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
乔桢抬头看他一眼,“昨晚您问过,我错在不该年少无知,放浪形骸。”
他抽出两张纸,随意擦拭着,“我曾教导你三不许。一不许私入荤场、赌厅,二不许吸食毒品,三不许沾染来历不明、目的不纯、死缠烂打的女人。”
乔桢本能解释她不是您口中这样的女人。
“哦?”他唇边的冷笑加深了几分,“那她是怎样的女人。”
乔桢一时愣住,也有些回答不出,乔苍吩咐秘书拿来公文袋,撕开胶贴倒出一摞大尺度的相片,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跟无数男人相拥激吻,有坐在车中,有伏在天台上,形形色色千姿百态,十分火辣。
乔桢有些不可置信,他看了许久,握拳说,“这不可能。”
乔苍眼眸翻滚着细碎的怒意的漩涡,“怎么不可能。”
乔桢脸色更苍白一重,他摇头呢喃自语,“她不会背着我做这样的事。”
秘书在旁边说,“相片内属实为黎容容小姐。乔总的势力调查一个女人背景,她纵然骗得过您,却骗不过乔总。”
“不是她骗我,而是你们在骗我的眼睛。”
“放肆!”
乔苍抬手便是一巴掌,乔桢还未缓过来,十分虚弱,又受了打击,哪里扛得住这一下,半张脸都被抽肿了,整个人朝后倒退了好几步。
“我供你最好的生活养你成人,不是要你糊里糊涂受女人欺骗,误了自己前途。”
乔桢捂着脸呆滞,他指缝间隐隐约约露出迅速泛红的皮肤,何笙蹭地蹿起来,直奔乔苍,伸手就挠,一边挠一边怒骂,“谁让你动手了?你个老畜生!臭流氓!你当年霸占我,现在又打我儿子!我挠死你!”
保姆在一旁强忍笑意为乔桢上药,乔苍被她吵得头昏脑胀,眼前铺天盖地都是她的爪子,像无影手一般,他看准后一把扼住,哭笑不得压在胸口牢牢控制。
真是宠坏了,无法无天,当着下人和孩子也不给他留颜面,娇纵得要命。
“乔太太从哪里偷学来一套三脚猫武功,小爪子挠得还挺快。”
他顿了顿,觉得有趣又好笑,“我的笙笙深藏不露,是峨嵋派传人。”
她听出他笑话自己,张嘴狠狠咬下去,“你还打不打了?”
她身上都是汗,气喘吁吁的,刚才是真被他那一巴掌气到了,乔苍一张脸满是无奈,“妇人之仁。”
“少说教我!你再打我还挠你!挠花你的脸,看你怎么出门。”
乔苍被她逗笑,只好罢休。
他牵着撒泼的乔夫人上楼,目光冷冷掠过乔桢,“好好衡量,到底是要乔家的帝国,还是净身出户做一个穷小子,陪这不清不白的女人虚度青春。但你要记住,若你什么都没有,她的本性你也会看得清楚。”
乔桢并不是胡闹的纨绔,他拎得清是与非,他转过身对抵达楼口的乔苍背影说,“父亲,我要乔氏帝国。”
乔苍脚下微微一顿,什么都没有说,关上了门。
何笙四十九岁那年,毫无征兆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昏迷整整六天,之后身子骨便一落千丈。
那段时日乔家陷入昏天黑地,乔苍推掉盛文全部应酬,寸步不离守着她,为她擦身,梳头,喂食水米,她时而清醒时而沉睡,偶尔神志不清,认人也恍惚,却记得喊乔先生,要他吻一下额头才能安心。
乔苍搬到卧室一张床,紧挨着窗台,犹如她的一道影子,连洗澡离去那片刻,都记挂着她会不会看不到自己而哭闹。
何笙的意识断断续续,问他为什么不睡在自己身旁。
他掌心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我怕吵着你。我最近添了毛病,睡不熟,一夜醒来很多次看你。”
她有气无力笑,“看我做什么。”
他随她一起笑,只是渐渐红了眼眶,“你好看。”
她眼角滑出一滴泪,似是心里什么都清楚,却没有力气表述,又昏了过去。
他恍恍惚惚的,将脸孔贴上她瘦弱如一丝柳条的手腕,闷声哭了出来。
他快要被她折磨得撑不住。
他在她晕厥入院所有大夫束手无策的漆黑的深夜,慌张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他忘记穿鞋,忘记刮胡子,赤脚踩在潮湿泥泞的瓢泼大雨里,疯狂奔跑,秘书都被他吓到,倘若不是及时撑伞追上去,将他强行拖进车中,秘书根本不敢想,那一刻的乔苍,到底被什么蒙住心智,惊惶到那个地步,又要跑去哪里。
他冲进公司大楼,满身的雨水,他那样狼狈,那样崩溃,他亲笔发布公告,愿以整个盛文做酬劳,换取最好的大夫保何笙无恙。
而后他不断追加,钱财,赌场,会所,他近乎赌上全部。
这世上多少人虎视眈眈他的帝国,为何却石沉大海,他拱手相送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他在绝望的海浪里浮沉,一分一秒皆是煎熬。
他想尽一切办法,从国内到国外,为何笙更换了数不清的医生,甚至连京城正国级的特护团队都被他挖了来,她依然不见好转,像是北方深秋的落叶,一场萧瑟的风,一场寒凉的雨,在枝头越来越黄,越来越干枯。
这一晃,她昏迷到中秋。
乔苍一早为她换了长裙,将她抱在胸口,看着窗外清朗的天际,问她要不要去荡秋千。
她沉睡着,连呼吸声都很轻。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下巴抵在她头顶,有些生气,“南城的庙会,你也忘了吗。”
乔苍这一生,最不喜玩这个字。
可那年中秋月圆,他听黄毛无意提起周容深的小情人在南城逛庙会。
他忽然来了兴致。
他笑着问,“是那位胡厅长寿宴上,水中戏舞的何小姐吗。”
黄毛说就是她,深圳的交际花,骚得很。
骚吗。
乔苍闭目回味,她一半清纯,一半放荡,眉梢的媚,嘴角的妖,真是满足了天下男人的胃口。
他打开古董柜,寻出一把晚清的折扇,换上月色的衬衫和一条米白色西裤,清雅骄矜,说不出的倨傲。
黄毛问他,“苍哥,您去钓马子?”
乔苍想了想,面如冠玉,一笑风流,“去钓个有夫之妇,尝尝味道。”
他回忆到这一处,情动发笑,笑声流入何笙的耳朵里,她紧闭的眼眸动了动。
门在此时被无声无息推开,保姆瞧了瞧屋内的景象,蹑手蹑脚朝床边走来,她身后跟随一名医生,乔苍没有回头,仍旧说着,“你曾问过我很多次,是不是蓄谋已久接近你,拿风月做诱饵,蛊惑你上当。”
他无比温柔将她散乱的长发别到耳后,“乔太太,始终都是你勾引了我,你只是自己不知而已。”
他吻住她脸颊,眼角滚出的泪浸入她唇,她眼珠动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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