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115章

作者:崛起的石头

“英国公还不只是摔断了腿,也有肾病,断不能再多做走动,需得静心调养才是……”

“既然如此,本督就回宫禀明圣上了。”

魏忠贤在‘圣上’二字,着重加强了音调,最后看一眼躺在榻上一声声呻吟,好像下一刻就要直接死掉的张维贤。

冷笑一声,出了英国公府邸。

……

“身体这么差,摔一下就不行了?”

朱由校看过太医开的方子,满脸狐疑,心中也实在是不相信。

就上回叫张维贤招募新军时他的表现来看,这小子不像是有这么深城府的人。

西暖阁死一般的寂静,天启皇帝躲在下午阳光在阁内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沥沥冷汗已然渗透了郑太医的衣襟,进入他的眼睛,涩得他连连眨眼,却又不敢伸手去擦。

他唯心中胆虚,唯唯诺诺地解释道:

“《黄帝内经》有述,肾病者,腹大胫肿,咳喘身重。”

“水道上侵脾胃而为胀,外侵肌肉而为肿,泛及中焦则为呕,再及上焦则为喘,数日不通则本破难堪,必致为殆。”

“臣今日为英国公诊脉,肾病若不及早——”

“行了,你这些话留着对别人说吧。”

天启皇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听见此言,郑太医骤然一脸惨白,差点直接向后跌倒。

魏忠贤站在一旁,一个字也没提。

“既然英国公病情如此之重,朕再要他入班军机房,倒是难为他了,不过军机重地,总要有个掌兵的勋臣来坐镇。”

朱由校转回身去,一步步走回御座,道:

“这样吧,朕心中有个人选,张维贤之子张世泽,年少有为,就叫他代父值班。”

说到这,朱由校望向魏忠贤,促狭一笑:

“厂臣觉得如何?”

“呃……”

听了这话,魏忠贤登时觉得,自己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脖子上像被天启皇帝套了个绳儿,可以随时被一点、一点的收紧。

松快与紧,就在自己天启皇帝的一念之间。

魏忠贤面容惨淡,瞻前顾后半晌,方才下定决心,道:

“爷说的是,英国公重病缠身,这也是有太医诊断,不可再入军机房列班。”

“既是如此,张维贤在勋臣诸子中威望也足,叫他来代父值班,于理尚可。”

“既然厂臣都这样说了,那就叫司礼监拟旨吧?”

司礼监拟旨,这就说明圣旨还是要过内阁,消息传出,官员们全都松了口气。

看来,这军机处还真就是处理重大军务用的?

倒是英国公张维贤,一脸懵逼的在家里,他老是觉得让天启皇帝玩了一手欲擒故纵。

叫那小子代自己值班,他还不得被坑个底儿掉?!

忽然,张维贤转念又一想,其实这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张世泽先在军机处和那几位老司机学学,没准能学习到几分精髓,整天在皇帝身边,呼来喝去的,也有助于英国公一系的声望。

就算真捅出什么篓子,趁自己这个当爹的还没死,也还能给他兜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卢象升赴京

天启二年的壬戌科殿试,就要开始了。

最近几日,各地的贡生们都赶到京师各处下榻,提前商讨此番殿试的策问题目。

国家之政、帝王之心,还有古今礼仪,这些高频考点,都是贡生们争论的焦点。

自然,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也是影响题目的一个原因。

东林党宣扬权阉魏忠贤蒙蔽圣听,起门下党羽阉党,在朝中拉帮结派,排挤清流人士。

前有杨涟、高攀龙,后有叶向高、魏大中,如今的朝政,可谓是黑暗到了极点。

相比之下,帝王之心的考题,基本不太可能。

这个时候去问帝王之心,难道不心虚吗?

帝王之心,就是阉党之心!

贡生中有许多自诩清正者,却也不乏如顾秉谦那样,为了往上爬或展露才能而不择手段的。

提早到来的各地贡生们,准备充分,正在京师各处下榻处争论不休。

常州府宜兴县张渚镇,也传出激烈的争吵。

一名老者手中拿着《大学》,望向院中背着行囊,欲要离家出走的青年,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你……就那么想走?”

“追随阉党做事,就能让你一展才学、报复了?”

“爹——”

青年向前的脚步一顿,随即眼中升起一抹决绝。

他名为卢象升,字建斗,今年刚满二十二岁,正是血气方刚,浑身散发着想要报国的铮铮热血。

最近几日,这样的争论,他与其父亲进行了不下十余次,每回换来的,都是父子冷战。

直至今日,算好时间的卢象升发觉,若是再不赶快赶路,就要赶不上时间,这才赶了一个大早,想要避开思想陈旧的老父,悄悄出门赴京参加殿试。

知子莫若父,卢象升没有想到,他的父亲早就等在院中了。

“世人常说阉党蒙蔽圣听,此番主考更是魏广微这等阉党,录用此批进士,就相当于为阉党做事,向权阉低头。”

“孩儿看不然!”

“万里江山都是陛下的,我去哪里,脚上踏着的,都是大明的国土,这是殿试,是陛下亲自选贤任能!”

“孩儿若录入进士,这才叫光宗耀祖,就是权阉,也是为当今陛下做事,岂有为权阉爪牙之说?”

“父亲,您多虑了。”

“这些话,不过是朝廷党争失利者编排的幌子罢了,阉党是否真如这般黑暗,孩儿还要去亲眼看看!”

老者闻言,悠悠叹了口气,一时语塞。

夏日炎炎,院中槐树上的老鸦正兴奋地叫着春,老者靠在树上,却引得老鸦惊叫飞走,震落几片树叶。

卢象升上前去扶,这一回,却被老者愤然甩开,狠狠地向他瞪过来。

卢象升的手停在半空,眼中瞳孔骤然放大,觉得自己胸口猛然一恸,仿佛被三尺寒冰铸成的利刃,穿刺而过。

自幼以来,深得其父谆谆教导,再加上卢象升勤学有为,虽然没有神童之资,却也能时常展露出非比常人的见解。

他料得此番入京参加殿试,会引老父反对,却没成想会是今日这般父子决裂的后果。

一时之间,卢象升长久以来坚定的报国之心,猛然撼动一颤。

“建斗……”老者两字出口,胸口一疼,道:

“主考官魏广微,可是害死清流名臣魏大中的主要指使啊,你真要去?”

卢象升一怔,思量片刻,仍握拳道:

“要去。”

老者闻言,眼中几乎含泪,无助地坐在槐树下,喃喃道:

“建斗,当年你小时候,总说以后要做大事,这些话都不作数了吗?”

“你变了……”

卢象升蹙眉,站到门口,静静打量着自己父亲,道:

“爹,孩儿从没变过,是您变了。”

“我说的话,一直以来都是作数的,此番入京,我深信以我之才能,定可进士及第,光耀门楣,一展才学、抱负!”

老者无措地捂住脸,他开始语无伦次,满目含泪,怒其不争,近乎哀求地道:

“建斗,你不要这样……爹知道,你这是和爹置气……算爹求求你……不要去了……”

卢象升满腔热血化作热泪,眼中更多出几分决绝,向后深深一拜,道:

“孩儿从没有与您置过气。”

话音落地,老者却一反常态,怒目而视:

“陛下贵为天子,难道不知自己的身份吗?还会被权阉蒙蔽,那是昏!”

“因直谏而滥杀重臣,那是暴!”

“为这等昏聩桀纣之君,你将我卢家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这天子累日善恶不分,他荒唐昏聩也就罢了,为父一直是如何教你的,到今日,难道你连尊严都不要了?”

“——父亲!”

卢象升拂袖转身,二话没再说,就要离去,却被老者踉踉跄跄追上前来,焦急询问:

“建斗,你干什么去?”

“赴京,殿试!”

卢象升因一时气急,以致脚步虚浮,没有看路,险些被石块绊倒,待他稳住身形,却见老者已从家门追了出来。

“卢建斗!”

“你再向前走一步,你我父子……”老者咬着牙,直呼其名,胸中只觉万箭穿心,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此生……都莫要相见了。”

“我卢家,丢不起那个人!”

卢象升顿住脚步,凝神不前,紧紧攥住双拳,直至滴出血来。

就在老者紧张呼吸之间,下一刻,却见青年忽然加快脚步,愤而向前,留下一句话:

“不见便不见,建斗此生,托付大明朝矣!”

老者堪堪听这最后一声,伴着老鸦归回的叫声传入耳边,忽然想起卢象升小时的往事。

他愣愣望着卢象升的背影从眼眶中消失,咒骂一句,进而神情彻底崩溃。

“小兔崽子,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

明初,曾闹过一个南北榜案。

发生此事的原因,是因为那次会试录取的全都是南方人,偌大个大明朝,竟无一名北方人上榜。

起初,朱元璋雷霆震怒,还以为是取仕不公。

后来查清,倒并非是取仕不公,就是因为自李唐以来,南方人在科举上的表现,明显优于北方人。

朝廷取仕公道,反倒让事情更加复杂,因为这种借口,北方士子明显不会服气。

后来朱元璋为了笼络南、北士子,定制今后科举,皆分南北取仕,增补北方举人入仕,这才完美解决了南北榜案。

行至今日,殿试策问题目一经放出,随即引起士子们的激烈讨论。

原因无它,因为这次的策问题目,“西南治夷之问”,那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分省录取制

西南治夷之问?

换成大白话,问朝廷治夷怎么样,再直白一点,皇帝治夷的政策怎么样。

能说不好吗,敢说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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