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语
不过是第二道雷电砸落，天穹之上便裂开一道百丈来长的裂隙。
很明显，有人在外面攻击这层防护。
第1363章 授意
方寸山众人见状，顿时大喜，金翅大鹏等人的神色就变得很不好看起来。
下一瞬，又一道紫色光芒亮起，比之前两次更加绚丽明亮，重重轰击在了那层光幕之上。
只见光幕上九条金龙虚影，从四面八方齐齐朝着雷电攻击的落点汇集而去，终于在他落下的瞬间，迎了上去。
“轰”
巨大爆鸣声，震得所有人气血翻腾，耳膜几乎撕裂，大批修为不高的人族妖族弟子无法抵挡，纷纷耳鼻窜血的昏死了过去。
却见光幕裂痕处，九条金龙被打得四散而开，却依旧没有破裂。
可紧随其后，一道耀眼金光从上方垂落，众人眯眼望去时，却见是一座宝光氤氲的九层金塔从上方坠落而下，重重砸落在了光幕上。
这一次，已经被雷电消耗了大半力量的禁制光罩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碎裂开来。
漫天光芒中，九条金龙崩碎掉了一条，只剩八条重新凝聚，化作一道金光飞入了金翅大鹏的袖中。
那座金色宝塔也随着不断坠落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座尺许来高的玲珑宝塔，落在了一只宽厚莹白的手掌上。
手掌的主人身着金色甲胄，头戴金翅乌宝冠，胸前一蓬黑色长须垂落，眉头微蹙，看起来威严异常，除了右手托着的迷你金塔，左手还持着一根造型古朴的乌黑铁鞭。
沈落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托塔天王李靖。
而紧随李靖之后，又有一道熟悉人影从天而落，站在了他的身旁，却正是五庄观观主镇元大仙。
眼见这两人出现，沈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被魔气反噬的身躯传来一阵剧烈疼痛，令他几乎无法站立，好在一旁的聂彩珠及时扶住了他。
镇元子目光一扫眼前状况，再看天坑四周已经干涸的血迹，哪里还能不明白此间发生了何等惨烈之事？
“金翅大鹏，你大胆！”他忍不住出声低斥。
“镇元大仙此话何意？”金翅大鹏故作不解，反问道。
李靖闻言，却是没有半句废话，也丝毫不做掩饰，开门见山道：“天宫这次默许你们攻伐方寸山，不过是要你们策应凌波城，拿到山河社稷图就好，可没给你们灭门的权力，更没给你们打开神魔之井的权力。”
“李天王，天宫给的指令太过模糊，我等只能便宜行事，法未禁止皆为可行，这恐怕怨不到我们头上吧？”花十娘开口说道。
“你们不用拿这种理由搪塞我，封禁神魔之井一事乃是三界共识，也是当初签订下的盟约，你们这样做，是要撕毁盟约，再启战端吗？”李靖横眉斥道。
“再起战端吗？这里的事倒的确是个好借口，所以你们先前默许我们进攻方寸山，就是为了这个？”金翅大鹏冷笑一声，反问道。
此言一出，方寸山众人神色骤变，一脸怀疑地看向李靖。
“你们魔族已经臣服于仙族，我再起战端有何益处？”李靖泰然自若，冷声问道。
听闻此言，方寸山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或许天宫会纵容他们敲打方寸山，甚至逼迫他们交出山河社稷图，却不会任由他们被屠灭，更不会容许妖族重开神魔之井。
但即便如此，此时方寸山众人看向李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说，还要继续打的话，接下来就由天宫陪你们，如何？”李靖问道。
“五庄观也愿奉陪。”镇元大仙一挥拂尘，笑着补充道。
金翅大鹏看向两人，沉默片刻后，收起羽翅，身形在众人注视下，缓缓降落在了地上。
这场仗显然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
“很好，不愿再打的话，就要接受惩罚。”李靖点了点头，说道。
“你要如何惩罚？”金翅大鹏闻言，咧嘴一笑，颇为玩味道。
“天宫的过失自会承当，这个不用你们担心，至于你们的惩处，天宫也不会私做决定，之后将会同三界其他各大宗门协商，再做定论。在这之前，你们可以返回各自宗门，等候通知。当然，你们也可以尝试反抗，带着你们各自的宗门一起反抗，我想这也是许多宗门乐见的一件事。”李靖并无太过严厉的语气，但言语中的威胁意味却十分明显。
“李天王不用恐吓，此间之事的后果，我等自会承受，只是不知你们人仙两族各大宗门又该如何给方寸山一个交待，哈哈……”金翅大鹏说到最后，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这笑声里，满是讥讽意味。
在场众人耳中回荡着他的笑声，心中思绪各异。
“之后之事如何，是我们人仙两族内部的事情，该如何处置，该如何弥合，都不劳你操心，相信经此一事之后，三界各宗门也能看清不少事情。”
这时一个嗓音突然响了起来，有些突兀地响彻了秘境。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人，正是沈落。
他的双目死死盯着金翅大鹏，眼中神色坚毅，根本不受他那挑拨言语的影响。
方寸山和凌波城众人听闻此言，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这场纷争之下，不管结果如何，利好的都是妖魔一方。
金翅大鹏深深看了沈落一眼，转身喝道：“走。”
其话音一落，狮驼岭，魔王寨和盘丝洞残余的长老弟子们，也都纷纷转身，准备跟他离去。
“你们可以走，他不行。”沈落踉跄着追出一步，指着一人的背影，喝道。
众人望去，就见他指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寸山的叛徒觉悟。
“大王，不行，您不能丢下我……”觉悟见状，浑身冰冷，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金翅大鹏只是冷冷斜瞥了他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眼见妖魔众人自顾离去，觉悟顿时惶恐不已，身上遁光一起，就欲逃离而去。
然而，他身形才刚起，就被一道袖袍一卷，拉回了原地。
镇元大仙笑着将他押到了沈落身前，示意交给他处置。
沈落一步一步走向觉悟，脑海中全是他手刃同门的画面，心中自是大恨。
只见其抬手一挥间，九幽从上方幽幽而落，套住了觉悟的身躯，随之一丛黑色魔焰从环内亮起。
“别，不！我有苦衷，别杀我，别杀我！”
“老祖，我错了，救我……”
觉悟双手舞动，想要挣扎，口中大声呼喊求饶，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面色各异。
甚至连菩提老祖，面上也未带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双目漠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落单手抬起，摊开的五指渐渐握紧，黑色魔焰顿时一盛，将觉悟整个人包裹其中。
觉悟身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仿佛被人生生抽取了血肉一般，其宛如枯槁的双手仍在舞动，犹如骷髅的脸上双目瞪得浑圆，犹如恶鬼一般。
但紧接着，其身形便停滞不动，全身变得漆黑如墨，显然连生魂也被燃烧殆尽了。
随着沈落召回九幽，觉悟干瘪漆黑的尸身被风一吹，便化为一抹飞灰，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这一幕虽然十分惨烈，可在场众人却没一人同情他，对于这种叛徒，大家自然都是恨不得能食其肉饮其血的，此刻见他死状凄惨，也都只觉得解恨。
第1364章 初心未改
随着李靖等人的到来，以及金翅大鹏等人的离去，方寸山之危在表面上总算得以缓解，众人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道人影姗姗来迟，从云端降落下来，身边还跟着一条黑色细犬，却正是二郎神杨戬。
他的胸腹处肉眼可见有一道贯穿伤，伤势与孙悟空不相上下，此刻却是没有进行任何治疗处理，任由血迹染红了大半片衣衫。
他来到菩提老祖身前，单膝跪地，抱拳道：“此次方寸山之难，凌波城难辞其咎，杨戬更是罪责深重，请菩提老祖责罚，决无怨言。”
星穹长老等人见状，也纷纷跪地。
“托塔天王和镇元大仙，都是你搬来的救兵？”菩提老祖开口问道。
“李天王是我赶赴天宫所请，五庄观却是来不及前去。”杨戬如实说道。
菩提老祖闻言，眼皮微抬，似是有些意外。
“我是收到沈小友的传信，才赶过来的。只是路途相隔实在遥远，等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许多。”镇元大仙解释道。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沈落，心中倍感惊奇。
一个不过真仙初期的修士，如何能够请到镇元大仙这样的地仙之祖？
“原来如此。”
菩提老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镇元大仙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杨戬，老夫有一事问你。”菩提老祖说道。
“老祖请说。”杨戬沉声道。
“假若今日山河社稷图在你门内，我方寸山联合其他宗门逼上门，你们能够撑多久？”菩提老祖缓缓开口，问道。
杨戬闻言，沉默了。
若是按照今日这局势，凌波城只怕早已经灭门了。
“晚辈明白老祖的意思，只是晚辈逼上山门不为别的，只希望方寸山不再广收三界各族子弟，莫要打破三界各族之间的平衡。”杨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以为三界各族相互隔阂，各走各的路，彼此之间相互针对，相互制衡，就是真正的和平之道？俺一直以为你这三只眼的家伙会比别人看得更远，谁成想你也就是个睁眼瞎。”孙悟空毫不掩饰地讥讽道。
“我还是认为，方寸山广收人，仙，魔各族弟子，并持有山河社稷图的做法不妥，于三界和平并无益处。”杨戬依旧坚持己见。
“杨戬，你错了，三界的敌人不是各族彼此，而是蚩尤和他的追随者而已。今日之事，你已经原原本本看过，我们中悟尘长老如何？我徒儿悟空如何？这位沈小友如何？他的这位魔族朋友府道友，又如何？”菩提老祖叹息一声，反问道。
杨戬正要说话，他脚边的哮天犬也随之“汪”地吠了一声。
他突然有些愣住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的确，是晚辈错了……”
“我倒不觉得二郎真君如此有错，方寸山若是早先听从天宫建议，将山河社稷图转交天宫保存，或许就没有今日之事了。”这时，李靖突然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闻听此言，方寸山众人顿时大怒。
“李靖老儿，这种时候作为天宫最好不要说什么风凉话。俺老孙也就是眼下伤势不轻，不然非跟你走一趟天宫，好好掰扯掰扯。”孙悟空冷笑一声，说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方寸山若不是犯了太多忌讳，怎会其他宗门都不愿意来救援？”李靖闻言，并没有收敛，继续说道。
“你……”方寸山众人大怒。
菩提老祖却是抬手，阻止了其他人责问，笑着问道：“依李天王的意思，是应该将山河社稷图交给你们天宫保管？”
“不错，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李靖面不改色，说道。
“魔族既已投降天宫，受你们仙族辖制，那我倒要问问李天王，我们方寸山横遭此祸，是不是也是你们天宫授意？”菩提老祖话题忽然一转，问道。
“我等的确有旁观之嫌，是想利用魔族逼迫方寸山一把，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大妄为，竟敢借机试图重开神魔之井。”李靖说道。
“你倒是大方，直接承认了，半点不做狡辩。”孙悟空笑嘻嘻道。
“狡辩又有何益？”李靖淡然道。
“所以此事天宫也不打算给我们方寸山一个说法？”菩提老祖皱眉问道。
“此次方寸山一应损失，我们仙族各派商议之后，会给个详细的补偿方案。”李靖说道。
“补偿？我方寸山弟子死伤不轻，这个是能补偿得了的吗？”悟尘长老怒道。
“那你以为应当如何？”李靖反问道。
“你……”
不等悟尘长老开口，李靖便眉毛一横，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天宫并未授意魔族如何作为，只是给了一个不会插手干预的承诺，此番你们若一定要把帐算在我们头上，我天宫倒也不惧。”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我方寸山这些年所行之事，或许真的不为三界同道所喜，但我立教之根本便是有教无类，想让我改了这一点，不如直接灭了我方寸山。”菩提老祖并不如何激愤，此语一出，却是霸气横生。
方寸山众弟子和长寿村的村民们闻听此言，一个个不由挺直了腰板，面露骄傲神情。
沈落闻言，心中也不禁暗自叫了一声“好”。
“你们若要继续如此，自然谁都管不着，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将山河社稷图交出来，交由仙族各派共管。”李靖说道。
“此事倒也不是不可，不如天宫拿天册来换，如何？”菩提老祖说道。
李靖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并未生气，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对于盘丝洞，魔王寨和狮驼岭的追责，之后天宫会领衔发起，到时候希望五庄观也能参与审定。”
“一定。”镇元大仙笑道。
说罢，李靖与菩提老祖和镇元大仙道别一声，先行离开了。
杨戬再三致歉之后，也说会提交一份补偿给方寸山，然后也带着残余长老弟子返回凌波城了。
菩提秘境内，只剩下方寸山弟子和镇元子，陆化鸣等人。
菩提老祖背对众人望向菩提秘境深处，静静不语，身形萧索。
“菩提道友也无需伤心，所谓不破不立，方寸山的理念经此一事流传三界，对你的夙愿大有好处。”镇元大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