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尾的笔
第616章 慈悲
“哒哒哒”木鱼的敲打声一下接着一下，听得李火旺的心中火气直冒。
“李岁，走了！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李火旺摸出枕头下的几把剑，带着李岁踩着瓦片就向着声音那边冲去。
很快李火旺找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一群和尚，确切地说是瘦地跟骷髅一样的和尚。
这些和尚盘坐在村头，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木鱼，旁边的灾民似乎已经醒了，但是他们却不敢探头看一下，把脑袋深深地埋在稻草里瑟瑟发抖。
就在李火旺出现的瞬间，那些和尚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一些和尚并不是用眼睛看着他，而是用头上的戒疤的，一些长着眼球的眼梗如同蛆虫般钻进钻出。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有礼了。”
李火旺看着眼前说这话的老和尚，虽然对方瘦的脱了相，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和尚的样子跟自己身边的和尚幻觉一模一样，这人是大齐正德寺的方丈！
“阿弥陀佛，贫僧是来化缘的，还望施主能慷慨布施。”说话间，他们把手中的地上的铜钵往前面一推，木鱼声也在这一刻顿时停了。
“化缘？我就是不给！你们能怎么样？”李岁的黑色触手瞬间从李火旺体内钻出，根根触手缠住各种符箓跟刑具在空中上下悬浮。
脚步声从李火旺的身后响起，白灵淼带着一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莲教信徒，默默地站在了李火旺的身后。
不单单是白灵淼，牛心村内稍微有点能力的都匆匆穿起衣服，往这边赶。
如果以人数对比的话，那么李火旺这边无疑是沾了优势的。
就在李火旺即将以为对方要跟自己动真格的时候，正德寺方丈居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白灵淼身边的白莲信众，抱着那木钵向着李火旺双手合十拜了拜，就这么带着和尚们离开了。
“李....李师兄，这些精怪和尚咋回事啊？怎么就走了。”狗娃很是诧异地问道。
看着远处和尚们离开的方向，眉头紧锁的李火旺沉思了一会后，开口对着白灵淼说道：“带着你的人，先把牛心村守起来，我去看看这帮和尚到底想弄什么幺蛾子！”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李火旺很怕这些和尚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李师兄，当心，他们人多势众。”
“没事，哪怕斗不过，跑还是没问题的。”李火旺说着，身体开始错位，换到地下去了，隐身状态缓缓地向前跟去。
自己早该想到的，大齐百姓来大梁了，大齐的法教也来大梁了，那么大齐的其他宗门派别自然也会跟着来大梁了。
和尚们没有穿鞋，他们的脚步在水泥地上清晰可见，李火旺放慢脚步，缓缓地跟了上去。
这一走就是两里地，就在李火旺暗想着，这些妖僧是不是打算绕一个大圈偷袭牛心村的时候，他居然在空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肉香味。
李火旺记得这个味道，这是人肉的味道！紧接着他的眼色渐渐不善起来。
左右看了看，李火旺手脚触手并用，爬上一棵高大松树树冠，远处的一切顿时尽收眼底，很快他就看到那股肉味是从哪里来的。
只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一尊泥塑小佛被放在土台子上，而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灾民们跪在地上，对着那尊佛不断磕头。
而那座佛像的旁边，李火旺看到毛骨悚然的一幕，几个肚子高隆的和尚正在趴在地上，双腿高翘，暗红色血液混合着羊水缓缓流淌在地上。
他们生出来的不是婴儿，而是一团团，血肉骨头还有头发相互纠缠的畸形肉团！
这些时不时崩动，还缠着脐带的肉团，被一些和尚捧着，送进了几口架在火上的大瓮中。
随着一团团血肉扔入沸水之中，空气中的肉香味变得更浓了。
很快，那些趴在地上的灾民们站了起来，自发地排着队，拿着各种破碗，去接那肉汤倒进自己的胃里。
他们居然在吃那种东西，李火旺顿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反胃。
“施主，贫僧有理了。”树下的声音瞬间让李火旺感觉到后劲发凉，自己被发现了！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李火旺握紧脊骨剑，直接向着树下冲去。
挥出去裂隙把那树下和尚轻易地劈成两半，可那变成两半的血肉居然飞快蠕动，迅速一并拢，重新回复了原样。
李火旺刚刚那一击，没有对着老和尚产生半点影响。
李火旺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张跟幻觉和尚一模一样的脸，“真他妈恶心！你们到底在拿灾民干什么狗屁勾当！！”
老和尚提起挂着佛珠的手双手合十，“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在救人啊。”
“虽然我等明白，救不了天下苍生，可就在眼前的人可不能不救啊。”
“把那恶心的东西喂别人是救人？那你们自己怎么不吃！”
“阿弥陀佛，施主，我等是出家之人，不能吃荤的。”
“可是他们没的选，虽然有违伦理，可毕竟现在只有这东西吃了，如果他们不吃就饿死了。”
对方的话顿时让李火旺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正德寺的和尚，是在用这么古怪的方式变出食物来，拯救那些灾民？
“施主，如今天道末法，贫僧实在找不到粮食了，所以我等只能借用佛祖的佛法，护念众生、慈悲为众。”正德寺方丈说这话，脸上一脸慈悲，那瘦的形如骷髅的脸上似乎佛光普照。
“啊~！善人，大善人啊！道士，这个模样跟我差不多的和尚是个好和尚啊！！”一旁的幻觉和尚站在他身边，赞不绝口地说道。
李火旺瞪了他一眼，紧接着继续看向正德寺的方丈，他继续开口说道：“这么说.....你们刚刚接近我村子，真的就是讨要点粮食？你们真的一点粮食都没了？”
“施主，贫僧跟众弟子是说化缘没说别的，这位施主，为何要跟我们这些慈悲为怀的出家人过不去呢？”
对于这话，李火旺绝对不赞同。“慈悲为怀？你们把那些女婴塞进瓶子里的时候，怎么不说慈悲为怀？”
“施主，怎么说到这事情上来了？她们都被人抛弃的，如果不是我等留下了，她们早被浸塘活埋了，贫僧这是在给那些女子找活路啊，这是善事。”
“那让太监生儿子，也是善事？”
“善事！当然是大善事，助人有后怎么不是善事？”
李火旺此刻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他也算看明白了，这些正德寺的和尚确实在做善事，只不过是在做他们认为的善事。
万一哪天他们觉得杀人放火是善事，怕也是会毫不犹豫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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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来者
昏暗的树林中，李火旺跟正德寺方丈的交谈还在继续，只是跟之前的气氛相比，显得缓和了很多。
“你们的司命是谁？”李火旺盯着眼前的老和尚问道。
“司命？我等佛门出家之人，信佛祖，信菩萨，唯独不信命。”
李火旺马上换了一个说法。“哦，那你们信哪位佛祖？”
“阿弥陀佛，居中金刚世界毗卢遮那，东方香积世界阿閦佛，南方欢喜世界宝生佛，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北方莲花世界成就佛，合称五智如来。”
“五智如来？这就是掌管血肉的司命？还是掌管生育的司命？”李火旺在心中沉思起来。
看着李火旺骇人的样子，那正德寺方丈双手重重的合十，向着李火旺深深拜下。“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施点粮食。”
“哪怕你过去跟佛门弟子有过节，可寻常百姓跟您没过节吧？你忍心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嘛？”
听到这话，李火旺重新看向眼前的方丈，“我可以给你们粮食，但是给了之后，你们必须走，不管去哪，反正别靠近牛心村！”
听到有粮食，老方丈顿时眉开眼笑。“施主大善！我跟弟子会为施主诵经念佛，帮施主在佛祖那边积攒下大功德！”
“免了，我受不起你们佛祖的大功德。”
对于这些大齐来的正德寺和尚，李火旺并没有百分百相信，他只想借用这些粮食，把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摆脱掉。
随着李火旺的一声令下，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被独轮车给推到了门口，虽然和尚们企图装作强行镇定，可是他们偷偷掏出生米往嘴里塞的举动，还是出卖了他们。
看着他们的举动，李火旺对刚刚正德寺方丈的说辞又信了几分。
李火旺看向身旁的老和尚，沉思了一会后，开口问道：“你应该知道如今这里已经不是大齐了吧？”
听到这话，正德寺方丈半点都没有意外，“阿弥陀佛，这贫僧自然是知道的，可无论是大千世界的哪一处，处处有佛祖，处处都是佛国土，处处都是自在天。”
李火旺实在有些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东西，他继续开口说道：“我不管什么天什么土，给你提个醒，引起天灾的法教也跟过来了。”
“如果你们这些出家人真的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记得空闲下来了，去找这些引起大齐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的麻烦。”
方丈顿时双瞳微微一睁，垂下了白须无风自动，但是转眼间又平息了下来。“阿弥陀佛，贫僧自然明白。”
“假若他日你遇上别的从大齐过来的其他宗门，记得也被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你肯定也不希望这个大千世界变成大齐那鬼样子吧？”
“施主说的是。”就在正德寺方丈轻轻地点头，两人同时一抬头看向牛心村的左侧，来人了。
当来者出现在月光之下，李火旺握剑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来的人他认识，勉强算个熟人。
就是当初自己从她手中抢走的脊骨剑那女人，佛玉炉。
当看见她身后的柳宗元还有洪大那些监天司熟面孔，李火旺顿时放下心来，看起来监天司的反应，有时候也蛮快的。
“没事，来的人是监天司，你好好跟他们说清楚，应该不会为难你。”李火旺对着正德寺方丈说道。
然而佛玉炉带着人走过来，却根本没有打算跟正德寺方丈交谈的意思，直接向着李火旺问道：“耳玖，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和尚都是你从哪带来的？”
本来李火旺还让小满给监天司送信，这下倒可以直接面对面说了，不用那么麻烦。
当李火旺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他本以为这些人会询问什么，然而这些人居然非常自然地就接受了。
“你们早就知道了，大齐人要过来？”李火旺疑惑问道。
“司天监大人提前下了命令。”佛玉炉说完，跟着她的人走到一边，看着正德寺的和尚们低声议论着什么。
听到这话，李火旺心中了然，看来司天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只是没有告诉自己罢了。
想到这，李火旺走到佛玉炉他们身边，对着他们说道：“司内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要是有什么需要帮手的，我还有我的人都可以帮忙。”
大齐已经是前车之鉴了，这种李火旺不可能独善其身，帮助监天司就是帮助自己。
“你？”佛玉炉面带一丝不满地看着李火旺。“你如今不是攀上了皇上的高枝了吗？还理会司内的差事干什么？”
李火旺懒得跟这女人解释什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陛下有旨，命我协助监天司。”
佛玉炉虽然对李火旺偷抢自己兵器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但是作为记相，佛玉炉也明白，跟司内派下来的差事相比，自己的私人恩怨可以往后放放了。
“司天监大人亲自下令，碰见大齐法教信众杀无赦，三个脑袋一颗阳寿丹，假若碰上大齐来的宗门弟子，尽可能接触，提供帮助与之交好。”
“那些大齐来的灾民呢？司天监大人没说？”
“赈灾之事，自然是有朝廷处理，不归司天监管。”
听到这话，李火旺了然地点了点头，司天监果然知道大齐的皇帝接上大梁的龙脉会发生什么，早就已经准备好各种预案了。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对方至少没有渎职，正在动用监天司的人在能把这次的影响降到最低。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你当真是司天监的人？”正德寺方丈自己走上前来问道。
见对方跟自己说话，佛玉炉表情顿时尊敬了很多，先露出腰牌紧接着又行一个佛礼。“见过大师，小女子虽未出家，可也算佛门弟子。”
“既然女施主是监天司，那老衲有一事告知，法教头目有些也没死，应该也一并跟过来了，还望尽快找到泰山石，此人是关键。”
“此人非常擅长蛊惑人心，假若放着不管，要不了多久，就会笼络一大帮石渎信众。”
“石渎？”佛玉炉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眉头紧锁的李火旺声音低沉地说道：“石渎就是于儿神的另外一种叫法，这人是个大麻烦，我们必须尽快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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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集合
穿着人皮的李岁双膝并拢，坐在白家大院长满青苔的台阶上。
她看着眼前的小孩手中的猪油糖，大大的眼中全是好奇。“这东西好吃吗？”
这位穿着虎头帽虎头鞋，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也不知道是村子里谁的娃，看着李岁精致的面孔就完全挪不开眼。
等了好一会，他仿佛回过劲来，用力点了点头，拉着李岁的手就往自己家赶去。
他拉着李岁进了自己家的伙房，学着自己母亲的样子，用筷子从油罐里挑出一大块凝固的猪油，扔进砂糖罐里去。
等大块猪油在里面滚了滚，滚上一层厚厚的红砂糖，一块猪油糖就做好了。
紧接着这扎着冲天辫的小孩子，小心捧着这块猪油糖送到李岁的面前。
“好吃吗？”李岁张开嘴巴，一口就吞了下去，她仔细地品尝了一下后说道：“嗯.....还可以，有猪的味道，我喜欢吃猪肉。”
“但是我更喜欢那种带血的肉骨头，最好裹着白白的软骨头，那种牙齿嚼起来可好吃了，我跟我二娘都喜欢吃。”
就在这时，李岁忽然竖起耳朵聆听起来。“我爹喊我了，我该回去了，你请我吃糖，等我下次请你吃带血的肉骨头吧。”
说罢，李岁裙摆下的触手飞快地摆动，推着她向着白家大院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