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滴水淹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当这股阴暗本源的力量消散后不久，邵品诚的境界就开始迅速倒退。
从蜕凡境，成为了大宗师，又从大宗师成为了宗师，而后是先天高手，最后一身气势甚至跌破到后天境界，还在后退着。
而邵品诚整个人也是迅速的萎靡，并极速的衰老，直至最后如同耄耋老人一样垂垂老矣，仿佛连动一下都费劲。
这是生命走到尽头，浑身上下完全无力的感觉。
不需要沈钰动手，他的体内已经被侵袭的千疮百孔。以前没有事，是因为有足够的力量支撑残躯。
可是现在，境界倒退，功力不在，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活着。
“原来如此，你也只是个棋子而已！”
放开他，任由邵品诚的身体摔在地上。现在的邵品诚已经完全垮了，甚至连站都已经站不稳。
“不可能，明明只要有负面的精神力量供养，我就能拥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我就能够不断的成长的。”
“那些力量都是我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边惊恐的看着如枯皮般完全老朽的双手，邵品诚一边抬头用吃人的目光恨恨看向沈钰。
“是你，一定是你，你把力量还给我！”
“真是可怜，你还没看出来么，你现在只是个弃子罢了！”
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瘫软在地的邵品诚，沈钰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怜悯。
到了今天这一步，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而已，与他人何干？
“你很好奇为什么你的力量没有了？你更好奇为什么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
“你还不明白么，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源头，你只是工具而已，只是人家用来传播负面能量的媒介。”
“就好像是随手用的工具，现在工具不好使了，自然就要被丢弃掉。”
“而且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便是代价！”
“不，你在骗我，不可能的！”
力量几乎完全消散，连生命都要走到尽头，邵品诚心中除了惊恐之外，就是不信，不敢去信，也不想去信。
“我把那些精神力量散播出去，侵染了整个西川的高层，这一切都很完美。”
“西川上下民不聊生，到处都是负面的情绪，负面的精神，这些都是我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源。”
“只要那些贱民埋怨，愤恨，不甘，有他们的不断供养，我的力量就绝不可能消失。”
“是你杀了那些贪官污吏，把西川平定，这给了那些贱民希望，让他们不在绝望。是的，就是这样！”
似乎是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所在，邵品诚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无论是那种情况，对他而言结局其实都只有一个。
“真是可怜又可悲，到现在了你都不相信自己被丢弃了。”
“也对，那可能是你唯一的寄托，甚至可能是你的信仰所在。被丢弃了，的确是难以接受。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你自己欺骗自己就能改变的！”
沈钰似乎也明白了邵品诚为何会这样，就算被杀他虽然也害怕，但不至于如此歇斯底里。
唯有被自己最信任的，当成寄托存在的人抛弃，才会变得如此狂躁和不安。
所以说，这样的人才可悲。
“邵品诚，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之所以只侵染那些西川高层。不是因为你不想侵染更多人，而是因为每分裂一份负面的能量，都会让你元气大伤吧？”
“你将负面能量传播出去，可是那些分裂出去的负面能量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它们是以你的生命培养出来的。”
“你以为自己在源源不断得到力量的同事，其实你的所作所为也在不断吞噬着你自己的生命，耗尽你的精神！”
“所以即便我不动手，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如此，生命在不断消耗中彻底凋亡！你，从头到尾连棋子都不如！”
第五百六十一章 这个江湖从来都不友好
“不可能，绝不可能！”
双目无神的瘫软在地，此刻的邵品诚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眼前的世界都好像是灰色的。
当最后的一点心灵寄托成为了背刺，最后的结果只有绝望。
“是么，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只是自己不敢承认而已。”
“呵呵，与虎谋皮，原来这就是与虎谋皮。是啊，我已经被抛弃了！”
苦笑爬上了脸庞，邵品诚抬头看向沈钰，此时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那种仿若吃人般的仇恨。
眼神黯淡无光，此时的他恐怕只是想要速死而已。
“西川的事情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沈钰，你知道么，当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像你一样，可以涤荡不平，剑扫天下。”
看向沈钰，邵品诚的脸上多了几分羡慕，原本这样的人生才是他想要的。
“我是庶出，我的父亲是一个惧内的废物，家中大夫人当道，所以我和我的母亲每天过着比下人都不如的生活！”
“可我的母亲每天依旧在努力的教导我向善，她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师门被毁后被父亲所救，就委身与他。”
“却不想我这个父亲就是个无能的废物，根本保护不了她。”
“可即便是如此，她依旧没有埋怨过，她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日后可以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但她却早早的被大夫人给折磨死了，我母亲是后天境界的高手，却被生生折磨死了，你能想象得到她每天要遭受多少折磨么？”
“即便是这样，她依旧在教导我，希望我可以成为一个名满江湖的大侠，受世人尊敬。”
“或许在她看来，成为一个大侠才能出人头地，才能受人尊敬。她希望她的儿子被人提起来，都是带着敬意的！”
挣扎着爬了起来，邵品诚喃喃自语的开始介绍着自己的过去，也不管沈钰是不是真的愿意听。
有些事情他一直压在心间，如今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他不吐不快。
他恨这个世界，也恨所有人，是世界先抛弃的他！
“当年的我也曾为这个梦想努力过，我一心拜入师门。师父教导我要学会牺牲，师兄们跟我说要学会放下。”
“我初次踏入师门，以为自己来到了真正的名门正派。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师门却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除了我的小师姐真心待我之外，所有人都想要吃了我。”
“一个堂堂大派，每年竟然会死伤那么多人，我早就应该想到有问题了！”
静静的看着沈钰，越看他就越羡慕。自沈钰出道以来，好似从未受到过太大的波折，一路顺风顺水。
强大的实力就是人家可以肆意妄为的底气，沈钰可以肆无忌惮的杀贪官除恶霸，可以不用担心任何报复，我行我素的活着。
可是自己不行，他也曾梦想仗剑天下，可是现实不让如愿。
血淋淋的现实教会了他生活，让他不得不低头，更让他早早的就丢弃了曾经的初心。
“沈钰，沈大人，不是谁都像你一般好运，你可曾想过这个江湖有多黑暗！”
“我们师门修炼的武功看似强大，但其实根本就是人家撒下的种子，真正收益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剩下的所有师兄弟，全部都是他们提升自己的粮食！”
“师门长辈们的教导，师兄们的疼爱是多么的可笑，他们不是在关爱后辈，是在种粮食，是在养猪羊！”
“当我无意间看到自己的师兄被自己的师傅生生吸成人干，你知道那对我而言是多么的绝望么！”
“我尊敬的师父，我视之为父亲的存在竟然要杀了我们，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天就已经塌了！”
“而后，当师父发现我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就连我一起吸干了。”
说到这里，邵品诚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笑当年可笑的自己，也笑这个可笑的江湖。
“也许是我修行的时间尚短，也许是我体质特殊，我活下来了，只是身体亏空，功力全废，但好在并没有成为人干。”
“自此之后我流落江湖，我杀过人，当过乞丐，当过流民，见过这世间种种虚假罪恶！”
“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什么名门江湖的前辈，都是些虚情假意，招摇撞骗之徒。”
“为了成就他们的地位，他们的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
“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好人不长命，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
“在这样的江湖上，到处都是尔虞我诈，好人是活不长的。只有更狠更恶，才能活下来。”
“恶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需要拿出一点点来做好事，就成为了大大的善人，一等一的大侠。这江湖，早就烂透了！”
“直到我无意间闯入了那里，一道声音从我心底响起。这个江湖黑暗，那就要比他们更黑暗，只有这样我才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我亲手杀了全家和师门上下，杀了我爱慕的小师姐和对我照顾有加的师兄，断绝一切退路。”
“我献出了自己的良心，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真正的力量。”
“够狠！”眉头轻轻一挑，这是一人成功全家陪葬的节奏。还不光是全家，师门师兄弟但凡是沾点关系的都搭进去了。
整个过程沈钰都给他梳理过来了，这股负面的能量先是让邵品诚自己堕落，成为真正为自己所用的人。
而后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完全与他融合，能够顺利通过吞噬邵品诚的本源壮大分裂。再让他找侵袭的对象，悄无声息的将负面能量扩散出去。
直到现在整个西川都因此大乱，百姓怨声载道，背后之人恐怕已经凭此而茁壮成长。
他给邵品诚的甜头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甚至只有一点点而已。
邵品诚就好像是那拉磨的驴，不得给点甜头让他吃饱么，剩下的大头都已经被搜罗走了。
此刻，恐怕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用贪婪的眼光看着外面呢。
“而后我与那股力量合而为一，可以吸纳负面能量为自己所用。我把那些精神力量散播出去，慢慢侵染了整个西川的高层。”
“他们贪赃枉法，醉生梦死，心中的欲望被无限放大。百姓被鱼肉，生活困苦，怨声载道。”
“可那又如何，痛苦，悲伤，绝望，种种的负面情绪如海般汇聚而来，我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我付出了这么多，就只为了自己能赢，我可以付出一切，我的良心早就没了！！”
“这是我最后的寄托了，它把我从尘埃泥土中拉起，让我能成为人上人。可现在又把我抛弃了，狠狠地丢回了尘埃中！”
“你说得对，我就只是一个随手可丢的工具而已，一个弃子。”
“不是谁都是沈大人，也不是谁都能顺风顺水，这个江湖从来都不友好！”
“可是我不后悔，起码我曾经拥有过，不是一直都在尘埃里！”再度笑了起来，邵品诚笑的很难看，笑声中充满了悲凉。
当年的邵品诚天天幻想着十年磨一剑，今朝冲天起，荡尽今天下事。
可结果他却完全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条他不愿意走，却又深陷其中的路。
到现在，原本的抗拒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依赖。
邵品诚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现在的他死不足惜！
第五百六十二章 选择
“邵品诚，你告诉我，你的力量究竟源自何处？”
静静的听完了邵品诚的废话，沈钰轻轻叹了口气，环境总是能在悄无声息间改变一个人。
一个原本想着行侠仗义的少年，最后却沦为了霍乱天下的源头之一，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时势能造英雄，也能将一个个英雄推入陷入深渊，让他们变成无恶不作的恶人。
不知他人苦，又怎么去指责他。若是换作沈钰自己沦落到那步田地，他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恪守本心。
打嘴炮当然怎么都行，但真正遇到了能够坚守的能有几人，出淤泥而不染的又有几个？
沈钰对自己的评价从来都很中肯，他只是个普通人，哪怕获得了这么强的力量也依旧是普通人。
他会生气，有脾气，也并不是心如止水，古井无波的。
“沈钰，沈大人，你想知道究竟源头在哪，可是我不会说的！”
抬起头，邵品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似乎为了终于有一方面能够拿捏住沈钰而得意。
眼前的这个人好运到让人嫉妒，让人眼红。他想要知道源头在哪，可自己就偏偏不告诉他。
生气也好，懊恼也罢，与自己何干！
“邵品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难道连最后的善心都不肯有么？”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说的！我早就坠入黑暗中了，善心？哈哈，真是可笑啊！”
“当年的我确实有，可现在早就没有了，不知道被丢在哪个角落里了！”
“可能当年就被我师父吸没了，也可能是丢在了我当乞丐时数九寒冬中四处漏风的破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