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后初霖
“王，其实您也可以考虑融血……”
诺克西话说到一半，就注意到周边那群大臣们不约而同投来的愤怒目光。
但稍作犹豫后，他到底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目前实验的稳定性已经足以确保安全，而强化后的试验数据表明，融血后无论是寿命还是身体素质，都会出现非常惊人的增长。”
“……”
王的脸上依旧是看不出太多表情的平静，只是莫名疲倦地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论是我还是王族的其他人，都不适合去做这个手术。”
“我们是早已被时代抛弃的人，这个世界的未来，不在我们身上。”
诺克西有些没听懂修雷德王这句话，刚想再进一步询问，就见得对方摆了摆手，在侍从官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诺克西望着同样沉默地跟在修雷德王身后的一众大臣们，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到一阵不安。
只希望是错觉吧……
……
随着代号【融血】的实验成功，领土辐射整个大陆的修雷德王国全境，无数年龄在8-14岁之间，资质优异的少年少女，被各村镇陆续送往王都。
虽然即便是中老年也能毫无阻碍的进行【融血】手术，但是尚未完全发育完全的未成年，无论是潜力还是适应力都会更高一些。
当然除了那批半大未大的孩子，前线部队中战功卓越和实力出色的一部分勇士，也陆续进行了【融血】手术。
在人手和设备尚不足以满足国民大批量进行手术的当下，谨慎挑选能够成为即时战力的人员还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王国与古龙之间摩擦越发剧烈的当下。
另外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是，最先一批接受手术的少年少女们，在逐渐度过术后的虚弱期后，身体也是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耳朵变成了尖尖的精灵耳，手指也变成了四指结构，脚掌则是变成了类似龙族的脚爪，其中既有五爪也有蹄状，具体外形似乎和遗传到的龙类血脉有关。
而在这其中，更有两个出自同一家族的少年少女，出现了非常罕见的骨质增生迹象，从头顶长出了银白色与金黄色的龙角，并获得了类似古龙权柄一般的特殊能力。
欣喜若狂的修雷德王，更是直接从王库中取出两件双生的灭龙器，【银之挽歌】与【金之绚辉】，赐予那两名少年少女所在家族以作传承之用。
……
这一天，匆匆和家人道别的诺可西，紧赶慢赶来到了王庭大殿。
在那里， 已经有为数不少的或熟悉或陌生的同僚，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诺克西，托你的福，我们东线战场上最近简直是大捷连连啊……那些强大的【龙血者】，即便是面对古龙种，也能平分秋色。”
一名身背巨剑的壮汉，远远地就和诺克西打了声招呼。
修雷德王国东部战线一级指挥官——洛梵
也是诺克西曾经的战友之一。
“啊……能帮上忙就好，不过记得别让你们的人连续使用血脉能力，前几天外海部队有一名龙血者因为透支血脉能力，在战后陷入发狂状态，彻底返祖成自身血脉所属的龙种了……这两天我们正在对尸体进行解刨，现在还没有太多进展。”
“就目前来看，这种现象似乎是不可逆的，但是只要不过度透支血脉能力是不会有太多影响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诺克西对身旁欲言又止的昔日伙伴小声说道。
这事情虽然是机密，但因为发生在一线部队的原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本来也没有掩盖下去的可能性，只能说是尽量淡化影响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来自古龙方的最后通牒
闲聊了没一会儿，伴随着越发苍老的修雷德王，被侍从官推扶着轮椅走入殿内，原本淅淅索索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无踪。
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吗？
按理说，即便是寿命将近，像修雷德王这种半条腿跨进王境的至强者，也不该虚弱成这幅样子才对啊……
难道是又冲击了一次境界，结果生命力透支了？
低着头的诺克西，眼角余光掠过王座之上的那位王，心里一阵猜测。
“诸位，静一静！”
“王有话说。”
同样白发苍苍，却依旧保持着相当实力的第一侍从官，声音洪亮地朝着台下众人喊道。
做完这些后，他便优雅地向后退了两步，露出了身后倚靠着王座一侧的半瘫痪老人。
“有件事……你们之中有些人或许知道了，或许没知道。”
修雷德王浑浊的眼珠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古井无波地说道：
“原本驻扎在龙之谷的第一军，昨天已经全军覆灭了。”
话音未落，倒吸凉气的声音便接连响起。
无数不敢相信的人们，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骇然地看向王座之上的那位王。
“王，这不可能！”
最先开口的，便是之前和诺克西攀谈的修雷德王国东部战线一级指挥官洛梵。
“龙之谷的第一军可是王国诸部队中实力最强的一支，光是【将】级的存在就有十三名，哪怕不敌那些古龙，也不至于全军覆灭啊？”
同位军中悍将的洛梵，很清楚第一军那没有丝毫水分的绝对实力，有些勉强地笑道：“王……您一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
然而，望着那自始至终连嘴角都没有扬起过分毫的古板面容，洛梵逐渐笑不出声。
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为人民爱戴的王，从来不开玩笑。
“黑龙从禁地出来了，随行的还有此前那头曾和它势同水火的怪物……两个王级。”
简单一句话，让所有质疑的声音，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如果是两头王级，那么第一军的覆灭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之前会打起来，但是这两头龙王似乎都听从祖龙的命令，在屠杀完第一军后，还刻意放了几名士兵将某个信息传递了回来。”
彷佛是自嘲一般，又彷佛是愤怒，修雷德王一点点撑起自己骨瘦如柴的身躯，看向众人。
“那位至高无上的龙神，要我们立刻销毁一切与龙之血脉有关的造物，并且彻底停止对现有科技的研发。”
“呵，我本以为这一天会来的再晚些，毕竟我们目前的技术其实还不足以威胁到那些古龙种，但没想到【龙血者】的出现，倒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修雷德王压低声音，轻声说道：“不过，反正迟早都是要做过一场的，是早是晚倒也无所谓了。”
“王，恕我直言，虽然借由不断更迭换代的军械，以及【龙血者】的补充，王国的实力相比以前要强上不少，但如果是和拥有着三名以上王级的龙之一族作战，我们的胜算……并不高。”
某个全身披甲的鹰钩鼻老者，从队列中走出，严肃地说道。
“连你也不看好吗？费曼……”
修雷德王望着这位在军中一向属于绝对的硬派，在对待龙族策略上一向激进的全军统帅，有些疲倦地说道。
鹰钩鼻老者只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沉默在很多时候，已经足以表明一些态度了。
“即便是能在整体战力上匹敌那些古龙，但是龙族最棘手的地方，从来不是那些……”
一名面部覆盖着厚重符纸，脸颊两侧留着银白色发辫的青年，凌冽地说道。
诺克西扫了眼对方尖尖的耳朵，以及明显只有四根的手指，隐约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虽然素未谋面，但听说边境某个驻军的指挥官，似乎也接受了手术，成为了军队高层中第一位龙血者。
第三军指挥官——阳火
好像是叫这名字。
丝毫不在意周遭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青年只是看向王座上垂垂老矣的修雷德王，“原本以为只有一头的龙之王【黑龙】，以及那头疑似王之上的祖龙……当然现在还要加上那头代号是【炼黑龙】，具备数千种古龙血统的怪物。”
“总计三头【王】境甚至以上的怪物，这是至今未能诞生真正意义上人王的我们，所无法匹敌的至高力量。”
即便台上坐着的就是修雷德王国之王，也是人族之王，但是阳火依旧毫不避讳地说道。
不过修雷德王显然也不是会在乎这些小节的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没有顶端战力……这是人族目前最窘迫的一件事。
并非是那种能和古龙种掰腕子的【将】级，而是更上一层，彻底突破生物形态限制，拥有毁灭大陆能力的【王】。
如何才能抵达这个从未有龙族以外生命抵达的境界，即便是学识再渊博的学者，也没法给出一个明确具体的答桉。
只是隐隐有传言，说与血脉和创生力有关……
至于真假，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关于这件事，其实王族内部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
修雷德王半只手撑着脑袋，用不见不慢地声音说道。
“什么？！”
“王，您说的是真的吗？！”
无论是之前直言必败无疑的全军统帅，又或者是其他大臣，以及少壮派的军队将领，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围向了王座。
虽然这行为毫无疑问属于僭越了，但眼下正处于震惊和狂喜之中的众人，也顾上那许多了。
缓缓将周遭大臣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修雷德王眼底不知为何，闪过一抹遗憾，但很快便强自作出了一副澹澹的笑容。
“虽然需要王族血脉付出一些代价，但是相比于最后的结果，还是值得的。”
“人族……是时候出现一尊，属于自己的【王】了。”
欢呼雀跃声中，诺克西望着被众人簇拥着的，既没有解释具体成王的方法，也没有说明如何抵挡【炼黑龙】与【黑龙】这两尊【王】同时进犯的修雷德王，心中莫名感到一阵不安。
真的会有那么顺利吗？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决战前夕
古修雷德历273年
既龙之谷第一军覆灭后的第三个月，修雷德王国依旧未曾销毁任何相关研究设施，甚至变本加厉在国民之中大肆进行【融血】手术，创造了成百上千的【龙血者】。
终于，在作出最后通牒后，始终未曾离开过龙之谷的两头龙之王，在第三个月到来的当天，再次展开了移动。
方向毫无意外，直至修雷德王国的王都。
尽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是有着双翼的黑龙，还是没有翅膀的炼黑龙，移动速度都只是寻常，但凡是它们所过之处，成群的古龙和龙兽就会如同潮水般一拥而上，将视线范围内一切与人类有关的存在，尽数撕个粉碎。
成片的村镇被拔除，数以百万计的人类被杀死……即便在王国的紧急传令下，早在大半个月前，大量的人口就开始向着王都收拢，但依旧有相当一部分难舍故土的老人，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第一时间动身的人们，在呼啸而来的龙灾之中，如同海啸中的泡沫一般，顷刻间破裂消亡。
“那帮怪物到哪里了？”
明明是深夜，却依旧灯火通明的郊外指挥部中，全军统帅费曼一把抓过手下士兵递来的情报，头也不抬地问道。
“已经抵越过风车谷了，我们提前布置的路障根本没起到预想的效果。”
“我早说了，那帮该死的古龙，可不是寻常对付的那些蠢货，这些小儿科的陷阱完全就是在自欺欺人。”
费曼一边低声咒骂道，一边看向早就被临时改造成中央指挥部的半露天大殿一角，某个大口喝着提神药水，满脸困倦的斯文男人。
“诺克西，龙血者的完全解放，真的没办法进行控制吗？”
“做不到的，那毕竟是源自【炼黑龙】王之血脉的产物，除非掌握着接近那个境界的实力，否则被同化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道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的诺克西，精神不振地揉着鼻翼，晃晃悠悠地说道。
为了在决战之前，进一步增强王国整体实力，他这段时间几乎不眠不休地带着手下的研究员在进行【融血】手术，根本没好好休息过。
距离猝死可能也就是一线之间。
“但在那之前，残存的理智应该能够坚持一会儿吧？至少能够撑到自杀式攻击完成。”
诺克西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后默默低下了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话……应该没问题。”
虽然做法有些残忍，但其中确实没有包含任何强迫的成分在内……所有计划启用完全解放姿态的龙血者其实都是自愿的。
在人类随时可能成为消亡种族名单上一员的当下，愿意以命换命的人，远比任何时期都要多得多。
“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诺克西捂着额头，疲倦地说道。
“别去想那么多了，人的天性就是向着更高处进发，龙之一族想要我们就此停止前进的脚步，这本来就是根本上的冲突。”
“正如王说的那样，人龙之间，迟早会有一战，现在也不过是稍稍提前了一些罢了。”
费曼把事情看得很透，并没有太多悲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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