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474章

作者:崛起的石头

南海子。

随着天气转暖,奇石古树、繁亭流水随处可见,内监们从各地运抵京师的珍禽走兽,俱都被送至此处,增添许多生机。

花匠在两月余前培土上肥,时值花开,更是处处鲜艳一片。

朱由校在今日偶有雅兴,传诏信王朱由检前往南海子行猎,驰骋百里平川,身边只跟随着一队勇卫营骑兵,兴致一起,便从宣武门驰出,往北直奔万岁山而去。

朱由检不知皇帝何意,只好一路默默随行。

二人并禁军兵士登临万岁山,俯瞰脚下,朱由校稍有喘息,似有感叹:“此处视野辽阔,相比宫中红墙黄瓦,倒是难得的景色。”

说着,朱由校斜睨一眼身旁信王,笑道:

“朕自继位,整日忙于政事,已有数年没有见过弟弟了,听说弟弟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外出抓药了?”

“今日在南海子行猎,未见弟弟咳喘一声,看来风寒已经痊愈了?”

朱由检心中一惊,看来厂卫还在监视着自己,一举一动,尽在这个皇帝的掌握。

他心中厌烦,喘息未定,不动声色说道:“蒙陛下挂念,经药饵条理,臣弟已无大碍,不然也不会奉诏前来。”

“那就好,朕便放心了。”朱由校笑了笑,指着脚下:

“弟弟你看,由此看去,能见到大半个京城踩在自己脚下,就连城中街道行人,也都依稀可认。”

“个中感觉,何其秒哉啊?”

“禀陛下,臣不清楚陛下在说什么。”朱由检察觉到一丝异样,想起那日繆昌期所说,心中有些发虚,不敢抬头对视。

朱由校像是无所察觉,只望着脚下繁华的京城街道及宏伟的紫禁皇城,似无意道:

“弟弟与朕,何时开始以臣主相称了?怎生的连臣弟中的‘弟’字都去了?今日又无阉人在场,只是叫你陪朕行猎而已。”

“来,弟弟为朕射猎一番。”说着,朱由校从一旁勇卫营兵士手中接来力弓,笑着说道。

朱由检下意识厌恶地推开手,而后惶然一惊,转瞬间又神态如常,冷清得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保持着最基本的主下礼节。

“陛下,时候不早了,回宫吧。”

朱由校拿着力弓的手停顿在半空,伫立原地,神色时阴时晴,一会儿才尴尬地将力弓扔还给兵士,笑道:

“弟弟不肯受朕区区一弓,却舍得与那繆昌期促膝长谈?”

“莫非那繆昌期死而复生,是有什么邪术,帮弟弟祛除了风寒湿气,比那白云观的道士还灵验?”

朱由检一听,脑中如有惊雷,轰然炸开。

自己以繆昌期为医士入府,加上多年皇帝未曾为难,还以为他已淡忘了自己,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

想到这里,朱由检下意识抬头,却与朱由校对视。

在他的眼中,天启皇帝的目光深邃如渊,看不见底,摸不到心,好似叫人如坠冰窟。

朱由检被这一番气势吓到,不禁颤身退了两步。

“为什么?”

朱由检平复着胸口激荡的情绪,尽量平静的道:“陛下知道为什么,非要多此一问吗?”

“呵呵……”朱由校挥手叫退了十余名禁军兵士,待他们退至数步之外,方才向他走近几步,轻声说道:

“现在他们听不见了,信王爷,朕对你不薄,要是你老老实实度过今年,朕还会考虑放你就藩。”

“可是你,太令朕失望了。”

朱由检蓦然抬首,望着这个转瞬间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天启皇帝,这个曾经最为相熟之人,已经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皇兄,你变了。”

朱由校听他忽然改了称呼,也是一愣,但是心底毫无波动,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天启皇帝。

随后,抱以冷笑:

“朕没变,变的是你。你被那些张嘴仁义,闭口道德的东林君子们带偏了路,南辕北辙,越走越远了!”

朱由检也复以冷笑,闭眼道:

“陛下今日召我前来,不就是想杀我么?不敬之罪,罪责在我,还请陛下莫要累及无辜。”

朱由校逐渐眯起眼睛,就连数步之外的禁军兵士们,都见到皇帝的面色忽然间变得不对了。

但是没有听见传诏,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动,都是远远警惕地望着信王。

“朕什么时候累及无辜了?朕杀的,都是那些该杀的,朕牵连的也并非无辜,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无药可救!”

“陛下还真有脸说得出口啊,这份脸皮,是和那魏厂公学的?”朱由检再也压抑不住对这位皇帝的厌恶之情,大声说道:

“兵科给事中姚崇闻,御史冯可亮、福建道御史周宗建、湖广道御史李甲实,你把他们罢官也就算了,居然还不打算放过他们!”

“兵科给事中姚崇闻,罢官以后的第三天,被傅应星指派厂役当街锁拿,最后死于东厂大狱。”

“御史冯可亮,罢官后第五日,遭厂役踹开房门而入,当着妻儿的面抓到街上,活活打死。”

“湖广道御史李甲实也在家中被厂役锁拿,其弟李甲忠尚在准备科考,竟也被一并锁拿,俱都死于东厂大狱。”

“最可怜的就是那福建道御史周宗建,劝谏为忠,却丢官罢禄,本人被厂役迫死家中不说,还把他的全家都押入大狱了!”

“我的陛下,这就是您治下的太平盛世吗?”

“您是九五至尊,是天下共主,然而这万岁山下,厂役横行,人人惶惶不可终日,您看不见吗?”

朱由检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脖颈上青筋暴起,接连质问:

“御史梁梦环上疏弹劾魏忠贤祖孙魏希孟横行不法,借清查王恭厂灾变一事草菅人命、乱收皇税!这些陛下都查了吗?问了吗?”

“没有吧?陛下遇见弹劾阉党的奏疏,只会留中不发,不闻不问,毫不作为,岂有人主之德吗?”

梁梦环的奏疏,朱由校还真看过,也查过。

朱由校身为皇帝,难处自然要比旁人想象得多,魏希孟所做,俱都受了魏忠贤的指使,与自己的默许。

草菅人命,死的是包庇与厂灾有关的文臣的受贿百姓。

还有乱收皇税,这更是朱由校本人的意思,收的是那些大户的税,收的是王恭厂灾后,那些心虚以求破财免灾的文臣的税。

朱由校的难处,从来就不是与人说的。

何况,现在的朱由校,昨夜得知较事府密奏后,对眼前这位后世的崇祯皇帝,实际上也并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现在的朱由校,只有对朱由检装腔作势的气怒,脸色青红交接,半晌才是归复平静,悄声说道:

“如果你没有我弟弟这个身份,现在的下场只会比福王、桂王和洛阳王他们更惨,你真以为朕会留你到现在?”

第七百九十二章 近代物理

送走了信王,朱由校一个人负手站在万岁山的山顶,紫禁之巅,陪伴他的只有那愈发清冷的疾风。

朱由校自穿越而来,先是被李选侍幽禁,又遭受浙党与东林的党争,最后阉党崛起,东林退出朝堂,浙党起势,经历了太多的朝堂庙堂纷扰。

无论身处深宫大院,还是在朝会皇极殿上,处处暗藏杀机,无人不是盯着坐在龙椅上的自己。

明朝的皇帝,朱由校是真的当得心累。

同样的话,听了无数遍。

他料得坊间士子尽皆传颂自己昏庸,也料得杨涟死的惨烈,叶向高被诛得冤屈,知道有无数人昼夜咒骂自己早死。

可要让科道文官听话闭嘴,让朝廷能镇得了地方,要各部院都尽职办事,让这个大明不再倒塌,终究绕不了“破后而立”四字。

读书人不懂,朱由检不懂,世人也不懂。

朱由校并不奢望他们都能懂,只要自己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这就够了。

从继位开始,朱由校一直都对后世算得上勤奋的崇祯皇帝有一些期盼,直到昨夜收到较事密奏时,还没有杀意。

可是今日这一场行猎,却是真正的看见了朱由检深藏在心底的野心,还是起了杀心。

朱由校闭上眼睛,淡淡道:“收拾行猎器具,与朕回宫,你们这些人护驾有功,每人赏赐一百两白银,上好绸缎十匹。”

十几名勇卫营骑兵慌忙下马,呼道:

“谢陛下!”

“陛下万岁万万岁!”

……

由于刑部结案,各地的谣言止歇了不少,最紧要的关头已经过去,魏希孟得以带着东厂番子,仔仔细细的探查这场惊天大案。

最近,随着大爆炸日期的远去,王恭厂现场不再那么燥热,番子们发现了许多解释不通的现象。

就比如,许多受灾而死之人的衣服都没了,这种情况对魏希孟来说,简直是活久见。

要他当个探案办事的档头还行,这种怪连事他是百思也不得其解,不过还是有办法,要说对这种奇闻怪事,知道最多的是谁?

京城里就有一个,没准能知道。

“按说此案也算有始有终,只怪乾坤不明,除了东林余孽们传诵的天爷示警,我是真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魏希孟冲眼前这人,笑嘿嘿说道,全无面对东林士子们时的嚣张与凶狠,倒像个憨憨。

圣宝禄大教堂,汤若望看着从后门进来的番子们拿的王恭厂记录,琢磨了一会儿,却是一副这简直小儿科的样子,淡然说道:

“在我们西方,有气体压力一说。”

“气体鸭梨?”魏希孟一脸懵逼,嘴里念叨着:“哎呦我的大主教,您说点儿小的能听懂的,成不?”

汤若望翻了个白眼,心道和这种蠢货简直无法沟通,坐在那想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说道:

“那这样说吧,猪尿泡这个东西档头总见过吧?”

魏希孟一听,赶紧点头,“见过见过,可是王恭厂灾和猪尿泡有什么关系?莫非是有人把火药放进猪尿泡里,然后……”

“你还让不让我说话?”汤若望有些无奈,看了这边一眼。

“您继续……”

番子们也算是活久见了,平日里身为厂公祖孙,就连东厂内部都能横着走的魏希孟,居然对一个传教士毕恭毕敬的。

自王恭厂灾以后,这怪事是越来越多了。

“猪尿泡有个特点,往里吹气,可以越来越大,可是如果吹得太大呢?就会爆裂开,吹进去的气再释放出来,会让周围的人感受到瞬间的力度。”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气压升高,我已经用土话解释了一遍,现在档头明白了没?”汤若望再度看向前方。

魏希孟好像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知识,听得云里雾里,右手放在下巴上,喃喃道:

“那这样说来,王恭厂就像个大猪尿泡,火药被引燃,释放出气体,经过石漆水的助燃,把王恭厂涨破了。”

“周围的气体压力迅速上升,这才导致许多死难者身上的衣服不见了,对吧?”

汤若望很是惊讶他的学习能力,盯了一会儿,才是点头。

魏希孟却是又道:“可是监正大人,我有一事不明,就算气体压力升高,又怎么会产生令人衣服消失这个结果?”

汤若望早料到魏希孟会有这一问,因为如果是一些西方的物理学徒,听到这里大概率也会这样问,于是他道:

“夏天大家穿的衣服都很单薄,尤其是很多人,几乎只系着几个扣子,王恭厂囤积的火药数量如果足够,就可以瞬间崩坏这些纽扣。”

“根据意大利物理学家托里拆利的理论,瞬间的高压会撕裂单薄的衣物,从人的身体上分离出去。”

“托里拆利?什么理论?”魏希孟压根不信,嗤之以鼻,“他能这么神,就这一个什么气压,能判断出来这些?”

汤若望摇摇头,实在是无心解释,说再多也只会是对牛弹琴,他想了想,说道:

“如果档头能带着人在京郊到通州附近仔细找找,或许会找到一些被撕裂的衣物,以证明我的话。”

魏希孟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大手一挥,让番子们先行出去,随后抱拳说道:

“感谢监正的帮助,我这就带人在京郊至通州仔细搜查,如能发现被撕裂的衣物,监正的大功,我必会禀明陛下。”

汤若望点头,微笑望着他离开。

“去东厂叫人,让通州督办司派人也在通州附近十里搜寻,找不到就扩大范围,我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被撕裂的衣物。”

魏希孟刚从教堂出来,大手一挥就要上马出京城,在门外等待许久的一名番子连忙上前,道:

“魏爷,大喜,大喜了!”

“什么大喜,我又没有婆娘!”魏希孟一手牵着马缰,现在他的心思,全然都在刚刚发现的破案思路上。

番子连忙叫住他,道:“是陛下有旨,厂公叫魏爷到他老人家的府上听旨呢!”

魏希孟一愣,拍马就走:“如此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进去叫我?尔等先去搜寻,我自去接旨!”

到了魏忠贤府上,魏希孟谄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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