花生,觉得味道怪怪的,但非常美味。又夹起一块鸡丁,顿时双眼圆瞪,大半盘都被她给吃完了,还吃了整整一碗干饭。

不是那种单手能握的小碗。

所以说,属性是童颜巨X的吃货萝莉?

赵瀚觉得以后该提醒一下,若是不每天干体力活,吃这么多容易长胖的。

盘七妹吃完就坐着,一边回味美食,一边等赵瀚说话。虽然她听不懂,但有人说话,总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赵瀚把随行的女佣叫来,带着盘七妹去洗澡,自己则坐着慢悠悠处理公文。

这个瑶族妹子啥都不会,等回到江西之后,得先学会说汉话,再送去女校跟小妹一起读书。

坐在书案前,随手翻开公文,却是宝庆、永州两府,连续三年旱灾。由于官吏还未抵达,前方军官说明情况,请求尽快调拨粮食赈灾,否则今年冬天肯定要饿死人。

唉,又是他娘的调粮赈灾,江西粮食哪里够用?

赵瀚很快做出批示,杀一批罪大恶极的地主,然后逼迫其他地主借粮。这样应该能够筹措不少,实在不行就多抄几家,反正赵瀚手里已经没余粮了。

明年夏收之后,必须把洞庭湖平原拿下,那是真正的天下粮仓!

批复完这件事情,赵瀚再次拿起文件,却是篇民间士子写的文章,叫做《广东田政要领》。

里面详细论述广东地主的复杂性,希望赵瀚能够合理微调政策,并且指出农会在顺德县分田的某些错误和疏漏。

“来人,把张家玉叫来!”

张家玉今年二十二岁,考上举人仅六天,广州城就被商贾夺走献给赵瀚。

此君本来不愿从贼,莫名其妙的,他家就分到田产。不是被分田,而是分到田产,因为他出身于贫困自耕农家庭。

这这这……这多不好意思,张家玉立即主动投靠,还带来一票江湖游侠。

也是个不安分的,一边考举人,一边混江湖。

历史上,此人为岭南三忠之一。

但是他忠得很有意思,李自成打到北京,崇祯还没死呢,张家玉就写信投效。

李自成败逃之后,张家玉死活不降满清,跑去南京投靠弘光帝,因为曾经变节,被南明小朝廷抓进监狱。

清军攻入南京,张家玉还是不投降,又跑去福州投靠隆武帝。

他凭借自己的江湖名气,召集豪侠抗击满清,前后数次受伤。最后一次,身中九箭,拒不投降,跳入水塘自杀。年仅三十一岁,谥“文烈”。

“咚咚咚!”

“进来!”

张家玉推门而入,身着儒衫,腰间悬着一把铁剑。

赵瀚无视他身上的武器,问道:“此文作者,岩野先生是谁?说名字,不要字号。”

张家玉回答说:“岩野先生便是陈邦彦。”

赵瀚顿时叹息,随口问道:“就是那个很多士子推荐,招揽他却不愿来的陈邦彦?”

“正是。”张家玉拱手道。

陈邦彦,也是明末岭南三忠,目前在乡下开馆讲学。地方官每有政事不决,都会征询他的意见。

四个字,出身大族!

正是由于赵瀚强行分田,陈家损失惨重,陈邦彦才坚决不受招揽。谁知赵瀚离开广州,他又主动写文章,指出赵瀚田政的疏漏之处。

这人闲不住,满腹经纶,科举不第,报国无门。

历史上,南京小朝廷建立,陈邦彦立即写下《中兴政要》,煌煌数万言,列出三十二条救国方略,独自跑去南京进献给弘光帝。

弘光帝拿到《中兴政要》,字太多,懒得读。

后来被隆武帝启用,陈邦彦带兵抗清,妾室和两子被清军抓住,以此逼迫他立即投降。陈邦彦回答:“妾辱之,子杀之,身为忠臣,义不顾妻子。”

继而,陈邦彦撤离广州,转攻三水、新会、香山,三战三捷。

在守御清远城时,清军挖地道炸开城墙。陈邦彦次子死于巷战,陈邦彦本人身中三刀,投水自尽被清军捞起。被抓去广州,陈邦彦还是不投降,狱中绝食五日,遭清军杀害。

岭南三忠,还有一忠叫陈子壮,此时就住在广州城里。

同样是全家惨死,而且陈子壮死得最惨,因为他是广东抗清领袖。

他被绑着从头顶锯成两半,由于身体晃动,只能锯开头皮。陈子壮对刽子手高喊:“蠢材,界(锯)人需用木板也!”

刽子手连忙把陈子壮绑在木板上固定,活生生将其从中锯开。

被锯开了天灵盖,陈子壮还在吟绝命诗:“金枝归何处,玉叶在谁家?老根曾愿死,誓不放春花。”

弟弟陈子升,带着母亲藏到山中。听到儿子牺牲,陈母悬梁自尽。其妾室张玉乔,被满清将领李成梁收纳,闻夫死讯,自刎而死。

陈子壮是以礼部右侍郎身份,被崇祯罢官归乡的。

只要他愿意投靠,广东士子必定蜂拥而至。可惜,此人也是大族出身,非常不满赵瀚的分田行为。

“唉,岭南三忠,只得一忠半。”赵瀚再次感慨。

张家玉问道:“谁是岭南三忠?”

赵瀚敷衍道:“古之豪杰耳。”

岭南三忠,一个主动前来投效,一个只写文章建言,一个躲在书院不出,岂非是得了一忠半?

第276章 【回家】

赵瀚跟张家玉聊起陈子壮,言语中露出招揽之意。

张家玉突然说:“秋涛先生有一胞弟,名叫陈子升,或可先招来做事。”

“其弟才学如何?”赵瀚问道。

张家玉回答:“善琴,善诗。其琴艺绝佳,岭南之地,无出其右者。更自创诸多琴曲,皆余音绕梁之作。”

原来是个音乐家。

张家玉又说:“陈子升有一挚友,名叫邝露。此人绝世之才也,诗词、书法、音律、金石、兵法、箭术、骑射……无所不通。他还前往澳门,学到西夷的火铳、击剑之术。”

“我怎没听说过此人?”赵瀚问道。

张家玉说道:“邝露此人,放荡不羁,蔑视礼法,如今正在广西避难。”

“因何事逃去广西?”赵瀚问道。

张家玉说道:“四年前,邝露乘醉策马,纵游花灯夜市。南海知县黄熙,正好也出衙赏灯。邝露没有避其仪仗,还当场赋诗讽刺:‘骑驴误撞华阴令,失马还同塞上翁’。知县黄熙因此嫉恨,百般刁难邝家,邝露离乡避祸至今。”

“哈哈,真是灭门的县令,”赵瀚笑道,“此人还有什么趣事?”

张家玉说道:“邝露五岁能诗,十五岁应道试,他以真、行、草、篆、隶五种字体答卷,被督学当场叫去质问。广东督学震怒,判其答卷为最末等,邝露狂笑拂袖而去。”

赵瀚摇头失笑:“好个狂生,十五岁就敢触怒提学使。”

其实,邝露在广东的事迹,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他被知县报复之后,与其说离乡避祸,不如说旅游全中国。北直、南直、山东、浙江、湖广、江西、广西……半个中国,都被邝露给走遍了,沿途记载山川地貌、民族风情、珍禽异兽、趣事逸闻。

此时此刻,邝露正在跟广西瑶族女土司谈恋爱,还做了女土司的书记官。

这样一个放荡不羁的大才子,北京失陷之后,立即前往南京献策救国。

后来死守广州十个月,由于叛徒通敌献城,广州城破。

眼见败局无法挽回,邝露脱掉甲胄,回家换上儒衫,抱着名琴“绿绮台”,放声狂笑走上街头。

他跟满清骑兵撞个正着,清兵本欲杀之,他抱琴大笑:“此何物?可相戏耶?”清兵也大笑,把他当成疯子。

邝露见清兵不杀他,再次回家,把毕生收藏放在身边。一边弹琴,一边高歌,抱琴绝食而亡。

其长子邝鸿,领义军千余人,在广州东郊与清兵力战而死。

张家玉说:“此人胸怀抱负,只因世道败坏,他才变得放荡不羁。总镇施政清明,邝露若是回乡,很可能愿意投效。”

“若是此人回乡,便让他到总兵府听用,陈子升也招来吉安听用。”赵瀚点头道。

现在江西籍的官员,占到三省官员的90%以上。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必须加快提拔湖南、广东籍官员。但赵瀚又不能破坏升迁制度,于是这次去广州,搜罗张家玉这种广东士子,带回总兵府做秘书。

湖南那边,也有几个士子,由于表现优秀,被赵瀚招来做秘书。

一来可以通过这些秘书,更加准确的处理湖南、广东事务。二来今后也可以外放,增加两省中高层官员的数量。

这个邝露,被赵瀚预定了。

事实上,此时邝露已在回乡途中,他离家四载想念妻儿。就是那个女土司缠着,舍不得他走,生生又多留一个月。

……

盘七妹洗漱完毕,被女佣领去卧室,却久久不见赵瀚回房。

她左等右等,又兼旅途疲惫,不知不觉就倒床上睡着。

“咿呀!”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发出的声响,把盘七妹从睡梦中惊醒。

她连忙坐起来,擦掉嘴边的口水。

赵瀚脱掉外衣,随手扔开,笑道:“洗澡都不换衣服啊。”

盘七妹换了一套贴身衣服,婚礼盛装却还穿着,这玩意儿得新婚夫妻一起脱。

赵瀚走过来,对她的发饰很敢兴趣,一件一件的拆下来。特别是铃铛,走起路来清脆悦耳,别有一番少数民族风味。

取下缠头和首饰,赵瀚又帮她解绑腿、护膝。

这个更有意思,明明是实用性的工具,却成了婚礼盛装的一部分。

盘七妹越来越紧张,直到赵瀚解她上衣,羞得连忙闭上双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好大!

外衣解开,更加直观。

盘七妹睁眼偷看,却见赵瀚也盯着她,连忙红着脸钻进被窝里,背对着男人假装睡觉。

感觉赵瀚也钻讲来,还伸手搂着她的腰,盘七妹浑身发烫,半个身体都酥软。

赵瀚总有一种邪恶感,他个子很高,盘七妹却只有1米5,外加一张童颜圆脸,此刻就跟抱着个小女孩似的。

从离开吉安南下,已过去两个多月,赵瀚着实被憋坏了,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

翌日清晨。

赵瀚打着哈欠醒来,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

想要动弹,身体却被缠住,盘七妹像抱玩偶一样抱着他。

赵瀚将小姑娘的手臂挪开,盘七妹立即醒来,笑着说了句听不懂的瑶语。

“你再睡会儿吧,过一阵才出城登船。”赵瀚说道。

盘七妹却扑上来,要跟赵瀚亲嘴,昨晚后半程,这丫头可是疯得很。

不愧经常干农活,体力十足,耐力优秀。

破天荒的,赵瀚晚起了,一直到亲卫跑来敲门。

盘七妹连忙服侍他穿衣服,两人牵着手出去,小姑娘满脸红润,就是走路有些不方便。

坐船沿浈水而上,过了南雄府下船,必须沿梅岭古道翻越大庾岭。

盘七妹的身体早已恢复,嫌骑驴翻山太麻烦,干脆自己下地走山路。好家伙,各种陡峭山路,打着绑腿健步如飞。

见此情形,赵瀚决定了,下次扩军之时,一定要招募山民为兵,专门组建一支山地作战部队。

进入江西地界,一路坐船回吉安,抵达总兵府时已是初冬。

盘七妹还没下船,就被吉安码头的繁华所震撼,她在赣州和南雄已经震撼了两次。

“总镇回来了!”

“总镇,快来尝尝我的烧鸡。”

“……”

从码头经过,百姓主动必然,退至街边跟赵瀚打招呼。

赵瀚不断微笑挥手,这些百姓笑得更开心,就像是老朋友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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